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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是个踏青的好日子。
陆夫人先是和女儿在家,一块打羊毛衣。记得以前,经济不好的时候,家家户户自己打毛衣,装棉被棉枕,是常事。现在生活富裕了,市场丰富了,打毛衣,变成了一种现代人闲余的乐趣。
翻着书,好不容易和女儿一块研究着织毛线的次序弄明白,回忆清楚了。女儿给快要出生的小宝宝织的两顶毛线帽子,胜利完工。
姚夫人来到她们这,拿着两顶小帽子玩弄开来,笑说:“看着这帽子,让我想起小时候给子业弄的衣服袜子了,我给他织的颜色都是粉的。”
姚爷自小长得俊美,经常被姚夫人拿来打扮成女孩子,这个蔓蔓之前已经有听说。听到姚夫人这么说后,蔓蔓的眼睛眯了眯,起身说:“我去倒壶茶。”
看着她借口离开,陆夫人嗔了姚夫人一眼,道:“看,就你喜欢拿我干儿子的丑事来说,我女儿听了都不乐意。”
姚夫人依旧嘻嘻哈哈地笑着,对蔓蔓这个出人意外的反应,小小地在内心里惊诧:看不出来,自己儿子在蔓蔓的心里面挺有位置的。
蔓蔓知道,姚爷不同她哥,是个多好性情的人,对自己爱的家人是温柔到一塌糊涂。若是自己的哥,哪有可能被自己的妈这样捉弄。姚爷敬爱母亲,所以对母亲不伤大雅的种种行为,用一种儿子对母亲极大的宠溺宽容着。这样的一个好人,帮着她太多太多了,以至于她一直在心里都存在亏欠。比如这一次,为了她的请求差点和她哥起了争吵。
厨房里,烧着开水,蔓蔓拿勺子搅拌糖等配料的声音,一一传出来。
客厅里面,陆夫人趁着女儿不在,羊毛筷子搁在了膝盖头上,宛如陷入一片沉思的模样。
前两天,女儿说去初夏家里住。她大儿子当晚,不知怎么回事和杜宇火燎火急地一块走。到昨天,她老公都面色沉沉的。她心里不禁忧心忡忡,直到女儿现在安全回来了,只有她却仍不知道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可她是个妈,儿女的一点异样,逃不过她日常里观察入微的眼睛。
女儿这次回来,她明显感受到女儿哪里变了。
变得沉静,不爱说话,偶尔开口两句,竟是让人感觉有点像君爷。
“我听说子业前两天也不在家?”
“哦,是啊,他经常的,偶尔出差加班什么的。”姚夫人或许是有所察觉,也或许是无所察觉,反正是一语带过,唇角浮带模糊的笑意,尽显书记夫人的高深莫测。
陆夫人抬头看她的眼神,似有些不满:连闺蜜都瞒得这么紧。
姚夫人一只手拍到她手背上,悠悠意味深长地说:“其实,囡囡像她哥这脾气,我觉得挺好。不是我说你坏话,若是三个孩子都像你这性子,那就完了。”
陆夫人听了她这话,眉头皱一皱,心里并不是不高兴,嘴里头长长地吐出口气:“这我知道。”
一句知道,涵盖了许多。三个孩子的性子,均是父母生的,说一点都不像父母,是不可能。固然她老公陆司令为人严厉,但其实与她性子,不是没有相似的地方,毕竟是成了夫妻的男女,潜移默化都有。
怎么说呢?他们一家人,大都是——你不仁我才不义。
不会说去专门针对一个人,总是把事情做得都仁至义尽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这都足以说明,他们三个孩子,心都是本存良的,哪怕是雷厉风行的君爷。
只是在无法得饶了的时候,她大儿子最厉害,是非要把人整死的那种。
现在,她女儿潜质里有她大儿子这种倾向,不,可能要比她大儿子更厉害些。
把人整的死去活来。
“囡囡这脾气我喜欢。”姚夫人对蔓蔓是赞誉有加,一心,都是后悔错失姻缘,没能招为自己的媳妇。
陆夫人再看闺蜜一眼,眼神里不置可否:女儿在她心里,就是个脆弱的,她倒不喜欢女儿太过精明能干,有事让男人宠着多好。
姚夫人回陆夫人一眼,同样对闺蜜意见多多:现在各种麻烦事儿多着呢,哪能事事都依靠男人,女人至少自己要顶半边天。
蔓蔓端着茶壶出来时,看到她们两人眼神你来我去,好像有些拌嘴,心一惊,缓缓地拉开唇角:“干妈,你尝尝,这是我妈亲手试验过的新花茶,说是特别适合你口味。”
姚夫人这才借机咳一声,不与陆夫人继续争辩。
两夫人的感情,是曾同甘共苦过,比亲姐妹更亲,平常拌嘴,好像最亲的人打情俏骂,为人生乐趣,并不搁在心上成为心结。一旦遇上外敌时,更是彼此两肋插刀。
听见门口叮咚门铃响,刚把花茶端手上的姚夫人,问:“今早有客人要来吗?”
