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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这个‘有人’是谁?”沈婉蓉只当沈霜照这般说是在糊弄她。
沈霜照拢着眉,道:“三年前李家药铺命案发生的当晚,师父可还记得山水巷有一户姓景的人家?”
“似乎有些印象。”见她不像是在胡说,沈婉蓉语气缓了缓。
“那户人家的女儿在当晚失踪了。”沈霜照说,“第二日我随张大人在李家药铺查案,之后又顺着线索去景家登门拜访,得知景筝的失踪与药铺凶案有关。一连三年,我时常去山水巷询问情况,可景筝都无下落。”
沈婉蓉将视线抛向门外被朝阳染红的朝霞,神情平静无波:“你的意思是失踪三年毫无音讯的景筝昨夜突然回来了?”
“是……”沈霜照轻轻应道。她说的倒也不假,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昨夜是为何而溜出城。
沈婉蓉又转过身,垂眸看她:“你先起来,桑榆和梦璇也起来。”
沈霜照的心“嘭嘭”跳得厉害,师父太容易相信她好像也挺古怪的。
正想着,沈婉蓉接下说的话就打破了她的担心:“如此说来,昨夜你大半时间是在景家度过的?”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若是说“是”,师父定要问她在景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如此一来万一师父召见景家的人,一对词她的谎言必定被拆穿,思忖再三,她回答,“昨夜我出去得晚,脚都跪麻了,天色又黑,我一时不慎在外城的街道上狠狠地摔了一跤。师父你看,我膝盖上还被蹭破皮了。”说着她挽起裤腿,露出淤青又破皮的膝盖。她说的都是实话。
沈婉蓉看着她的膝盖心疼得不得了,可心里还在生她的气,两相矛盾之下她仅是蹙眉心疼,并未说什么。
沈霜照察言观色,乘机又说:“这一摔我就丧气了。大晚上的街上没什么人,我心里失落委屈,又害怕师父发现,连累二位师姐,所以还未到景家我就折了回来。回家的路上还碰到了一个怪老头,师父若是不信,大可去查。”
她说完,静心堂里就变得一片死寂。在场的人都觉得沈霜照哪里不对,平常即便她犯了错她也只是坦然认错,极少为自己辩解;可今日她独自解释了这么多,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见没人说话,沈霜照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地握成了拳。师父会信吗?
“雪青,你去趟山水巷,把景筝带过来。”沈婉蓉眯着眼对着低头的沈霜照看了好久,末了,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桑榆翘起一侧的唇角,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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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景筝参见城主。”景筝步入静心堂前还偷偷瞧了一眼沈霜照。
“起来吧。”沈婉蓉已经坐下,“听说你是昨夜回来的,我倒是很好奇你失踪的这三年去了哪里,昨夜你又是如何回城的。”
景筝神色自若,说道:“我只记得三年前上元节的夜里,我从街上回家,刚到家就听见有人敲门讨水喝,随后我刚开了门便被两个遮着脸的女子挟持。”
“之后呢?”沈婉蓉拨弄着桌上的茶壶,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之后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昨日黄昏时分我从一艘小船上醒来,脑子昏昏沉沉的,记忆只停留在那日晚上。后来我从船上下来,几经询问打听才知已经过了三年。”景筝紧皱着眉,那副认真回忆又被回忆困扰的样子,让沈霜照都差点相信事情正如她说的那样。
沈婉蓉放下茶壶,轻笑了一下,她对这样的回答仿佛并不陌生:“再后来你就回了家,是吗?”
“是……”
“好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多过问什么了。你失踪,我们的人三年都未找到你,说到底是我们的失职。至于你究竟是如何失踪、失踪的那段时间去了哪里,又是何人所为,这些事还是交给府衙的人去查吧。我相信,再过不久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到时候,与此案、与药铺命案有关的人,一个都逃不了。”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却把沈霜照弄得心里一颤,“你回去吧。既然失了记忆,必定是有人对你下了药。我让内城里的大夫给你瞧瞧,可别落下什么后遗症才好。”
“景筝谢过城主。”
“师父,此事显然还有好多疑点,你怎么可以就此了事?”桑榆看不下去,这里面的疑点猫腻那么多,她竟就此算了?
沈婉蓉说:“我说过,此事我会让人去查,这一次定能给人一个交待。你如此激动,可是在怀疑我的话?”
