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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菡表姐妹三人参加完桃花宴,就听到崔大舅母说让她们准备一下,要去京城。
三人均是很吃惊。
尤其是林熙菡她都做好了在杭州嫁人生子终老的准备,“是国公府让人来接我吗?”
林熙菡满心厌恶和忐忑,她和国公府没见过一面的家人完全没有感情,这几年来也完全没有打听过国公府的消息,这要是去了京城,肯定是受气受累,哪里有自己外租家自在。
“倒不是,是你舅舅要去京城上任,怕是一去就多年的,你外公就让咱们都去京城。”崔舅母说得很轻,道理却是明白的,“九娘,国公府的到底是你父亲那边的,你京里遇到林家长辈亲戚可不要失了礼哦。”
林熙菡点点头,“知道的。”
崔明椘也是一听不是国公府来接人,也替林熙菡松了一口,“还好不是国公府,不然咱们三姐妹都要分开来的。”
“噗嗤——”白霜霜见林熙菡与崔明椘如临大敌的样子,很是好笑,“国公府到底是九娘亲祖家,又不是什么虎狼之地,有什么好害怕的,再来不行,大不了九娘再回崔府就成了。”
这三年白霜霜少了心思使那些子雕虫小技,三姐妹感情倒是好了些,虽然白霜霜心里还是不喜欢崔明椘和林熙菡的,但至少面上过得去,不涉及她利益时候,还是能够和气相处,不会疯了一样攀咬人。
反而外人面前,保持姐妹利益一致的大局观,私下里也能够三姐妹调笑两句。
“这国公府对九娘来说还不真是龙潭虎穴来着。”崔明椘一笑。
林熙菡也跟着一笑,“这人涉及到了利益,亲戚也比虎狼蛇虫可怕,禽兽吃人是本能。人伤人也是本能。”
林熙菡笑骂国公府的人是禽兽,崔明椘被她的促狭逗笑了,道,“还真当国公府和你不是一个祖宗来的。”
“自是不是,我和表姐流的是一个血脉。”
崔舅母见林熙菡不认林府认崔府,又欣慰又担忧,遂道,“你们三个别嘴上没把锁的,有些话能随便说的。尤其是九娘,崔府是你外家。林府才是你本家,可不要在外人面前说了去,让人笑话了你。”
“知道了。舅母。我就是胳膊往外拐,也不对外说去。”林熙菡一笑,崔明椘也对视一笑,白霜霜捂嘴偷笑。
崔舅母看着三个越发淘气的女孩,也只能最后警告了。“你们三个,要是在京里给我丢了脸面,定是会好好教训你们的。”
和崔舅母相处久了,也知道她是嘴硬心软的,她板着脸上规矩,三个孩子也不似从前般害怕。崔舅母暗暗叹气,心道到京城一定请个规矩严格的嬷嬷,免得在京里社交出了错。丢了脸。
一抬头,又见三小姑娘在一旁打闹,更是头疼招呼她们出去她们各自园子收拾东西。
白霜霜一进屋子就开始东挑西拣地收拾东西,这儿看看,那儿看看。总觉得个个都是要的,又个个无用的。心里正烦着,就见崔大姑奶奶含着泪进了来。
白霜霜陡然有种不妙感,问,“娘出了什么事……”
没等白霜霜哭完,崔大姑奶奶就哇的一声哭得像孩子。
白霜霜一愣,她一时不知道她娘是装的,还是真哭,崔大姑奶奶惯是爱哭的,却一向不曾在白霜霜跟前哭,她只有目的在特殊人面前哭。
故崔大姑奶奶在白霜霜面前哭起来,白霜霜一时傻眼了,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崔大姑奶奶见自家女儿看到自己哭了既不安慰,也不劝解,而是傻站着,又想到女儿能回京城,自己却不能回去。
