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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白那丫头,回来了没?这账目一团乱麻,我看了就头疼。”皇后娘娘刚处理完马常在和姜修仪的纠纷,扶着女官秋华进了宫门,片刻不得休息,就翻起了宫中账务。
“秋白姐姐去了国公府,还没回宫来着。”旁边的女官回禀。
皇后娘娘这次想起来她遣了秋白去国公府,处理国公府虐待孤女的事儿,又想到宫里一帮子闲着没事找茬的宫妃,不禁抱怨道,“这做皇后的日子就和做管事嬷嬷没两样,东家长李家短的琐事一堆,处理得好,没半点赏赐,处理得不好,是两面不讨好,着实惹人嫌弃。”
皇后娘娘的比喻,让宫中啼笑皆非,秋华笑道,“娘娘这做嬷嬷哪能娘娘比呢?一个是做主子的,一个是做奴才的。再说陛下将宫里宫外的事儿都交给娘娘,那不是敬重信任娘娘来着。您啊?还是甭抱怨了,免得那些子吃醋的,暗骂得了便宜还卖巧。”
秋华指着西边,学着几个宫妃的样子,娇嗔捏怪起来,逗得一殿的主子奴才笑成一团。
皇后娘娘也是个为人慈善的,她对宫里的奴才体贴宽厚,身边的女官宫人也贴近她。
这一调笑,也缓了皇后娘娘一些疲劳。
“娘娘,樱兰姐姐回来了。”
没一会儿,宫人回禀秋白身边的女官领着国公府的几个媳妇进了宫,皇后娘娘听了心中一奇,问道,“怎的秋白没回来呢?明献宗姬人呢?”
“明献宗姬被打伤了,昏迷不醒,秋白姐姐就让人请了御医照看。至于秋白姐姐,她去请了国公府的老太太,等了请了老太太来在进宫。”几个宫人半点不敢隐瞒。
“哼哼——”皇后娘娘冷笑。“这老太太好大的架子啊,懿旨还是左请右请,请不来……”
皇后娘娘自是不知道国公府牛老太太晕了过去,府里几个管事的婆媳又均被拘在林熙菡园子里,和林熙菡对上了。
秋白她们出宫急,没带上行头,穿得朴素,到了国公府被当做一般女眷请了进府。
府里奴才又不知道林熙菡那处和奶奶们闹了起来,听秋白等人来说找林熙菡的,就直接让了几个宫人去林熙菡屋子。
恰巧看到气疯了的甄夫人带着妯娌奴才打杀林熙菡屋里人。和林熙菡主仆闹翻的样子,又恰巧站在了甄夫人妯娌身后,亲眼看到她的奴才闹事将林熙菡打伤。晕了过去。
秋白等人连懿旨都没来得急宣布,就让请了御医去看林熙菡。
然后又让宫人太监押着吓傻眼的甄夫人一行人进宫。
“那明献宗姬呢?怎么也没听到外面通报到她的名号?”皇后娘娘发问,几个宫人也不敢隐瞒,絮絮叨叨地将他们所见所闻所想通通告诉了皇后。
几个宫人心中犹豫,想了一下。才道明详情,皇后听完又好气又无语,这是什么一家子啊。
“林状元夫妇再世的时候,我就知道国公府是勋贵世家那一沓子有名的不着调,没想到这才几年越发的不着调了起来。他们这是当天底下没人治得了他们,还是当牛阁老权势滔天。能不将宗室放在眼里了来着。”
司闺樱兰斟酌了一下才道,“娘娘,奴婢去看了一趟国公府着实长了见识。都说寒门上来的官宦恁是没规矩,这国公府好歹也是地方望族上来的,怎的连长春宫的那位都比不得的。”
樱兰年纪不大,是刚提上来司闺,隶属于尚宫局。管着典闱、掌闱,一般涉及到命妇的妇德的事儿也通通是交到她这处儿的。
她性子有点迂腐。本是进宫选秀的御史女,只奈何其性子保守古板,说话实在不讨陛下和皇室男子喜爱,落了选又归家不得,皇后喜其品性就留下来做了司闺。
樱兰这带着疑惑的语气,殿里的几个宫人都笑了,皇后娘娘也哑然一笑。
长春宫指的是楼贵妃的殿名,楼家本是寒门小户,楼相爷少年中举进了翰林院,娶了赵氏女,才进了朝廷势力,其人擅长谋权,揣测帝心。
先帝时,先是先帝与赵氏一脉心腹,先太子在世,他又投靠了先太子,先太子没了,他立马转头先帝,先帝不算个睚眦必报的,也是容不得他这般戏弄。
怎奈他为人实在为专研,先帝爷也不好拉下面子,死盯着他,就压着他好几年。
直到今上登基,他一下子揣度出今上的心思,狠狠的背叛了赵氏,又耍了李氏,得了陛下暗地里的帮助自成改革派,搞倒了李家,解决了今上的心腹大患。
命运是奇妙的,多年前改革派是陛下心腹般长大的,多年后就和李党一样成了朝廷和陛下的心头大患。
