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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照眼睛里异样的情绪让陆清容微微有些诧异,她笑了笑,将视线抛向窗外:“我说的难道有错?”
“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我。”
湖面上的风穿过窗户轻轻撩起陆清容脸侧的发丝,她说:“我只是根据事实客观分析罢了,洛期很爱你,尽管她这个人看起来有些偏执。”
沈霜照站起身,目光锁住她,一步步走到她身边,认真地说:“我不爱她。”
陆清容收回飘远的视线,转而与她对视,像是要从她幽深的黑眸里探出血究竟,问:“听你方才的口气,你好像爱着别人……”
“是。”沈霜照坚定地回答,锋利的目光刺入陆清容的眼眸里,“我很爱她。”
她专注的眼神让陆清容顿觉透不过气,她背过身,道:“这话你应该对洛期说,与我说有何用?”
“你爱过人吗?”沈霜照突然转移了话题,“可知……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怔怔的,总是能想起过往与陆清容在一起的种种,或快乐或忧伤,每一种情绪里都有陆清容的影子。
陆清容坐下,口气很是冰冷决绝:“我不会爱上别人,爱这种东西与我无关。”
闻言,沈霜照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喉头滑动,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说你记不起有段时间发生的事,这是为何?”
说起失忆的事,陆清容忍不住无声地在心里叹气,她轻描淡写地说:“生了场大病,有段时间的事连带着病一起消失了。”
“大病?”在沈霜照印象里,陆清容一直很健康,她竟然得过大病?
陆清容:“说是险些断了心脉而死,这失忆便是留下来的后遗症。”
心脉……沈霜照脑海里断断续续地浮现几幕陆清容捂着胸口难受的样子,那日在山洞里,陆清容便疼得连力气都没了。之后问她,她只道不疼了……如此看来,当时她定是对自己隐瞒了这一切。
“你以前认识我,竟然不晓得此事?”
沈霜照看着她,心里燃起一把无名火。生病这么严重的事,还差点丧命,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之后陆清容突然说要嫁给洛骥,又可否与她的病有关?
陆清容蹙眉,问:“你知道?”
沈霜照冷淡地推开她就往外走去,脸色阴郁:“我不知道。”
“喂!”分明可以感觉她的愠怒,只是陆清容不明白沈霜照这莫名其妙的怒意来自于何处。她不由嗔笑一声摇头,真是古怪的人。
沈霜照生着闷气,独自一人走到木板铺成的岸边坐下,她望着宽广的湖面,心中是别有一番滋味。
其实这四年来她从未想清楚当初与她深爱的陆清容为何会答应嫁给洛骥,按照她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这当中的原因沈霜照试想过许多种,却从未想到她会生了大病险些死去。
若是这样,最合理的解释便是那时洛期借此威胁陆清容,毕竟洛期想要得到自己最大的绊脚石便是陆清容。
“我看你年纪也不算大,为何总是怏怏不乐?”陆清容懒懒的声音伴随着湖面上的风钻入沈霜照的耳中。
沈霜照晃着脚,不回头也不答话,就这样失神地眺望着远处。
陆清容在她身边坐下,也学着她望向远处,说:“是因为爱而不得吗?被洛期束缚着,可你心中却爱着别人,所以你很痛苦。”
“说对了一半。”沈霜照出声,“我的痛苦不仅来源于此,还来源于我爱的人已经不爱我了。”
“何出此言?她……移情别恋了?”陆清容试探着问。
“也许吧。”沈霜照的声音特别低落,她觉得事情一团糟,都不知该如何去解,顿时有些自暴自弃。
陆清容点点她的肩:“这是她的?”
沈霜照应声回首,只见陆清容戴上了孔雀面具。她一怔,瞬间陷入交叠的回忆里。
“看你的反应,这是她的东西?怎么,我这样会让你想起她吗?”陆清容扬起红唇,桃花眼里盛满了张扬的笑意,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总是喜欢故意惹恼沈霜照。
“还给我。”沈霜照沉声命令道,她失了记忆所以就可以如此猖狂地揭自己伤疤吗?她可知,她陆清容便是惹自己受煎熬的罪魁祸首。
陆清容站起身,唇角的弧度越发地深:“把匕首还我,我们一物换一物。”
“我之前的话你听不懂吗?这匕首本就属于我,何谈归还于你?”
