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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如碧靠在椅子上发呆,白色的日光灯晃得她眼睛发疼,不得不低下头。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高跟鞋踩着地面敲出的脆响声,有橡胶底摩擦地面挤出的叽叽声,有人在她前面站定,有人匆匆从她面前走过,随后双方很快发生摩擦,进而变成激烈的对峙。她没去理会,闭上眼睛,想要镇定下,却觉得太阳穴的胀痛越发明显,脑袋都要炸了,眼前乱糟糟地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
两个小时之前,她还在最好朋友的婚礼上,穿着漂亮的礼服,跟随在新娘身旁,被满满的祝福声包围。
两个小时之后,她坐在医院手术室的外面,提心吊胆地祈祷死神不要到来。
两个小时之前,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见袁召在她不远处,似是随时能感应到她一般,他总会立即转过视线,和她对上视线的瞬间,微微一笑。
两个小时之后,她的脑海里全是他置身事外的样子。
两个小时,一百二十分钟,天上和地下。
时间回到婚礼现场。
段如碧正仔细地帮温绒调整裙摆,温绒对着镜子里左右看了看,大条地说:“我看都挺好了,别弄了,你累不累啊,赶紧先吃点蛋糕垫垫底。”
段如碧头都没抬,把手包丢给她,坚持要把那块黏在裙摆上的脏东西弄干净。
温绒低下头,看着段如碧蹲在地上,高跟鞋也干脆脱在一边,虽然她已经刻意低调,但天生的美人胚子,再淡的妆容也掩不住她的光彩。
这么美好的人,陪着她出嫁。温绒不知怎的,忽然鼻头一酸,俯下身扑在段如碧身上,紧紧地抱住她。
段大小姐眼前一花,差点闪了腰,急忙扶住新娘子的腰,笑道:“怎么了,快站好,我还没弄完呢。”
“你也要幸福。”温绒在她耳边轻声说,随即抱得她更紧了。
段如碧一愣,心中立即柔成一片,她面对着窗户,窗外的海水一览无余。她还记得,订婚礼的那个夜晚,也是在这片海的前面,那时候的温绒像是被逼到角落里的小猫,带着决绝走向那个男人。
那一天,虽然天气明媚,但她能够闻到空气中那带着咸味的惶恐、不安、冷漠。
今天,温绒是带着全心全意的爱与期待,履行庄重的仪式。纵使冬日的海面少了点蔚蓝,段如碧能感受到云层之后,冬日暖阳悄悄送上的祝福。
“我们都一样。好了,快起来,别让人笑话。”
摄影师连忙抓拍下这一场景,一旁的化妆师会心笑道:“现在新娘都要找好多个伴娘,你就找了一位,肯定是感情特别好。”
“那是,我们谁跟谁啊,我只需要碧碧一个人就够了。”温绒起身,搀着段如碧的手,冲她暧昧一笑:“你也要加把劲,袁召跟你求婚没?”
段如碧以为她要跟她再来一段共诉衷肠,谁知这小妮子风向转得快,忍不住翻白眼:“去去,今天是你的婚礼,赶紧的办正事。”
温绒被她推着往前走,可不停地往后回头:“哎呦呦,不好意思了,跟我有什么好害羞的,说说,他有没跟你透露过?”
段如碧犹豫了下,虽说袁召总开玩笑说什么婚礼不能在冬天办,或者问过她蜜月喜欢到哪里去,可她不敢全然当真,毕竟,只是半开玩笑的话语,感情好的情侣或多或少都会谈到这些,但又有多少人实现了呢?
段如碧吐出两个字:“没有。”
温绒打量着她的神色,点点头:“既然他提出复合,肯定会有打算的。”
温绒说完就被化妆师拉去最后补妆,段如碧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嘴角的微笑收紧了一些。
这时,门口敲门声起。
“我去看看。”
段如碧从里卧出来,打开门,袁召站在门口,一见到她,笑道:“新郎等不及了,让我来问问准备好了吗,时间差不多了,不少客人已经来了。”
“嗯,马上,你跟林隽先过去,我们马上到。”
“等下。”
他拉住她的手。
她回过身,停下来看着他。
袁召低着头,没出声,段如碧也没催他,等着他。
他似乎在酝酿什么,只是盯着她的手。
“碧碧,谁来啦?”
“噢,袁召,叫我们下去呢,你好了吗?”
“行了,走吧。”
段如碧握紧袁召的手,问道:“有话跟我说吗?”
