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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章 翻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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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熙菡手上有很多产业,但多数是林玉煊在世置办的私产。

    不是国公府盯得紧,一动就给国公府的发现,就是牵扯方方面面利益关系,不是林熙菡这个身份能把控的。

    皆是轻易动不得,有等于无。至少林熙菡没有嫁个能撑腰的婆家,是没法子遏制住虎视眈眈的众人和奴大欺主的各地管事。

    而剩下部分中的崔诗韵的嫁妆交由国公府大太太掌管,崔家旁边看着,林熙菡这豆丁大的身子也是完全做不了主的。

    江南水灾时,薛家答应帮着林熙菡讨回嫁妆,交由薛氏托管,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最主要的是孤女托管嫁妆要在衙门当面陈诉,必须要有林熙菡本人在场。

    这也是京城国公府一直不让林熙菡回京,留她在老宅替亲人受大孝和阻止林祥来姑苏的原因之一。

    只要林熙菡一直回不了京城,薛家也要不了嫁妆托管权,只能像崔氏一样从旁边监视着,林熙菡现在年纪小,才五六岁,这离林熙菡出嫁还有至少十年,够国公府谋划了去,心狠一点的,让林熙菡豆蔻之年后毁掉名声一直嫁不出,这笔嫁妆更是名正言顺的留在国公府。

    林熙菡常想林熙棠没有一次性折腾死自己,指不定就是怕林熙菡死了去,崔诗韵十里红妆就要还回崔家,才一一到关键时刻放了手。

    林熙菡苦笑地看着车窗外枯黄的树枝,姑苏的冬季没有北方寒冷,草木也没有那么寂寥,还是能看到一点绿黄。

    可正是这点绿黄,看得人心越发心酸。

    对比国公府对付老宅的手段,对自己算是温和的了,嘴上这样说。林熙菡还是心理发疼。

    林熙菡离开不过短短的一个多月,却好似离开了几个春秋,老宅旧址上房屋重新修建差不多,老宅的人也一下子成熟多了。

    最典型的就是前来接走林熙菡的林熙杨,往日他都是纨绔公子,吊儿郎当的样子,说话刻薄尖酸中带着几分直爽明白。

    现在却像沉默的火山,一言不发,眉头微皱,好似无数心思。说话也是稳重谨慎多了。

    一个人也许会变,但是不会变坏这般大,何况人的性子最难改变。除非是受了大的打击。

    林熙菡不知道老宅发生了什么,但想像也知道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国公府对族长之位早就凶相毕露,手段百出,要不是牛老太太和林二老太爷这两个看得远的老祖宗压着,怕是国公府早就和老宅闹得分宗。

    就是这样林熙棠还不是偷偷来了姑苏。制造事端。

    再来大纺车的利润之大,不仅朝廷、族人心有算计,就连世家望族也是手段全出,何况是嫡支的国公府。

    “去,让人打听一下老宅的事儿,尤其是三房。”林熙菡人在吴县。离家远,老宅又没什么人,自然城里发生的事儿不大清楚。

    巧儿应了一声。拿了一些果子点心找老宅相好的下人,聊起八卦,打听起消息来。惠儿也是吩咐陈英去外面探一些消息来着。

    与往日不同,不是巧儿消息先回来,反而是惠儿那边消息先回了来。城里也没发生什么太大的事儿,除了林家与官府的作坊合做。就是有曾家大爷抓的事儿。

    曾大爷是林大小姐的大伯,和不成器的大姐夫不同,为人谦恭善学,少有才名,没有曾家事儿拖累,怕也是日后阁臣的料子。朝廷天罗地网,他也能逃之夭夭,跟让朝廷连他的出逃方向都没摸清。

    “怎么曾大老爷抓了得,不是说早就逃离了大胤,音信全无的?”曾大爷逃了两月余,要是有消息,早该抓了去,怎么会现在才抓到,怎么都觉得有隐情。“林熙菡疑惑道。

    惠儿也不像巧儿爱卖弄,主子问话,就乖巧地回答,“说是曾大爷没跑了走,而是躲在了城里,伺机报复。这次就是知府夫人操办赏梅宴上,搞破坏被抓获的。”

    “有人受伤吗?”林熙菡问道。林曾世仇,曾大爷去赏梅宴必是针对林家的。

    不过这曾大爷是脑袋崩坏了,跑到这么多世家女眷的赏梅宴破坏,范围太大了点,目标不明确,那么多女眷,守卫严格,哪里能得逞。

    曾家主要仇敌就是林家,与其到赏梅宴上找茬,还不如再放一把火烧了林家干脆。

    林家老宅现在没了,林氏男丁多在草堂苦读,这一把火指不定就烧了林氏一族的希望,找着女眷茬算什么。

    “没,曾大爷刚一到梅林,就被下人们发现,一把抓获了来着。”惠儿实在回答。

    林熙菡突然有种曾大爷是种特意跑到在赏梅被抓的感觉。

    “那抓到曾大爷的有哪些大人还是哪家主子?”

