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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宫宴除了讲究身份,更看重参加人的品行,否则一个道德败坏的人在皇家宫宴上故意接近了皇室宗族,岂不败坏皇家名声。
故林熙蕙两世均没被邀请参加宫廷宴会。
林熙蕙前世少年颇有才学,可惜由于林大老爷在外养外室,还将外室女和庶女的事儿诬赖给林玉煊这个弟弟,最主要的是还被揭穿,撕破脸,成了大胤的笑话。
林熙蕙一家子自然不讨严守礼教的上流社会欢喜,成了这类花宴最不欢迎的对象。
而宫廷宴会是代表整个大胤世家贵族最高荣誉和体统的宴会,更不会邀请林熙蕙这个有个道德败坏的父亲的千金。
后来林熙蕙嫁给了伍行安这个夫君,又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她性子骄横,又怨恨伍行安让她不能投抱良人,也做出了很多残暴不符合妇德的事情,是大胤有名的淫荡残暴的毒妇。
那个时候稍有体面的人家都不欢迎她,把她看做地沟里的老鼠,她从出嫁就没参加过花宴,宫廷宴会更是听都没听过。
此刻她站在绛雪轩的海棠花树下,心情无比的激动又有三分彷徨。
两世为人,她终于进了这里,哪怕她同样不曾被邀请,只是最为甄外祖母的随伴,亦让她心情心情澎湃,难以言表。
绛雪轩位于御花园东南角,后面依着宫墙,座东朝西,面宽五间,黄琉璃瓦硬山式顶,前接歇山卷棚顶抱厦五间,轩前五株开国皇帝栽种的海棠花树。
花下一座做工精细的琉璃花坛,五彩琉璃的须弥座,刻着龙形状花纹。座底还缠着西番莲,由下往上看是翠绿色栏板、绛紫色望柱,中间横着一条汉白玉石的上枋,色彩明艳,很是醒目。
坛内假山垒叠,山前种着牡丹、芍药、蝴蝶兰等名贵花木。
而每年宫宴斗巧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在这个琉璃花坛边上。
这里一般举行的都是斗巧比赛中最传统的斗巧,穿针乞巧,斗绣技,献绣作。
这种比赛太过过古老,含金量又极低。故大胤闺秀少有参加此类斗巧。
均是去御景亭、璃藻堂、浮碧亭、万春亭、延辉阁、位育斋、澄瑞亭、千秋亭、养性斋等御花园附近参加琴棋书画、茶技品香之类的更能表现才华的斗巧。甚至连骑射、舞剑、数算之类冷门的都有闺秀去斗巧。
唯独这大胤女子人人均会的绣技少有斗巧,哪怕这属于妇功中极为重要的考核。
盖因除了此技艺水分太大,含金量不足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刺绣非一朝一夕的事儿,弄不好就是丢了脸面的。
刺绣属于最基本的女红,你若是输了便一下落到低端,成了不学无术的代名词。你若是赢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大胤女子人人皆会,赢来也不代表什么,只是大多数不屑比罢了,何况再好的技艺有几个比得上绣娘的。
但林熙蕙站在此次。却激动得不能自已。
她两世为人清楚的记得,这次绛雪轩与往年无二样,唯一与众不同的就是主持降雪轩的女官乃是西太后身边得意女官素卿。
她从中判定了五位世家小姐为尊。这五位世家小姐日后均成了大胤朝赫赫有名的贵妇人。