“不是,我只是……”桑榆还想说些什么。
“够了!”沈婉蓉打断她,自己已经够烦了,不想再与人争论,“事情暂时就到此为止。你们三个都回去休息吧,熬了一夜该累了。”话落,她眼色复杂地扫了一眼沈霜照,心中情绪万千但最后又归于平静。
沈婉蓉走后,桑榆走到景筝面前,严厉地说:“你一定是在撒谎。”
景筝躲开她的视线:“我没必要隐瞒。”
桑榆扭头又看沈霜照,目光里尽是探究:“你们两个……”她欲言又止,拂袖离去。
唐梦璇匆忙地对沈霜照说了句“别听她的”后,上前去追桑榆了。
静心堂只剩景筝与沈霜照两人,景筝说:“看来沈姑娘在内城过得也不太好,不知道少……不知道陆姑娘知不知道。”
沈霜照勾唇很隐晦地笑了一下:“我过得好不好为何要让她知道?”
景筝也笑了,从身上掏出一小瓶药:“你若是过得不好,陆姑娘知道可是要伤心的。”她将药瓶塞到沈霜照手里,“给。她让我转告你,膝盖要好好护着,不然天天摔到地上该摔破相了。”
沈霜照望着手中那瓶药出神,心里一片温热,暖洋洋的都快被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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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淡淡的光映衬着陆清容的五官,那张脸似乎美得有些不像话。
“小姐,你一夜都未阖眼,这样下去我担心你的身子。”幻红端了一些早膳上来放在石桌上。
陆清容将双臂从栏杆上撤回,失了阳光的映照她看起来有些疲倦。
“不睡了,一会儿我还要去青城。那边的事还未完成。”陆清容在石凳上坐下。
幻红很揪心:“青城又不是非去不可,你在此休整几日可好?”
陆清容拿起筷子,却无一丝胃口:“青城就是非去不可。我爹交与我的事还摊在那里。何况……幻红你也知晓除此之外,我还有更为棘手的事要解决。”
“你这又是何苦呢?沈霜照有什么好的,值得让你如此为她?她呢?她又为你做过什么?”说实话,起初幻红是极为反对陆清容与沈霜照有什么情感纠缠的,只是她在此事上也无能为力啊。她倒是想一刀杀了沈霜照一了百了,可感情若是能那么轻易阻止,陆清容当初就不会饱受绞心之苦了。
“你不懂。”陆清容眼眸深邃,爱情无关那人本身有多好。心灵契合了,缘分到了,人啊就一心一意扑上去了,哪里还管那人能为自己付出什么。
幻红无奈:“好好好,我不懂。”讲不听劝不听的,她还能怎么办?不过——自从喜欢上沈霜照后,她家小姐的脾气倒是温和了许多。而且,现在在她面前居然连面纱都不戴了,看来小姐看开了很多事啊。
“你一直瞧我做什么?”陆清容抬眸看着发愣的幻红,“一会儿我们就要去青城了,你还不去准备准备?”
“是是是……”幻红回神,连连答应,动身下楼了。
“等一下——”陆清容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叫住她,“子秦回来了?”
“回来了。说是饿坏了,这会儿应该在下面吃饭呢。”
陆清容看着碗里的白粥,凝眉:“他若是吃完了就让他上来见我。”
“好。”幻红应道。
片刻后——
“沈霜照回去了?”陆清容放下筷子,用手绢擦了擦嘴又戴上了面纱。
子秦比陆清容小,但长得人高马大的:“回去了,我亲眼看着沈姑娘进内城的。”
陆清容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又问:“路上可有发生了什么?”
子秦想了想,沈姑娘路上也就遇到两人——卖糖的怪老头和烦人的张善,可他都要如实向陆清容禀报吗?
“为何这副表情?”陆清容精锐的目光很有穿透力。
子秦晃了晃脑袋:“沈姑娘在巷口碰见了卖糖的老头被吓了一跳,好在那老头没恶意,沈姑娘也没事。”
“其他人呢?”
“哪来的其他人?”子秦笑了笑,“大晚上谁会不睡觉闲得慌出来瞎溜达?”张善厚脸皮纠缠沈姑娘的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少主了。他可没忘上次沈姑娘只是和张善说了几句话,少主就生了那么大的闷气。
陆清容沉默了一会儿,实在是没什么借口再问有关沈霜照的事了:“你去催催幻红,我们马上就要回青城了。”
“这么快?”子秦大惊,“我还以为少主会在此多留几日。”
陆清容好笑地注视着他:“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我会让你有这样的‘以为’?”
子秦尴尬地笑了笑,好半天才说:“少主之前不是说……说要勾引沈姑娘吗?”
陆清容抿唇,笑意从嘴角蔓延到了眼里:“如今,恐怕是她掏空心思要引诱我,引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