陆夫人摇摇头,让怀孕的女儿坐着,自己走去开门。
门一开,进来的人,站在门口的人,让陆夫人顿在了原地。
姚夫人生疑这是怎么了,伸长脖子一看,看到了左右两只手拎了各式袋子的蒋母,猛然与陆夫人一样缩圆了眼珠子后,朗声而笑:“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个名人。”
书记夫人的嘴巴是有名的“毒”,堪比王熙凤。
蒋母被姚夫人调侃了这句“名人”后,整张脸,红成个火烫的炉子,只差袅袅生烟。
老公儿子都不在家,陆夫人想了会儿,虽然她这陆家,一早她儿子摆明了是不认蒋母这个亲家,但是,拜访都是客,一口把人家挡回去,是不是太无情。
看到陆夫人让开位子让蒋母进来,姚夫人对坐在一边的蔓蔓耸肩蹙眉的:“你妈这性子,真是把人活活气死都有。”
蔓蔓听着,唇角微微地扯了扯。
她妈这性子,软,软到无以言语。
跟善于狠的陆家人,倒是绝配。
怪不得自己老爸陆司令能对陆夫人一见钟情。
这叫做一个黄盖一个周瑜,愿打愿挨。
蒋母两手提了五六个礼品袋,都是满满的东西,沉甸甸的,走路过来,自己爬楼梯,一点气喘。
陆夫人拉开一张椅子请她坐。
蒋母见过陆司令、君爷、陆家小儿子陆欢,偏偏这陆夫人,没有正式照过面。今一看,陆夫人态度挺和蔼,喜不自禁,一句开口直唤:“亲家母。”
陆夫人皮肤上的鸡皮疙瘩立马掉了一地。
只有深知陆夫人性情的姚夫人,笑得前仆后仰。
陆夫人那哪是对蒋母好,不过是,什么人,都这样招待。非要形容的话,陆夫人就像是站在门口的标准的招待人员,上门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是一式的微笑模式。
蒋母听旁边阵阵笑得气短的声音,掉头看了看姚夫人,却知道这人是书记夫人,不敢乱动,只能在心里憋着。回头,是对陆夫人继续攀亲:“我一直其实想来你们家拜访了的。都是我那小儿子不懂规矩,理应在阿衍和蔓蔓结婚之前,让我们两对父母见面,彼此我们两家能少了许多误会。因之前不知亲家,导致礼节不周,让你们对我和我丈夫有所误解。”
听了蒋母说了这么多,陆夫人最终只能缓缓吐出一个十分困惑的词:“误会?”
