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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这一句话,足以彻底困住法渡。
他赌的不是金身和血舍利孰轻孰重,而是唐少磊的性命在法渡心里的重量。
法渡摇摇头:“没有金身,你早晚会衰竭而死的!”
“无论修行多深也总会有归于尘土的一天,无非是早晚而已。”小白望定了法渡的眼睛,“即便衰竭而死,唐少磊也会走在我前面。”
法渡蹙着眉头:“你这是在闹什么脾气?”
小白并不答话,甚至也不去看他,简直是一种近乎幼稚的赌气行为。
“我已经缓过来了,这就去找虞天,你们三个先去出口附近等我。”法渡触摸胸口的伤口,刚才差点连心脏都被生拽出来,可现在那处可怕的伤口却已经彻底愈合,只剩下了浅浅的疤痕。
邓川直瞪着法渡,回头又看了看rex的恢复情况,不由的感叹:“我原本觉得rex这个打不死的小强已经够逆天了,可你这恢复力就是妖怪也要甘拜下风啊……”
话音未落,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剧烈的震荡波似乎快要把整个山头都掀翻过来。紧接着被搁浅在峰顶的寻仙船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整个滑落到蟠桃林当中,瞬间烟尘涨天。整个蟠桃林中的‘仙女’似乎都被惊动了,那种惊恐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比原本的爆炸和崩塌声还要惊心动魄。
法渡的脑子还来不及去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身体已经快速朝那边飞掠而去。
虽然血舍利不在了,可那股熔岩般滚烫的热力却一直在他身体里燃烧,逐渐把那条漆黑的河流全部点燃。法渡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无比的清晰,身体比以前更加轻盈,速度和力量也都今非昔比。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仅仅是活过来了,而是根本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转瞬之间那爆炸的烟尘已经来到了面前,甚至快得连法渡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法渡,你来得还真快。”听到虞天的呼唤声,法渡立刻停下脚步。这一回头,不仅看见了虞天,还看见了小唐和忠义叔,后面还有两三个唐家子弟。最近几次冒险都折损不少人手,想必唐家也是没多少人可用了。
这场爆炸来得蹊跷,但显然是来自人为。西王母一直紧跟着虞天,他很难抽手去谋划反扑,他所能依靠的,当然就只剩下了唐家。
虞天和小唐显然对这场意外的会面都十分意外,反倒是忠义叔惊喜万分:“法渡,实在没想到还能在这遇见你……”
“西王母是被你们引进雷区炸死了吗?”法渡没有回答他,而是扭头望向虞天,“血舍利呢?”
“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替你完成,你何必再紧追不放?”虞天淡然答道,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愧。
“你聪明我也不傻,最初我们的赢面远胜唐家,可你最终选择唐家而不是我们,唯一的可能性是你的筹码已经不在了。”法渡直盯着他,“小白的金身已经不在你手上了,或者……小白的金身从来都不在你手上。”
虞天的表情带着些许戏谑玩味:“易勋果然比法渡聪明多了。”
“之前我有没想明白,利用金身来引动自然异变找到沉船的位置是肯定的,归溯你动不了,小白的金身不在你手上,你也不至于用自己的金身来冒险,那你用的到底是谁的金身?现在我才算想明白了,想要血舍利的只是你和小唐,唐家之所以帮你,为的就是你手上那具真的金身。如果我没猜错,那是云虎的金身吧?”法渡平静的说道,“云虎,也就是小唐的亲生父亲吧。”
法渡这几句话说起来波澜不惊,唐家几个人的表情却是阴晴不定各有所思,想必各自所知未必相同,却都有被隐瞒的地方。
“易勋,你这是赶着来拆台的吗?”其他人仍旧保持着法渡的称呼,反倒是虞天最先用虞天这个名字来称呼他。
“我已经说过,只要你遵守承诺,血舍利就是你的。但我不给你的时候,你不能抢。”法渡一字一顿的答道,“你知不知道你忽然夺走血舍利,差点让我们一帮人全部丧命?我们几个先不说,rex的死活对你来说也无所谓吗?”
