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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之前,鹿西蹦提交了长篇和短篇漫画参加比赛,然后就把这事放在脑后了。
之后几天,张飙尽心指导鹿西蹦画作业,以免她开学遭到批评。论画这种规规矩矩的图纸,还是张飙更擅长,这一点鹿西蹦绝对无异议。
开学后两人就搬回了学校边上的家,鹿西蹦老老实实跟着张飙上了一周课,第二周就故态复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早上借口天太冷赖在被窝里不肯出门,中午爬起来吃吃饭,下午如果张飙不在,她就下楼遛一圈跳跳,如果张飙在,就两人一起去。
这种老年人养生一般的生活节奏,惹得夏半月忧心非常,许约及时安慰她:“鹿西蹦天生细架子,不会发胖的。”
夏半月一翻白眼:“谁担心这个。我是怕她骨头锈了,身体会不好。”
许约说:“她身体什么时候好过?”
夏半月一想,也是,遂甩甩手,随她去吧。
话说回鹿南野。在知道妹妹怀孕的当时,鹿南野就已经打定主意,近三年内不再从心所欲东走西看,一切事项都排在照顾妹妹以及小宝宝之后。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鹿南野的期待不比鹿北鸣和张隋少。
既然决定要安定下来,鹿南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立春之后便联系朋友帮忙,很快租到了店面开始装修,一个月后,鹿南野的画廊开张了,起名“林中”。
画廊的布置走清新森林风格,里面除了鹿南野自己的画,也有她的几幅收藏,和鹿西蹦的两幅油画。画廊开张三天后,鹿西蹦的一幅画被人看中买走,鹿南野打电话过来告诉鹿西蹦这个喜讯,鹿西蹦高兴得在床上滚了三周半。
鹿南野絮叨道:“只是一幅画被买走了,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换钱不是我们画画的意义……”
“我知道,画画要心无杂念,做人要勤勉谦逊,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应当洞悉内心。”鹿西蹦撒娇道,“妈妈,就这几句,我记住了,你放心吧。”
“好,我不说了。张飙在吗?我想和她说几句。”
鹿西蹦蹬了两脚被子:“她不在,下午有课,有什么话你和我说嘛,我才是你女儿。”
“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一样。”鹿南野笑了笑,“没什么,我一个朋友做服装设计,说要找一个模特,我看了一下,张飙的气质挺符合要求的,所以想问问她有没有兴趣。”
“这事你问我就对了。她不会想去的,不过要是你让她去,她肯定不拒绝你。”
“这样啊,我心里有数了。那没什么事情我先挂了,我还要去你小姨家呢。”
“嗯,帮我给小姨和小宝宝说声你好。拜拜。”
“拜拜。”鹿南野挂断电话。
鹿西蹦看一眼手机,丢到一边去。这个时间张飙应该下课了正往回走。在床上大脑空白地躺了半分钟,鹿西蹦一跃而起,落地姿势满分,然后她捂着头慢慢蹲在地上——起太猛了,有点晕。
草草地刷了牙洗了脸,鹿西蹦给跳跳套上牵引绳,揣上钥匙出门,准备和张飙来一个浪漫的会合。
鹿西蹦时间算得很准,刚踏上草坪就看到张飙朝这边走过来,鹿西蹦伸长手臂挥舞,等张飙走到跟前时说:“我遛完一圈在这休息呢。”
张飙:“我看见你从楼栋出来了。”
鹿西蹦:“哦,我们再一起遛一圈吧。”
张飙一笑,没有追究那个本不应存在的“再”字。“走吧。”
“我妈来电话了,说我有一幅画被人买走了。”鹿西蹦一边说着,将牵引绳递给张飙。
“这个人很有眼光。”
鹿西蹦隐蔽地拍一下张飙的臀部,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张飙道:“今天下午公布获奖名单,你上网站或者邮箱看了吗?”
“噢,还没,我忘了。”
“刚起来吧?”
“才不是,我又不是猪。哎,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羊肉汤啊,中午说好的你忘了?睡太久睡傻了吧。”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下次我见到帅爹,会转告他你这句话。”
“你讨厌,不许打小报告。”
张飙哈哈大笑。
回到家,鹿西蹦上网一查,一路嚷着跑到厨房:“三狗子,我得奖啦!”
张飙冲了下手,在围裙上擦干,转身正好接住蹦起来的鹿西蹦:“金奖?”
“当然,银奖哪值得我提高音量?”
