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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因果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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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不要说了。林大人当日可是为了救薛府上下,林府才出了事的,林大人对府上有大恩。”陈氏到底良心占据对婆婆的恐惧,说了句公道话。

    “什么大恩,哼,他不过是为了讨好薛氏罢了。”薛夫人冷笑,“再说他作为胶州府的父母官,保护好胶州府,保护好薛府不是理所当然地吗!”

    “我们薛府根本不需要林家人来救。”薛夫人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一阵爽快,府上天天念着林氏恩德,林氏夫妇生死,夫君儿子个个忘了找娇儿,要帮林氏夫妇办丧事,要找到林熙菡认她为薛氏义女,要招待来请遗体的林氏族人,要这要那,却独独忘了她的女儿。丈夫忘了女儿,要等他去救,整天念着找知己之女。儿子忘了妹妹,等他去找,整天念着义士后事。就连媳妇也在家中念着林氏救命之恩,为林府上上下下忙碌。

    凭什么?凭什么?保护好胶州府,不是他应该的吗?要感恩,朝廷自会感恩?要感谢,胶州府百姓自会感谢?要找遗孤,林氏族人自己去找好了?

    凭什么?凭什么?要让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她的薛府,为别人家忙碌。谁还记得她的女儿?要不是她哭闹,要不是她去教训那些忤逆不孝的媳妇,怕是整个薛府都忘了她,忘了她的娇儿。她哭啊,闹啊,折腾啊,丈夫儿子把女儿的事情放在心上了,可是丈夫和她离了心,儿子和她起了间隙,媳妇怨恨了她。

    这都是林氏的错,当日没有林府多管闲事就好了,难不成薛府没家丁了不成。

    “便是当日没有林府家丁,我们薛府也能护卫住,反而林氏好功,故意施恩?”薛夫人见众人惊愕无语,更是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感,说服了自己,更生起对林氏怨恨,“我宁愿那日,没有林氏前来?”

    林熙菡陡然被薛夫人的谬论气笑了,“呵呵,夫人还真是高见。是的,我错了,我和周瑞萝就该当日将薛娇丢在拐子那儿,省得我们又苦又累,饱受牵连,逃了回来,还要背负毒傻了薛娇的罪名。我对夫人陪你,我错了不该救薛娇回来,不该念到自小相识。”

    林熙菡叩首给薛夫人做了赔礼,“我再次替我那多管闲事的父母道歉,我们林府一不该当日将家中大部分家丁派遣来就薛家,丢了全家性命,施了这么大的恩,让薛府为难。二是不该受城而亡,毕竟我父亲在倭寇攻城前就不是胶州父母官了,胶州府的事情关他何事,直接让胶州府最大父母官薛府承担得了。三是不该为兄弟之义,在薛府公器私用,擅调兵马找寻家中小女时,就该通报朝廷,来抄了薛氏的家,否则也不会祸害了胶州府的百姓,让倭寇进了城。四是替林氏一族赔礼,不该顾忌林氏与薛氏情义,家中子侄满府皆亡,还帮着薛府朝中走动,未曾让朝廷治薛府守城不利之罪。我有错,林府有错,林氏族人皆有错,唯独夫人没错?”林熙菡狠狠磕了几个认罪的头。

    周瑞萝见林熙菡冷嘲热讽,也跟着叩首,认罪道,“周氏亦有错,不该克忠职守,满府抗倭,满门皆亡,落下前世不修的恶名。周氏女萝也有错,不该顾及朋友之义,将薛氏娇救回薛府,落下毒傻薛氏女之名,理因等薛夫人自己去救。周氏错,在于忠义,在于知恩,在于知耻。”

    薛夫人被两个小辈讽刺,这回真是气得心绞痛,“简直是强词夺理,强词夺理。”

    薛夫人不欲与林周二人纠缠,转身对无着庵的机玄大师道,“大师,你说这等子前世不修,今生无福的忤逆之人,是否该去庙里进修?”薛夫人此时也顾不得脸面,直接刻薄说出目的,本来薛夫人只是想借着佛经名义将林周两个晦气的人送出薛府,省得冲撞了薛娇,现在恨及了巴不得将她们名声尽毁。

