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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几夜的饥饿和困倦早已把贺锦年所有的体力耗尽,当耳畔传来男子好听的呼唤,鼻息处盈满略带薄荷的熟悉气息时,她微微眨了一下眼睛,在他怀中象奄奄一息的小兽般蜷了蜷身,阖上双眼前,她仿佛看到对面石缝里又有一线光茫射进,心里虚弱地为自已庆贺:锦年,你真棒,又挨过一天了。
顾城风将怀中的人紧紧控在双臂中,只见她,一张小脸苍白得近乎透明,眉宇间干枯晦色,因为憔悴,额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曾经娇嫩欲滴的嫣红双唇,已浮起一层白色的干涸状,象是沙漠中缺水的人在死前时,透出的一股灰白,这一刻,她仿如他手心里的一颗快干涸的露珠,阳光一照就会蒸发殆净般,他俯下耳朵,靠近她因脱水而浮起一层死皮的唇瓣,终于从那微张和缝隙里听到她断断续续地溢出,“饿……好饿呀……”
顾城风眸中全然是痛惜,压灼的呼吸,他吻上她那干裂的嘴唇,轻轻地勾舔着,想带去一缕湿意,一分温暖,一分生机。
他抱着她循着回去的路疾奔,他知道她严重脱水,而回去的路最快也要五个时辰,他必须在这个岩洞里给她找到水和食物,可他亦对此地一点也不熟悉。
在他沉醉于雀台剑舞时,顾城军十箭连发射进他的剑气圈之内,打乱了他所有的思绪,待他敛下剑气,执剑冷眼俯视台下时,只见顾城军收起弩弓,朝他大声道,“风弟,贺锦年被困在地宫里已两夜一天!叶明飞方才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影。”
顾城风只觉得脑子里一下炸开了,轰鸣不绝,顷刻间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惨白,双唇再无一丝血色,他纵身而下,一把竟将顾城军整个人生生离地提起,怒斥,“你说什么?”未待顾城军回答,已转首,桃花眸里里卷着惊涛骇浪,“东阁呢?”那夜他仓皇离去,在地宫里看到东阁在外面等候他。
他问东阁,如果贺锦年终其一生不愿神魂归位,那她留在申钥儿身上的灵慧魄应何去何从?
东阁实言相告于他,“殿下,奴才略观贺锦年,想来申七姑娘的灵魂投身于贺公子身上并非是一种巧合,很可能是一种人为安排,只是老奴大部份的记忆丧失,灵力在受三道天谴已完法参透贺公子身上的的玄机。不过,老奴大胆猜测,这个操纵者很可能已为申七姑娘来去做了安排,或是将来会有一个有缘之人会为申七姑娘解开封印,来生不用为路痴所困扰。”
顾城风嘴角微微一撇,桃花眸内划过苍白,“你去看看她,我担心她会伤害……伤害她自已的身体。”落寂的眸光投落在壁上的浮雕,上面刻画记载着先祖帝顾奕琛征战天下,最后灭掉丹东帝国的丰功伟绩,看着壁上英姿飞扬的白衣男子,衣袂飘飘地站在皇城之巅,身边是一个紫衣女子,身边胸口处奇异地升起一股涓流,少顷,方哑着声音吩咐,“带她出来吧,她不识得路,再吩咐云泪一声,让她在地宫里照顾钥儿的身子。”
他离开后,便提了一坛的阵年花雕,提着剑,跃上了雀台。
而现在,他们居然告诉她,贺锦年被困在地宫两夜一天?