姚夫人噗嗤一声又笑了。
连蔓蔓都扯开了唇角:谁说她妈不厉害,一样腹黑。
蒋母的脸,一霎,又是红得如火烤的番薯,都散发出了难耐的烧焦的味道。
是啊。
哪里来的误会一说。
前前后后,蒋母都是再明白不过的人,哪里的误会。非要说误会,那也不是陆家误会了她蒋母,是蒋母之前自己误会了儿子娶了一个草根媳妇。
蒋母这是自己找罪受。
活该。
本来,一直都不承认自己活该的蒋母,死扛着和小儿子小儿媳搞对抗,到现在,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不是没有理由的。
在于,她手里握有的筹码,大儿子大儿媳一家,没了,包括她和蔓蔓打对抗赛的制胜法宝,她大儿媳的三个孩子,都没有了。
相反,小儿媳手里握有能制约她的法宝,是如数家珍。一如,蔓蔓持有的欠条,拿到法院,要封蒋飞的家产。又如,大儿媳现在在医院里留着条狗命,使得她大儿子蒋飞还未造成杀人罪,被判死刑,这其中与蔓蔓支持着金美辰的庞大的住院费莫无关系。
她哪知道,蔓蔓肚子里打的主意:留金美辰这条狗命,只不过是为了让金美辰到哪天活活气死。至少,这条狗命要留到自己的孩子出世。
对蒋母来说,最最重要的是,能让她在蔓蔓面前低下头的是,蔓蔓肚子里的孩子,据说还是个小孙子。
现在的孩子多珍贵,又不像以前没有计划生育的时候,一家只准生一个,过了这店没有下个店,个个都是小皇帝。
蒋母再大,都没有小孙子大。
其实,蒋母这人挺传统的,一脑子里封建思想占了九十几。
后来,蔓蔓从公公那里打听到,才知道蒋母一方面能这么傲,一方面却显示出一些知识的短缺,都是由于出身在一个大户人家,本性黄,但只是家境富裕,说起读书写字这类,并不擅长。不过,一个家族里,能有点出人头地,必定是出了一两个撑得起家门的人。
黄家里,最有出息的,是蒋母的弟弟,叫黄济儒,曾在部队里、中央的宣传委都干过。蒋父当年能在部队里起来,靠的都是黄济儒。黄济儒年轻时跟部队参加过越战,受过伤,落下了病根,到后来,得到中央领导体恤,提前退休了。这黄济儒生性淡泊,不图名利,退休后,中央给他房子在京城住,他都不要,非要回老家,开起了私塾,教孩子书法,隐姓埋名,过起了陶渊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日子。
蔓蔓的老公蒋衍,名字由来,衍这个字,当年,追根究底,是黄济儒给取的。黄家其他孩子,黄济儒自己又没有孩子,就蒋衍享受了这个特权。
这次蒋母上陆家,提了这么多东西,但她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些礼物,压根在什么都不缺的陆家人眼里是绝对看不上的。提礼上门,只是为了好看,最重要的是,她搬出了自己的弟弟黄济儒这张底牌。
“不是我自夸,你们家,也都是部门里的人,不可能没有听过我弟弟的名号。他研究周易,是在整个文化圈子都富有盛名的人。就是哪个国家领导有什么重大想法,都偶尔要问问他这方面的意见。”
蒋母这张底牌甩出来后,头一个心动的,绝对是陆夫人。
人家都说,这取名有学问,绝不是乱说的。
一个好名字,虽说不能肯定带来大富大贵,但是,可以减灾避祸。
陆夫人跟老公受过劫难,对意外的无妄之灾,记忆犹新,刻苦铭心。自己和老公躲不过,自己儿子女儿跟自己受苦,但是,再下面的子孙,她做奶奶的,可舍不得再看见孩子受苦了。
蒋母见亲家面色有所动,继续说:“我儿子阿衍,个个都说他运气好。想那年抗洪抢险,发大水时,为了抢救河坝,他和部队失散,却能获救。他那连队的另一个指战员,运气可没有他这般好。他每每都是化凶逢吉。又比如说他哥,怎么谋,谋到的这个媳妇,都还是比不上你家女儿,不是吗?”
