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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风平浪静,最深处大约只有三十米,浅一些的地方,刚刚足够没过脚背,通体晶莹、体型圆润的鱼在浅水中蹦跳着。
平原上的蘑菇这会显露出它们特殊的体质,一些格外高大的,还能露在海面上,随着海浪轻微的摇摆着。
位置不好、体格不够的,则被海水淹没,在水面之下,散发出了淡淡的光。时明时暗。明亮起来时,便将那一片的海域,照耀得透亮。
魔宫倾倒在水里,一部分建筑露出海面。鱼群围绕着它,在建筑的缝隙间穿梭着。
魔王伸出手,捞起了魔宫,如同摆放积木那样,把它放回了熔岩河环绕的平台上。紧接着,他缓慢的推高了地势,托举着魔宫,逐渐升上海面,直到海水只覆盖了浅浅的一层。光线通过水面在主殿中折射出斑斓的光影,看起来不像是居住着魔王的邪恶宫殿,倒像神话中生于浪花之中的海神殿堂。
“魔王,你想要改造这个位面吗?”苏酥轻声问道。
她环顾四周,视线的尽头依然是一片蔚蓝。
“苏酥喜欢吗?”魔王问道。他仿佛有些羞涩:“出了点意外,这只是粗糙的半成品。”
魔王一边说着,托举着她,走到一棵巨大的蘑菇旁,将她小心的放在了蘑菇上。
苏酥只觉得坐在了一堆柔软的海绵之中。
接着便看到魔王的身躯迅速的缩小,很快他便掉入了海水中,一串气泡浮上海面,海水波动着,缓慢的分开,随后一个人影爬上了蘑菇,朝着苏酥跑来。
他跑到了近处,苏酥正要露出一个微笑,刚看清了他的模样,笑容便成了吃惊:“魔王?”
魔王停下脚步,正要说话,却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他现在的模样很是古怪,身躯倒是缩小到了平时的模样,手脚却被拉伸得很长,看起来像四根细细的棍子。
“咦?”魔王的表情也有些疑惑,他举起手,按住手腕往回一塞,他的手臂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短了下去。
“抱歉,苏酥,”魔王如法炮制,又塞起了自己的脚:“我太着急了,没调整好体型。”
苏酥早就见识过魔王那随意变化外貌的本领,但是她倒是没想到,还能像这样,把身体当橡皮泥一样搓来揉去。
她好奇的问道:“魔王,你能随意揉自己的躯体吗。”
“是的,”魔王轻声道,接着苏酥便眼睁睁的看着魔王按住了最后一条手臂,用力往回一“塞”。
这下他的四肢终于正常了,但他的脖子立刻随之拉长。
魔王放下手,表情居然有些惊慌:“糟糕,我忘记了身体的数据了。”
他一慌张起来,手法便显得粗暴,掐着自己的脖子生拉硬拽,苏酥来不及阻止,便听魔王猛然咳嗽一声,跪倒在了蘑菇上,细长脖颈的末端被掐成了一团,随后噗通一声,他的头居然掉了下来!
苏酥原本坐在蘑菇顶端,好奇的看着魔王摆弄自己的身体,这下简直要被吓死,连滚带爬的从蘑菇上滑落了下来。
魔王的头在蘑菇的边缘蹦跶着,身体已经自动自发的爬了起来,摩挲着他的头颅,看到苏酥跑过来,他还有心思提醒她:“苏酥,小心,不要跌倒了。”
“亲爱的,”苏酥哪里管什么跌倒,她跑了一段路,剩下的差不多是滚了下来,刚好抱住了魔王的头颅:“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魔王一点也不惊慌,反而有些羞涩:“抱歉,我一时忘记了身体数据……”
他显然不为头、身分两段的情况担忧,那截细长的脖颈还像手臂那样抬了起来,安抚一般轻轻抚摸着苏酥的身躯,魔王小声道:“我很快就拼好了。”
“好的,”苏酥连忙点头:“我这就把你的身体扶过来。”
“没关系的,苏酥,”魔王连忙道,一边说着,他那截细长的脖颈弯了起来,仿佛弹簧上足了力道,魔王信心十足的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他的脖颈便凶猛的撞向了身躯,接着,只听一声闷响,魔王撞上了自己的胸口。
他的身体似乎僵硬住,随后在苏酥的注视之下四分五裂!
手臂、躯干、腿……
飞得可远了,愉快的掉进了海中,顿时一片噗通声,连绵响成一片。
苏酥:“……”
“糟糕,”魔王懊恼的道:“忘记身体还在协调之中了。”
他的头颅扭转了一圈:“抱歉,苏酥,要让你再等一会了,我去把身体捞回来。”
一边说着,他便想要挣脱苏酥的手。
苏酥连忙抱紧了魔王:“等等!”
