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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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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川很是满意的摸摸她的脑袋,“真乖~”

    花临会心一笑,只觉得观川实在是个好人,居然愿意照顾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的生活。

    有了对比,那小孩的肆意哭闹和不依不饶更是令人厌烦起来,花临打定主意不再理会,只用充满了崇拜和信赖的眼神看着观川。

    观川被她看得有些飘飘然,略有些羞涩的轻咳一声,拉着花临的手,也不顾身后小孩歇斯底里的哭闹,转身就走。

    等两人走后,魍魉提起哭闹不止的小孩就要往外走,那小孩却忽然止住了动作,趁着他不注意脱了被提住的外套,快跑几步一把抱住廊柱再不松手。

    “你要打就打我吧,打死我好了。”乐仁手脚并用扒在柱子再上不肯撒手,“不打死我我就要修仙,我会努力的,我一定是个天才……”

    话说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而后,他把眼泪鼻涕往柱子上一蹭,猛地吸了吸鼻子。伴随着响亮的‘刺溜’声,一条要掉不掉的清鼻涕就这么被吸了回去!

    不要说玉琰这样极爱干净的人,就是身为人偶的魍魉都受不了。他猛地后退两步,视乐仁为洪水猛兽一般,连酷爱的说话方式都放弃了,“那你就抱着吧,我看你能抱多久。”

    乐仁闻言脸上登时绽放出大大的笑脸,合着一脸的泪痕和鼻涕简直令人不忍直视。众人默默的转过头,只当看不见他。

    要说这孩子,也是个极坚韧的性子,说了不下来,还果真就抱着柱子呆了一下午,花临兴冲冲出来准备吃饭时,看见这么大一团扒在柱子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是什么?”花临指着那一团,不可置信的问道,“我看着怎么有些眼熟?”

    观川瞥了一眼,转而看向施施然坐在椅子上的魍魉,“怎么回事?”

    “这小孩扒在柱子上不肯下来,我拿他没办法。”魍魉摊摊手,试图用木头脸做出无奈的表情,结果显然是失败的。因为花临只看见他一脸扭曲,墨汁画出来的假眉毛诡异的倒竖,扭曲成虫子一样的形状……

    怪不得这小孩不肯跟他走。花临心想着,走到乐仁跟前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乐仁原本抱着柱子睡得正香,耳边传来声音时吓得浑身一抖,尖叫道:“别杀我!”

    “谁要杀你了?”花临看着他惊恐的样子,怀疑的目光落在魍魉身上。魍魉赶紧摆手以示清白,更直说自己连这小孩一根头发丝都没动过。

    花临耸耸肩,看向乐仁:“没人要杀你,你还好吧?”

    乐仁抱着柱子也不是单单在睡觉,更多的是在思考。他思索了一下午后已经明白,想要留下来只能从眼前这个女人下手。于是,乐仁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看向花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我不好,很不好。我每天被人追杀,连饭都吃不饱,还没有衣服穿……我好可怜!”

    花临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看着乐仁的眼中满是兴奋。

    她和观川对视一眼,而后不顾观川的阻拦问道:“你叫什么?为什么有人要杀你?”追杀!宝贝!这分明是话本里的经典桥段!

    乐仁看看周围的人,只有一个长得不像人的人,还有那个分明就不是好人的,冷酷无情的漂亮男人,最后就只有眼前这个也许勉强是个好人的女人。

    他犹豫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花临:“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要说出去哦?”

    花临毫不犹豫的拍胸脯保证,在他问起观川和魍魉时很得意的表示:“他俩听我的。”

    观川无奈的点头同意,魍魉则表示自己只是个没自由的人偶。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说了。”乐仁小大人样的叹口气,“我是月国的皇子,王乐仁。”

    月国盘踞在西南大陆的一角,拥有三个通往血红大陆的港口,而且是少有的不受神之血脉控制的地方。和魔族也没什么争端,两方几乎不受战火影响,钱货往来从不停歇。

    故而,月国皇族是极有钱的。

    王乐仁之所以会这么落魄的流浪到隐神宗,起因是他的胞兄被毒死在继位大典的宴席上,而现在的新皇帝却是杀人凶手——他的亲叔叔。曾经的皇后,现在的太后冒死把他藏进泔水桶,一再嘱咐他找个小门派去拜师学艺。

    “所以,我要修炼,我要变得很厉害很厉害,给我母后和兄长大人报仇!”乐仁说着,狠狠攥紧拳头,就好像仇人近在眼前,“我要把那个坏人卖去魔族做苦力!做一万年苦力!”

    花临不对他的远大理想置评,只是惊异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小声对观川说道:“我居然捡个皇子回来,他不会骗我们吧?”

    不等观川说话,乐仁就像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气呼呼道:“我干嘛骗你?!看这个!”

