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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韬初到京城,还未听过金陵四公子的名头,看看眼前的苏锦鸿,既感惊异,又觉本在情理之中,心道苏哥哥如此相貌人品,声名在外也不足为奇。
说起这个,苏锦鸿当然不好自夸,只微笑喝茶。
程霭破天荒头一遭遇上传说中的人物听她讲话,顿时眉飞色舞:“金陵四公子呀,先是从勋贵之家的闺阁中传出来的,到如今连百姓们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
“这头一个,就是方才苏哥哥所说的鲁王世子,按说该是苏哥哥的表兄吧?”
苏锦鸿咳嗽了一声纠正:“是表弟,他尚小我一岁。”
程霭吐了吐舌头,模样有些滑稽:“鲁王世子别名姬发公子,正像苏哥哥所的那样,听说谁敢叫他这别号就死定了。”
“姬发?周武王姬发?称他为周武王不是褒崇么?到底啥意思?”连韬一头雾水。
凌妆也被勾起了丝好奇心,竖起耳朵细听。
“其实是一触即发——即发的谐音啊!就说这位世子爷是个火爆脾气,哪哪点他都着。”程霭说罢用帕子掩着嘴笑。
连韬不以为然:“就这样还能排上金陵四公子?”随即想起鲁王世子是苏锦鸿的表弟,感到不好意思,赶紧闭嘴。
程霭道:“刚才苏家哥哥不是说起世子爷痛打唐国公家儿子?这可不是稀奇事,被他揍过的官家公子和地痞多了去,都被编成童谣唱响大街小巷了。”
苏锦鸿约莫是想起他那龟毛的表弟,竟然自顾自笑起来,叹道:“他至今没被褫夺了世子之位,也是件奇事!”
凌妆心想,被叫做嗜血狼王的,老皇帝册了皇太孙,一触即发的火药桶在天子脚下安坐亲王世子之位,看来皇帝口味很重,偏爱不走寻常路的年轻人呐。
程霭好不容易收了嬉笑之色:“我等无缘得见世子,不过听说他长相俊俏,尤其受贵女喜欢,官媒榜计,名门小姐想嫁给他做世子妃的人数比想做皇孙正妻的还多,故而排在四公子第一。”
凌妆暗暗摇头,看来表妹几乎没读过什么书,把市井俚传的话都照搬来了,无知得紧。
果然,苏锦鸿忍不住纠正:“哪来的官媒榜,都是谬传,便是说他俊俏,也……见仁见智罢了。”
程霭不好意思,忙说第二位公子:“论这位,身份可比鲁王世子高,是老皇爷的老来子,老幺儿,九岁上便封了荆王,后来极精通音律,老皇爷就改封了他作律王,封号就同其他皇子不一样,不论是琴瑟琵琶还是拉弦儿的、吹上口的箫笙笛竽,样样拿出手能惊人,那什么高山流水、十面埋伏、四面楚歌都来得,常常技惊四座,听说外国使节最爱听律王殿下弄这些个了。”
凌妆终于绷不住噗嗤而笑。
程蔼还不知表姐笑什么,她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满意极了,将平日里戏文唱曲中听来的高雅玩意用得得心应手,初时苏锦鸿好像很关注表姐,但自从她开始说话之后,渐渐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先前程蔼没把吹拉的乐器弄错,凌妆已经十分惊异,谁晓得她还是露出了尾巴,竟把四面楚歌都搬出来了。
程霭不自觉地瞪了表姐一眼,继续说:“当然,律王殿下不仅在音律上的造诣过人,还秉承了陈贵人的美貌,貌胜潘安。”
凌妆点点头:“妹妹想是见过陈贵人的。”
苏锦鸿强自克制住大笑的冲动,到底牵起了嘴角。
连韬斜了程霭一眼,干脆畅快而笑。
程蔼唰地白了脸,眼中溢出幽怨之色,默了一小会,突然说:“大表姐学问好,若是你知道,你来说必然比我说得动听。”
凌妆初到京城,哪里知道什么金陵四公子,自然也犯不着跟程霭较劲上火,依旧淡淡笑着:“表妹说得动人,就别卖关子了,一气儿说完才是。”
程霭打量表姐犹在揶揄自个儿,脸色缓不过来。
还是苏锦鸿打圆场道:“表妹快别生气,岂能瞧不出你姐姐是跟你闹着玩?难得有个金陵通,外头人到底怎生评价我等纨绔,便是我也想听一听。”
连韬见苏公子随着自家表姐称呼,心下更为亲近。
程霭见苏锦鸿温柔似水地开口,自然就没了气,扭着帕子道:“说到第三个了,这位是文渊阁姚阁老家的公子,排行为九,人称桃花姚九,却不知是因其风流还是相貌。”
苏锦鸿问:“他有何风流韵事在坊间流传?”
“好几桩呢!”程霭又是羞赧又是雀跃,“头一件就是他用千里镜偷窥隔壁吉庆侯家的姑娘,被发现了,人家自然是不肯的,两家只好说亲,那家姑娘后来设法相过他,也心甘情愿嫁过去,谁知他又恋上个翰林学士的女儿,死活不同意亲事。被姚阁老罚跪,要断气也不松口,闹得侯爷家的姑娘上吊寻死,最后没方儿。倒是他八哥仗义,居然从了父母之言,与吉庆侯家定亲,这才解了乱麻。结果姚九公子缓过气儿来了,他娘亲要给他说翰林家的小姐,他又不乐意了。如此虽然人品风流俊俏,但坏了名声,勋贵之家都不敢再与他说亲。是不是就这样儿的?”
最末一句问的是苏锦鸿,听了姚九的趣闻,他不禁莞尔:“金陵百姓口德不错,只传了个皮毛。”
正要说到眼前人,外头一个婆子打帘子进来,似僵着脸,又似笑着蹲了蹲身:“夫人听说凌家姑娘来了,叫奴婢来请。”
原先苏锦鸿说打发人去后院看母亲跟妹子得不得空,也没见他差人,这会子倒是徐夫人打发人来请,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凌妆忙起身对那婆子道:“遇到公子才知竟是旧识,不想就盘桓了一场,正要去拜见夫人,有劳妈妈跑一趟。”
那婆子又道了个福:“请姑娘们随我来。”
程霭老大不乐意,几乎撅起了嘴,总算好歹知道这才是礼数,再三与苏锦鸿拜别才跟在凌妆身后出门。
苏锦鸿一直送到通往内院的垂花门下方才告辞,令人心里熨帖。
到徐夫人跟前送了礼,陪着她东拉西扯了半个多时辰,已经到了饭点,徐夫人留饭,凌妆请辞,她倒也不太坚持,于是着人送了出来。
从始至终,苏小姐根本没露过面,由此可见徐夫人对凌家人的来访是如何不重视了,唯一能让她看上眼的,约莫是礼。
这一趟,徐夫人收礼还是表面亲热,实则疏远的老样子,收效甚微,与苏锦鸿直接说上话倒是意外之喜,以后徐夫人那儿基本可以省了跑腿谄媚的功夫,凌妆松了口气,回府便寻舅舅商议苏锦鸿入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