蒋衍的运气好,这不是一个两个这么说了的。
蔓蔓是听很多人都说过,包括她哥,她爸,公公,老公的战友,连高大帅都这么说。
不意外,有些耳闻的,或许是一早对蒋衍抢走了自己儿媳一事一直耿耿在怀的姚夫人,都有所心动了。
取名字要考究这个事,她自己是过来人,清楚。她小儿子的名字,取得颇有些随意。大儿子的名字,即姚爷的大名是和君爷一样,都是长辈十分考究命下来的。
蔓蔓本人,一直是陆姚两家看重的。蔓蔓的孩子,同样是姚家看重的。是需有个好名字。
黄济儒这个人,是可以让人去问问,看蒋母有没有夸大其词。
心动了,一方面是这回事,另一方面,姚夫人可不比陆夫人,能一心软,被蒋母忽悠着走,就把对方之前做的坏事,淡忘得一干二净。
想一笔勾销,没门。
在陆夫人沉静的时候,姚夫人咳咳两声,道:“蒋夫人,囡囡的妈,是个好性情。可是,说起来,囡囡和你,是没有任何干系的。”
蒋母为了今天拉得下这个脸,做了十足的准备功夫,道:“是,那次是我错,我也承认过我错了,有眼无珠,好儿媳不要,瞎了心眼。”
蔓蔓默默地往姚夫人的茶杯里斟茶,一面,是能感觉到老公的妈,一直是看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老公的妈,如今能拉得下这个脸了,是为了什么,她很清楚。
蒋母的话,她向来左耳进右耳出。
不过,只要摸清蒋母的性子,其实,蒋母比蒋飞、金美辰都要好些,爱面子,要耍长辈威风,但不至于说非要害人这般歹毒。
老公为了她与蒋母闹矛盾,说白了,主要还是蒋母拉不下这个老脸。如今,蒋母终于愿意搁下这张老脸来求和。说到底,是她老公的妈。
但有金美辰这前车之鉴后,她现今,是再小心不过了的。
自己的妈,陆夫人,向来在家里都是无主意的人。蔓蔓,把这个主意,托给了可以信任的姚夫人。
姚夫人把她是当亲女儿,当仁不让,做长辈替闺蜜和她出这个头拿这个主意,不淡不咸地对蒋母说:“你当囡囡这个婆婆,当的怎么样,你自己心知肚明。”
“是,是。”蒋母应着,脸上似浮现羞愧。
姚夫人对她所谓的羞愧神情,只是淡淡瞥过,继续道:“这样吧。你今天在这里说的这些话,在你儿子面前,再说一遍,免得说我家囡囡到时候编织谎话骗自己老公,可以吗?”
“这个,我早都准备好了的,为和阿衍说清楚的。”蒋母低声下气。
姚夫人不管她这是真是假,总之条款都得落实了:“一,我家囡囡,虽说是嫁过去给你家当媳妇,但是,到底是陆家的女儿,出什么事,都有陆家维护着。所以,你别心存侥幸。”
“我哪敢?”蒋母连声诺道。
“你敢不敢,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说别的,就说上次赵文生的表妹在楼梯摔倒一事。”
提到那事,蒋母到至今心有余悸。
庇护小儿媳的羽翼,现在可不止是陆家一家,姚家,赵家都有,十分庞大的保护伞。
蒋母深长地叹口气,道:“是。”
这句是,显出的多少诚意,姚夫人收到了,心中冷哼一句:果然都是欺软怕硬的。
再继续说:“二,嘴长在你自己脸上,但是,我家囡囡对你好不好,对你家里人好不好,这个众所周知,你嘴巴想怎样说,先想想你自己的脸。”
蒋母不敢吭气了。可以的话,她会拿根针,先把自己的嘴巴缝一缝。
“还有一条,囡囡叫不叫你婆婆,囡囡的孩子叫不叫你奶奶,都是要看你做得称职不称职,不是说你是就是。长辈做的不好,让晚辈不孝敬,就得先想想自己有没有错儿。倚老卖老,在我们这里没有这个理。”
姚夫人这最后一条,直接让蒋母崩了,崩溃了。
她要挽回儿媳和孙子的心,还有漫漫长路的忏悔。
“最后,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姚夫人请蒋母走之前,给了一个机会。
蒋母事到如今,是个识相的,谁让自己大儿子,还得靠蔓蔓来救,站起来,姿态端的端正,向着蔓蔓说:“我都会和阿衍说清楚的,这个你放心,不会再有中伤你的话。”
蔓蔓保持沉默:蒋母这句话,倒是比之前那些对她说过的对不起,要诚恳许多。
话都说完了,姚夫人不比陆夫人,直接请了蒋母走人。
蒋母落下礼物,好歹见对方把礼物收了,多少心里有一些安实,离开了陆家。
把蒋母送走后,姚夫人回身,开始教育陆夫人了:“你可别一下心软了,多想想囡囡在她手里遭过的罪,你不是没有瞧见过。”