    说着,背过身去开始脱衣服。观川见状顿时黑了脸,上前一步挡在花临跟前不让她看。等他看清乐仁背上的烙印,一张黑脸顿时变成了惊讶脸。

    观川半响没有动静,花临听见魍魉一波三折的‘咦’时,心中如同猫抓般难受,越过观川一看,也是呆住了。

    只见乐仁左边肩胛骨的位置画着一只头朝下的巨龙,龙口中还衔着一颗龙珠。

    “这谁画的?真好看。”花临赞叹一声,啧啧称奇。

    “这是我们月国皇族才有的纹身。一出生就纹上!”乐仁颇有些得意的昂起头,“我们月国皇族的每一个人都是修炼的天才,飞升成仙的更是数不胜数。作为最英明神武的胜德帝的儿子,我必然不会给父皇和先祖们丢脸。只要你们收下我,我一定一定会给你们争光的!”

    听完这些,花临已经是两眼放光,看着观川张嘴欲言。观川却轻巧的拉起她的手,说道:“这些等会再说,你不是肚子饿了?”

    花临也不怕乐仁跑了,没有异议的点头。

    而乐仁呢?他正说得兴起,见两人走了,思索片刻后在魍魉‘咯吱咯吱’的嘲笑声中晃晃悠悠的从柱子上下来,抖抖麻了的小短腿,摇摇晃晃的跟上去。

    花临端着碗吃得飞快,除了不时响起的似有若无的肚子打鼓声,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咕咚’‘咕咚’的咽口水声伴着雷响一样的‘咕噜’,在不小的空间里回荡,极其清晰。

    花临扭头看看站在门边一脸渴望的乐仁,心中升起莫名的愧疚,招手道:“过来吧,口水都快滴地上了。”

    观川却只是抬抬眼皮子,颇为奇怪的不发一语,甚至示意玉珏给乐仁摆了一副碗筷!依他之前的架势,该出言反对才是,最多也就发话给他找点吃的吧?

    如此情状,即使是把他当好人的花临也觉得他转性了,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被观川瞥了一眼后,花临有点被抓包的尴尬,默默地低头吃饭。

    饭后,观川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看着跪在地板上的乐仁,问道:“你想修炼?”

    在他坚定的点头后,又问道:“不会后悔?我想你母后应该有告诉过你,你们一族修炼的后果。”

    乐仁脸上的恐惧一闪而过,而后又露出坚韧的表情:“我知道……但我不后悔。”

    观川点头,起身往书房走,“你跟我来……花临,你回房间去。”

    花临不可置信的指着鼻子,得到观川肯定的点头后,垂头丧气的往房间走。

    他们说了什么,花临并不知道。只是第二日,乐仁是以观川弟子的身份出现的,虽然不过是记名弟子,却也是观川唯一的弟子。

    送走又一波来看戏,送礼,祝贺,冷嘲热讽的女修们,花临只觉得自己脸都笑僵了。

    真累,心好累。她想着,自己该去散散心了,脑中灵光一闪,就想到了仙集。巴巴的去问了观川,得知居然还有十几年才开始,简直觉得自己这朵娇花都要谢了。

    无聊之下,她拎着石头往滴翠谷走,心中则计划着抽个空去赵家村看望大家——“也不知道村长他们还好不好。二十几年,大家应该都还在吧?”

    滴翠谷在落霞山脉深处,谷中一道灵泉从山壁上流出,滋养着方圆近百里地的药圃。花临来过几次,熟门熟路的找除草的小弟子拿了令牌,而后长驱直入,直奔吴宏亭打地铺的宝贝药圃而去。

    作为一个药痴,吴宏亭一向把药草视作自己的命根子,每天只恨不得和自己的宝贝们同床共枕——虽然他就是这么做的。

    花临路上看见一只羊低头啃着一畦不老草,却没有童子来驱赶,还以为是吴宏亭养来吃得,只是略一停顿就走了。

    ‘咩--’

    小咩抬头看着花临走的方向,眼中红光一闪而过。它踢了踢躺在草丛里小童子的脑袋,然后慢慢悠悠的走了,徒留背后悠悠转醒的小童子愤怒的尖叫:“又被吃了!!!”

    ‘咩~’它轻快的叫了一声,甩甩脖子上闪亮的铜铃,迈入茂密的树丛。

    花临小心翼翼的推开极其简陋,简陋到很有可能一推就散架的竹篱笆,往里走了几步。

    或青翠或绚丽的灵草摆在各自合适的位置,湿润的带着灵草清香的空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每次到这里都觉得格外舒坦,花临一边惊讶着,一边小心着脚下,分毫不敢踩到吴宏亭的‘成群妻妾’和千千万万数之不尽的‘子子孙孙’。

    看见躺在草地上,几乎与草地融为一体的绿衣男子,花临眼前一亮,“师叔,你这儿连脚尖都快放不下了!你快告诉我,哪个是你儿子,哪个是你孙子?我脚酸!”

    吴宏亭懒懒翻个身,得意的拨弄一头青草绿的头发,“师叔我是不是越发同美人们相配了?”

