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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掌柜没料到他有此一问微怔,转而释然:自己将这位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少东家一时好奇心起问问也属寻常!天知道她其实是为了避免被训“无能,偌大的绣坊中连个像样的绣娘都找不出来还得从外头找”此类的话,有意将彩霞的技艺和天分添油加醋的大大吹了一番。
女掌柜便垂首道:“这位姑娘叫彩霞。”
“什么!”吴二少眸光骤然一锐朝她望过去,既觉意外又觉合理。听女掌柜那般夸赞他脑子里便不觉闪过彩霞的身影,听到她这么说,一怔之下随即释然,心里莫名的又生出一股不知如何形容的滋味来。
“啊?”女掌柜也愣住了,对于少东家的反应有些困惑。心道难道叫彩霞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没事了!”吴二少微微吐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这绣屏是放在书房的,至于图样配色让绣娘看着办吧!嗯,至于梅花名人字画,明日我叫人送过去。都是真迹,你们小心些别损坏了。畛”
女掌柜松了口气连忙答应,听见说那些字画都是真迹不觉又有些不安起来,陪笑道:“想来那些个名人字画必定都是值钱的,奴婢心里惶恐,要不,二少爷您寻几个拓本就好……”
吴二少笑道:“无妨!你们小心些便是了!拓本与真迹终究有别,就这么定了,去吧!”
女掌柜没奈何,只得答应一声退下钚。
吴二少坐在书桌后发了一会儿呆,不觉微微一笑,低低说道:“竟这么巧……原来她就在我们吴记绣坊做活计。”
吴二少自叹自笑了一回,便拍案起身在书房里翻箱倒柜的寻找梅花图名人字画。
吴家富饶,他和哥哥都是读过不少书的,书画也收藏了不少。可是,他尽数翻腾了出来,这才发现,以梅花为主题的字画居然只有寥寥六幅,其余的多是山水、花鸟,便是仕女图也比梅花的多。
“这一点怎么够!”吴二少苦恼起来,一拍脑袋,随意收拾了一番,便往松罗院去找大哥。
大哥比他更加风雅,更加喜好这些,想必他那里有不少!
吴大少听兄弟说要找梅花相关的名人字画拿回去把玩把玩当然不会拒绝,只是此时他怀中正抱着儿子逗他玩得上瘾哪里肯撒手?便点点头笑道:“好了我知道了,过两天我找出来了给你送过去!”
吴二少哪里等得及过两天?他是现在、马上、立刻就要啊!
“呵呵,大哥,能不能现在——”
吴大少很困惑的瞧了他一眼说道:“这么急做什么?这字画又不会飞,我也不会催着你还,你拿过去了想看多久看多久便是!若是有喜欢的尽管留下几幅也成——不过你可得给我留点!用不着这么急吧!”
吴二少哪里肯听,便央着道:“大哥,这不就是一时半刻的事儿吗?你就行行好这会儿给我找出来吧!省得我再来一趟或者你叫人送去也麻烦,择日不如撞日不是!”
吴大少古怪的瞅了他两眼笑道:“罢了,真是怕了你了!什么时候你也学得这么急急躁躁的性子了!”
好在他并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也不是好奇心太强的人,玩笑着数落了兄弟几句,便将宝贝儿子交给丫鬟,摇头笑笑同兄弟一道去了书房了。
吴大少这里的梅花图果然比他那里更多,一共寻了十六幅出来。而且他收拾这些东西比较细心,不但分了山水、花鸟、猛禽猛兽动物、人物、仕女、游乐等好几个大类分门别类的收藏,连梅兰竹菊这样的小类都分了,还做了一册搜检目录、给每一幅都编了号,寻起来一目了然。
吴二少还从来不知大哥有这等细致水磨工夫,不禁瞠目结舌,叹为观止,佩服不已。
第二天,这些东西便送到了绣坊女掌柜手中,女掌柜不敢怠慢,特意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放置,彩霞过来观摩的时候她也在旁边陪着,还叮嘱了小心仔细千万别毁了——这些可都是值钱物啊,若毁了一件,没准她所有的积蓄也赔不起!
