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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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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医院里过得很心惊胆战,不敢掀开窗帘,一来怕人对我评头论足,二来我总感觉有人就站在不远处看我。

    “为什么医生还不把你转去精神科?”谢明珊翘着脚坐我对面剪指甲。

    “在那之前我一定把你打到你爸妈都不认识。”太气人,人与人之间的基本信任去哪里了?

    “你说有鬼,我信你,还真见识过。但你跟谁有仇?梁诗怡?新闻里不是说她已经现身,正待返港了吗?”

    “真的有,好几次我差点就看到他了。拉开一点点,就听到脚步声匆匆,我敢肯定是个人。要不是梁诗怡,那会是谁?”

    “每次你这么说,我都去看,要么没人,要么很多人。”

    “我感觉得到那眼神恶狠狠的,好像恨不得把我拆骨扒皮。不知道会不会是我认识的人……”我说着说着,就看向她,等她给一点意见,可那货一直拿斜眼剜我,大腿还筛糠似地抖个没完,忍不住一掌又把她拍床上去了,按住屁股死命打,“叫你又白眼我,天天都给我扔白眼,我说什么你都能白眼……白眼,白眼,我让你白眼……”

    她扑腾扑腾地跳,翻个身跟我闹,嘴里反击道:“我们日向一族从来以白眼示人,怎么,不满呀?叫你衍之哥哥来呀!”

    一提这名字,我心就痛,没由来地发了愣。明珊趁机使出龙抓手直袭我胸部,我下意识就伸手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

    手心一阵灼热的烫,身体里有电流穿过一般,我大叫了一声,赶紧甩开。

    “怎么了?”明珊问。

    “手,手很痛。”我摊开手心给她看。

    她仔细瞧了几眼:“没有啊,好好的嘛。”

    “真没有?”

    “没有。”她斩钉截铁道。

    “哦,那可能是静电。”我淡淡地说。

    “那你惨叫个屁啊,不过三月天哪来的静电?”她嘟嚷了几句,转了转手上的佛珠串。

    我摸了摸右手的虎口,那里有一道灼烧过后留下的乌黑印迹,寻常人看不见。

    以前也曾戴过这串佛珠链,只是王衍之说对我不利才取掉的,当时并没有这样大的反应。难道和我灵魂的觉醒有关吗?我记得有人做过一个心理暗示的试验,先是告诉受试验者会给他们一个很重的球,几乎所有人拿到球的时候都表示手沉,第二次再给同样重量的球,但表明重量比之前轻得多,结果每个人都应声说确实轻松多了。

    那么,我本身便是畏惧佛珠的,很可能有人之前给我做了类似的心理暗示,告诉我不用害怕它。这个人是谁?佛珠对人是没有攻击力的,可是我却不能轻易靠近它,为什么?我不是人吗?投了胎,死而复生也不能算是人吗?既然已经投胎转世,怎么可能还保留前生的记忆?那么历历在目,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我没有由来地感到恐慌。这些问题,我要去哪里找到答案?不,我不要知道答案。

    我忽然很想拥抱别人,谢明珊就在我面前,我一伸手就搂住她,把头埋在她怀里。

    “喂……”

    “别动,让我镇静一下。”

    “怎么了?”

    “畏惧。”因为害怕失去。

    “哎,我最迟下个月月初就得回德国了,到时你要怎么办啊?”她叹了口气,也紧紧地抱住我。

    我抬头看到王衍之不知何时进来的,他望着自己的双手,又望向我,面上平静无澜,可为什么我觉得他很悲伤?和我一样对这无解的问题感到悲伤。

    “明珊,这佛珠串是怎么到你手上的?”我冷静了一点。

    “你已经问过了啊。我想不起来,一直就在我家,翻抽屉找到的,好像真的很灵。那次在莲溪我们试过的,不记得了吗?”

    “问过你爸妈没?”

    “我爸收藏的东西多了去,才不会在意这么个檀木珠呢,虽说真的很别致。”

    王衍之走到我身边坐下,摊开我的手,轻轻吹了吹。就像从前,他第一次带我去梧桐巷吃晚饭,我喝汤的时候太紧张被烫到,他就如现在这般来到我身边,温柔地帮我吹吹气。他说他小的时候,阿谦还跟在他身边,也是这么帮他吹的,只是后来被教育一言一行都要持重谨慎,不能鲁莽,于是养成了任何时候都不紧不慢的性情。我呢,因为太喜欢被他这样吹一吹,变得吃什么都会烫到。

    他才是佛珠串真正的主人,但已经再没有机会戴了。

    这心可真是痛啊。

    下午的时候,医生过来说,整套观察下来,我的身体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可以出院了,但是如果有不适,要立刻再来就诊。我爸妈不住地跟他道谢,然后商量好立刻就办理出院手续,毕竟我在这里三不五时被人围观也不是办法,很影响情绪。

    爸爸在等医生开出院小结,妈妈去楼下住院部窗口结算。我好不容易能自由走动,便和明珊说:“我们去看看爷爷吧。”