“我,没有。”陆夫人争辩。
她不过是对蒋母提的那个建议有些动心。
知道闺蜜是什么想法后,姚夫人一块琢磨着道:“这个你先别急,我找人问问,总得先搞清楚她这话的可靠性有多少再说。孩子的名字是大事。”
蔓蔓听到姚夫人都这么说了,一不留心失了神,受了惊,手里的茶杯洒出了些茶水。
看这情况,她想和老公商量着随便给两孩子取名字的事,是没戏了。
长辈们,都雀雀欲试的,要在他们两个孩子的名气上大做文章。
“对了,我家宝儿和阿芳都回来了,欢儿刚结束军训,都不回家玩玩吗?”今天姚夫人专门下到陆家,本来还是想瞧瞧另一个干儿子陆欢小弟弟。
在姚夫人心里,欢儿小弟弟那张甜嘴,比她两个儿子和君爷都不知道好多少,最讨她欢心。
“他有打电话回来说,说是刚好有个教授,做什么研究,有新仪器,他想去看看。我和他爸琢磨着,能得老师欢心和赏识,是好事,就没有让他急着回来给我们瞧瞧。”陆夫人说。
姚夫人一听这话,兴奋地拿起拳头砸掌心上,喊“哎呦”,道:“我早和我老公说过,宝儿要是能有欢儿一半嘴甜,早就飞黄腾达了。”
蔓蔓扁了扁嘴角:想到自己弟弟那张缠着她老公甜蜜蜜地喊着“姐夫姐夫”,把她和她哥都能恶心到了。
……
大学里
陆欢与两三个同学,来到了教授的办公室。他和姚子宝不同,一张嘴,加上无拘无束的个性,在哪里都混得好。来到大学后,很快与一帮同学打得火热。今天,和他在一块的这几个同学,背景身份都不一,但是彼此性格都差不多,都好说话,好说闲话。
教授之前已给他们打过电话,说自己不在,但是,会有个师姐带他们去看机器。
几个同学在一块,聊开了,互相追说起这个师姐的八卦。
“听说姓孙,叫孙枚。”
“长得还可以,今年研究生毕业。”
“如果长相是一般,都能留到高校的女生,八成这个背景响当当。”
现在的学生,说起话来,都很实际,绝不会偏向。学术界说是论能力,但腐败现象照样到处开花。
大家心里头都一清二楚,说话自然肆无忌惮。
一句话评价,正常现象。
孙枚的爷爷,是某民主党派重要人士,这个背景,让中央领导同志都予以尊重。
几个学生,包括陆欢,都知道自己家的背景,或许都比不上孙枚。
都是京城里的孩子,自小懂得家门门第的重要,孙枚这样的人,要么只有是心高气傲的或是什么都不懂的,才敢去惹。
同学里面的女生都显得畏缩,希望自己没有能惹到孙枚注意的。
这群同学里面,唯有一个,叫做张晓亮的男生,一路跟着大家来,却是默默的,微微地勾唇,有点莫测。
有同学,蹭起陆欢的胳膊悄声指向张晓亮:“人家都说他也挺有背景的,你看他,听到我们说孙家都不说话,是不是与孙家有什么瓜葛?”
陆欢往回一望,与张晓亮刚好抬起的眉目碰一下。后者迅速地装作没有在意避开。
张晓亮,斯文秀气,和陆欢一个宿舍的,据陆欢所知,平常都不爱说话。
“不知道。”陆欢耸耸肩。
他不喜欢张晓亮这种闷骚男,张晓亮和他兄弟姚子宝的斯文还不一样,姚子宝是明亮的人,而张晓亮看起来优秀归优秀,有点死气沉沉的,好像浑身罩着层雾。
几个人来到办公室时,孙枚正坐在一张办公椅上,对着电脑,露出的侧颜,让陆欢身边的同学咕哝声:桃子。
孙枚的脸,长得略似一颗桃子,中间宽,下巴很尖,比起瓜子脸的标准,是比不上,但是,有人说她长得福寿相,是太上老君的仙桃。
是不是人家故意拍的马屁,陆欢不得而知,孙枚其实长什么样,只要家底强悍,没人敢说一句丑的。
而且,有些富家千金,是单纯善良。有些可不是,自小被长辈训练成了白骨精,阴狠着呢。
陆欢从孙枚这张桃子脸,能看出一抹深藏不露的阴狠。
虽然其他同学都说孙枚表现的漠漠淡淡的,有些高姿态,但总体而言,对师妹师弟,可算是礼貌可亲。
孙枚环顾他们一圈,一群同学中间,就属陆欢和张晓亮两个人,外相出类拔萃,鹤立鸡群。她的眼神,淡淡地掠过了陆欢,落到了张晓亮,似乎都落到了张晓亮对着的眼底里,微微是不动声色地嘴角略勾,道:“都到齐了,那就换衣服吧。”
进入工作间之前,是必须先穿上白色的科研人员工作服。换完衣服后,一群人在孙枚的带领下,进入了不对外公开的工作区域。
见宽敞的好像厂房的密闭空间里,放置了几台精密仪器。有一些工作人员,守在机器前面,并没有周末休息。
陆欢眼尖地瞧见一些内里穿绿色军队服装,外面套白色工作服的人。
孙枚介绍说:“这是部队,与我们学校展开的合作。但这对外是军事秘密,你们可不能对外说。”
几个同学都齐声应好。