    花临嫌弃的看了吴宏亭一眼,用发自内心的虚伪去恭维他:“您一直同这些花花草草很相配。”

    什么破品味……又一个被平陵忽悠的傻子——这是花临的真实想法。

    “我也这么觉得。”吴宏亭得意的捋了捋头发,大发慈悲道:“你把脚放下吧,那儿只是些杂草。”

    花临顿时松了口气,然后又提心吊胆的在吴宏亭的指挥下,极其惊险的走到他那片齐整的草地上。

    真要命,还好今天运气好。花临抹着额头上的冷汗,盘腿在草地上坐下。

    花临会这么小心翼翼,自然是有原因的。别看吴宏亭平日里是个极温和好说话,还会时不时善心大发白送极品丹药的好人,要是发起火来那就是个六亲不认的。

    发火的唯一条件就是——踩到甚至是碰到他的妻妻妾妾子子孙孙。问题是,就算灵草长得和杂草有很大区别,但刚发芽的灵草鬼才认得出来!

    对此,花临表示身受其害。别人她不知道,至少她来三次起码有两次是被怒火冲天的吴宏亭赶出去的。

    说起花临和吴宏亭的相识,也是极为戏剧性的。那次在竹丘秘境得的赛仙血,花临好不容易集齐了另外三味材料,准备将它下锅炼丹,正在这时,吴宏亭出现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花临手里的赛仙血,徒留下花临捏着小刀,傻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绿衣人。那绿衣人还抱着自己准备下锅的,绝对称不上好看的草喊心肝宝贝。

    在花临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吴宏亭已经留下一句许诺,挥挥手带走一株灵草。

    “你又想骗走我哪个老婆?”吴宏亭随手扯了根草叶子把头发扎起来,苦大仇深的看着花临,“大老婆怀孕了,二老婆在长身体,三老婆在开花,四老婆……”

    花临掏掏耳朵,只说了一句话就成功的制止吴宏亭滔滔不绝的废话。她是这么说的:“哪颗植物不是一直在发芽、开花、结果?”

    吴宏亭顿时语塞。半响,他又露出一脸痛心疾首,壮士断腕的表情,呐呐道:“说吧,你要什么?”

    花临闻言,眯着眼笑起来,“玉芝茸成熟了吧?熟了吧?一定熟了吧?不要骗我哦~”

    吴宏亭木着脸点头,整个人都笼罩在阴沉沉的气场里。花临早就习惯了找他要东西时的抠门样子,毫不在意的跟着他起身。

    药圃里面的道路并不好走,不说崎岖的小路和嶙峋的巨石,厚达一尺的枯叶堆,就是那些不知藏在何处的‘吴宏亭的子子孙孙’也足够花临提心吊胆,不敢行差踏错——美食当前,踩错一步都是不能容忍的!

    玉芝茸生长在一颗老松树上,旁边就是滴翠谷的灵泉,水分灵气养分俱都充足,因而长得格外肥硕洁白。花临站在高大的松树下,仰头看着着散发诱人香味的那一坨,咬着手指咽口水。

    “我可以自己去采么?”她看着吴宏亭眼巴巴问道。然后被吴宏亭毫不犹豫的拒绝。

    “那你……不要太小气……”

    吴宏亭冷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塞好袍子,手脚灵活的爬上树,柔情似水的切下玉芝茸最大的一坨,碎碎念了几句才下来把手中的玉芝茸递给花临。同时也不忘照惯例说一句:“拿去,你这个小女子。”

    花临自然也照惯例说几句,“你不乐意就把赛仙血还给我。”“师叔没良心啊!骗走我的灵草,连答应我的事都不愿意办到了。”“可怜我无依无靠!”

    最后被照惯例被忍无可忍的吴宏亭扔出药圃,附赠一句,“不想再看见你,以后别来了。”

    这句话都听得耳朵生茧了,花临只当没听见,回头说道:“师叔,我看朱霞果快熟了,过两天再来。”

    说完,她又得意的冲吴宏亭僵硬的背影做个鬼脸,随手扯了几片叶子包住玉芝茸,归心似箭的往回赶。只因为这玉芝茸采下来一个时辰内最好吃,时间久了就会变黄发苦,只能做药炼丹了。

    这会,休明殿的小厨房门口格外热闹,只因为有一个花临杵在门口,眼巴巴的盯着玉珏……手中的金锅……里面的玉芝茸。

    没放一滴油的金锅里,切成片的玉芝茸排成一排,在火焰的炙烤下渗出带着奇异香味的油脂。观川拉了几次也不能动摇她等着玉芝茸出锅的意志,只能一脸无奈的陪她在厨房门口等着。闻香而来的乐仁露出和花临一模一样的痴迷表情,在两人不远处眼巴巴的看着。

    花临极不舍的数了薄薄的四片给玉莹她们,面对乐仁一脸恳求的小脸,又苦着脸拨出一片,然后拉着观川逃也似的回房间。

    观川实在看不过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摇头表示不吃后,花临一口气将满满一盆吃得一干二净,就连盆底都舔得锃亮。

    为此,观川对她做出了最中肯的评价——吃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