“请殿下恕罪!”叶明飞当即四肢伏地,“东阁先生曾交代属下,让属下入地宫将贺五公子带出来……”
“不必说了——”顾城风迅速截口,稍一经证实无人带贺锦年离开地宫,他根本没有耐性去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即下令所有熟悉地下宫殿的影卫分头寻找。
地宫的建造百年前,是顾奕琛召集了苍月大陆最顶级的工匠历经十年之久方建造完整。原本先祖皇帝建此地宫是做为他和姚美人百年后的寝陵,所以,在地宫设计上,就象一个迷宫般,一模一样的通道,一模一样的壁饰浮雕,如果不熟悉的人进入,只怕绕上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绕出来。
顾城风在地下宫殿的迷宫般的路径里找了三圈一无所获时,突然看到自已所站之处的壁画上一波波的惊涛骇浪的浮雕,唇角勾起一弧弯,他想起来,申钥儿非常喜欢大海,于是,他便开始沿着波浪浮雕的壁画一直往前走,直直走到一处死胡同时,他发现那里花草有些异常地衍生,他轻轻拨开茂密的花草,只见一个隐藏的洞口现了出来。
顾城风站在那静静聆听,似乎下面传来空气的流动声,他想,贺锦年一定在地下宫殿中绕不出去,听到这里有空气流动声时,才决定冒险从这里下去,希望那里别有洞天。
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幸好洞口并不深,落地后,沿着一条小径直走,绕了几个弯后,前方竟出现三条小路径。
他分别在每个洞口做了一番细致的查验后,挑选了中间一条寻找,足足走了一夜的路,跟踪她沿途留下的一点点线索,终于在第二日清晨找到了她。
一路上,他不敢有丝毫的停滞,甚至不敢停下脚步看看怀中的人是否有气息,只到绕了一个时辰后,顾城风隐隐听到有细细的水流之声,那一瞬间,竟心生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将她的小脸紧紧熨在自已的脸上,感受她微弱的气息,循着水流之声疾行。
一路上,水流之声的动静越来越大,最后穿过一条狭长的小径时,视野豁然开朗,只见这里鲜花盛开,枝叶繁密从上面的洞口直辅泻下来,一条细小的水瀑从半腰处的细缝里涓涓流下,最后汇集在一处天然的水池中。
顾城风急忙将贺锦年抱过去,单肢跪下,让她坐在他的膝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伸进清泉之中,洗净后,方掬起少许于掌心之中,可伸至她的嘴边,却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喝下,因为怀中的人已完全陷于昏迷。
看到她那了无生趣的小脸,顾城风心思一念,将掌中的水含入自已的口中,托了她的脑勺,略微迟疑地看了看她苍白干涸的唇瓣,桃花眸微微一荡,屏住气息,带着虔诚地俯下首,含住了她的唇瓣,将口中的水缓缓哺进。
连续同样的动作重复几次后,他感到怀中的人似乎开始有些反应,似乎对这一小口一小口的水感到极不满意,在最后一次哺完时,她竟急切又凌乱地含住他的舌头,象是个婴儿般,本能地,贪婪地吸吮着。
他全身一震,瞬时,方才他苦心压下的杂念和努力经营的平和,他倾尽心力的克制和意志,在那样柔美唇齿相融中刹那间土崩瓦解……
多年的倾心、牵挂、思念、求而不得,日日夜夜的心痛和痴狂,就这样铺天盖地倾泻过来——
明明知道这仅仅是她的本能。可他的心中已有一个念头飞快迸射而出:不要再自苦,不要去禁忌她的性别,她是男子也好,女子也罢,她就是他的锦儿,他仅仅是喜欢她罢了!
这一念头一起,卷起心潮汹涌澎湃,挟着周身的热血涌向他的大脑,而他知道他的毁灭开始了——
“锦儿……”他闭上眼眸,带着神魂震颤向往、带着自焚的罪恶欲念,吻上她的眉心,一路婉延而下,最后深深吻上她微微润泽的双唇,他大胆地撬开她的唇舌,含着那一寸的柔软清甜,如灵与肉的生死纠缠,紧紧缠缠吻着,勾舔着、沉沦着!
