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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酥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的触碰着月魄的表皮。只觉得仿佛在抚摸一块光滑的宝石。冰冷的凉气顺着她的指尖迅速蔓延,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好冰。”
魔王连忙握住了她的手,放到了嘴边,轻轻的吹气:“苏酥,还冷吗。”
虽然周围的黑暗精灵们都低垂着脑袋,并没有谁敢偷看一眼,但苏酥还是觉得脸上发热,她连忙抽回了手:“我没事了。”
魔王并没有马上放开,他仔细端详着她的指尖,又伸出舌头,温柔的舔了舔。最后在她的指尖落下一吻。
苏酥:(⊙///⊙)……
“亲、亲爱的,”她将手背在了身后,赶紧随便找了个话题:“那个,月魄是什么呀。”
魔王在她的身边盘腿坐下,将月魄展示在她面前,仔细的为苏酥讲解着:“这是月魄花王的果实。大概三千年左右出产一颗吧。”
苏酥有些惊奇:“三千年?”
魔王笑得温和:“是的,周期还是挺短的。”
哪里短了!
苏酥有心想吐槽,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魔王本身的寿命无尽,三千年而已,对他而言确实是……不长。
她只好闭嘴,听魔王继续说下去。
“这种果实。只有这个位面才会出产。”魔王揉捏着月魄,让它的汁液充分的浸润果肉:“所以算是一种珍贵的食材,只是,”他露出遗憾的神情:“这个位面的智慧生命,并不理解它的价值,将它用于炼金术。白白浪费了这难得的美味。”
“也就是说,这里的人并不吃它?”苏酥好奇的问:“它的调味作用没被发现,对吗?”
魔王温柔的应了一声。
于是苏酥了然的点了点头,三千年才能成熟的调味品,却这样被埋没,确实挺可惜的。
全程听着他们交谈的黑暗精灵们:“……”
卡珊低着头,自从魔王出现之后,她便无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即便如此,她对魔王的一番言论也震惊了!
谁会拿月魄当调味料啊!普通的月魄就能让大陆顶级强者们打破头了,更别说月魄花王的果实,足以引起战争!
真的拿去吃,这才是埋没,埋没!
她低着头,忍不住去看魔王的衣摆,只见一片纯黑,复杂的铭文绕着他的衣角,卡珊的实力足以跻身圣阶,但仅仅是看这名男子衣服上的魔纹,便令她头晕目眩,双眼刺痛。
她连忙收回目光,耳中便听到那名人类少女,又用柔软的声音问道:“它们跟月神有什么关系吗?”
异次元的神明似乎都没名字,用神职作为称呼,月魄的名字,让苏酥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那两名沐浴于红月之下的神祗。
魔王思考了一番,片刻之后,才仿佛想起了什么:“似乎是月影首先发现了这种美食。”
“他很喜欢拿这些果实去酿酒,”魔王继续说道,毫不犹豫的揭露了属下丢脸的过去:“一千多年前,月魄迎来丰收,他不想与别人分享,便独自前来收割,但喝醉了之后,被光精灵的统领偷袭身亡。”
魔王松了口气,接着说道:“还好他那时死了,否则月魄花王的果实就被他摘走了。”
苏酥:“……”
槽多无口!
“亲爱的,你这样真的好吗,”她幽幽的说道:“属下死了,你却庆幸这个……”
她还没说完,精灵女王手中的托盘便噗通落到了地上。
“非常抱歉!”卡珊立刻匍匐在地,几乎将身躯都贴在了地上。她身后的两名祭祀,也立刻跟着弯下腰去。
卡珊的手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在轻微的颤抖着。这个位面神明离去已久,诸神的影响早已在大陆上淡去,甚至逐渐沦为象征。
但一些长寿种族,却与神明还有着联系。黑暗精灵一族便是其中之一。
卡珊接到月神的谕令时,全族震动——那可是主神!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她立刻便挑选出贵族中的精英,前往月魄花海。却没想到迎接她的,并非是月神中的任何一位。
她仅能辨认出,苏酥是个纯粹的人类,毫无魔力;至于魔王,则根本看不透他,甚至连他的身形容貌,都笼罩在淡淡的黑雾之中。
但却比卡珊接触过的神明都要温和。
卡珊猜测,他也许是与月神同阶位的主神,直到苏酥说出了“属下”那两个字。
月神……是他的属下。
卡珊几乎快要晕厥过去,兴奋、惶恐、激动;种种情绪交织在她的胸腔之中,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如果能够得以侍奉这位陛下……
甚至,哪怕只被他垂帘一眼,黑暗精灵一族,哪里还需要龟缩于这小小的晨雾山脉!