彩霞闻言便有些过意不去,遂笑道:“这事儿定是让掌柜的为难了吧?昨日是我一时考虑不周不知轻重,原不该提这般要求的……”
“没什么、没什么!”女掌柜笑道:“只要你能够好好的绣出一幅二少爷满意的座屏比什么都强!你是个妥当仔细人,自然不会出什么差池。”
彩霞一笑,突然觉得有点责任重大……
一周之后,一幅月夜红梅图大功告成。深邃的天际上,一轮圆月泛着清华的幽光,照耀着地上几树鲜红绽放的红梅,远处是幽深的山峦。红梅树树怒放,枝枝相交,花花相映。遒劲的枝干苍劲有力,曲直发乎自然;那红梅或单朵或成簇盛开,或全盛或半掩于其他花后,疏浓合度,朵朵透着精神,衬着满地流淌的月华,越发显得出尘脱俗,仿佛深吸一口便可闻到满满的幽香。而一枝高高的枝头顶端,驻足着两只并排的鸟儿,一只垂颈似已入梦,一只抬头仰望月华,夜色晦暗,看不清毛色,却更添了一层神秘。整幅绣件,无论是构图、布局、配色还是绣工技艺皆无可挑剔!乍一看去不像绣的,分明便是一幅了不得的丹青佳作。
“好,好,真是太好了!”女掌柜不禁抚掌大赞,“姑娘真是心思灵巧,这月夜红梅绣得真是——难为姑娘怎么有这样的想头!以梅入绣的绣品司空见惯,可这月色下的梅花绣图别说见过,若非今日得见我就是想也没想到呢!姑娘偏偏还绣得这么栩栩如生半点也不走样,说一句巧夺天工也不为过了!”
女掌柜又赞又叹又赏,说的彩霞都有些不好意思,忙谦虚不已。
女掌柜啧啧赞叹,不由携着她一双手细细看了看,惋惜叹道:“可惜,真是可惜了!姑娘,吴家绣坊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你若什么时候想通了尽管来找我!千万别不好意思!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吴家?听到这两个字彩霞满心的欢喜和得意顿时暗淡下去,心微微一沉,却是无比坚决的摇头微笑道:“多谢掌柜的好意,彩霞心领了!”
她连这县城里都不愿意再呆下去,何况是吴家的绣坊?那等煎熬的滋味她不想再品尝了。
女掌柜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说什么,心内惋惜得不得了。
付了工钱,彩霞便匆匆的离开了。
“若是二少爷仍旧不满意,我也无能为力帮得了掌柜的了,还请掌柜的到时候莫要怪我才是!”彩霞笑笑。
女掌柜无比肯定的笑道:“姑娘你多虑了,这一回啊,我敢保证二少爷肯定挑不出毛病来!你啊,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彩霞一笑,便告辞去了。
吴二少刚好从别的商铺出来,路经此地心思一动,便顺便过来看看。不想,恰好完工。
女掌柜还沉浸在那一股子兴奋里,笑吟吟的忙请他进后堂看了,少不得又是一番夸赞,大有与有荣焉之感。
吴二少一见这绣图顿时呆住,眸中渐渐的泛出光彩,抚掌赞叹道:“妙,实在是太妙了!没错,没错,这正是我想要的梅花……”
就是这种感觉,不会错,错不了的!
女掌柜见终于交托了一件难缠的差事心中大大松了口气,忙讨好的笑道:“二少爷您来的还真是巧,这绣图才刚刚完工、彩霞姑娘才刚离开呢!若您早来一刻,可就得明儿奴婢送入府上才能看得到了!”
“那位绣娘……刚刚离开?”吴二少的心怦然一动。
“是啊。”女掌柜笑呵呵点头,又是一同夸赞。
吴二少却无心再听她说什么,匆匆出门,朝南便走。绣坊门口一条直街,呈南北走向,往北是去北城商业圈,往南才是一带居民区。
吴二少没走多远,果然便看到前方往来交错的疏朗人群中一抹身着淡黄衣衫的女子,他心头一热,忙奔上前去,叫了声“左姑娘!”
彩霞身子一僵猛的站住,缓缓回头,不觉愣住。
“左姑娘!”吴二少在她面前停下,微微有些喘着气,一温润如玉的目光凝着她,嘴角淡淡的噙着笑意。
“二、二少爷,有——什么事吗?”彩霞只觉脑门一阵眩晕,双脚一软差点儿没瘫软下去,心突突的剧跳着,说话舌头也打着绞。
吴二少神色有些变幻,突然拉着她手臂道:“你跟我来!”
彩霞一愣,身不由己被他拉入了僻静的街角大树下。
“二少爷!您究竟有何事!”彩霞火烫般挣回自己的手。她怕,怕跟他接触,更怕自己万劫不复。
吴二少微微一怔,却做了个令彩霞更加吃一大惊的举动,他突然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握着,脉脉凝着她正色道:“嫁给我好吗?我想娶你!”