张飙托着鹿西蹦的屁股,把她往上凑凑:“胳膊搂好,腿夹紧,我过去看看。”
这次,鹿西蹦投稿的长篇和短篇都获了金奖。邮件里还提到十天后的周六晚上,有个颁奖晚会。去年是在别的城市,两人去过,今年恰好在安宁。
这种晚会鹿西蹦向来觉得挺无聊,包括鹿南野经常受邀参加的文艺沙龙,鹿西蹦也觉得挺无聊,反正去哪都是吃水果,还不如在家吃。不过一码归一码,既然参加了比赛,就应该尊重主办方,颁个奖又不是多为难的事情,于是到了那天,鹿西蹦稍微用心打扮了一下,对镜自怜一番,就裹上大外套领着张飙出发了。
来之前张飙做了清淡的菜饭,鹿西蹦吃了七分饱,到晚会现场还有肚子到处尝尝,尝来尝去这儿什么都不如张飙做的菜饭好吃,不由后悔在家没多吃几勺。
吃的激情也没了,鹿西蹦更没兴致多待,上台领完奖,发表完感言,便找机会拉着张飙提早离开了。
回到家,鹿西蹦催着张飙把剩的菜饭热一热,就着出门前做好了放在冰箱里的卤水鸡爪,一个人吃得忒香。
将饭菜一扫而光后,鹿西蹦靠在沙发上忙着消化。张飙洗完碗出来,鹿西蹦抬手说:“我知道,很晚了,我去洗澡。”
张飙笑着摸摸鹿西蹦的头发:“洗完叫我。”
头发长最大的麻烦就是难吹干,家里两个吹风机,每次洗完头,吹头发都是两个人一起。为了保护头发,吹的时候还不能着急,要细致地,轻柔地,一点一点地吹,往往鹿西蹦吹着吹着,手腕开始晃,拿不动吹风机,张飙就让她歇着,一个人继续慢慢吹。
“你真有耐心啊,我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也没有吹这么仔细过。”鹿西蹦闭着眼说。
张飙说:“喜欢做,就有耐心了。你一画一整天的时候,我也很佩服你,很厉害。”
鹿西蹦忍不住嘴角翘:“那当然。”
翘起来没一会儿,嘴角又撇了下去,鹿西蹦问:“今天你听到别人叫我什么吗?”
“听到了,美女漫画家。”
鹿西蹦不以为然道:“我这样的水平就能被称呼为‘漫画家’,那真正的漫画家岂不是要被封神了?那大神呢?直接晋升到玉皇大帝级别去了。依我现在的漫画水平——都还谈不上造诣呢——被叫一声‘漫画作者’我就很高兴了。如果画的好就是‘家’,那遍地都是‘家’,这个称呼还有什么意义?”
张飙吹好了头发,放下吹风机,拿起梳子,细致地,轻柔地,一点一点地替她梳顺头发。
鹿西蹦闭眼享受,接着说道:“你还记得我的理想吗?我说我要成为漫画家。这才哪到哪呀?今天听到别人这么称呼我,我真是感觉荒谬,这么一来我的理想算怎么回事?这些人好讨厌,我越想越生气。”
张飙腾出手帮她顺顺胸口:“不生气不生气。别人怎么说,我们管不着。你的理想你自己坚守住,这样就行了。”
“那你呢?”
“我?”张飙笑了下,“我当然和你一起守。”
鹿西蹦转头亲了她嘴唇一下,然后转回去,继续闭眼享受。
“三狗啊,你有没有留过长头发?”
“没有,我的头发太蓬松,不适合留长。”
“现在好像流行把头发留长之后烫成你这种样子,我看到好几个人这么烫,都没你的自然。说不定你留长了好看呢?你要不要试试?”
“别怂恿我,我觉得现在挺好,洗完一会会儿就吹好了,省事。”
鹿西蹦叹气道:“遗憾遗憾真遗憾。”
“梳好了,我们去睡觉。”张飙站起来,最后摸了摸鹿西蹦的长发。
鹿西蹦打个哈欠:“被你梳困了。走吧,睡觉。”
连续两年拿到金奖,尤其今年还是两个金奖,再加上“美女漫画家”的噱头,鹿西蹦想不受关注都难。陆陆续续有询问出版意愿的邮件发来,鹿西蹦不耐烦应付这些,打电话向鹿南野求助。鹿南野认识的人很多,只要和艺术沾边,各行各业都有,没过几天就通过朋友找到一个有经验的人来全权处理。
鹿西蹦只做甩手掌柜,按要求修改了几处,就再没为这事上过心。
五月初,诸事敲定,准备前期宣传。
梁珍妮听说这事,大力支持,二话不说揽在身上,除了转发鹿西蹦分享漫画的微博,梁珍妮自己发微博时也全用鹿西蹦的简笔漫画作配图,隔三差五地提一次“好期待《跳跳的日常》,和我一样喜欢的朋友请多多支持小鹿同学”。
梁珍妮认为,为理想孤身奋斗是值得骄傲的,但正正当当的钱不拿那就是傻的。
不论如何,前期宣传的经费基本省下了。
同时,张飙也逐渐忙起来。这学期开始,张飙从打杂的升级到小跟班,和师兄师姐们一起跟着导师做项目,三天两头跑出去实地勘察。看在她三餐不落,铲屎勤快的份上,鹿西蹦就不揪着她的耳朵让她多陪陪自己了。
有一个很上进的女朋友,真是应了那首歌的歌名——让我欢喜让我忧。
就请你给我多一点点时间,再多一点点问候,不要一切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