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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国皇城是繁盛不假,几日游览得见奇景无数,但在重明眼里怎么也还是比不上自己国家来的好。
“殿下……那大皇女又遣人来约见您了,这次您也要去吗?”侍者在说这话时不自觉地微蹙起眉,对方的意图是再明显不过。
重明此时正懒懒地半躺在美人榻上,闻言勾了勾唇角:“回绝了吧。”
作为延楚的皇子,他此行可不是来和亲的……先前几次与之周旋是为套取信息。今日已是最后期限,那人对他也就失了价值,自无需再在其身上花费力气。
“我们差不多该入宫向陛下辞行了。”重明还似有困倦地微打了个哈欠,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眸愈显得云雾缭绕,迷蒙地让人窥不见底。
接收到延楚使团入宫觐见的通报,重华殿上正商讨应对方法的众臣面色就更难看了几分……古锁没解开,她们现就只想着如何能稍挽回予国的颜面。
“陛下多日来的款待,下臣等实不胜感激。”重明跪于御座阶下时摆出的仍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没有因看到案上那原封不动的沧垣古物而流露出半分窃喜,态度也恭谨得让人挑不出刺来。
而当他以余光瞥见一个含带愤懑的眼神,唇角处就微不可察地弯起一丝弧度。这大皇女微生仪便是如此自信地把他当成囊中之物,与预期的结果落差太大,现下看来似乎是已气急败坏了呵……
景帝颔首应下这番谢词,随即言简意赅地询问:“何时启程?”
“回陛下,臣等出宫后就即刻动身。”重明是连明日都不想等,免得夜长梦多……尽管他并不认为在这仅剩半天的时间里还有人能给他翻出什么浪花来。
只是此话过后的事情发展却完全脱离了他的计划。
御座上的帝王扫视了阶下众人一眼,缓缓开口道:“那现在便兑现朕的承诺。”
重明本是得体合宜的微笑有一瞬就僵在了脸上,他之前与微生仪有过多次会面,交谈时对方总锲而不舍地从旁侧击解锁方法……分明这些人在此事上该是毫无进展。
景帝的话语也让殿上臣子摸不着头脑,但她们就像吃下一颗定心丸,倏忽就有了底气。
“承诺……”重明把目光移至案上那仍紧阖着的玄铁盒。
接收到座上之人的眼神指令,侍立在御座旁侧身着竹青色衣袍的秀美女子就一丝不苟地开始执行。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那人单手把案上巴掌大小的物什拿起,另一手上既不持钥匙,也无持有其他工具。
“咔。”人人噤声的宫殿很是静寂,这一清脆的响声也显得格外明晰。
“卿可上前观视盒中之物。”景帝语气平平,始终未带有过多情绪。
事情转折太快,让延楚使团的一众人等都有些措手不及。
重明把唇角微微下落的弧度又重新提起,盒中稀世宝物此时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为做样子只得上前匆匆看了几眼:“谢陛下圣恩,臣等此行……无憾。”
如得意之时陡然受了他人的狠狠一记掌掴,痛感尤其难以忽视。
待延楚之人面色难看地退离了大殿,不知由哪位臣子带的头,言语间竟是说起了恭维的话语。
“此该属于昭王的功劳,下官不敢冒名居功。”柳寄隐退回到原先的位置,目光又只投放在景帝身上。
殿上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转移到那静伫在殿中右前方的玄墨色身影上,然对方却仍岿然不动。
丝毫不知这人在此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这不妨碍众人对其百般打量。
善意与恶意混杂,担着众多窥伺的目光,微生澜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在殿上众人眼里微生澜实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闲散起来甚至能光顾着带夫郎去游山玩水而一月不理朝事……然偏又能在这种关键时刻神来一笔。
“论功行赏,众卿觉得朕该如何封赏昭王?”景帝把玩着酒盏,拇指在杯沿来回轻划。并未直接决断,而是先把问题抛给了殿上众人。
封赏无非是加官进爵或赏赐财物,但殿上众人一时还是都吱不出声来。
一来这将受封赏的人已负有王位,再往上去……此事还是跳过不要细想的好。
至于赏赐财物更是即刻就从心中划去的选项,稍微有点消息门路的臣子都知道当初这人为娶左相府四公子所下的聘礼有多么丰厚。
说到底是只有封官一途。御座上的帝王虽未言明,但阶下的臣子却不能装作听不懂……真听不懂的人也没有能力站在这重华殿上,于官场中早该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官位说高说低都得得罪人,众人都觉得自己还是不出声比较好。
无人敢应答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景帝现倒是十分难得地微弯起唇角:“司丞的位置空缺已久,该是时候有人补上了……众卿以为呢?”
“陛下圣明。”明了这大概是座上君王早已决定好的事情,殿内也没人想不开在此时反驳,不应和的也只选择保持沉默。
如景帝所言,司丞一职空缺已久,殿内不少人对此官职是只知其名。此正四品的官位在殿内其他人眼中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的封赏,但真正知晓这个官职作用的人,如微生玘……望着座上君王的目光陡然就有了些许变化。
这个官职论品阶是算不上多高,但却是实实在在地握有着权力,且这权力还不小……
“恭喜三皇妹了。”大皇女皮笑肉不笑地违心祝贺道。对方这厢风头正劲,她也知道自己该暂避其锋芒,奈何就是按捺不住。
正因这脾性,她才会被微生澜划入不足为虑的范围。
微生澜并不吝于微笑,轻颔首道:“多谢皇姐。”
原本垂目注视着座上君王的柳寄隐微移目光就与微生玘有了极短的眼神接触。四目交接时窥见对方眸中阴骛,柳寄隐几乎是反射性地想向前一步挡于景帝前方,但她最终还是生生忍住了这个动作。
“柳近侍可有空暇时间与本王借一步说话?”柳寄隐紧随在明黄身影的后方准备行出重华殿,蓦地收到微生澜的传音入密,她不由得顿了下脚步。
本是维持着与景帝相同的步调,现就被这一句话给打乱了。
柳寄隐轻点下头,这个动作让殿内众人有些不明所以,但她随即就踏出了大殿门槛,无给他人细察的机会。
“既如此,本王便在王府静候。”已走出离大殿有十步远的地方,柳寄隐还是清晰地听到对方的传音。
东窗事发?
柳寄隐垂眸想着,面上表情依然无甚变化。
“阿隐今日这步子是慢了许多。”重华殿离御书房很近,景帝有时便不乘銮舆,而从御道行进。
平时至多隔有一步的距离,现却是隔了三步有余。
柳寄隐闻言刹时心间微乱,抬头看见前方的明黄身影竟是停下了脚步。
“身体有恙?”缺乏语调起伏的话语,其声泠然如高山皑雪,但语中的关心意味在柳寄隐听来是再明显不过。
“无。”快速向前几步缩短两者间的距离,柳寄隐回答得很是简短。
明黄身影在她靠近后就继续前行,步调却似乎是放缓了些许。
能见着的始终只有背影,柳寄隐亦步亦趋地跟在景帝身后。
……
……
大抵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