“什么!”彩霞大惊,血液“轰”的一下冲上脑门,脸色霎时变得雪白,耳中嗡嗡的响着,天旋地转,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说,他想娶她?他想娶她!
“嫁给我,我想娶你为妻。”吴二少见她反应如此巨大微微有些窘然,但话已出口心中反而一松,他望着她,目光中满是温柔和认真:“我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遇到你,彩霞,我娶你做平妻,好不好……”
被他“平妻”两个字刺激突然想到吴家二少奶奶,彩霞脸色更白,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慌乱的垂头勉强笑道:“二少爷开什么玩笑?我是什么身份,您是什么身份,您不要再说了。”
吴二少微微失望,仍不肯放弃低声道:“你是不是担心周蓉会欺负你?你放心,我定会护着你,绝不叫她欺负了你去。你和她平起平坐,她没有资格拿你怎么样……”
“您别说了!”彩霞心跳快得不成样,涩声道:“您别说了!我,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不愿意……”
“彩霞!”吴二少心上犹如挨了重重一击,低哑着嗓音道:“难道你对我,当真、一点感觉、也、也没有吗?”
“连这次我们总共只见过三次面,您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感觉呢?二少爷,实在抱歉!您的妻子,应该是二少奶奶那样的大家小姐,您,我高攀不上!”
吴二少呆住了,怔怔的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她低着头慢慢的离开,很快,便混入人群中再也看不见。
他颓然的靠在那老槐树粗壮的树干上,仰头望着那稀稀疏疏的树叶苦笑。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她说不愿意,毫不犹豫的说不愿意……
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彩霞拐入一条僻静的小巷子中,手扶在墙壁上,纤弱的肩膀轻轻颤抖,咬着唇,泪水早已流满脸颊。
嫁给他做平妻?哪有那么容易!先别说她小门小户连他家的一等丫鬟都比她体面,正进了吴家的人下人奴婢们能看得起她?那周蓉又岂是个好相与的?即使是平妻又怎样?周蓉先进门,出身又比她高,又是那般善妒的性子,即便她愿意同她好好相处她又怎么可能容得下她?他说了会护着她,可是又能护得了几时?男人家还能天天窝在后院不成?难道要她三天两头找他告状?日子长了,谁能保证他不会嫌烦……
再说了,若她当真三天两头告状,闹得家宅不宁,老太太能高兴吗?
他已经娶妻,吴家的门她根本就不可能进!
与其到时候遭受休弃嫌恶,倒不如尽早了断,彼此还能在心里存一个美好的念想!
他说他喜欢她,想要娶她,他还说只恨没有早一点同她相遇……
彩霞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浅笑,这便够了!足以叫她回忆一生。
至少,在她最美的年华慢慢逝去的时候,也有那么个人,曾经真心的喜欢过她,说过想要娶她……
收拾了心情,擦掉眼泪,彩霞慢慢的回了梅五爷家。原本是打算明日再去妹子哪儿住一晚,后天回家。她此刻却改变主意了,决定明天就回去!
吴二少在大槐树下发了半响的呆,才轻叹一声慢慢回府。那股刚刚压抑下去的酸涩之味慢慢的、慢慢的又弥散了开来,止都止不住。
虽然她那么没有回旋余地的拒绝了他,可他却不能这么轻易忘记,一想起来,仍旧觉得难受之极,胸口闷闷的钝痛。
他忽然想到,对周蓉,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既酸又甜、痛并快乐着的感觉,从来没有过。她是高堂双亲为他选择的妻室,他也如同所有为人子的人一般的接受了,之后便尽着丈夫的责任和义务,同她生活在一起,仅此而已。
他从没有想过喜欢或者不喜欢,爱或者不爱,因为一切发生得那么理所当然,他没有必要去想……
越靠近府邸,吴二少心里越发的厌恶起来。周蓉的所作所为,令他越来越失望、越来越厌恶,他如今甚至连见她一面都不愿,他不知这种日子自己还能忍到几时。
而目前他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周蓉一个劲的在他面前念叨、抱怨甚至咒骂大嫂,骂她脸皮厚,怎么还好意思在府中待下去、怎么还不滚去庄子上!
这个女人究竟还有没有心!君儿前几日受了风寒如今才刚刚有点起色好转,大嫂身为君儿的亲娘,留在府中照顾岂不是天经地义?连娘都没有说什么偏她风言风语抱怨个没完!