如今楼党所作所为比李党再世还不堪,毕竟世家勋贵的党派手上财富多多,自是不屑谋取蝇头小利,但楼党这一派老寒门爬上来的官宦,早就被权势腐化了,荣华迷了眼,他们从一无所有到现在堪比世家几代积累,怎的能够不贪婪至极。
而与老寒门的贪婪无厌一样有名的就是他们后宅不淫乱,不上规矩,子女骄纵愚蠢。
盖因没有族规族律,家法家规的限制,人的恶性就没有遏制。
其后宅就嫡庶不分,尊卑不分,宅斗厉害,而楼贵妃出生于楼家,和她美貌家世闻名的还有她那副不上规矩,骄纵无礼,异想天开的性子。
按照樱兰的性子自是极为看不上楼贵妃,她心中一直当楼贵妃业已是天下顶顶没规矩的了,没想到去了一趟国公府,就发现这国公还没上没下来着。
秋华见众人笑得差不多了,皇后娘娘笑笑,脸上也少了些郁郁,这段日子楼贵妃仗着有孕没少刁难皇后娘娘,遂朝樱兰眨把眼,“你刚做了姐姐,人就刁钻起来了。宫里娘娘也是你能取笑的。”
“秋华姐姐,你这可说坏了。我可不敢取笑娘娘什么的,咱不是奇怪国公府怎么这般没规矩来着,整个内宅着实像寒门暴发户的做派,恁是没规矩。”
秋华嗤笑,白了樱兰一眼,“这世上寒门娶个世家女,能改头换面,造化夫家几代人,同样的是世家娶个寒门女。亦能改头换面,糟蹋夫家几代人。你个御史家的小姐,出生就背世家宗谱。会不知道国公府的老太太出生老寒门爬上来的新世家牛家。”
“嘿嘿……”
樱兰傻笑两声,不解释,大家也知道她是调侃楼家和林家,让皇后出出气。
皇后娘娘倒是半响感慨道,“有道是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宽心。老林国公也算是英雄人物,怎的就毁在了牛老太太手上,还连累了林状元夫妇。”
众人亦点头,皇后娘娘又道,“还是将国公府几个媳妇唤过了问问事儿。”
宫人得了令,唤了梳洗完毕的甄夫人五人。
“怎的。少了一个林家媳妇儿?”皇后娘娘抬头一看,下面跪了林家五个媳妇,却是少了一个文夫人。
“林二老爷的继夫人小文氏帮明献宗姬说话。早被牛老太太拘了起来,奴婢看这里面没牵扯到她,便没唤她进宫来。”樱兰解释道。
皇后娘娘点头,“倒底是文家的孩子,小事上糊涂。大事上聪明来着。”
樱兰一行人点头称是。
“甄氏、李氏、周氏、柳氏、高氏你等可之罪。”皇后没让国公府的几个太太站起来,她们也不敢行无礼动作。一直到跪得腿发麻,皇后娘娘才厉声呵斥。
吓得几个媳妇差点晕过,片刻才恢复了神志,连连道冤枉,惹得樱兰越发不屑。
“娘娘冤枉啊,我们从来不敢欺辱宗姬,藐视宗室啊……”
甄夫人一喊冤,身旁的柳氏、周氏亦是痛哭不已道,“娘娘,我们是冤枉的,冤枉的,我们没打杀宗姬,只是将宗姬身边的恶仆送了出去。”
樱兰嗤笑,就连秋华亦是面露不满,眉头微皱。
皇后娘娘冷笑,“你们说你们冤枉,那宗姬昏迷不醒难道是装得不成。”
“娘娘真的不是欺辱打杀了九娘,我们去九娘那儿,就遇到了恶仆,遭了恶仆一顿毒打。”
皇后娘娘这一说,甄夫人心一梗,性子最急躁的柳氏立马解释道, “这才想到了一干子的仆从进九娘屋里,没想到我们什么都没干,九娘就晕了过去,她屋里的下人,硬是指责是我们打了林熙菡,天知道我们也是刚进去。就是不顾恋九娘是自己亲侄女,也没那个时间害了人。”
“哼,听你的意思是九娘指使恶仆谋害了你们,自己还故意装晕陷害了你们来着。”皇后淡笑。
“也不是这个意思。九娘生性是善良淳朴的,只是遭了黑心肝的糊弄,才做出了此等大逆不道的事儿。”柳夫人听皇后的省问,怎么听都有些奇怪。
“是吗?”皇后娘娘淡笑。
国公府几个媳妇犹犹豫豫的陆续点头。
旁边的樱兰、秋华几人面上越发难看,皇后不发话,他们不能插嘴,心里憋屈得慌。
“是的,皇后娘娘,仁慈,您可要我为我们做主啊?”当即周夫人拉着柳氏就哭诉了起来,“我们听了家仆令儿说九娘屋里放了不该用的东西在,这才让下人取搜搜,没想到九娘性子那般大,当即就和国公府闹翻了。”
“娘娘,我们不怪九娘,她到底年纪小,都是恶仆教唆之过。”
皇后不语,旁边的甄夫人见柳氏、周氏告状半天也不见皇后娘娘发怒,反而一脸同情的看着她们,心里不禁道,好在林熙菡晕了过去,要是她在,颠倒是非,皇后总是更愿意相信一个年纪不到十岁的,而不是后宅混了几十年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