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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崇祯十四年十月二十九日,一只数百人的军伍在荒野上艰难的行走。
这天又起了一些风雪,寒风呼啸,贬人肌骨,天气寒冷之极。
队伍中人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不过放眼过去,个个脸上充满兴奋。
两天前那场战事后,各村寨争先前来拜访,在邓巡检的协调下,不出所料的组建了一只剿匪联军。
十二个村寨联合,共出动了八百大军。
这其中当然以新安庄为主力,杨河也精锐尽出,出动连他在内的二十个铁甲兵,铁甲兵内含张出恭、张出敬两个翼虎铳手,张出恭又持新安铳。
五十个火器手也出动四十队兵,杀手队也出动五十队兵。
队伍还有管枫与呼延晟两个神射手,一个新加入的夜不收裴珀川。
又有米大谷、韩官儿等五个军官,共计一百一十八人。
齐友信、胡就义、张出逊等人守留,与余下青壮,辎重队,妇孺一起守庄。
然后就是各村各寨的兵力了,有的庄子出兵几十人,有的百多人。
出兵最多的是占城集,共出动二百六十人,内含五十个弓箭手,二十杆鸟铳,可谓声势浩大。
占城集靠近蛤曼诸湖,交通便利,土地肥沃,一个很大的圩集,内有口两千多,三百多户人,青壮男丁四五百。
这个人口兵力对付一般的土匪当然没问题,但对上焦山匪就无可奈何了,毕竟当时焦山匪弓箭手就有一百六十人。
一样被强迫缴纳了三分之二的财帛,各家各户大出血,很多人连过冬的粮食都被搜刮走了。
再过一两个月,说不定集内会发生人相食的惨剧。
所以占城集民众个个对焦山匪恨之入骨,得知新安庄大捷之事,他们义无反顾,孤注一掷,出动了圩内一大半的青壮,显然是拼命了。
还有新安庄西面一个大庄子戴圩,多戴氏族人聚集,也出动了一百五十人的兵力。
他们丁口没有占城集多,但弓箭手的数量竟也达到五六十人,此时一样出动弓箭手五十人。
又有别的庄子,或出动几个弓箭手,或出动十几个弓箭手,最后这只队伍竟有弓箭手一百六十人。
睢宁黄河水北岸,基本属于三不管地带,官府力量薄弱,这边土质也相对好些,所以大量的乡民在这边结寨自保,这一片的村寨人口相加起来,估计青壮人数有二千三百左右。
往日他们没有组织,力量分散,眼下汇集后,竟也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不过此次联合作战,最北面的黄山社顺河集因为离得远,没有参加战斗,不过他们派人挑来几担粮米,表示心意与共进退。
十二庄联合,八百大军浩浩荡荡向焦山匪寨逼去,人员众多,来源复杂,当然需要头脑组织。
众人公推新安庄主杨相公为剿匪总办,以邓巡检为帮办协调,然后余者各家头领为坐办。
这个结果各人没有异议,新安庄的战斗力有目共睹,焦山匪来犯,他们一百多青壮对战近二千匪贼,结果大胜,斩首七八百,己方只伤亡十几个。
那满墙挂的匪贼人头就是力证,还有庄外一堆堆的匪贼尸体,各庄各户都是看到的。
往常这一片庄子其实也想过联合之事,组织起来一同对抗匪贼,只是谁也不服谁,还有种种复杂的利益纠葛,最后往往作罢。
眼下成立剿匪总办,顺理成章。
对这个职务杨河当仁不让,没有这只队伍的绝对指挥权,他肯定不会出兵。
二十七日他被公推为总办后,立时发布一系列命令,敲定各庄的出兵人数,特别该分摊的粮草份额等等。
联合出兵还要吃他的?