头一个就是日后受皇后娘娘赏识又得西太后喜爱,最后再皇后主持下嫁给她梦中情人,幸运之极的贤王妃崔明椘。
第二个就是七窍玲珑心的太妃安若素,其次便是伪帝皇后唐蕊、新帝皇后甄珍还有女太傅李荀棐。
林熙蕙细细打量着这些面容稚嫩还不知道自己未来成就的女子,心里升起难言的得意。现在她知道所有的未来不曾发生的事情,那些传奇均会终结在她手上。
“哗……”
林熙蕙心情激动。步伐急促,一个没注意就踢了地上的水壶,旁边的宫人急促扶起来,水还是流了一地。
一众斗巧的闺秀脸露愠怒,不满的看着林熙菡。
干嘛啊,什么态度,我又不是有意的。
林熙蕙心里不屑又愤怒,面上却委屈的摸起了眼泪,可怜巴巴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呜呜……我只是……”
林熙蕙心里最不喜哭泣的女子,但她知道她不明白的混进宫里,还是老实本分点。大胤闺秀要脸面,她哭泣了,总不好继续欺负她。
果然众人皆是不满,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继续比起赛来。
“表妹——”林熙蕙当然不会老实,她一脸惊喜的看着站着中间极受欢迎的甄珍。
“表姐,你怎么来了?”甄珍挑眉,露出一丝甜蜜温柔的笑。
她面含春水,肤若凝脂,十四岁的稚嫩面容却有少妇的风情,尤其下唇上一颗芝麻大的朱砂痣,多了别样的妩媚。
林熙蕙有些嫉妒地看着她,能嫁给老实本分的汝南王世子,还能狗屎运的跟着世子过继给无嗣的皇帝,做了新皇后,果真有一股子狐臭味。
“呵呵,刚才还真没主意表姐来着,我还当表姐和老太太回去了的。”
林熙蕙心里听了颇不是滋味,甄珍极为普通的话,听在她耳里总带着一丝讽刺,她打量一下甄珍,见她眼神清澈,神情有些疑惑,立马反应过来,道,“甄玲表妹出了事儿,我心里不大舒坦,就园子里逛逛。”
甄珍露出淡淡的哀伤,温柔地劝慰道,“表姐莫伤心,这事儿也怪不到你,过段日子等皇后娘娘消了气,我们再想想办法,总能将甄玲救了回来。”
“谢谢,表妹你了。我只是想到表妹在那处受罪,我就恨不得以己代她。”林熙蕙面上露出三分感动七分伤心地看着甄珍,眼里泪直流。
心里却是冷笑,若是真想救甄玲宴会上开口求一下皇后娘娘,按照皇后对甄珍的疼爱,早就饶了甄玲。现在说风凉话,不过是幸灾乐祸。
说起来甄珍也是林熙蕙有表姐妹关系,但世家联姻频繁,出门就是个亲戚,轮到祖上八代,哪个和姬家没半点关系。
只是这表姐妹也分亲疏远近来着。
就想甄玲和甄珍对林熙蕙也是半点不同的。
甄玲是甄夫人嫡亲兄弟的女儿,甄珍却是甄夫人同父异母的长兄家的女儿。
甄珍的祖母乃是甄恩候的元配夫人,难产生下甄珍的父亲就没了,不用多说就知道甄恩候家中情况。
嫡长子再得用,无母处在内宅。自是饱受欺凌,性子被继母甄老太养得唯唯诺诺,半点挑不起大梁。失望之极的甄恩候便将全部希望给了二儿子甄玲的父亲。
再来甄珍的母亲亦是难产病逝,再恩爱的情分抵不过如花美眷,对甄珍也是冷淡异常。故甄珍多是住在宫中皇后这个姨母处,与自己姐妹还没宫里的宫人来的亲热。
且甄玲仗着祖父母身边得宠,甄大老爷对甄珍半点不重视。和林熙蕙小的时候没少欺负甄珍。
林熙蕙甚至怀疑皇后娘娘针对甄玲指不定是为甄珍出气来着。
不过她到底心中城府,她深知不管日后甄珍是否还会如前世那般顺利做了皇后,她现在都不能得罪她。