袁召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平常:“没什么,记得披件外套,门口还是有些冷。”
他先下楼,段如碧回屋穿上坎肩,陪着温绒到宴会厅门口迎宾。林家的亲戚虽说各自心有算盘,但这种场合,不好让外人看笑话,加之这两年林好的出生,缓和了林隽和母亲的关系,好歹今天林家到的还算整齐。
另一边,温绒和家里是彻底决裂,可奶奶是温绒心中的至亲,老人家身体每况愈下,不便行动,上午新人去给老人家敬茶,被挡在门口僵持了半天,好不容易见到面,也不过十几分钟,就被赶出门了。林隽脸色不大好,但还是用强大的克制力忍了下来,温绒心里虽然也堵得慌,但能见到奶奶,她就满足了。
至于还有一位温绒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物,付苏,顶着林隽彪悍的气势,温绒还是邀请了他。可惜,他人在美国,祝福很快送到,婚礼赶不回来。
段如碧听说他至今未婚,林好出生后,他就去了美国,不打扰,不联系,他是个真正的绅士,藏起了所有的感情,完全淡出温绒的生活。可段如碧知道,这个男人哪怕在那么遥远的地方,以他的方式,依然关注着温绒。
回过神,看着迎宾台上的林隽,意气风发,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简直是帅气逼人,段如碧都不得不承认大叔这张脸还没过颜值巅峰。温绒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并不多言,被介绍时就上前笑着打个招呼,乖巧、温婉,美好得如同一幅画。林隽的大儿子,林子豪也站在他们一边,这两年他的个子拔高得很快,少年俊朗,身姿挺拔,已是十分出挑。来宾看到他都不禁交口称赞,他也是十分淡定,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段如碧看着这一家子,无人能够插足他们的幸福,突然有些羡慕。她站在温绒身边,一边忙着收红包,一边分着心想着刚才的事,时不时朝另一边看去。
袁召站在林隽那侧,他的气质出众,和林隽排在一起也不落下风。
他刚才究竟想要说什么呢?
“哎呦,你老小子总算得偿所愿。”
敢这么喊林隽的,只有彭锐。
段如碧赶紧回神。彭锐只身前来,一上来就递上一封大红包,段如碧代为收下,他朝她眨眨眼,又看看袁召,调侃道:“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啊?我得准备下红包,不然我可就全投资了。”
这时候总不好叫女方回答,他是在问袁召。
温绒内心默默道了声好,神助攻。
袁召朝段如碧看去,段大小姐颇有意味地回视他,他不由加深了笑意,说:“你还是准备好红包吧,随时都有可能。”
温绒立马给段如碧使眼色:刚还在说这事,看来袁召很快要跟你求婚了。
段如碧装模作样地点红包,心跳因为加速,不断冲击着耳膜,她真怕自己脸红,可她实在忍不住心动,悄悄瞄一眼袁召,他还在看她,这人倒是没有不好意思,还冲她眨眨眼。
场子没冷下来过,彭锐之后,又来了几位林隽生意场上的朋友,寒暄一阵,合影。过了会,温绒的同学、同事都到了,之前支教相识的老师也从外地赶来,当看到温小绒这么美,老公这么帅,不少女生直接表示很嫉妒,拉着温绒叽叽喳喳拍了好多张照片。
段如碧看了看时间,距婚礼正式开始还有二十分钟,照理说她爸妈应该到了。
段如碧跟温绒交代一句:“我去打个电话问问我爸到哪了。”
段如碧闪到一边,打给段怀清,电话竟是暂时无法接通。她又打给老妈,接通了,可就是没人接听。
段如碧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站在原地思索着,袁召拿着一杯橙汁朝她走过来:“电话打不通?”
“嗯,好奇怪,我爸有两个号,都联系不上,我妈也不接电话。我给家里的阿姨也打过电话了,她说一早就没见过他们。”
“可能正往这边赶,不方便接电话。”
“可能吧。”段如碧喝了口橙汁,“你怎么进来了?”
袁召淡淡道:“李思来了。”
作为一省高官,李望年不会轻易现身,但林隽的面子他一定给到,李思的出现可以视作李副省长的代表。所以他也是姗姗来迟,想来是为了压轴。
袁召和段如碧重新出来的时候,李思正和新人合影。林隽看到他们,立即招了招手:“一起再拍一张。”
李思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们,视线在他们俩之间缓缓来回,镜片后的眼眸中透着淡淡的冷光。
袁召迎着他的目光走去,重新站到林隽一侧,正好挨着李思,这两人短暂的目光接触后,面朝前方,连个招呼都没打。段如碧也在温绒边上站定,温绒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段如碧冲她摇了摇头。
气氛微妙啊。
“拍吧。”
林隽示意摄影师。
镜头里,这一排人怪怪的,摄影师经不住把视线从取景框挪开,一个个笑归笑,怎么这么别扭。
他重新对焦:“看这里,哎,对咯,笑一下,好……”
他这声好还没说完,段如碧的手机响了。
她以为是父母的回电,可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没来由的心头一跳。
“抱歉,稍等一下。”
摄影师放下手中的相机,段如碧避开一段距离,接起电话:“喂,您好,请问哪位?”
“请问是段如碧小姐吗?”
“我是。”
“这里是第二人民医院。”
温绒看着段如碧的脸一点一点白下去,等她放下手机的时候,脸上的腮红也被吸光了似的,白到
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