    这居然是我第一次到病房里来探望爷爷。明明就在同一楼。

    爷爷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病恹恹地躺着,听说他一直都不太讲话,开口也是含糊不清,意识处于半清醒状态,常常就是在睡觉。

    我握住了他的手,他眼睛微微张开,浑浊的眼神有一点点亮,晃了晃手,又垂垂放下。

    “阿生,你爷爷总这样,没力气,老人家嘛,不用担心的。你好点了吧?我看到你爸妈去给你办出院手续了。”二叔说。

    我赶紧客套地和他寒暄几句。老实说,我跟这个二叔一向不亲近,生疏得像路人。谢明珊那种女痞气质也不知道是随谁的。

    他的第二任妻子也在,正跟奶奶说话呢。奶奶看到我,还招呼我过去坐,递了几个车厘子给我吃。

    王衍之手插在口袋里,不动声色地站在爷爷边上看他,把我吓了一跳,赶紧小跑着过去挡住他。被爷爷发现了那还了得?

    王衍之退到边上,迟疑着,好像要跟我说什么,房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一个戴鸭舌帽的女孩子,身材很苗条,捧了一束鲜花,脸被花和帽檐遮住了,看不清楚。

    “我们没有叫花呀。”二婶奇怪道。

    女孩子抱着□□直走到爷爷床边,我迎面对着她,准备问她话,谁知她突然把整束花挥打到我脸上。我猝不及防,又不敢往后躲,因为爷爷就躺在我背后。

    “小心!”谢明珊高声叫道。

    那女孩子的另一只手上亮出一把水果刀,直直地刺向我。

    我想抬腿踢她,可是被仪器架挡住。

    眼看着她就要刺中我了,忽然一股狂风冲过来。

    我看到王衍之的背影,和他迅猛地把那女孩子拦腰扑出门外。

    女孩子重重地跌倒在外面,鸭舌帽也掉落一旁,漏下一头秀美的长发。

    竟是“梁诗怡”。

    有人认出了她,大声疾呼。闻声赶来的保安七手八脚地压制住她,想把她架出去。

    她歇斯底里地挣扎,好几次都要冲向我,却被生生拉扯住,几个保安都几乎控制不了她。

    “梁诗怡”好像疯了一样,对着我喊:“女鬼,你也是女鬼!你也是偷了别人身体的女鬼……竟然还大模大样要教训我!那天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还想说,忽然看到王衍之,愣住了,嘴唇不断哆嗦。

    几个保安趁机左右推着她走。很多人拿出手机不断拍照。

    我听得心里发凉。那天,那天……那天我好像是差一点就离开了这具身体。

    王衍之转过身,走向我。四目相对,我从他的脸上读到了安慰和了然。

    ——“如果你想做英治,那我就把你当成英治。如果你想做春生,那你就是春生。”

    他好像跟我这么说过?有没有别的含义?

    “哎哎哎……”走廊上响起一阵喧哗,有人尖叫起来。

    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另一阵风就吹了过来,横扫千军一般把王衍之推出我的视线。

    我着急地冲出门去看,走廊的一边,密密麻麻地围了一群人,医生护士都赶了过来,担架车从我面前经过。可是走廊的另一边,没有人看见,披头散发、面容扭曲的阿媛揪住王衍之哭泣道:“怀铭,怀铭……”

    王衍之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你弄错人了,你应该去穆宅找王怀铭。”

    阿媛错愕地抬头,看向他又看向我,情绪变得更加激烈。

    我第一次看见两只鬼撕扯在一起。阿媛想向我扑来,可是被王衍之紧紧地钳制住。我不知所措,突然灵机一动,回头喊:“明珊,佛珠,佛珠借我。”

    再转头看去,拐角快步走了个人过来,背后掏出一块写满金字的红布,飞快地盖住了王衍之和阿媛两“人”,口里念咒,只见他们不断翻转缩小,被禁锢在红布里。那人果断抓住布的一角,用一条黄色绸带捆绑起来。

    他抬头厉色地看向我。我认得他,当年在王家大宅,他曾经受邀去封印过花厅。他是阿祝的另一个弟子!

    事情突变,宛若风云,我捂着胸口,完全反应不过来,真不敢相信我眼前看到的。

    “王……衍……之……”我哭喊着要扑上去抓他,可是他已经迅速消失了。

    有人拉住了我。是我奶奶。她一脸关切地看向我,摸了摸我的脸,不断问我:“有没有受伤?吓到了吧?那个女孩子怎么这样!”

    我想跟她说不要拦我,可是我说不出话来。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没让王衍之附到王怀铭身上,化妆成妖艳舞男,宣布出柜?”明珊也跟了过来,在我耳边小声戏谑道。

    他们在说什么我都听不见了,我虚弱地说:“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救他回来……”

    跌跌撞撞几步,我就摔地上了。

    远远地,我看见王怀铭在一群人簇拥下施施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