    林熙菡发问,惠儿奇道,“小姐,怎么知道不是下人抓住的?”

    又见林熙菡眼神严厉,也不多嘴,直道,“林大小姐和六爷让人抓了的,哦,还有林七爷,杨少爷,杨少爷当时浑身是血,和曾大爷狠狠搏斗了一番。为了这个杨少爷还受了知府嘉奖。”

    林熙菡哦了一声,还没等林熙菡细想,巧儿就回了来。

    “小姐,小姐,告诉你个大消息。”巧儿满脸八卦的兴奋神色。

    林熙菡有些头疼这丫头对八卦的狂热,巧儿一看主子想听,就神秘的低语道,“三太太病了。”

    “什么病了。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这算什么消息?”惠儿不屑撇嘴。

    “不是,不是,这病的不一般?”巧儿解释。

    “三太太病得怎么样了?身子还好吗?到底为何病了?”林熙菡对林 三太太还是比旁人多些情分,三个问一下子问重点。

    “病得怎么样,奴婢但是知道的,一直缠绵病床,没下得来床,很是不行,就连杨少爷退婚也没能管。至于为何病了。奴婢不知道,但听说不简单。”巧儿皱着眉头道。

    林熙菡心中一叹,何止不简单,怕是很是不简单。

    “走,咱们去拜见一下三伯母。”

    “对不起,九小姐,太太如今还病着,人都醒来,怕是见不得九小姐的。还请九小姐等太太好些再来。”

    林熙菡几日去拜见了多次,次次被婉转的拒绝了。林熙菡心中越发觉得有问题。这今日还真的要见了林三太太。

    “璎珞姐姐,我就去看两眼三伯母,看三伯母病好些没。三伯母就是睡了,我也不发出动静,惊了三伯母。”

    林熙菡边说边给璎珞递了荷包,有些哀求地看着璎珞。

    老太太身边出来的都是胆大的,受贿成风。往日璎珞也是个好钱财的,她摸了两下荷包分量足足的,没收,低声对林熙菡道,“九小姐,这是老太太亲自吩咐来着的。还请别人奴婢为难。”

    林熙菡听了这话知道璎珞不是故意用老太太来压着自己,内里已经透了些意思,林三太太怕不是病了。而是让人关了起来,内里隐情很多,又想到林三太太赏梅宴回来就病了,这里面和赏梅宴大有关系,或者是曾大爷大有关系。

    林熙菡幽幽叹了口气。“谢谢姐姐,打扰姐姐了。这个你收着。”说完又将荷包递给了璎珞。璎珞也跟着叹息,收了荷包。

    “走,去蘅娘那儿坐坐。”

    蘅娘姐妹最近日子不好过,三房主母病了,后宅没个能做主的撑腰,二房女眷独大,很是受林二太太母女的气,看到林熙菡来,就立刻问,“太太身子如何,见到人了吗?”

    显然蘅娘姐妹也是不曾拜见到人的。

    林熙菡摇头,连到,“三伯母病的严重,都不曾醒来,连人都没见到。”

    蘅娘姐妹一听,也对视了一眼,道,“太太从赏梅宴出来,就脸色不对,看着就病的厉害。”

    又是赏梅宴,心里有些不舒服,蘅娘姐妹一见林熙菡的样子,大概也猜出些什么,蘅娘琢磨了一下,遂道,“九娘,不是我胡思乱想,我猜这事儿,怕是和大姐有些关系?”

    “怎么说?”林熙菡思路有些连贯起来。

    “九娘,你也知道大姐姐和太太有些误会,平日里见了太太不说尊着礼节给太太问好,就连个眼皮都不给太太。赏梅宴是知府太太发的帖子,但林家白事儿多,按礼也是可以不去的,太太本想着多事之秋,林家事儿多,三房和大房又谣传不和的,怕有大伯才刚死,弟媳妇就乐滋滋去宴会的话儿,打定主意不去。”

    蘅娘看了两眼林熙菡,见林熙菡点头,又道,“没想到大姐姐亲自求了太太,倒是她心里不舒坦,想去散散心,怕独自去了赏梅宴有人说闲话。”

    “所以三伯母是大堂姐撺掇了去的?”林熙菡大概也听出来蘅娘的意思是大堂姐心怀不轨邀请三伯母的,这赏梅宴上发生了什么事儿,定是有大堂姐参与。

    “是的,太太心里对大姐姐愧疚,总是想弥补大姐姐,莫说就是去个赏梅宴,就是挖了她的心,她也是愿意的。所以大姐姐说要去赏梅宴,太太就立即收拾打理了出行的行头,还怕大姐姐一个去了孤单,很是劝了老太太将家中姐妹都带了去,这样大姐姐在里面也就不尴尬了。”

    蘅娘神色有几分不平,对林大姐的话里有些不满,“没想到太太的一番好意,换来的是所谓的‘病了’。”

    林熙菡不想被蘅娘的不平左右了,遂又道,“赏梅宴上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知道。”蘅娘道。