仪器精密,且很复杂,孙枚刚毕业,刚接触不久,知识不够深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不喜欢对一群什么不懂的学生讲课。因而,只是让他们随处参观之余,千万别动手动脚的,可以保持距离在不打扰的情况下观察现场工作人员的现场操作,反正以他们这些菜鸟水平,她保证他们肯定是都看不懂。
得到自由参观的指令后,几个同学鸟群惊飞似地散开来。
陆欢自己一个人,兜了半个圈,就在人群里面,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这令他双眼当场一亮。
负责在演绎巨型计算机前指导几个人操作的蒋大少,突然听到背后一声甜蜜蜜的“姐夫”,刹那,误以为是哪个甥女侄女,回头,看到老婆弟弟那张放大的喜羊羊的脸,惊得缩回脖子。
“今天不是周末吗?你怎么会在这?”蒋衍对小舅子在哪所学校读书,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有想过等这阵子工作忙完,小舅子探完家里回学校,再把小舅子拉出去吃顿好的,改善小舅子的学校生活,拉拢与老婆娘家人的感情。
陆欢手插两个大口袋,表现的,已是个成熟的大人,实际上,他是刚成年不久,对姐夫蒋大少说:“哎,别提了,我现在又不是孩子了,整天跑回家做什么?人家会以为我没有断奶。”
听到他这番有趣的话,蒋大少几个部下都忍俊不禁,回过头来看是谁,这么有部队子弟兵把苦头当做乐趣的风范,见是一张唇红齿白十分俊秀的少年的脸,就都更乐了,一块调侃小弟弟:现在部队都招大学毕业生了,跟不跟你姐夫来混?像你长得这般俊的,领导肯定喜欢。
陆欢小盆友那是什么人,自小在部队大院里长大,被一群兵哥哥蹂躏大的,轻轻松松地拿小指头挖挖耳洞,随意发出一炮:“这可麻烦了,我这理想大着呢,说是卖肉,也得卖个好价钱。宠臣,要做,当然要趁着年轻,先坐到了皇帝身边的位子才行。不然年纪一过,颜色衰退,肉价自掉。敢问各位哥哥们,都有些什么好门路?”
兵哥哥们听他这么大的口气,都不敢小看他了,偷偷问蒋大少:头儿,他叫你姐夫,究竟是什么人?
蒋衍对老婆娘家,在一般人面前很少提及,就像从未提起自己那个曾在部队和中央都名震四海的小叔黄济儒。俗话说的好,低调驶得万年船。这会儿别人问起了,他才说:“他哥是陆君。”
君爷的名号,在京城里混的,都听说过。
一个个瞪大了眼珠子瞧了会儿陆欢,纷纷赞叹:是君爷的弟弟,那没的说了。
有了姐夫这条绿色通道,陆欢在兵哥哥们面前卖萌了会儿后,蹭着这股卖萌的甜头,缠着兵哥哥们给他现场解说知识。免费地赖上了几个实践老师,不亦乐乎。
话说,这孙枚,放了一群师弟师妹自由参观,心里,还是有些警惕的,生怕这些不懂事的小猴子搞出什么意外。
一边,她是带着张晓亮看机器,一边,不忘帮盯着几个爱动手动脚的学生。
张晓亮,如陆欢的同学推测的,是孙家的亲戚,算是孙枚的一个亲表弟。在孙家一群亲戚里头,张晓亮,相貌不与一般普通的孙家人同,很是俊俏,颇得孙枚等一群孙家人喜欢。
这对表姐弟,在看了半圈子机器后,很快发现到了引人注目的陆欢。
只有这陆欢,与其他在这里显得陌生而束手束脚的学生都不同的,竟是与一群工作人员打得火热起来。
孙枚震惊,心思这陆欢是什么来历,要知道,陆欢现在接触的,可都是部队来的技术军官,一个个,在他们高校里面一亮,其实战技术,是他们这些高校人员都望尘莫及的。所以,就是教授,对部队来的人,都很敬意。虽然她家中,也有部队里的人,比如她哥孙靖仁,同样是部队里的技术军官。
“知道你同学是什么人吗?”孙枚问张晓亮。
张晓亮阴鹜的目光,在陆欢与自己不分仲伯的俊貌上望一眼后,唇角微微勾,对表姐说:“与我是同个宿舍的,平常就喜欢四处阿谀奉承,老师们的马屁,没有一个落过。姓陆。具体是什么家境,却是没有听他自己提过,可能是说不出口的家人,不然,以他这能力,不至于落到这般尴尬的处境。”
孙枚听完他这番解说,唇角一弯,在陆欢那方向,可笑地一哼:原来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马屁精。
于是再没有把陆欢搁在心上。
张晓亮,则是望到了一看姿态,即是属于指挥官的蒋大少,问表姐:“那是部队的军官吗?”