吴二少的脚步在怡萃阁院子前停下,想了想,转身便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你这是去哪儿?”身后传来的微微尖刻的女音令他停下了脚步。
“我有点事儿回书房,晚上不用等我吃饭。”吴二少没有回头,蹙了蹙眉说道。
“哼!”二少奶奶冷笑一声,大步上前来到他的面前,骄傲的微仰着头怪声怪气道:“哟,我竟不知什么时候二少爷也变成大忙人了!什么事儿这么要紧也晚饭也不吃就要去书房啊?莫非书房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
“你给我住口!”吴二少大怒。
二少奶奶哪里怕他?见他发怒不觉更加恼怒起来,柏凌霜那个不要脸的回来过了个年便装聋作哑赖着不肯走,他这个做丈夫的居然也对自己百般敷衍起来!他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便在一起也说不上两句好话!这太反常了,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没准在外头养了狐狸精了?她怎么能容忍这等事情发生?她这个二少奶奶还要不要脸面了!
“怎么?你做的人家还说不得了!”二少奶奶冷笑。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吴二少亦冷笑。
二少奶奶立刻道:“就是没看见我才这么说!哼,要是叫我看见,那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不要脸的狐狸精,瞧我不扒了她的皮!”
“你简直就是个泼妇!看看你这副嘴脸,真叫人恶心!”吴二少气得脸色发白,摇了摇头,抬脚就走。
“你给我站住!”二少奶奶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冷声道:“你哪儿也不能去,跟我回屋!你三天两头往书房跑、往外头跑,在你眼里还当我是你妻子吗?”
“回去也可以,”吴二少只觉心中疲惫不堪,跟这个泼妇一般的女人他简直没有法子讲道理。她的强势就是道理,其他的道理在她这里是永远也行不通的!“你能不能别在我耳朵边唠叨,别再跟我抱怨那有的没的?叫人听了心烦!”
不管如何,她是他的妻子,一辈子那么长,这日子长长久久的还的过下去。其实他早已不报什么妻子贤良淑德的幻想,只要她稍稍后退一步,勉强过得去,让彼此可以凑合着过,那就行了,他就满意了!
“我怎么了!”二少奶奶听见他说回去也可以心中便暗自得意,听到那后一句话立刻又着恼起来,合着她还叫他心烦了!
“我说的话可是哪一句有错了?”二少奶奶质问道:“你倒是说说,我什么话不能说了?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吴家好,大嫂她要是识趣,就该主动赶紧的离府,别弄得最后连累了咱们家都倒霉!咱们吴家的生意那么大,背地里不知多少人羡慕嫉妒,巴望着摆上一道呢!什么由头不会用得上?到时候人家一句‘附逆’大帽子扣下来,难不成全家人都叫她给害死才罢休吗!”
“你给我住口!”吴二少不由大怒,低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大嫂不是这种人!君儿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哼,你少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大嫂在府中你心中胆怯了,断了你的财路罢了!你那点心思,自个藏心里就好,何必非要我说出来!”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二少奶奶不敢置信的瞪着他,哆嗦着唇。丈夫的话仿佛一根锋利的针又快又准的刺入她的心尖上,那一刹那痛得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当然坚决不会承认他说的没有错。她也很清楚自己可以巧舌如簧、抓乖卖巧骗得过老太太,却断断骗不过她。过了一段没有她的舒坦日子,如今有她在,她简直一刻也不能再忍受。她到底余威犹在,竟令自己下意识的便收敛了许多,连生意上的事情都好一阵子不敢插手了。若她还继续住下去,她怎能甘心?
吴二少却是没再理会她,不顾她的质问和气急败坏的神色,毫不客气的推开她大步去了。
“你、你!”二少奶奶喘息着,直愣愣的瞅着离开的丈夫,气得双腿发软差点儿跌倒在地。
冬梅慌忙上来搀扶,小声道:“二少奶奶,咱们先回屋吧,没准,没准二少爷当真有事——啊!”
冬梅雪白的脸上立刻起了一道鲜红的掌印,二少奶奶冷冷啐道:“偏你明白!哼!”说毕也不等人扶,自己气冲冲的回院子去了。
冬梅委屈不已,咬咬唇慌忙跟上。她多嘴说那话不是好心好意为她解围吗?谁知她却丝毫不领情!
众丫鬟婆子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各自悄无声息的一同跟了进去,瞟了一眼在前的冬梅,不少人暗暗幸灾乐祸:到底是二少奶奶身边第一得用的心腹大丫头呀,什么都是头一份!