那一瞬扑天盖地的喜悦令他周身的血脉喷涨,原来,世间最美好的不是攀登上权力的巅峰。
而仅仅是在天地间的一个小角落,与心爱之人紧紧相拥——
因为呼吸被夺,她苍白的小脸缓缓绽开两抹浅红,他感受怀中的人不适,缓缓离开她的唇瓣贪婪地看着她,陷在病态中的她依然是那样的美,美得令他的心渐绞成汁,他紧紧地,紧紧地盯着她每一寸的肌肤,他想把她所有的记忆一寸寸地记入骨,钻入髓。可他知道,也仅于此!
顾城风将她轻轻抱离水池,找了一处略为干燥的地方,将她轻轻放下,掌心轻附于她的脸颊之上,拇指轻轻掠过她的眼睫,他绽放着艳绝倾城的笑容,缓缓却极重地,在她耳畔轻言,“锦儿,你是如此固执,不愿神魂归位,你宁愿变成一个男子,断了你我夫妻的缘份。可我,竟不忍心逼迫于你,让如今的你成了我生命中一个难题!但是,锦儿,我只给你三年的自由,这三年,我会好好将你养大,但三年之后,你已是弱冠之龄,若你依然不肯神魂归位,既使你永世为男子,我亦断难再让你离开我半步之遥。就算我登上帝位,既使违逆先祖皇帝的遗训,既使为后世百般垢病,我也要把你变为一个佞臣,至死也会将你留在我的身边,入我的皇陵……”他复又抱起她,亲了亲她的眉间,忍耐得连声音都发了颤,他似乎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坍塌下来,但他知道不能如此再缠绵下去,阖拢的双臂一点一点地松开,又一下一下地收紧,反反复复地徘徊着……
直到,她脸上的红潮渐起,气息开始变得微微急促,他方将她放下,去寻找食物。
顾城风捉起壁上的一条蔓藤,提起一口丹田之气,足下轻轻一点,身如巨龙,直冲云宵,在半空中,突然看到绿叶丛中有一簇鲜红,他用力一甩蔓藤,欺身而近,在飞荡中眼疾手快,迅速摘下那小小的果实,一看,原来是野山枣。
顾城风连荡了数次,将摘下的野山枣扔下,摘得差不多后,便松开蔓藤,纵身跳下。
他将所有的野果兜在袍上,拿到泉水边,细细地清洗干净后,挑出几个果粒饱满的,走到贺锦年的身边。一手绕于她的颈下,将她扶起,让她靠坐在自已的胸口之上。
“锦儿,醒一醒!”他轻轻拍拍她的小脸,又轻轻揉着她两边的太阳穴,眉收的印堂,见她还是没反应,便将她扶正,他正坐于她的身后,内力附于双掌之上,缓缓贴在她的后心,将内力渡了过去。
一刻钟后,他的额间渐渐泌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他紧蹙眉锋,因为之前他连着两夜一日在雀台狂舞剑,他的内力已消耗了大半,而到了地下岩洞中,又找了他一夜。
其实自那日他冒着倾天大雨去贺府寻找她后,一路尾随她,后来被顾城亦和庆安的人联手伏击后,又是一连窜的事件发生,他腹中除了喝了半坛的酒,他也是颗粒未进,也未曾阖过眼。
半个时辰后,他用内力不仅为她的气血注入了生命力,而且将她体内沉涸最深的余毒排尽,他似乎已到了强弩之末,意识和身体在撕裂般的拉据着,可最终还是耐不过体力无休止的透支,他晕死过去。
贺锦年这一次是被腹中的饥饿闹醒,她喟叹出声,感到这一觉真是睡得把胸口处沉积的郁气一排而空,当真觉得自已又重活了一次,除了……除了身体有些僵硬。
她试着挪了一下身体,却马上僵住了,她感到她并不是靠在坚硬的青石壁上,而是被一个人牢牢地锢在怀中,她仰起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一个男子的脸微微向后仰着,月下下,那肌肤莹白如玉,那如刀斧雕刻过的精美下巴,那长而微翘的眼睫——是顾城风。
原来,她昏迷前的那个温柔感知并不是幻觉,顾城风当真来找她了。
尽管月色很淡,但她还是从他轻蹙的眉锋中看出,他似乎很疲倦,她不敢惊醒她,便悄悄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他的臂膀,没想到,他瞬时就惊醒了过来。