甄珍面有动容,她向来不喜欢跋扈嚣张的林熙蕙和甄玲表姐妹,但是看到甄玲这般下场,还是有几分同情的。
特别是对林熙蕙这个自来不大看得上眼的表姐能够对甄玲出了事儿这般伤心。心里还是对她多了好感,不仅劝慰道,“表姐。莫哭。娘娘今日不过给表妹一点教训,他日必是放过她的。”
林熙蕙自然不信甄珍说的是真心话,她只当她是不咸不淡的敷衍。
“就是啊,这位姐姐,你放心好了。皇后娘娘最宽容大量不过了。”
一甜软轻柔的声音也劝慰道。林熙蕙一抬头,手边就递来一个干净的帕子。定睛一看却是安若素,这个太后的远方侄女。
她面容精致,眉目娇憨可人,言笑间天真可人,行走袅袅带着江南水乡的柔情,年纪还小,却有了一种难言的魅力。
林熙蕙眼里精光一闪,面上立马做出反应,接过帕子,露出感激的神色道,“谢谢妹妹。我只是替表妹担心而已。”
林熙蕙心里不耐烦腻缠,但她知道大胤小姐就是吃这一套,故作几分柔弱善良,果真在场几位,就对她中途打扰,少了几分愠怒。
安若素笑笑,“自己亲姐妹的,担心不已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林家表姐这般为甄表姐担心不已,伤了身子,岂不是让家中长辈伤上加伤,痛上加痛。”
“谢安妹妹提醒,我必会好好保重身子,在表妹不在时,好好照顾外祖母和舅母。”
林熙蕙水波逐流,她也是实在没耐性装下去了。
甄珍也叹息一口气,对林熙蕙道,“表姐放心,过段日子,皇后娘娘消气,我必是给妹妹求情来着的”
装腔作势的贱人。
林熙蕙暗骂不已。
甄珍和甄玲严格算起来还有些私仇,会帮她同皇后娘娘求情,简直是痴人说梦,但她面上还是做出几分感动。
甄珍见林熙蕙平复了心情,也拉过她到人群了,道,“表妹,要不要穿针乞巧来着。”
“可以吗?”林熙蕙眼里流出几分惊喜,嘴上却道,“姐姐妹妹都斗巧大半个时辰了,我才来,到底是不大好的。”
这一说完,林熙蕙就暗骂不已,宫宴结束,到宫里斗巧,主子们都能先出去进御花园,她们这些奴婢却是不断盘查,等林熙蕙赶到这儿时,斗巧都开始了。
“自是可以的。”安若素旁边的一剑眉女子道,“反正咱们这儿穿针乞巧也只是为了玩乐的,胜负不大总要的。”
旁边女子皆点头称是,年长的李荀棐更是直接道,“人随本心,太过计较,也就失了真意。”
一众人漫不经心的赞叹。
林熙蕙面上感谢,心里叫骂不已,难怪除了甄珍五人最后得了好,原是一群酒廊饭袋而已。
七七穿针验巧,就是绣线劈线穿针,这是刺绣的第一步,看似简单,实则很难。
本来刺绣的各种绣线就极为纤细,还要将她劈成一股又一股,纤细如毫毛的绣线,还要穿入各种小孔针的针孔,最主要的还要保证细小的线不弄断。
这是非常难的事情,却也是最能考核功底的事情。盖因线劈得越细绣出来的绣品才能越逼真,看出痕迹。
林熙蕙前世就不擅长刺绣,她的刺绣不过只能算过得去,可她重生来,就日夜锻炼,才练就出劈线,穿着的好功夫。
半柱香的时间,林熙蕙终于传到九孔九针,抬头看见大批闺秀还在挣扎。
唯独一直不说话的崔明椘神色淡淡,她睁开眼一看,只见崔明椘手上的细线已经分成了三十六股,而她早就穿了九针九孔,却不曾接着再穿,反而将穿好的针,放在石桌上与旁边的李荀棐说话。
李荀棐也不再穿针,她手上穿了七针,但是早就随意扔在桌子上。
林熙蕙陡然有种被侮辱了的感觉,恨得手里的线差点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