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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行至皇后的大帐外,匆忙的将卫从筠抬了进去。跟在后面的卫雄未得到皇后的准许当然是不敢进入帐内,姗姗来迟的德妃一抬眼看见的就是自家哥哥这幅抓耳挠腮的蠢样子,时不时的还顺着没有盖紧的门帘向里面偷偷的张望。
“你这是做什么?”德妃现在看到他就有气,是以不甚客气的呵斥道。
卫雄倒是浑不在意德妃对待自己的态度,反正从小到大他都习惯了,身边除了下人,没一个人能对他好声好气的说话。只见卫雄胖嘟嘟的脸上五官都几乎要被肥肉挤在了一起,因着刚刚的一路小跑,此时汗如雨下,配着那张脸,真是有种油腻异常的感觉。
“娘娘……”卫雄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额头,随后拽住了德妃的衣角:“劳烦娘娘进去好好的替微臣照看一下小女,毕竟……你懂得。”卫雄觉得自己兄妹二人皆是心照不宣的,冲着德妃好一顿挤眉弄眼,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那个小眼睛就滚了下来。
“知道了!”德妃皱着眉看着卫雄的脸,不客气的将拽着自己衣服的手甩了开来。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在阳光照映下那与皇帝营帐同色大顶的帐篷,抿紧了嘴。下人替她掀开了帘子,德妃便低头进了去。
皇后的营帐自然不是像萧悠这些官家小姐的营帐可以相比的,内里都被宫中的能工巧匠设计的十分之精妙,与后宫的寝宫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拐了几个弯,进入了一间算是内室的地方,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息让德妃觉得身上这件异常华贵的狐狸毛大氅倒是成了累赘。一边跟着的小丫头十分有眼力见的将德妃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弓着身子去了外室。
脱了那大氅,德妃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这才细细的看了看这间在帐篷内隔出的地方。面积不算小,室内馨香,地上铺着看起来就十分柔软舒适的几床锦缎,此时卫从筠就躺在上面。原本狼狈的小脸好似被人擦拭过,看起来清爽多了。
这时,有人进了来。德妃回头见正是皇后和一个老嬷嬷,身后还跟着两个大丫鬟。
那老嬷嬷屈膝像德妃见了礼,才从怀中掏出一卷东西。德妃定睛望去,是一卷上好品质的丝线,在一旁炭火的映衬下泛着珠光。
那老嬷嬷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丝线系上卫从筠的手腕之处,随后扯着丝线出了这内室。
皇后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德妃那如斗兽一般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轻笑出声:“妹妹也坐吧,卫丫头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小姐,现下又是这幅衣衫不整的模样,总不好让太医近距离诊治。先用这丝线探探脉搏,要是无甚大事,太医们就不用进来了。”
德妃闻言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松了,妖娆雍容的坐在了皇后身边,另一边那个丫头急忙给其上了一杯茶。德妃端起喝了一口才看向皇后:“从筠的事儿还是麻烦娘娘了,妾这心里真是有些过意不去。要是一会儿太医说无碍的话,妾就将从筠接回去,命哥哥好好的为其调理调理。”
“理应如此。”皇后没有犹豫的,就笑眯眯的应下了。一时间倒让德妃有些拿不准这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是为了卫从筠好?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让德妃将其亲手扼杀在脑海中,二人在后宫斗了这么些年,皇后这女人可从来不会做无用功。想到这里,原本有些松懈的心神再次紧绷了起来。
二人相顾无言的一起喝了一会子的茶,只不过态度和脸色却是大不相同的。德妃是全身心的在戒备,而一旁的皇后则是从始至终就是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是再放松不过了。
没过多久,先前出去那老嬷嬷再次进了来,向二人行礼之后开口说道:“回禀皇后娘娘,太医在外面准备回话。”
皇后扬声道:“说罢!”
门外便传来一个苍老的男声:“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有些不耐:“你就快些说说本宫的侄女到底伤势如何?”
“……”那苍老的声音先是沉默了一番,才开口回答,不过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卫小姐没什么大碍,只是失了一些血加上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回去喝上两幅补身体和安神的药,便能好了。”语毕竟没有再多说话,开方子的事儿也是提都没有提。
要说门外跪着的这位太医姓禾,今年也是六十有九了,但是身子骨依然是强健异常。早年在刚刚弱冠之时便是名动京城了,被先帝召进宫中进了太医院。因医术精湛,先帝赞赏有加。先帝驾崩之后,明德帝对于这位禾太医依旧是器重,这位老人家几次三番的请辞,明德帝都未曾应允,更是赏了宅子、良田等等为了将其留在身边。
眼见着这位禾太医的年岁大了,明德帝又特意恩准其只负责帝后的日常平安脉,宫内他人是用不得这位禾太医的。老人家可以说是,正儿八经的‘御医’。
往日里德妃也只是听过宫中有这号子人物,见都没见过。如若禾太医去给明德帝请平安脉也就罢了,明德帝的寝宫不是谁随便就能进去偶遇的地方。就算是去给皇后请平安脉,那也是皇后专门派了轿子去接,之后再给送回去的。后宫妃子们也有十分多的人想方设法的想和这位禾太医拉扯上一些关系,毕竟人爬的越高就越是惜命,如果能与这位神医搭上线,不是白白的多了一条命?