    “母亲,阿萝和九娘都是要家去的,哪里去得了庙里。”薛陈氏今日见薛夫人请了无着庵的师傅,便猜着薛夫人大概是借着佛将林熙菡二人赶出薛府,心下里也猜出来大概是别院或者是刚刚修缮了些的林府,哪里料到,现在要让林熙菡二人进庙,“不若请师太来讲讲经,让阿萝和九娘闭着院门念念经书。”此时,好人家的女儿是进不得庙的,只有那穷苦活不下去的或者是失贞孤寡无族人的女子才会进庙修行的。好人家女儿进庙修行一辈子就毁了,何况林熙菡和周瑞萝可是有族人的,再怎么做主,也轮不到薛氏。

    “她们煞气太重,念经可是镇不住的。”薛夫人恶毒道,清高下面藏着是刻薄自私的心。

    “薛夫人过虑了,煞气重不重,也碍不着薛府,我们不姓薛,万事皆有家中长辈做主。”林熙菡冷笑。

    “薛夫人真的关心小辈,还是关心一下薛娇吧。”周瑞萝不想借薛娇说话,但是被薛夫人气煞了,心中那点子本不及安若素的情分,早就没了。

    “大人说话,小辈插什么嘴,大师,我就先让她们去了无着庵。他日,我修个书给林氏、周氏便可。”薛夫人根本无视林熙菡二人,对着无着庵机玄师太道。

    陈氏一脸焦急,婆婆自来清高自负,目下无尘,不通世俗。平日看着是好的,只要不碍着她,她便是看不惯了,也是无视的,就是她不喜的,落了难,她也不会落井下石,也算是公正的。

    但是清高自负也就是自高自大,万事皆她为圣人,目下无尘也就是自私自利,刻薄寡恩,少有看得惯的,不通世俗也就是任性妄为,不顾旁人,私欲至极。

    此时,她心里觉得周瑞萝和林熙菡碍着她女儿,害了小姑子了,她便是万般看不顺眼,固执己见得觉得林熙菡二人是歹人,谁劝也没用。可是她不想着林氏和周氏对薛氏有恩,对胶州府有恩,对朝廷有忠,薛氏正是该潜伏的时候,她这般胡闹,不仅坏了薛府名声,而且给当今落下不好的映像,便是朝廷上他日公公和相公同僚也不屑与薛氏相交,何况薛氏在胶州,满城百姓官僚看着。

    婆婆真是满心只有小姑,整个薛府都不顾了,给林氏、周氏修个书,她还以为是她还是几十年前的那个赵氏女儿吗?一封书信可以对朝廷世家指手画脚了。现在的赵氏已经没落,又后继无人,他日还会继续没落下去,可林氏却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周氏也是冉冉之星。

    公公和相公满心谋划便被婆婆破坏了不成?陈氏又急又气,却对搞不清状况又自负固执的婆婆毫无办法。

    陈氏见婆婆主意定了,立即给旁边贴身丫鬟使了眼色,丫鬟会意。

    “今日我便送她们和师太走了。”薛夫人见机玄师太不得,直接吩咐。

    无着庵的机玄师太眼里透着不悦,却保持着师太的高人样,道“两位施主皆是大福之人,无需进庙修行,只需多念念往生经就得了。”

    又低头,对林熙菡二人道,“林大人、周大人乃是大善之人,有救世之功,非短寿进阿鼻往生,而是成仙成佛,佛祖定会保护二位施主的。”机玄师太在胶州成名已久,其兄是大胤有名的无遗漏的天机师傅,只是机玄性寡淡,不欲借其兄的名声。往日,见林夫人清高自持、心情清淡,不似那等子满心算计、自以为是的名门贵妇,机玄便喜与相交,今日见她,满心欺凌孤女,与那些所谓贵妇无异,甚至还多有不及,便是不喜不屑的。

    “怎的无需进庵,我见无着庵不似肮脏地,怜惜她们才送她们去的,大师若是不愿意收她俩,是她们没福气,我便送她们去其他庵堂得了。”薛夫人见无着庵师太不知趣,便道。

    周瑞萝与林熙菡见薛夫人这般,也难得和她争辩,觉得薛夫人活了大半辈子,还不如七八岁的孩提懂事。

    无着庵师太有些恼了,“薛夫人,因果经劝人向善,今生积德,来世才能有报。”

    薛夫人一面吩咐丫鬟撤了宴席,一面吩咐嬷嬷遣人打听庵堂,“哼,我送她们去庵堂,让她们沾佛经给她们积德。她们那么重的煞气就该沾沾佛气。”

    “我看,你才要去庵堂修修心。”陈氏一脸惊喜地看着公公领着相公怒气冲冲进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