一时怨愤加嫉妒的语气道,“该不是你能回京城,就不把我这个娘放在心里了吧。”
崔大姑奶奶的酸意弥漫着整个屋子,脸上挂着不满让面容有些扭曲。
白霜霜却不曾在意,她被崔大姑奶奶话中潜在意思吸引了,“娘,难道你不能回京,我回去,你自是能回去的。”
“呜呜……,你外公不让我回去,说怕我给你丢人……”崔大姑奶奶一想到自己知道能回京城别提多高兴了。
兴致冲冲地从崔老太太处要了些银票打算多买些杭州特产带给京城里亲戚朋友。
就被告之崔大舅一家,外带两个外孙女是回得去京城的,自己却要留在杭州,崔大姑奶奶别提多委屈了。
哭闹到崔老太爷处,却被亲爹叉了出来,说自己回京城给全家丢脸。
“我怎么就丢人,丢人,再丢人也是他生的,他凭什么这么说我。”崔大姑奶奶愤懑道,“霜霜,你一定要给我求情,求老太爷让我回去,我是白家的媳妇,凭什么一直留着杭州……”
白霜霜一时有些尴尬,崔老太爷一向不喜欢自己母女,自己这些年忙得没空给家里人添堵,少在崔老太爷面前卖现,崔老太爷反而对白霜霜好脸色起来。
只是一提到崔大姑奶奶,崔老太爷还是怒气直冲,白霜霜是半点不敢在老太爷面前给崔大姑奶奶求情。
再者白霜霜也是看出来,崔大姑奶奶还是不去京城的好。
当年事情久了,白霜霜也是记不清的,但是她还是知道崔大姑奶奶和白大爷没少在京城做糟心事儿,给亲戚朋友添乱,是社交圈有名的不受欢迎。
就因为两夫妻在京城没什么社交圈、朋友圈,白大爷在京任职,才迷上了寻花问柳,着实是闲得慌。
至于崔大姑奶奶更因为无聊,除了和小妾斗法,就没个什么事儿做的,才养成如今这副怨天怨地的性子。
而白霜霜如今也业已十一岁了,明后两年必是要定下亲的,定下亲事就开始学习男方家中规矩,认识男方社交圈,模拟男方家中产业,以便于日后主持中馈。定亲两三年,按照规矩十五出嫁。
这就是完整的世家嫁女模式。
这段时间,崔大姑奶奶这个在京里关系网差的,不仅对白霜霜半点益处都没有,反而会给白霜霜除了添乱,就惹事。
白霜霜自是和崔老太爷一般不希望崔大姑奶奶回京城给自己添乱的,她怎么会愿意给崔大姑奶奶求情,便是她求了,也半点用处都没。
崔大姑奶奶哭诉了一段时间,见亲女儿意兴阑珊。面上看不出来,但她还是感觉到了白霜霜的不耐烦,顿时火了起来。瞪了一眼,白霜霜,也不诉苦,说道,“你就给个话。到底给不给我求情,若是你还当我是你娘,就带我去京城。”
崔大姑奶奶娇蛮样又让白霜霜傻眼,她娘往日使这些手段对付旁人她没感觉,对起她来也是这般,着实让她难受。
“你去给我和老太爷求情。要不是不去,就是不孝,我就到衙门告你。让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崔大姑奶奶的语气满是嫉恨,一点都不像作为一个母亲的该说的话,更让白霜霜无语的是她发现她娘态度是认真的。
“娘,你也是知道老太爷最厌恶我们了,就是我去了。不仅半点没用,反而让我们母女更讨他厌烦。说不准我们两个都回不到京城了。”白霜霜无奈劝解道,自家娘一直没长大,实在让人头疼。
“那我不管,不管你是和老太爷求情也好,还是和你舅舅求情也好,反正我要回京城。”崔大姑奶奶暗想,要是她不能回去,旁人一个都不行,亲生女儿也是。
崔大姑奶奶的反常顿时引起了白霜霜的注意,白霜霜细想一下,脸色变了一下,问道,“娘,你该不是不希望我嫁人吧。”