当然德妃此时并不知道外面的那位就是禾太医,现下只是对于这位太医的态度有些不满。不过瞥见皇后的脸色,也没有多说什么。心中想着不就是太医吗?自己难道就请不到?这位不给开方子就算了,反正也见不得医术就有多高明!自己回头请别人开两个方子也是一样的。如今的急事儿就是快些从皇后这里走出去。
想到这里,德妃从鼻孔中挤出了一丝冷哼,起了身:“娘娘这里的人妾也是不敢麻烦的,既然从筠无事,妾这就带着她回去了。”
皇后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似乎没有想到这卫从筠一个娇小姐独自一人在林中过了一夜,除了受些惊吓,竟然屁事儿没有!
德妃看到皇后的脸色,心中冷笑。暗道果然如自己所料,这皇后就没想让自己好好的带着卫从筠出去!刚刚许是想着这卫从筠看起来情况这般骇人,才答应的那样痛快的罢!
“皇后娘娘?”德妃开口轻声唤道:“妾知道娘娘向来关心这帮子年轻的小姐们,那是因为娘娘心慈。不过从筠真的没什么大碍,妾怎好再劳烦娘娘呢?何况妾的哥哥还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候着,不如让哥哥将从筠领回去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德妃说着说着还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好似让卫雄在外面受了多大的苦一样。
皇后听完这一番话,脸色有些冷,应该是生了气:“既然德妃都这么说了,再不让你带着这丫头回去倒是本宫的不对了。”说完看了一眼德妃露出了些许得意的神色,冷笑一声:“不过本宫这里暖和的很,再加上卫丫头总是仪容有失,先在这里洗一洗换身衣服再回去吧!”随着皇后的话语,进来了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手中还捧着一个木头托盘,上面放着一件淡绿色的衣裙,正是宫中丫鬟们的穿束。
德妃见状勾起了唇:“娘娘这是何意?”
“德妃莫见怪了,本宫这宫里本就是没有与卫丫头一般大的孩子,难免今日要委屈一下卫丫头穿这等服装了。不过总是好过衣衫凌乱的出去,让旁人看去岂不是会笑话?”皇后看似在解释,只是挤出了细纹的眼角出卖了她内心的愉悦之情。
德妃对于皇后的那点小心思有点嗤之以鼻,不就是想让外人看见卫从筠穿着下人的衣服自这帐内抬出去吗?这点子的羞辱在德妃眼中真是算不得什么,今日就是让皇后占这个便宜又能如何?了不起回到后宫让人背后说几句。
“多谢娘娘体恤。”德妃低了低头算是行了谢礼,转身命自己的丫鬟上前将那托盘接过,顺便吩咐:“还不快为小姐净身?”说着冲着皇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筠毕竟是个小姑娘,还盼着皇后娘娘能给她一点体面,这不相干的人……是不是能出去避一避?”
皇后听了这明目张胆赶人的话语也不生气,彷佛刚刚计谋得逞心情很是不错,只是点了点头:“这样,让嬷嬷留下来帮上一帮吧,一个人做事总是不方便。”将人留下皇后就出去了。
德妃此番倒也没有拒绝,因为毕竟卫从筠现下是昏迷状态,她身边也只带了一个丫头。单单靠这一个丫鬟,不知要哪辈子才能出去了。抬了抬下巴复又坐在了椅子上,示意二人可以开始了。
只见那丫鬟小心翼翼的掀开卫从筠身上的锦被,见到其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有些不忍,咽了口口水这才伸出手轻柔的将那层烂布剥了下来。而那位嬷嬷则先是出去了一趟,回来手里就端了一个铜盆,盆内有两条布巾和干净的热水。
老嬷嬷见德妃警惕的看着她,开口解释:“娘娘也是想着快些带着卫小姐回去,老奴就自作主张没让他们抬浴桶进来,糊弄着擦拭一下便是了,不然又要耽搁到什么时候了。”
德妃听着这话觉得有理,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个嬷嬷。觉得有些眼生,以往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好似没有见过。不过是皇后自己带来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自己还在这里看着呢!
“快些弄吧!”德妃盯了半晌,才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是。”老嬷嬷将铜盆放在地上,与那丫鬟分别跪在卫从筠的两侧,二人手中各自拿着一条布巾,从卫从筠的小手开始细细擦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