陆清容后退了一步,紧盯着她手腕上的红绳和铃铛:“好,即便如此,你手上的那两样东西是属于我的吧?还给我。”
沈霜照注视着她,突然有了笑意,主动伸出手臂说:“好啊,陆清容,你自己来取,取走了我便还你。”
微风吹拂起沈霜照的发丝,她似乎偏爱素衣,伫立在这湖心倒显得她气质超群。陆清容警惕地眯起了眼,心里有些打鼓,她可没忘昨夜沈霜照是如何“羞辱”自己的。这小东西也就看着老实安静,其实一肚子坏水。
你肯定忘记了……沈霜照在心里自言自语。当初你随意编织的结束在了我的手上,一戴就是七年。可事到如今,即便还记得如何解我手腕上的结,缚在我心上的结这辈子恐是都解不了。
陆清容戒备地握住她的手,花了好些力气都不知如何解,就那么一会儿,她的眉宇间已然染上了烦躁之色。
“陆姑娘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沈霜照极浅地笑着,却掩不住笑里的得意,“这东西从你缠上我手腕的那刻起,便注定要随我一生。陆姑娘,现今你这样做,注定是徒劳一场。”
也记不清是在什么时候,沈霜照记得陆清容对她说,这红绳等哪日她有了心上人再解下。未曾想到,那之后她们便落入了难解难分的爱情中,红绳是一辈子都解不了。
陆清容只觉得又在她这儿受了气,恶劣脾性上来了就只顾着撒气,绿色的孔雀面具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更为妖异邪恶。她一把抓住沈霜照的左手腕,目露恼意:“那我便砍下你的手一了百了。”
沈霜照偏偏不依,用力挣脱她的手。两人一来一往间,便在河岸边打了起来。
“你这混账东西,三番四次地来戏弄我。洛期忍你是因为她宠着你,我可不是她,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声音好听吗?”沈霜照挑起眉,故意摇了摇手腕,小铃铛泠泠作响,“它属于我,陆姑娘若是再戴着我的面具不还,我可就默认你也属于我了。”
最后那句话彻底惹毛了陆清容,她不由分说,赤手空拳地便要打她。沈霜照的功夫这些年虽有些长进,可比起陆清容,她着实吃力的很。不过几招,她就要被击倒在地了。
见形势不对,沈霜照开始没皮没脸地求饶:“陆姑娘手下留情,霜照甘愿认输。”
“认输也没用。”陆清容的眼神越发犀利,扬起拳头就要打她。
情急之下,沈霜照迅速抽身往旁边一躲。陆清容因为恨她恨得牙痒痒,这一拳过来是下了狠劲的,结果人突然没了,她的身子很快就失去了平衡。又因前方是湖,转眼间她整个人就向湖中倒去。
“小心!”沈霜照惊呼出声,伸出手急忙去拉她。
手是拉住了,陆清容抬眼望着她,此刻情不自禁地便深陷进了她的眸中。
沈霜照不发一言,勾了勾唇,身子往前一倾,“嘭”地一声,两人双双落入了水中。
自幼在水边长大的沈霜照水性自然极佳,落入了这湖中于她而言不过是换身衣服的事。可对于自小在沙漠中生活的旱鸭子而言,这深水简直是要她的命。陆清容对水有种本能的恐惧,落水后便开始不断扑腾。可她越是扑腾,下沉得便越是厉害,口鼻中都呛了水。
她在水中浮浮沉沉,隐约看见沈霜照在不远处。她努力伸手,却喊不出一个字。
阳光下的湖水变得很温热,因为陆清容的挣扎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她的身体,她觉得她快窒息了。
沈霜照浮出水面摸了一脸,她伸长脖子,努力寻找着那人的身影。还好,她就在不远处。
陆清容似乎有些神志不清,脑海里仿佛也有过这样画面——她被困在水中,不远处有人奋力向自己游来。伴随着溅起的水花,那人的脸愈来愈清晰。
刹那间,不知是回忆还是幻觉,她脑海里的那张脸与现在面前的那人容貌相叠——那分明是同一个人,沈霜照……
“抱住我的脖子,不要松手。”沈霜照圈住她,努力让她的头露出水面呼吸。
陆清容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依言环着她的脖子。许是因为这日头高了,陆清容感觉围绕着自己的湖水温度也在不断上升。她睁开眼,离得那么近,她能清晰地看见沈霜照沾染了水珠的脸。若是再细心些,还能感觉到沈霜照温暖的身体正贴着自己,以及……沈霜照的心跳声。
陆清容垂下眸,隐隐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这意味着什么?
上了岸,两人跌坐在木板上喘气。陆清容侧目,问:“方才你定是故意的吧?明明可以拉我上来,可非要和我一起落水。”
黑色的湿发紧贴着沈霜照的脸,她说:“把你就上岸的人是我,非但不谢我,你还要反过来指责污蔑我。”
陆清容被水呛得难受,一直在不停地咳嗽与大口呼吸,好不容易缓了缓,她没好气道:“我都快喘不过气儿了,还要我感谢你?”
话音未落,沈霜照突然握住她的肩,双唇强势地吻了上去。这次不再是脸,而是唇。
陆清容又被她的“突袭”弄得愣了,除了心跳猛地加速,其他什么反应都没了。直到沈霜照的小舌企图侵入她的口中,她才如梦初醒般毫不留情地推开了沈霜照。
沈霜照也喘着大气,可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现在呢?陆姑娘喘气可还顺畅?”
“……”陆清容几近抓狂,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对人轻不得重不得竟然是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面具呢?”沈霜照变了脸色,看到陆清容崩溃的表情她才想起孔雀面具不见了。
陆清容一滞。
沈霜照迅速站起身,朝湖面四处张望,终于看见了那逐渐漂远的面具。她立刻脱去湿透了的外衫,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水中。
“沈霜照!”陆清容喊她,却又欲言又止。罢了,她这人是个疯子,怎么也说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