他面含浅笑,见她欲起身,桃花眸内有着掩饰不住的脆弱,眨眼间却宛若日映溪湖,带着脉脉含情,“醒来了,饿了吧,来吃点野山枣!”他一边手松开她的腰,因为长时间他的双腿被她的身体压住,稍一动弹时,便是一阵阵的麻痹传来,他眉眼不动,拿了几颗枣放到了她的手心之上。
“啊,有吃的呀!”贺锦年惊喜过望,仿若是在沙漠中独行三日,终于有人递给她一杯清水,她拿了两颗红枣就往嘴里塞,原本她吃东西就不慢,这回的吃相简直是用狼吞虎咽来形容,甚至她觉得连吐核都是一种麻烦,因为身体的体力未恢复,她担心把核吐在顾城风的怀里,所以,一手往嘴里塞红枣,一手心不迭地接着吐着嘴里的核。
顾城风始终眸光如水,嘴角含着一抹宠溺的深笑,看着她孩子般的谗象,见她吃得太急,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劝,“慢慢吃,慢慢吃,这么久没吃东西,先让胃适应一会。”
“没事没事,这不是淀粉类的食物,不会发酵的,我太饿太饿了……”她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句,眉飞色舞中,嘴里一半是果肉一半是未吐净的果核,刚吐净嘴里的核,将果肉咬细后咽下,顾城风又抓了一把搁在她的手心里,轻轻叮咛她,“慢慢吃,有很多,不急!”
“知道,知道!”她抬首朝着他灿颜一笑,那双水光四溢的眼睛让他的心丝丝甜甜,因为顾城风背着光线,贺锦年并未看到那一双桃花眸是毫不隐匿的深情,她转回首,依然急不可耐地对抗着饥饿。
手忙脚乱中,竟一时错乱,将左手七八个核当成红枣塞进嘴里,瞬时,别说是贺锦年目瞪口呆,就是顾城风亦忍不住轻眨着桃花眸,瞧着怀中的皱起一团的小脸,光影流动间,抑不住的笑声低低碎碎地溢了出来,“瞧你,净是不听话,不是让你慢慢吃么?”
“别——笑!”贺锦年羞红了脸,微微低下首,侧开他的眸光,唇瓣微微向上翘起,细声细气地报怨,“你还笑,我坐边上吃,吐核方便些!”心中暗自数落,要不是怕把核不慎吐到他的身上,她至于用手来接果核么?
他享受着她那害羞的神态,托住了她那低得不能再低的小脸,凝望着她盈盈水烟般的双眸,“别动,你身子弱,地上潮,这里水气重了些!”他紧了紧锢在她腰身上的手,不让她移开,伸出另一只手在她的嘴边,又是轻轻一笑,如淬了浓墨的双眸脉脉地瞧着她,温柔中带着好听的尾音,“来,吐我手上!”
世间怎么会有这般温柔的男子!
他的提议让她局促不安中又悄然升起的一股属于少女的甜密,眼圈微红,心思全软,似乎在她的生命中,从不曾这样受过一个人的关爱。
穿越前,因为天赋异禀,她六岁就被国家召集,受封闭式的特训,她没有童年,更没有少女怀春的时代。
穿越后,她护在了秦邵臻的身边,虽然她爱上了秦邵臻,而秦邵臻对她亦是倾心相待,可两人之间终究无法象少男少女一样敞开胸怀去爱,毕竟那时候,摆在他二人眼前的是生存的严峻考验。
而她过于强悍,秦邵臻对她虽好,却不曾把她放在手心里宠过。
而顾城风,这个她连正眼都没瞧过的男子,却千里将她的肉身迎回苍月,让她受百官的膜拜,为她正名。
而现在,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找到了她,更将她当成一个脆弱的孩子,把她捧在手心里护着、疼着。
“怎么啦?”他见她低着首,静静不语的模样,手心伸到她的下颌,“来,吐我手心里便是。”
所幸的是她现在是十三岁的贺锦年,而不是十七岁的申钥儿,象个孩童般的身体可以让她将他当成一种成人对孩子的宠溺,但心理年龄的成熟让她双靥滚灼,摇着小脑袋拒绝他的好意,“不,好脏的!”