松罗院那边很快便得知了这一场闹剧的消息,秋兰忍不住又忿忿念叨:“大少奶奶,您看看这都叫什么事儿!先前明里暗里、旁敲侧击的,您没搭理她,如今倒好,借着跟二少爷厮闹的机会当众嚷嚷出来了!她说的倒是良苦用心、倒是识大体!哼,真不要脸!”
“大少奶奶,咱们还要回庄子上吗?”秋霜也微微蹙了蹙眉。这要是再一去,再想要回来可就更难了!
吴大少奶奶叹了一声,沉默片刻缓缓道:“没想到她这么心急,那便遂了她的心意吧!”
不说别的,就凭她给吴二少戴绿帽子这一条,吴大少奶奶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道了,是断断容不下这种败坏家风之事的。她深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这事儿她眼下装作不知道,迟早有一天也会通过别的渠道被别的人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主动权就不能掌握在她的手里了,事情一旦宣扬开来,整个吴家都将大大没脸!
更别说她还胡乱插手家中的生意,闹得一团乌烟瘴气。
吴家,是公公临去前亲手交在她手里的,她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毁了,毁在谁的手里都不行!
原本她想着,如今自己的身份尴尬,如果斗垮了周蓉,自己又不便出面打理府中事务,婆婆定要为难。便故意装聋作哑留在府上,为的就是让周蓉能有个忌讳不敢那么嚣张的行事,谁知人家却把她当成眼中钉迫不及待欲除去她了!既如此,她也只得令她提前完蛋!
吴家这当口不能再闹出什么丑闻了,绝不能。
“秋霜,你去安排一下,这件事务必要妥当。还有,要保密,不能让外人知晓……”
吴大少奶奶细细同秋霜交代了一番,秋霜眸光闪闪垂头应声,便转身不声不响的出去了。
事情办得很顺利,一封信悄悄的递到了二少奶奶手中,那奸夫和尚在信上说找到了她遗失的戒指,又有点儿拿不定主意是不是,约了她在一处清净的茶楼见面。
二少奶奶闻言大喜,加上这些天心情极度的不爽,也巴不得见见奸夫好痛诉一番委屈郁闷,毫不怀疑的去了。
茶楼中奸夫也在,他却是被二少奶奶的信唤出来的。他自然更无疑心,二少奶奶向来强势,况且又大把的银子毫不心疼的花在他的身上,她叫他他哪里敢不去?况且去了又有美人在怀又有大把的好处,他也不愿意不去啊!
二人见了面少不得先搂在一块儿***的亲热缠绵了一把,之后二少奶奶便坐在情郎的怀中搂着他的脖子开始倾吐满心的愤怒和不甘。
恰好今日,吴大少拉了兄弟也在这一处茶楼品茶,小二莫名其妙的给两人送来一封信,这信没头没尾的,只有一句话,是说某某包间里有好戏可看,事关吴家的好戏,不看定要后悔。
兄弟两个甚是好奇,便果然去了……
于是,抓了个现行……
吴二少当时脑子里“轰”的一下几乎不敢置信,冲上去将那奸夫痛揍得满地哀求嚎叫打滚,二少奶奶脸色发白花容失色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丈夫进来的时候,她就那么大喇喇的坐在野男人的怀中,还圈抱着人家的脖子,毫无辩解余地的捉奸捉双!
好在吴大少很快回过神来,拉住了二弟,立刻控制了形势,才没有让这事儿闹开了去。
一旦闹开,吴家的脸面就要丢尽了!
吴府中,老太太面前,吴二少冰冷着脸坐在下首,周身寒气渗人,老太太也是满脸的阴寒,恨恨的瞪着瘫软跪在面前哭泣的二少奶奶周蓉。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周蓉,你哄得我好,哄得我好呀!你这贱人,竟做出这等没廉耻的丑事来,真是打死你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老太太越想越怒,抓起身旁的茶碗恨恨朝她头上砸去。
她吴家是桐江县第一大户,因背靠着杭州交通便利,吴家的生意遍布江南,便是跟杭州城中的一等富贵人家比那也是丝毫不逊色。可没想到自家的儿媳妇却做出了这等丑事,居然给自己的儿子戴绿帽子,这还了得!
自己的儿子又不缺胳膊少腿,又不是傻子痴儿,又不是面相丑陋,脾气也是温温和和的,平白受了这等侮辱,叫她这个做娘的如何不愤怒!
周蓉一惊,下意识偏了偏头,茶碗擦着额头而过,刮破了一层皮,在地上摔得粉碎。她只是低着头哭泣,口内只求着老太太饶命,除了“饶命”这两个字,她再也说不出来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