    林熙菡有些愣住,蘅娘抬头看着林熙菡,道,“九娘,你也许觉得我揣测过度了,还是小人之心,但是我说的绝对是句句属实。我和莼娘去了赏梅宴,太太一向对我姐妹不薄,宴会上一直带着我和莼娘拜见各家太太夫人,好为日后做打算。”

    “而大姐姐也就用上太太的时候,语气好些,赏梅宴上根本从头到尾都不曾搭理太太,太太有些伤心,也知道心结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解决的,遂也不曾在意。到了梅林。我们就和大姐姐分了开,逛梅林。”

    “我们逛了一会儿,莼娘说摘些花儿回去做梅花糕来着,我们就去摘梅花,太太一旁看着,这时大姐姐突然遣人来唤了太太。然后太太怕大姐姐有什么事儿,就让我和莼娘先去宴席,她去去就来。”

    蘅娘仿佛想起什么可怕的事儿,脸上有些泛白,“然后。太太那儿怕是出了事儿!”

    “为何这般说?”林熙菡问,出了事就是出了事儿,怎么说怕是呢?

    “太太的贴身丫鬟死了。碧溪死了,被人掐死在梅林里,到现在都没查出来是谁,而太太也失了踪。我和莼娘怕太太遭了凶,就找大姐姐。问话,大姐姐不仅不承认,反而说太太是个狐媚子,不知道在哪里勾搭男人来着。气得我和莼娘又无奈又愤恨。”

    蘅娘这般说还脸露愤怒,就连莼娘也是一脸生气道,“大姐姐就是个乖张刻薄的。”

    林熙菡不接话。又问,“那后来呢?你们如何找到三伯母的。”

    “没找到,都没找到。是太太自己回来的。我们满园子找太太,太太反而是在宴会旁边的亭子里小憩了。”莼娘抢先说道。

    蘅娘还是白着脸道,“但我知道不是,太太回宴会的时候,不仅精神恍惚。脸上惨白,而且。而且……”

    蘅娘皱眉看了看林熙菡身边伺候的,林熙菡理解意思,怕是说些隐秘的,遂让巧儿几个小了去,看住门。

    “太太的衣服都是新换的,虽然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素服,但是料子看着就比咱们家的好,特别是太太收在长袖子的手腕上有红痕,像是被捆绑了去的。”蘅娘脸色有些红晕,她娘出生低贱,是贱籍出生,她自然比旁人早早懂些事儿。

    “你是说三伯母遭了灾。”林熙菡虽不懂蘅娘说的什么意思,但是被绑了,定是不好的事儿。

    蘅娘点点头。

    “那这事儿和大姐姐有什么关系?”总不能因为大姐姐唤了三伯母去,三伯母出了事儿就一定是大姐姐来着。

    “虽是我揣测,但是我这儿也是有依据的。太太出了梅林神色就极为恍惚惶恐,看着就让人心疼,我和蘅娘怕太太出了事儿,一直跟着上了马车。”蘅娘一想到这儿,语气就重了起来,神色极为愤懑,“谁知道,我们一上马车,大姐姐就撵了我们下去,和太太不知道说了什么,太太当时就气得吐了血,回来就一直病了。”

    “你说太太病了的事儿是不是和大姐姐有关系?就是梅林不是她害了太太,太太吐血总是她害的。”

    林熙菡听出来了,大姐姐纵使不是梅林事儿害人的主谋,但也是压到三伯母的最后一根稻草,有落井下石之嫌。

    大姐姐到底有失厚道。

    “你说三房和大房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让大姐姐如何对三太太,不过是太太主持中馈的事儿,但是家中做主的都是老太太,太太不过是个听令人。大太太如今下场也多是她自作自受,与太太有什么关系,就是有的,也不过是妯娌间的琐事,各家各户的均是有的。“

    莼娘年纪小,看得也小,她们姐妹二人地位低,年纪小,身边没人,也没林熙菡知道的消息多,只当是三太太和林大太太争掌家人的恨事儿。

    却不知道林大小姐和林三太太还有些隐秘的仇恨,故自然很是不忿。

    林熙菡不说话,有些事儿,还是不能说的。这林三太太和林大姐姐间的事儿,不是谁对谁错能说得清。

    蘅娘是个聪明的,见林熙菡不说话,也知道这事儿,她们小辈不好多提,就又拉着莼娘、林熙菡说旁的。

    林熙菡一边听着蘅娘说趣话,一边想到曾大公子被抓,想到林三太太遭不测,会不会二者有什么关联,是曾大公子绑了三太太。

    不对,这曾大公子是落水狗般狼狈不堪的人物,哪里有这样的人脉势力再满是官家女眷的赏梅宴折腾,要是他有这样能力也不会宴会最后被抓。

    怕是有人故意拿曾大公子做了引开视线的借口。

    三伯母到底遭遇了什么,谁害了她,为何林家咽了下去,让林三太太病着呢?

    林熙菡这边想就有人来报,林三太太不行了。

    林熙菡心中一惊,陡然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