崔大姑奶奶一时有些被揭穿了恼羞成怒,“你说什么呢?你是认为你娘是那等子自私自利的,不想让女儿嫁个好人家,反而让她留着陪她守寡。”
崔大姑奶奶的反问,让白霜霜放心下又疑惑,她不多语,反而小心解释道,“娘,我会给你和舅母她们求情,至于管用不管用,我也是不知道的。”
崔大姑奶奶心虚下,也不多闹,听了白霜霜的话,就匆匆告辞了。
崔大姑奶奶不甘罢休的态度一下子到不了了之,就白霜霜一句话搞定了,怎的不让白霜霜生疑。
白霜霜一生疑,她就不仅不曾给崔大姑奶奶求情,反而崔大舅说是让她娘也回京城看看去,她立即反驳道,京城是崔大姑奶奶的伤心之地,她是不愿意回去的。
崔大舅一听是姐姐女儿的说的,怕是如此的,时间又紧,也不曾与崔大姑奶奶说道,等崔大舅一家都出发了,崔大姑奶奶去看女儿,才发现一群人早就走了。
崔大姑奶奶又伤心又失望,更有无尽怨愤。
林熙菡一行人走的是水路,从杭州出发,走京杭大运河,至通州下,一路极为顺利。
崔大舅母还在每个渡口休息时,带着林熙菡三女孩逛沿河城市,购买当地特产,学习认识各地物价和风土人情,林熙菡三女孩大长见识。
同时也方便林熙菡安排下人沿河置办了些店铺,四年过去了,季希逋在苏杭江南等地开发的荒地,均早在桑树林和织坊就产生收益。
桑树林不仅能够提供大量的蚕茧卖给官家大纺车织坊,桑葚酒和桑葚果酱也大卖。
去年胡地主这个成日琢磨赚钱的,听到南朝梁吴兴人(今浙江)就有人稻田养鱼,唐朝关东高粱林养鸡的事件,就琢磨着桑园除了养蚕之类的是否也可以养些鱼蟹鸡鸭之类的,不指望现在的储藏技术能让肉类赚钱,但开个酒楼自负盈亏,还是很成算。
这事儿还真让他琢磨出来了,各地桑园蓄水养鱼,放养鸡鸭,不仅减少桑园成本支出,给桑园仆从提供食材,还能贱价卖给当地县城居民,也算平衡了物价,勉强负担了桑园的支出。
当然不是胡地主不想赚钱,高价买卖,只是世家官员酒楼都有庄子,少有外购的,老百姓都是混温饱的,太贵买不起。买这些的都是小户人家以及寒门小吏。
而大多数桑园牲畜均是落入了桑园仆从、佃农和织坊织工口中,越发让胡地主落了个大善人的好名声。
说道织坊,林熙菡这个原先不大看好能够和官家织坊一样收益的织坊,反而是林熙菡手上获益最多的。
季希逋当日糊弄胡地主的话,让这小老头记上了心上,天天念叨大老爷能不能手缝里漏些藩国女奴或者蚕种。
季希逋这个老实人被缠的没办法,又不愿意在小人面前丢了脸面,求到了赵冬赵春兄弟处。
赵冬赵春兄弟分别负责了林玉煊海上贸易和西北塞上交易,如今林玉煊没了,但那些产业没有消失。
只是没有官家撑腰。艰难了三分,收益虽少,还是比一般产业收益多。特别是胶州海贸,由于薛家撑腰,不仅没减产,反而增加了不少。
老伙计求救,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回航回程,拐买些女奴和蚕种而已。
赵冬赵春兄弟又是个忠心的,怕小主子还要其他的事儿,不仅带来了海外纺织技术,更把炼金制器物的一些技术也带了回来。
经过在胶州试养了一段时间,还真的找到了多种能够适合在大胤环境下生存的蚕种。
当第一批海外织布出来时。季希逋就得意的将蚕种和女奴送到了桑园,喜得胡地主抱着季希逋直喊亲爹,更视小主子为天人。
这件事情也让赵氏兄弟看到了出外。海上贸易收益大,风险也大,大胤赋税又重,还需要官衙撑腰才能做大,不如取夷技术。做夷器来卖。