“苏酥。”魔王的声音唯有苏酥可以听清,自从他与苏酥确定了恋爱关系,幸福过头的魔王便对自己施加了魔法,让他的音容在女性眼中自动模糊化。
于是魔王的声音,听在卡珊耳中便仿佛蒙着一层雾气,连最丑陋的半精灵都比不上。但在卡珊却如聆仙乐。
他对那个毫无魔力的人类少女,如此温柔的说道:“稍微等等,我将它处理一下。很快就好。”
卡珊所有的心思顿时便冻结住,她蠢蠢欲动,想要抬头看看这名被神明宠爱的人类少女。
苏酥对精灵女王的心思一无所知,她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魔王的身上:“亲爱的,你打算做什么?”
魔王拿出了一个宝石雕琢的精美器皿,苏酥对于他凭空取物的能力已经习惯了,便看到他将月魄放到器皿之中,随后他用一把小金锤,轻轻的敲了下去。
魔王,在把月魄捣碎成渣。
“这需要反复捶打一段时间,”他一边敲打着,一边对苏酥说道:“苏酥先欣赏一番精灵们的歌舞吧。”
除了苏酥之外,即便是早已经知晓魔王打算把月魄当成调味料的精灵,也心痛不已,那小金锤每落下一次,他们便感觉心被敲打了一下。
利用风声之眼悄悄偷窥的法师就更加心痛了。
庞波帝国的远征骑士团名为烈焰,他们穿越海峡,前往这危机四伏的晨雾山脉,除了采摘数种只有晨雾山脉才出产的草药,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带回一颗月魄。
他们临时搭建了一个帐篷,有资格参与决策的人都坐在里面,算上捎带的杰瑞,一共五人,围绕着风神之眼形成的投影,一个个面色凝重。
“暴殄天物。”沃德低叫着:“那可是月魄花王的果实啊。”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沃德沉默不语,良久,他才谨慎的说道:“那名女孩,是个人类。”
“我知道她是人类,我是问那个男的!”
“吵什么,”沃德不耐烦的抚摸着胡子:“你也是黄金阶位的战士,你不会自己判断吗。”
摩尔只好闭嘴。他忍着气:“他对黑暗精灵似乎有着强大的影响力,也许是哪个闻名黑暗世界的隐世贤者?”
“你见过哪个贤者带着少女出来野餐的,蠢货。”
“那为何黑暗精灵如此尊敬他?”
