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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忍受了?
霍绾君的心里觉得不服,她明明改变了许多的,她救了霍嬗,救了舅舅,小显也不见了,母亲和父亲也已经和离。
屋内舅舅的声音同样充满了不忿:“我就不相信,道理都掌握在那两个老东西手里。”
“弟弟……”
霍绾君第二日,是带着一对熊猫眼起床的,霍嬗和夏姬从平阳公主府中回来了,听说了昨日的事,都愤懑不已。
这个世上竟然有这样的父母……
瞧着一脸憔悴,抱着小弟弟不放手的霍绾君,霍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奴跌跌撞撞地进来,呈上一块竹片,“奉车都尉大人的拜帖。”
前次,霍光前来拜见,又去了冠军侯府,两个小孩子已经将事情说清楚了,东闾正便没有再回他的拜帖。
这次,又来?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东闾娘子。
东闾娘子不饮不食,瘦了不少,她闻言有些恍惚,看了看两个小儿,心里涌上一股子气,昨日劝慰弟弟的那些话,她又何尝愿意,可母亲早逝,她一心想照护着弟弟,和族规做对,便是鸡蛋碰石头。
她怎么折腾都逃不离对方的手掌心,认命就是,怎么也不能将弟弟再折了进去。
可稚子何辜?
“姐姐,你可愿意陪我见客?”东闾娘子思虑再三,决定见一面霍光。
“母亲,我也要去,”霍绾君抱着弟弟,一脸认真地道。
“……也好……”东闾娘子不想让女儿见到这些丑态,可是……这个世间的丑陋不是掩盖便能掩盖得住的。
迟早都要面对,不如早点吧,兴许这个孩子比她有造化。
霍光在厅堂里等了一阵子,颇有些不耐烦,整个院子都和他以前住着的时候不太一样,厅堂里的布置也是按照东闾正的品味来的,都是些山水绣图,文绉绉的。
听闻一阵佩环声响,霍光收回了不屑的表情,端正地跪坐喝茶。
“小叔,”夏姬轻声唤了句,“东闾娘子马上就来。”
言语之中并未多说什么,霍嬗也在一旁坐下,板着脸,颇有些看不上这个叔叔。
“嬗哥几日未见,便生疏了,”霍光俊秀的眉眼在霍嬗的脸上流连了片刻。
“叔叔,东闾娘子的父亲逼着东闾娘子和您复合,这件事您知道不知道?”霍嬗还是不擅长压制自己的情绪。
夏姬皱了皱眉,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是做什么?
好在东闾娘子这个时候出来了,淡淡地对着霍光施了一礼,跪坐一旁,颇有些木然地问:“不知霍大人到此所为何事?”
霍光的眼前一亮,东闾娘子和以前大有不同,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仅仅是孩子,包括他的前夫人都有了极大的变化。
“我来此地是为了看看孩子,还有就是,希望东闾娘子能够接受我的诚意,我想求娶东闾娘子为妻,”霍光并不觉得尴尬,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将话说了出来。
夏姬松了一口气,又憋了一口气。
霍光擅长给人做脸面功夫,自然不会让人太过于难堪。
东闾娘子对着身旁的侍女点了点头,便将霍绾君和她怀中的弟弟领了出来。
霍光从小郎君出生后,就没有怎么看过这个孩子,如今倒动了慈父心肠,只可惜小郎君已经会认人了,在霍光的怀里挣得一头大汗,哭的撕心裂肺。
霍光的面容依旧那么平静喜悦,好像很喜欢这个儿子一般。
霍绾君的心中涌起阵阵寒意,问:“父亲又要娶母亲了吗?如今,我们算是母亲的孩子,还是父亲的孩子呢?”