现在,她知道他对她的不同,是因为她体内的灵魂是申钥儿。
而他,也并非好男风之人,否则,当初两人在苍月皇宫的废园初识时,他就不会对她产生戾气。
在后来很长的时间里,他也从不曾关注于她,甚至她献出了五策,他也仅仅是将景五令符赐于她。
他真正开始对她有所不同,是因为东阁先生的到来,因为他知道了她的真实灵魂。
此刻,她虽然无法准确感知到他对申钥儿的好究竟是属于哪一种情素,对她爱屋及乌,但她已不想抗拒他的接近,那是一种温暖,安她安之若素。
她一边飞快地吃着,一边神思游荡。
顾城风也不强求,轻轻挑开她额际的碎发后,桃花眸依然沉静地望着她,此刻,他的心口满满是要溢出幸福。
她极利索地将嘴里四五颗地果核悉数吐在手心上,吃得不亦乐乎之际,这一次,她还不忙关心一下身边的人,她转首,眉目盈盈朝着他笑,“殿下,你不吃么?很甜的!”她将手中的核远远一掷,把手心里最肥大的一个挑了出来,见他张开嘴示意她喂,便利索地往他嘴里一塞,“吃吧,吃吧,要不然,我会全吃光的。”
他满足地笑一笑,细细地嚼着红枣,果肉的甜汁溢满他的整个口腔,直达心脏。
贺锦年吃饱喝足后,已近深夜,她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离开顾城风的怀里后,便开始借着月光捡着地上她扔下的果核,一边捡,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不能破坏境,我得把这些果仁全埋了,要是好运,明年再来时,也许能再开出一棵枣树!”
顾城风一边静静地听着她的声音,一边捡起未吃完的野山枣,回去的路途很远,他担心她路上还会饿。
收拾好一切后,两人开始动身回地宫。
路上没有了月光,变得非常暗,顾城风从怀里拿了颗月明珠,让贺锦年照着路着。
黑暗中,贺锦年一边把玩着,一边问,“殿下,这里离地宫还有多少的距离?”
“差不多有七十里!”
“七十里?”贺锦年惊呼出声,她为自已惊叹,竟可以傻傻地走那么远,更为这个地下岩洞的神奇而惊叹。
走了一个时辰后,一路都是贺锦年开口,顾城风只是安静地听,黑暗中,除了夜明珠的余光能照见地面的凹凸不平,半身以上的皆是一片黑暗,她看不到他的表情,若非是他时不时地挽扶了她一把,轻轻嘱咐一声,“小心!”
她真会当他是哑巴。
后来,她也觉得话说太多,感到口干舌燥,便静了下来,他却开了口,“累了吧,我抱你走!”也不待她反应,他便将她横抱起,好闻的气息瞬时灌进她的鼻息之中,她的耳朵更是传来他有力的心跳之声,伴着胸腔的微微震动,她听他开口,“好好睡,等你醒了,就到了!”
顾城风抱着她时,她敏感地捕捉到他似乎在压制着自已的情绪,他臂间崩紧的肌肉透出一股浓浓的紧张气息,让她的情绪也在瞬间被提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她感到自已的气息都变得有些缓涩。
因为被他抱着,她手心里的夜明珠清晰地照出顾城风整张脸的轮廓来,这是一个美到极致却无丝毫阴柔之气的男子,长而弯翘的眼睫下是一双桃花眸子,脉脉含情的微笑中,唇角浮泛着一抹温柔而迷离的薄雾,看来格外地高贵俊隽。
他似乎感受到她的眼光,在他探寻过来时,她却很快地移开脸并闭上眼睛,压抑下心潮的晃动,却听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锦儿,你生气了?”