杰瑞在一边默默的吃着他的地瓜干。顺便欣赏着黑暗精灵们的舞蹈,他似乎看见了被全大陆通缉的头号刺客阿曼达,穿着他的轻铠,一手握着他赖以成名的武器血刺短刀,另一只手拿着条黑色的绸带,在一群乐师的簇拥下蹦蹦跳跳,表演着难度极高的祭祀之舞。
嗯,还挺好看的。
法师和骑士长还在争吵。
“无论他是谁,我们都应该避开,你不要想拖着我去送死。”
“法师大人,您的胆量比地鼠还要小。”
“小犊子,你老子都不敢这样跟我说话。”
投影发出了一阵亮光,接着竟然如海浪一般剧烈的摇晃起来,杰瑞被吓了一跳,叼着地瓜连连后退,法师跟骑士也同时闭嘴,扑到了投影面前。
接着他们便看到了令他们极为震惊的一幕。
那个用小金锤糟蹋月魄的白痴,用手一划,便这样轻轻松松,毫不费力的打开了位面通道。
强大的空间波动震颤着整个晨雾山脉,投影像是泡沫一样融化了,不过也不需要投影了,帐篷外传来了阵阵惊呼,沃德一把掀开布帘,冲到了外面,便看到空中投下一束白光,似乎将天空与大地连接在了一起,空间仿佛发出了哀鸣之声,随后一个巨大的生物,被拖拽着,从云端缓缓的降落。
这生物的外貌有些像鱼,却长着犹如双翅的鳍,它发出阵阵吟啸之声,听在耳中,仿佛海浪怒哮。
沃德的呼吸都要停止了。这几乎遮蔽了天空的生物,他当然认识。
那是诸神时代,传说之中。水神莱丽斯的坐骑。
紧接着他便看到这在神殿留存的史册中才能窥见的生物,从天而降,重重的摔落在森林之中。
月魄花海之中,苏酥仰着头,看着那条巨大的鱼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几乎马上就要砸到他们的身上,出于对魔王的信任,她仍旧坐在原地。没有马上逃走。
但也用上了全部的自制力。
于是,接着这条巨大的“鱼”,便砸到了他们的身上……
苏酥连呼吸都快停止了,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惊奇的四下张望着。
这条被魔王硬拽下来的鱼在花海中翻滚着,但无论是被它的躯体笼罩的精灵,抑或是月魄花,都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它看起来,竟然介于虚无与存在之间。
“亲爱的,这是?”
“苏酥,”魔王仿佛邀功一样:“我筛选了非智慧生命中数万种较为美味的食材,最后确定了它。”
他站在那条巨大的鱼身边:“这是生活在神庭之中的一种鱼类,肉质十分鲜美。体内也充满了温和的光系元素。”
说着他又有些遗憾:“不过比不上独角兽。”
“可是亲爱的……”苏酥犹豫的说道:“它好像,不是实体?”
不是实体要怎么吃啊!
魔王却神神秘秘的笑了,他难得没有立刻回答苏酥的疑问,而是带着一种小小的喜悦,将那条倒霉的鱼翻了个身。
然后,他把人家额头上那一小块,散发着淡淡白光的部位,给割了下来。
鱼发出了海啸一般的呼声。身躯剧烈的翻滚着,接着竟然如同泡沫一般消散了。
苏酥吃惊的问道:“不见了?”
魔王用一种诉说着天气如何的平常口吻说道:“这是生活在光之中的生物,应该是又回到了光芒之中吧。”
苏酥似懂非懂:“原来是逃走了吗。”
逃走个鬼!
沃德哆哆嗦嗦的放下了瞭望镜,自从他晋升准圣阶之后,就很在人前流露出太多的情绪波动,免得被对手找到弱点。
但此刻他完全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魔王挖下的,是神性之源——神性被挖了,可不就死了吗!回归光之中,讲得真好听!
但是神性之源是水神亲自赐予的,凡人又怎么能插足神的领域。
“他、他他……”沃德连声音都变调了:“他是个,神明!”
这个位面的神明离去已久,沃德刚说完,便迎来几道惊诧的目光。
“你们知道什么,”他激动的说道:“仔细想想,这是唯一的答案,除了神明,谁能精灵女皇亲自下跪?你们看她的样子,连头都不敢抬!”
“这太荒谬了,我承认他实力很强,也许是哪位隐世高人……”
“你以为是谁都能轻易拿到月魄?”沃德打断了他的话:“要是那花王这么好对付,庞波那老头用得着花这么大工夫请我来吗。”
“您要放弃任务吗?”摩尔语气不悦。
“就算要采摘月魄,也要等他和黑暗精灵都离开。”
两人怒目而视,其他人也不敢插嘴,佣兵们则在一边看热闹。
副团长走上前来,试图开解:“大人,请您冷静。”
他露出一个笑容:“其实,我发现一个捷径,那位男子,似乎非常在意他身边的人类少女,但她只是个毫无魔力的人类,只要我们能制服她……”
他的话没说完。
副团长还保持着那副胸有成竹的笑容,身躯在瞬间化为了齑粉!他身后的骑士团成员,也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包括土地、参天的巨树、地底的厚岩。
不过眨眼之间,数千米内便一片焦黑。
这一切甚至没有发出声音。
杰瑞的地瓜干噗通掉到了地上,烈焰骑士团只剩下了沃德和摩尔还有人形,却也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佣兵们沉默了片刻,蓦然发出一阵欢呼,随后抓武器的、拿包裹的、背伤员的,人人兴高采烈,如群鸟归林,四散奔走。
佣兵的呼唤声隐约传到了花海,苏酥抬起头,只见远处惊起一片飞鸟:“亲爱的,你听到什么了吗?”