众人哑然。
霍光看了看这个女儿,笑着道:“昔日为了你爱做梦一事和夫人多有口角,以后为父再也不会了,自当好好照顾你,你在宫中既然和五皇子、皇后都相处的很好,日后父亲便会带着你多去宫里转转,金大郎和上官大郎都在皇帝身边服侍,你日后会有机会和他们相交。”
霍绾君明白了,这一世,父亲又将她视作手心里的的棋子,与前世不同的是,她不会再只是联姻这么简单,到比上一世更得看重。
看着东闾娘子淡淡的脸色,霍光笑着道:“这件事本也不着急回话,什么时候东闾娘子想清楚了便命人给我回话便是,前次是我不对,希望东闾娘子能够原谅我的过错,复合之后,光承诺再不会有什么烦心事。”
东闾娘子施了个礼,“绾君,代我送送你父亲吧。”
“喏。”
霍绾君在前面晃晃悠悠地引路,一对小环髻一晃一晃地,丝带也跟着飘动,她到的确是送送父亲,并没有什么话说,上次父亲来问母亲的事,她就觉得不对,如今就联合着外公来了。
这是要将母亲和她朝死路上送吗?欺人太甚。
东闾正回来之后,听说霍光上门提亲,气的要命,将送来的礼物全都扔出了屋子,可这又有什么用,什么都改变不了。
霍绾君倚在门柱上,看着颓然的舅舅,突然道:“舅舅,我不想做霍家的女儿,也不想做东闾家的女儿,我想做卓王家的女儿”
东闾正的眼前闪过一丝亮光,顷刻又熄灭了下去。
“那天舅舅是说的气话,你外祖父曾经和外祖母的母家交恶,这么多年互无来往,寻都不知到那里去寻……两天之后,你外祖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霍绾君打了个寒颤,这样的事情,冠军侯府也帮不了她。
卓王家族远在蜀郡,而且据说也已经败落,何况老头子为了将舅舅和母亲捏在手心,自然是在外祖母死后,便想法子断了与妻族的来往。
“与其被逼的没有活路,干脆大家一起没有活路好了,”霍绾君气呼呼地捏着小手,大有鱼死网破之势。
“你有什么法子?”东闾正问。
东闾娘子静静地在窗下听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在讨论。
窗棂上一只青蝇在蜘蛛网中挣扎着飞不出去,东闾娘子想,她这一生和这只青蝇又何其相似。
青蝇渐渐的没有了力气,蜘蛛忙碌地吐着丝,等着收获最后的成果。
东闾娘子苦笑着,用团扇轻轻地给小郎君扇着风。
一只大黄蜂冲了进来,横冲直撞地将蜘蛛网冲的七零八落,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就走了。蜘蛛只好恹恹地退下,青蝇跌落在窗台上,慢慢地伸展开翅膀,飞了出去。
这一场鏖战,胜负本来已经分明,却突然又有了这番变故。
东闾娘子翻身坐起,对着苍天叩首,道:“天无绝人之路。”
两天之后,东闾家主又来,带着族里的一众老人家,还有前家主夫妇。
门前洒扫的异常洁净。
东闾娘子和东闾正恭敬地迎接族中的长辈和东闾家主。
老头子的嘴边闪过一丝狞笑,早知如今,何必当初。
东闾家主惶恐地走过东闾正的身边,轻声道:“正哥,我已经查过家规,这条家规实在是有些久远,本已多代未用,大伯又将它翻检出来,又得了叔祖们的认同,要拿你姐姐开刀。我……”
东闾正漠然地道:“怪不得说东闾家一代不如一代,你身为家主,不知道家规是家主制定的吗?”
东闾家主一个踉跄,还是跟着一群老头子的步伐,只是不敢再抬头看东闾正。
葡萄架下,众人围坐,袅袅的香烟升起,一群岁数加起来近千岁的老头团团围坐。
“女儿,你可是想清楚了?”老头子问。
身边的老婆子,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盛放着白绫。
“女儿想清楚了,”东闾娘子淡淡地道:“女儿不嫁,女儿也不想死,女儿自请出族。”
“放肆,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你连祖宗都不要了,你自个做孤魂野鬼也就罢了,难道要带累着一双小儿女也做无主的孤魂野鬼不成?”
等来等去,等到了这么个结果。
老头子怒的要命,手中的拐杖就要朝东闾娘子身上掷去。
“东闾正,你就这样看着你姐姐执迷不悟不成?”
“叔祖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能这样,出族之后,那日子是一般人能熬的吗?没有族人支撑,你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会倒的呀。”
“你死之后,不能入祖坟,孩子呀,多想想呀,日后你这两个孩子的前程还要不要了呀。”
东闾娘子只是抿着嘴不应声。
老婆子一双啐了冰的眼睛,在东闾娘子和东闾正的脸上扫过,低声对老头子说了几句。
老头子哼了一声,道:“我告诉你,你不用妄想进卓王家,当年卓王家衰败了,来找我要些你母亲的嫁妆去应急,被我拒绝了,还从此之后不让他们进东闾半步,卓王家的人都不知道死到那里去了,也不会收留你,东闾家的人好歹还是名门大族,卓王家的人不过是不讲规矩的商户,贱籍,你去找他们,等着那些穷亲戚像吸血蚂蝗一样将你吸个干净,还把一双儿女都变成了贱籍,等着他们长大后怨恨你。”
“你要么嫁给奉车都尉,要么去死,别的梦最好不用再想了,”老头子气粗的很。
“我既不想死,也不想再嫁给奉车都尉,我要求出族,请各位成全,”东闾娘子继续坚持。
“你这个孽障!”老头子的拐杖就要打上来,“我打死你算了。”
霍绾君立即拦在母亲面前,叉着腰,等着将外祖父掀翻。
侍女匆匆地冲了过来:“宫里来人,请霍娘子去宫里,五皇子病了,嚷着要见霍娘子。”
众人愣了一愣,都看着前家主。
东闾家主挤出一句话来:“大伯,您不是说,东闾娘子没有靠山,身后就是冠军侯府,冠军侯府也姓霍吗?”
霍绾君眼睛一瞪,怒道:“我不去,让他们去给五皇子和皇后说,有人想要逼死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