“没生气!”她有些莫名其妙,他这感觉从何而来?
“我……不大会说话,但我爱你的声音……很喜欢你说话,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爱听。”他的口气含着微微的惴惴不安,一路上,她一直开口,他其实很想跟着她的话题,可她天南地北的聊着,他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素来喜静,下属对他的报告也是言简意赅,他身边的人也非常了解他的情绪,甚至无需他开口,众人都知道应怎么做。
所以,这么多年来,除了一个申钥儿外,他从不需要去揣测别人的心思,更不懂得与人如何交谈。
“嗯,我知道,你以前也是个闷葫芦!”她没想到他会这般在意自已,心里涩涩地想流泪,看着他眉目间的凝聚的宠爱和担忧,笑在唇边绽开,她一时也分不清自已的感情,突然大着胆抚上了他的脸,“顾城风,你不用这般对我,我那天那样气你,你一点也没有计较,还是跑了这么远来找到我,我……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顾城风看了她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已看不出情绪,只是他胸膛猛烈起伏。
她为了让他好抱一些,将搂上他的脖子,并将整张脸靠在他的胸口之上,略带羞涩地开口,“顾城风,我睡了,你累的话,就唤醒我,我自已走!”
“我不会累,你安心睡着。!”
贺锦年依言闭上了眼,顾城风他无法形容他这一刻的心情,他恨不得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他一边慢腾腾地往前走,一边屏息凝神地注视着怀中似睡非睡的她,微弱的月明珠光下,那凝水的肌肤象极了羊脂玉涣出淡淡的柔光,她那双眉目轻轻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弯,显得份外安详地倦在他的怀中。
贺锦年不知道自已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她睁开眼时,依然在顾城风的怀中,她眯着眼,感受到光线,便揉了揉双眼,又有些不适地闭上了眼睛。
“醒了?”头上传来一声低低的问候,一抬头,顾城风那双神彩奕奕的桃双眼印入了她的眼帘。恍然中,那眸光深处竟如雾锁枝头的桃花,美幻了她的眼。
“早!”她的小脸倏地又变得粉红,昏沉的睡意一扫而空,为了打开这略为尴尬的情绪,她随口问他,“快到了没有?”
“中午会到!”其实以他的脚程早上就会到了,可他真舍不到两人难得的相处时光,他不停地催眠自已,难得她睡得这么熟,别走得太急,否则会吵醒她。
“我下来自已走,你肯定累坏了!”她的身体虽然是十三岁的孩童,但一晚这样横抱着,谁吃得消。
顾城风轻轻“嗯”了一声,将缓缓将她放下,等她的脚落地时,他的手依然扶着她的腰,直到她适应了落地的感觉,方缓缓松开,从怀里拿出一把的红枣摊开在她的面前,“饿了吧,吃点东西!”
“好!”站定后,尴尬消失了,贺锦年一脸幸福的模样从他手心里刮了一半的红枣过来,眉眼弯弯地笑,“一起吃吧,你抱了我一夜,也得补补体力!”
“好!”他顺从地挑了一块含在嘴里,犹豫了片刻苦,突然伸出手,牵住了她的小手。他的手骨节很修长,掌心带着微微的凉沁,包住她的小手时,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她咬了咬唇瓣倒没有拒绝,他嘴角不着痕迹地露出微微一笑,两人又开始了漫长之旅。
顾城风牵着她一路缓行,此时不需要说话,一股淡淡温情在两人之间流转,时间似乎过得既漫长又飞速,突然她的心诡异一跳,侧首看向右前方,指向一道青石岩壁,“殿下,那里好象有人工开采过的痕迹,我们过去瞧一瞧!”
“你先站在这!”顾城风颔首,率先走了过去,他先小心拨开挂在青岩上的蔓藤,果然,露出了一块人工雕凿过的石门,上刻“顾奕琛与老鼠不得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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