“巧了,你知道吗?千年之前的易国师居然说过和你一模一样的话,然后……”虞天忽然笑起来,表情却变得越来越阴森,借着天空灰蒙蒙的光,那张漂亮的脸慢慢化去了原本的精致五官,堕入阎罗轮回之外最深沉的噩梦,除了眼睛之外,只剩下了一片分不清形状的焦黑血肉,“从那时候开始我的脸就成了这样,所以每一个夸我容颜的都是假话,每说一次就是刺伤我一分。我有多恨易国师,就有多恨rex。”
法渡仔细审视着那张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的脸,却忍不住笑出声来:“邓川所说的还真一点没错,可爱之人必有可怕之处。仔细想想,易国师还真没做错,一个人的心如此黑暗腐朽,也只有这样的脸才配得上。”
虞天脸上的焦黑血肉牵动着,逐渐恢复成了惯常的模样,那一番诡异可怕的牵扯化成了魅惑的微笑:“你最好想明白,你最想要的到底还得着落在我手上,与我敌对并没有什么好处。”
法渡脸上依旧带着微笑:“我何必要与你敌对?自然有人会比我更恨你。”
呼……呼……
雷鸣般的鼻息在雾气中来回滚动,瞬间让所有的生灵为之静默。
还未散尽的烟尘之中兀自伫立着一个庞大的黑影。
尽管它身上满是疮痍,有些地方被炸得只剩下了骨头,更缺损了右前爪,但那些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复原,断肢也在飞快的重生。
西王母终归是神,它站在众神之巅强横了千年之久,又怎么会被炸弹轻易消灭。
“走!快走!”忠义叔迅速作出了反应,推攮着几个看呆了的后生,“等西王母恢复过来,咱们谁也走不了!少磊,你也走!”
小唐随着忠义叔走了几步,再次回过头来:“虞天!”
忠义叔再次推了他一把:“别管了!走!”
虞天根本没有尝试逃走,依旧站在原地:“你别妄想西王母会和你站在一边,你用神杀伤它在先,即使我们全都覆灭在此,它最终也不会放过你。”
“那就到时候再说啊。”法渡微笑着回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不是你教我的吗?”
虞天微微提起嘴角:“说得好。”
法渡看到他指缝里有几点金芒撒进土里,就知道他是打算以命相拼了,于是很干脆的扭头离开:“西王母绝不会放弃血舍利,既然你不肯交出血舍利,那就在这慢慢陪它玩吧。”
庞大的黑影从法渡头上越过,直接扑向虞天。
法渡径直前行迅速离开,这场生死较量的胜负原本就毫无悬念,只是西王母的性子谁也说不准,如果再不离开,西王母确实也有再次攻击他的可能。
他前行了半分钟,已然追上了刚才逃走的唐家子弟。
小唐转过身来看他,微微蹙起眉头:“你怎么赶上来了?虞天呢?”
“我这次又没死成,让你失望了。”法渡冷笑的答了他一句,轻松的闪身越到前面去了。
小唐在原地愣了愣,忽然间转身朝来路跑了回去。
法渡微微皱眉,身体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他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形了,只看到那只巨大的黑虎像闪电一样跃入浓雾之间。
老唐家的信条一向是管死不管埋,法渡不信小唐和虞天之间会有什么情谊,他会这么拼命的跑回去,无非是为了血舍利。
法渡轻轻一叹,唐少磊又骗了他一次,他为何还要在乎这个人的死活呢?没有了唐少磊,血舍利对他来说也并非是那么必要,小白逐渐衰竭也还有些时日,他还可以寻找别的方法来救小白。
法渡转身想走,忠义叔却忽然拽住了他的胳膊:“法渡,你别走!叔求求你,你去救救少磊,你救救他!法渡,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唐少磊的戏演得确实漂亮,两次三番杀我骗我还能瞒住你们。退一步说,你们唐家上下对我也没有任何恩惠,我有什么义务去救他?”法渡冷笑,“西王母有多可怕你们都见识到了,我去救他,也许死的就是我。”
“法渡,他的作为其实我都知道,可那都是迫不得已……”忠义叔拼命拽着法渡不肯松手,“唐家太奶奶得了病,她的药需要一副药引,那就是你!你见过血鬼降和摩愉利吧?少磊如果不杀你而是把你带到唐家,你所遭受的将是你无法想象的折磨!”
法渡忽然大笑起来:“他杀我反倒是为了保护我,这种逻辑你信吗?”
忠义叔猛地打了个冷颤,扑通一声冲他跪下了:“法渡,忠义叔求求你,你现在正在气头上所以不管不顾,等你想明白了就来不及了!要是少磊不在了,你就真的不会后悔吗?”
法渡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立刻攥紧了拳头。
他心底那份拼命隐藏的不堪,其实早就被唐忠义看透了。
“好,那你回去告诉你们那个太奶奶,唐少磊已经死了。从今往后,你唐家再也没有唐少磊这个人。无论死还是活,他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