对蒋大少,孙枚一样不了解。只听教授说是部队里带几个人来这里借机器演算的,姓蒋,教授没有多介绍,意味不是个需要留意的大人物,草草道:“比靖仁哥哥差多了的人。”
既然陆欢巴结的,是一个比孙靖仁都不如的人,张晓亮有理由认为陆欢有多可笑,像个小丑,唇角拉勾,把目光从蒋大少身上挪开。
蒋大少和陆欢,自然也是没有把这对表姐弟放在眼里的,自顾说着。
“姐夫,我都听我妈说了,你这几天帮我哥做事,周末现在自己加班,都没有空回去,不怕我姐想你啊?”
“你姐想我,我也想你姐啊。”手指头擦着下巴颌,因工作没有能回家的蒋衍,对媳妇挺愧疚的。
陆欢瞅着四处,把姐夫拉到角落里,细声说起这几天家中发生的事,道:“这事儿,我哥都不说,我爸也不说,我妈不知道,姐夫你知道些什么吗?”
媳妇摔倒的第二天,他就知道了。媳妇想自己报仇的事,他也收到了。
而且,他知道今天自己的母亲,要上陆家给他媳妇低头认错。他若是在场,不合适。
媳妇想干什么,他向来支持。
敢欺负他媳妇的人,他可能比陆家人还要更狠一些。岳父的面子都不卖。
马顺和,说是别人指使,遭人蒙骗,但是敢推他老婆,就是罪大恶极,一样不能饶恕。他老婆他大舅子都念着陆司令不告,他来告。
至于,自己那丧尽天良的哥。
他这个弟弟念着老父老母,不会要这个哥的命,但是,给他这个哥安排的狱所,最少得安排到够远的地方,一辈子都不要再让他和他媳妇见到。
掌心,拍下小舅子的肩头,蒋大少眉梢微扬,眼眸神采,风流倜傥,一切帷幄,尽在桀骜的唇角:“一点小事,压根难不倒你姐,不需放在心上。”
说到自己的姐蔓蔓,陆欢是既挂心,又是暗地里很钦佩的。
他姐具体性子怎样,他虽不清楚,但是,只要想到蔓蔓短短时间内积聚起来的财富,都知道自己姐至少有两把刷子。
姐姐,是个小腹黑。
“既然遇到了,晚上一块吃饭吧。”蒋大少邀请小舅子。
姐夫要请客,陆欢当仁不让,挑挑眉:“去【画饼充饥】?”
那是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花出去的钱,肯定给老婆自己赚。
这边,张晓亮既然是麻烦到了表姐孙枚,邀请表姐孙枚吃顿晚饭:“我听同学都说,【画饼充饥】开了家新分店,菜式又不一样,表姐,要不要今晚尝尝?”
孙枚要减肥,【画饼充饥】的素菜堪称营养减肥,早是孙枚的最爱,张晓亮提起,二话不说答应,又让张晓亮打电话问自己哥孙靖仁要不要一块出来吃。
孙靖仁在君爷的单位里,这几天都在火燎火急地想着法子怎么走君爷的后门。听到自己妹妹和表弟邀请自己吃晚饭,张口拒绝后,却想到了【画饼充饥】这家店,不仅有名气,且消费不高,请人家吃饭也不会被看成是贿赂腐败,于是拽住了徐美琳请求转告君爷,问今晚是否有空到【画饼充饥】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