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杨河也声明,匪寨积蓄颇多,如能剿灭匪贼,他会从中拔出一万两银子作为专门的养兵费用。
杨河提议剿灭匪贼后,剿匪总办保持不变,并设置五百人的乡勇,维持这一片的治安。
各村寨都是赞许,他们早想这样做了,只是养兵费用又让各人为难。
五百人的乡勇常备兵是个很大的负担,每月至少需要粮草一百六十石,盐一百五十斤,还有军服,号衣,兵器,银饷等等,一年下来不知要多少。
这么多人,一个州县都很难负担,更别说一些庄子了。
眼下家家难过,要掏这笔粮饷更不是简单的事,这些青壮还是家中劳力,他们走了,余下的人更苦更累。
不过杨相公说从匪贼缴获部分作为粮饷,那就好办了。
杨河又敲定哪部分人为战兵,哪部分为辅兵。
谁在前,谁在后,队伍该如何集结诸事。
因此二十八日喧哗一天,各庄于今日辰时汇集,浩浩荡荡向匪寨逼去。
组建联军的同时,杨河还派出哨骑哨探焦山匪动静。
正好新加入一个夜不收裴珀川可用。
此人来历神秘,自己还有马匹盔甲,似乎甲胄是缴获于清军的。
又使用一把横刀,弓马娴熟,举止中,有一种古典的韵味,颇类汉唐,让杨河有些好奇。
不过询问过邓巡检,此人确实是原李庄庄民,在庄中还有妻与子,皆在焦山匪进犯时遇难,他自己因外出而躲过一劫。
看他杀贼之心真切,来历也清白,杨河就将这裴珀川收下来,编在哨探队中。
裴珀川骑术娴熟,哨探能力出众,他传回消息,焦山匪仍在寨中,没有外出。
……
冷风劈面,夹着细碎的雪风飞舞。
杨河策在马上而行,路边都是半人高的枯草,还有些残雪,路面被冻得坚实。
不时可看到荒滩与湖荡,北岸处作为黄河泄洪地,河流湖荡颇多,好在河与河之间都有基本的木桥石桥,不用绕道。
这一边,也是大片大片的平原荒野。
“这一片地理交通都不错……”
杨河看着四边,若有所思,此时他身着铁盔铁甲,厚厚的暗红貂裘皮毛围领斗篷,戴着羊毛手套的手只是抓着缰绳。
杨大臣策马他身旁,一样八瓣帽儿铁尖盔,涂了红漆的甲片臂手,又有厚厚的斗篷。
他扛着大棒,只是警惕的扫看四周。
又有韩大侠、陈仇敖、胡就业、曾有遇、张出恭、张松涛等人策马身后,余者铁甲兵走路跟随。
皆一色铁盔铁甲,系着斗篷。
现庄中马匹不少,然他们不会骑马,只能走路。
邓巡检哆嗦的缩在马上,肥胖的身体挤得紧紧的,一声不响。
胖瘦皂隶刘可第、汪丁,攒典曾玉之,三个弓兵跟着。
在他们身后,韩官儿、罗显爵带着四十个火器兵,后面又是各庄各寨汇集的一百六十个弓箭手,一片的脚步轰响。
这些人大多没有冬毡与斗篷,天寒地冻,都是厚实长布从头上包下,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以此来保暖。
甚至很多人口鼻都包住,只露着眼睛,然后头上各种各样的帽子。
放眼后面持各样兵器的人,基本如此,冬天野外行军,不注意保暖怎么行?
只是各人没有制服,虽都是青壮,但穿着五花八门,不免给人乌合之众之感。
不象新安庄人马,统一的服饰,整齐的武器,充满了强烈的压迫力量。
各庄青壮不时看向他们,眼中满满都是羡慕。
队伍中间是辎重队,挑着各种各样的担子,内有可供八百大军食用三天的粮草,各色帐篷,锅壶等等。
还有人抬着长梯,木板,这都是作战时必须设备。
各庄虽有独轮车,然这种充满湖荡河流的地形,还是走路挑担子更快。
最后辎重队中还有人拖扛盾车,一共十辆,那是杨河为自己火器队野外作战设计的盾车。
盾车宽有一人多,高有一人左右,略靠右有一个类似垛口的圆弧低陷处,但敌方射箭时,己方可以躲避,当己方要射击了,就可以将火铳架在木垛上面。
盾车硬木所制,厚达一寸,约三十多毫米,可以良好的防护弓箭,就是一般的弩箭也无法击穿,可以给后面的火铳手极大的安全感。
此时不是纯火器时代,任何盾牌掩护都无用,面对敌人的弓箭手,谁不害怕?
有个盾车遮掩一下,不说实际的保护,那种心理安慰更是不可代替。
杨河设计的盾车,两边有小轮,理论上可推、可拉、可抬、可扛,全重不过三十斤,携带非常便利。
此时民间最轻的独轮车,也超过一百斤,明军中使用的轻车,差不多有三百斤,偏厢车更重六百斤以上。
以此盾车防护弓箭最好不过,当然,对上火器就没办法了。
精良的鸟铳,使用柳灰火药的话,在百步左右射击,可以打穿这样的硬木两层,躲在盾车后,仍然是死路一条。
暂时杨河的盾车还缺少轮子,只能拖扛着走,因为没有木匠,制作车轮子,那是个高深度的技术活。
最后新安庄杀手队断后,也是一色的冬毡斗篷,整齐的刀盾长矛,压迫力惊人。
……
寒风呼啸,杂草起伏,八百大军直逼匪寨。
他们从新安庄前出发,从东南越过山头,途经白山社一些地方,直往目的地焦山庄而去。
从新安庄到匪窝,直线距离是二十里,但这种乡间小道走起来估计有三十多里。
好在都是乡民,这种道路走起来并不吃力,就是那些挑着沉重担子的辎重队员,一样健步如飞。
众人士气很高,虽寒冷天气各人呵着浓浓的白气,缩手跺脚,但都谈笑风生。
皆言,剿灭焦山匪贼后,众乡梓在这一片就有好日子过了。
因为没有车辆等繁累的辎重,众人走得很快,他们从辰时出发,到巳时中,已经看到前方的匪庄。
一个位于焦山下,白马湖边的大庄子。
杨河眺望向那边,他估了估,大军从七点出发,走到差不多十点,约走了三个小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