以至于后期林玉煊的海上生意成了贩奴团,赵氏兄弟专门购买和拐买他国女奴用来生产他国产品在大胤假冒正品来卖。特别是藩国多有打仗且国家未曾统一,奴隶价格极为廉价,就那扶桑女奴来说吧。
扶桑国不曾统一,不大地方大大小小的氏族国家却多过百,常年打仗,女子不仅承担生儿育女,还要种田养家,饱受欺凌,生活与官家矿场奴隶无二,实在凄惨。
赵氏兄弟船飘到扶桑,只道带她们去天朝,莫说银钱,一碗白米饭就蜂拥而至,最后赵氏兄弟带回来的扶桑女奴最多,赵氏兄弟很担心,这样下去会不会让寸大的扶桑国亡国灭种了。
季希逋却不管这些,随着江浙两地的桑园扩展,他手上的官府买奴和佃农都不够用了,再来契书太多,易引起官家注意,他忙着趁人不注意买桑园就疲于奔命了,何况买奴才来着。
这个时候番邦奴隶最好,大胤法律只保护大胤百姓,番邦的奴婢属于黑市奴隶,根本不需要契书,后期她们和大胤男奴生子,皆属于家奴,给她们子嗣造册就成了。
大胤法律没规定家生子不可以多生子。
后来等林熙菡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手上的桑园一大半的仆从都是番邦人,一眼望去都是各色人种。
这次林熙菡来京城,季希逋江南桑园太过繁忙,林熙菡不好将他带出,就留他与季嬷嬷在江南,带走了季嬷嬷孙子脸上刀疤的季燕庭和兰嬷嬷一家以及安伯、兰嬷嬷调教的一批管事婢女。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看不惯林熙菡路程太过顺利了,她们一到通州,不仅崔大舅母安排的马车被京城贵人给劫走了,而且通州根本租不到马车。
崔大舅母只得让一家老小于通州驿站暂住。
驿站简陋,住所狭小,崔大舅一家又是不张扬的,没有听驿站官吏的话占了最好的甲等住所,反而占了符合崔大舅官职的住所。
官吏收了崔大舅的银钱,崔大舅又没给他添乱,倒是还更配合他管理,他自是欢喜无比,给崔大舅挑了个不大但是环境最好的。
就是这样,驿站毕竟是驿站,好也不过是相对的。
林熙菡和两表姐换洗了衣衫,就迷迷糊糊躺下了,还没睡着,外面就传来了打闹声。
林熙菡听了一声尖锐的叫声,很是耳熟,心里不由好奇。
林熙菡和着衣服,和兰嬷嬷朝外面望去,没一会身边的丫鬟回报,是隔壁家的官吏妻妾争宠,妻子教训小妾来着。
“听着倒不像个年轻的,怕是个老妾来着。”林熙菡听那惨叫声像是个老奴才。
旁边的巧儿嫣然一笑,道,“那叫的哪是妾来,妾自是美貌非凡的,教训了伤了脸面哪能伺候男人,招待客人,给主子添脸,自是教训的妾身边的老奴。”
林熙菡点点头,又听巧儿道,“听说那妾还是咱们胶州的美女来着,很是能耐,勾得男主人任上当她是二夫人,如今男主人妻子来了,自然要教训一下她,免得没了规矩。”
“倒是老奴可怜了些。”林熙菡这一听,也理解了些,只是怜惜无辜被迁怒的老奴才。
“主子,你还别可怜这老奴才,刚才我是打听了一下,这老奴才可是鬼主意多着,出卖旧主子,投靠现在的主子,现在主子身边的计策都是她出的,手段狠辣的很,又个欺压人的手段叫做什么来着……”
巧儿想了一会儿,道,“叫做人皮绣花——”
林熙菡脑里一闪而过,原来是她,冷着脸,哼笑一声,“去把华嬷嬷唤了过来。告诉她往日的旧仇,如今找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