“应该是这个位面的土著吧。”魔王有些遗憾的说道:“原本想让你见见……这个位面的智慧生物,有些还挺有趣的。”
“不用啦,”苏酥赶紧说:“没必要的。我不想见。”
换成其他时候,也许她会对异次元的生物好奇,但是她现在是在跟魔王约会啊。
周围一圈的黑暗精灵,已经让她很不自在了。
她比较想过二人世界的……
魔王正在切割着鱼肉,他割下来的这一小块鱼肉,只有他半个手掌那么大。听到苏酥的话,他稍微怔了片刻,便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不起,”他放下刀片,赶忙握住了苏酥的手:“苏酥,对不起。”
“我没有察觉到……”他有点焦急。随后他对精灵女皇说道:“离开吧。”
卡珊一怔,心中立刻便泛起一点不甘,她不想就此离开,但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好用她最为柔美的声音说道:“是,遵从您的旨意。”
接着盈盈下拜,展露出她极其优美的身姿。
趁着起身的机会,她隐蔽的朝苏酥看去,然而最后却也只看到了她衣裙上点缀着的光系晶石。
每一块的纯度百分之百,质地透明坚硬,足以维持禁咒级法阵数百年运转。
多么幸运的人类啊。
如果她也能……
卡珊收起了所有情绪,再度朝苏酥躬身致意,便如来时那般,缓慢的倒退着。直到离开花海的范围。
黑暗精灵离去了。
他们的行动几乎没有声音。不过眨眼之间,花海中便恢复了寂静。苏酥松了口气,她不再拘束,扑到魔王身边,先是掐了一下他的腰:“吃个早饭都要惊天动地,到现在还没吃到嘴里。”
魔王任由她掐着,叉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鱼肉,放到月魄果汁中滚了一遍。
随后他将这一小片鱼肉,放到了红色的晶石上。
苏酥原本以为他要做生鱼片,此时好奇的凑了过去,便看到那块鱼肉仿佛被炙烤着,冒起了淡淡的白烟,接着迅速的膨胀了起来。
一股极淡、却勾魂摄魄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之中。
魔王在做烤鱼片。
不过片刻,那一小片鱼便膨胀到了半个指节那么厚,魔王将它切下一块,送到了苏酥的嘴边。
“苏酥,”他的双眸闪烁着光芒:“尝尝看?”
苏酥试探性的咬了一口,一股异香便在她的舌尖绽开。
这鱼肉的质感很奇特,不像是她吃过的任何一种。她还没尝出滋味,居然就吃完了。
苏酥怔了怔。魔王又送了一块过来,她张口便咬住。
不过片刻,苏酥居然就吃光了那片有她手掌大小的厚实鱼片。
等到魔王又挑了一片,开始炙烤,苏酥才回过神来,她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唇,沉醉在回甘之中,这感觉不同于魔王提纯过的那些纯粹的美味。
如果一定要形容……她仿佛是,做了一个短暂的美梦。
她终于找到了形容这美味的精准词汇:介于真实与梦幻之间。
苏酥又晕乎乎的呆了片刻,才蓦然惊醒过来,她抓住了魔王的手,惊奇的说道:“亲爱的,这鱼肉好神奇!”
“好吃吗?”
“有点形容不出来呢,不过……我还想吃。”
魔王于是微笑起来:“好。”
他柔声道:“我来喂苏酥。”
苏酥却笑嘻嘻的摇摇头,夺过了魔王手中的叉子:“既然要野餐,那就要自己动手,才有乐趣嘛。”
她挑出一块鱼肉,放到晶石上:“我也来烤吧。”
风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