“嗯?”
“魔、魔魔王……”苏酥的手在不停颤抖着:“你没事吧?”
魔王一脸无辜:“没事呀。”
“你身体散架了啊!”
魔王的脸上浮现了一缕羞红:“是的,让苏酥看到了这样丢脸的一幕……”
“这不是丢脸的问题,”苏酥简直想握着他的肩膀拼命摇晃了,奈何他现在只是一个头:“这是也许会死的问题啊!”
魔王被她甩来甩去,声音听起来却硬是透着宠溺:“没关系的……苏酥、我,以前……不打仗的时候,经常把自己分开,再拼起来……”
他断断续续的说道:“有时候……总拼不对某些部位,便只好再捏一个身体……”
一边说着,魔王的发丝聚成一束,轻轻的抚摸着苏酥的手,微笑着说道:“不用担心,不如这次,就让苏酥来玩……不对,拼吧。”
“你刚才说了“玩”这个字。”
“……”
苏酥又拼命摇晃着魔王:“哪有人把自己的身体当玩具的!不准再这样了,答应我好吗!”
魔王露出一个微笑,正要说话,张嘴却冒出一句:“啊哟。”
苏酥的手一顿:“怎么了。”
魔王小声的说道:“躯体散开后,感官会较为敏锐……似乎是有鱼在啃我的脚。”
他刚说完,苏酥便抱着魔王的头往海中一跳:“被啃的脚在什么地方?”
魔王却大惊失色:“苏酥,海水很凉。”
他的发丝分散开来,犹如藤蔓那样,牢牢的卷住了苏酥,接着便吊着她飞了起来,悬浮在海面上。连一滴水珠也没沾上。
魔王大大的松了口气,他便这样卷着苏酥,仅用一颗头,慢吞吞的飞行着,还有闲心对苏酥介绍着正在啃他脚趾的鱼:“苏酥,那是一种体型圆润的鱼类,相貌可爱,你一定会喜欢的。”
海风吹来,遥远的海平面似乎传来了隐约的歌声,苏酥却顾不上欣赏这美景,她忍不住催促道:“我们快点过去吧。”
脚趾被鱼吃了怎么办啊!
“没关系,”魔王却说道:“首先应该找到躯干。”
“嗯?”
他一本正经的:“这是拼的最佳顺序。”
“……”
感情还摸索出经验来了!
苏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闭嘴,听魔王又絮絮叨叨的说道:“这片海洋叫做虹霞,在光线的折射下,海岸会散发出绝美的霞光。”
一束发丝分出,指着远处的天空,果然一道绚烂的极光轻盈的悬在海天相接之处:“那便是虹霞了,据说在月光下,这光芒会更为柔和。”
苏酥哪里有心思看风景,魔王在愉快的介绍着他一手打造的“海洋”,她便低头猛瞧着海面,试图搜索到他身体的部位。脸颊却被轻轻的一触。
苏酥侧过头,便看到一缕发丝,轻缓的抚摸着她的脸。
“苏酥,”魔王绕到她面前,与她对视着,海面泛起的点点碎金,似乎也映在他的眼瞳之中,让那目光里的温柔,几乎要满溢而出:“不要担心,这只是一个有趣的游戏而已。”
“我不会受伤,更不会死亡。”
“以前,我常常将自己拆开,想要研究我与其他智慧生命的不同之处。”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会笑,不会感觉到悲伤,也体会不到快乐。”
“苏鲁特将月神看成自己的友人。”
“卡以热衷于收集珠宝。”
“月影狡诈,但也沉醉于月魄。”
“他们和我一样,是黑暗一系的神明。”魔王的声音十分平静:“却又似乎与我截然不同。”
发束一遍遍的抚摸着她的脸颊,魔王垂下了眼眸,继续说道:“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个习惯,不必担心,苏酥。身躯之于我,可有可无。”
“……魔王,”苏酥的心中泛起了莫名的温柔,她平静了下来,伸出双手,将魔王抱到了怀中:“对不起,我太担心了。既然不会有事,那么就按照你习惯的顺序来寻找吧……”
她停了停,正要继续说些什么,便听魔王的声音从她的胸口闷闷传出,他似乎带着笑,十分轻松的说着:“苏酥,拼接躯体的过程也是十分有趣的。”
“嗯?”
“我曾经将手臂接在胸口上,把十指装在一个手掌上。”
魔王兴致勃勃的说道:“这次就让苏酥来玩……不,拼吧。苏酥可以随便揉捏我的身体。”
“……”
“苏酥?”
苏酥一把捏住了魔王的脸颊,微笑着说道:“从现在开始,亲爱的,你只需要指出躯体在什么地方就可以了,其他时候,请闭嘴,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