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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安若希一看竟是到了薛叙然院子,顿时紧张起来。
她确是想找他,但没觉得自己能见到他,只想着若是能有人帮忙传个话就好了。如今竟然到了他院子,下一步便是进他的屋子,然后站到他面前……
哎呀哎呀,心怦怦直跳。
是为何想见他来着?对了,她想起来了。
这般转了几轮念头,安若希已经站到了薛叙然的面前。
他看着颇有精神,安若希心里很高兴。
薛叙然撇着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她。这姑娘,又傻乎乎地笑了。待进了门,天天看着他,天天傻乎乎地笑?
“你找我?”他问。
“啊?”安若希一时没转过弯来。
“向护卫说你拼命打手势,却又遣了个丫头与他说话,你不是找我是要做什么?”
“哦。确是找你。”安若希听完薛叙然的话又高兴了,看看看,她家薛公子多么聪明,仅听得护卫一言半语便知道她的意图,还会派个丫头来,还会用薛夫人做幌子。处置及时,方法得当。
“然后?”薛叙然觉得如果安若希再不好好说正事只会傻笑的话,他便要让她站到树前面笑够了再回来。
安若希终于想到时间紧迫,事态紧急,看了看屋里,没有别人,那她便光明正大多看两眼薛公子好了,一边看一边道:“我大姐被衙门扣着了。”
“为何?”
“我四姨娘的尸体在她新买的宅子里被人发现。衙门找上门来,我爹报说我大姐母亲的牌位在四姨娘屋里,于是向官府报称大姐想通过四姨娘拿回母亲牌位,四姨娘想趁机报复大姐。结果最后落了此结果。”
“什么乱七八糟的。”薛叙然这回脸上的嫌弃相当真实。
安若希咬咬唇,觉得颇是难以启唇,但她心里信得过薛叙然,超过其他任何人。“具体细节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娘我未曾与我多说。倒是骂了我四姨娘向我爹爹下毒。还有,我三姨娘也说与我爹爹吵了嘴,推搡动手来着。官府怀疑,四姨娘是从她后院的一个狗洞子爬出去的。”
“你四姨娘给你爹下毒?”薛叙然重复了这句。
“我爹没事。”安若希犹豫了一下,没解释她与那毒的关系,怕一时半会说不清,到时薛叙然觉得她是毒妇,不要她了便糟了。而她家里头的事,原本就没啥好名声,薛叙然先前也是知道。
“你家里头都是些什么人啊?”薛叙然毫不掩饰他那嫌弃的语气。
安若希羞愧低头。好吧,虽然薛公子早知道他家的名声,可是如今这般确是丢脸的。她小小声道:“我就是,就是想看看薛公子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我大姐。我也不知她在衙门如何了,最后会不会蒙冤。我知道我大姐的,她挺聪明,若是她想对四姨娘下手,不会落下如此把柄的。”
薛叙然没好气:“她这般聪明,还需要别人帮忙?”
安若希忙道:“自然还是薛公子更聪明些。”
这马屁拍得,诚恳得让薛叙然颇是受用。但薛叙然却还是泼了冷水:“案子衙门那头已经在审,且又是命案,你大姐顶着护国大将军未来夫人的头衔,若她自己没办法脱身洗冤,寻常商贾之家又能如何?再者说,这案子如此蹊跷,死得这般蠢,若不是你大姐干的,那是谁干的?你大姐洗了冤,真凶就要伏法。我倒是觉得,你多些担心真凶才对。”
安若希张了张嘴,明白过来薛叙然说的是何意思。“我爹爹没必要杀姨娘啊,将她遂出府去便好了。况且,若是他干的,他何必闹得这般大。家中丫头妾室丧命,悄悄处置了便罢了,为何要把尸体搬到外头,闹到官府去,这不是给自己挖坑。”
薛叙然看了看她,点头:“你说得对。”
是吗?安若希心中一喜。这是夸她聪明的意思?
“你四姨娘死后,家里还发生了什么?”
安若希想了想:“就是上衙门做证,那天夜里我爹爹是在我娘院子里过夜的,听说那晚还跟三姨娘吵了嘴。我一直在自己屋子,也未打听到什么,就知道大姐是嫌犯,被带回衙门了,一直也未能回府去。钱老爷说觉得我弟弟聪明能干,想提携他些。待这事过后,说不定我弟弟便能去福安县衙门当差。我娘挺高兴的。觉得先去学两年,摸些官场门脉,以后买个官做做。”
薛叙然撇撇嘴,安荣贵他是知道的,安家上上下下他全知道,除了那安若晨,哪个脑子是好的?面前这个是最傻的那个。居然会信有人赏识她弟弟。
“不过我觉得钱老爷大概说得是客气话,荣贵哪是当官的料,年纪又小,功名都没考过。依我看,还不如好好把家里营生做好了,图个安稳。”
好吧,薛叙然再抿抿嘴,她傻得还不算太过分。他问:“你爹爹中毒,怎么回事?找大夫来看过了?什么时候中的毒?跟你三姨娘吵嘴之前还是之后?中了毒怎么还安心去你|娘院子里过夜?”
“他自然是不知道才安心去我娘那的……”等等,若是不知道,那第二天怎么知道的?第二天四姨娘已经死了,他又没有毒发症状,娘诅咒抱怨四姨娘时是怎么说的?安若希混乱了:“那定是跟三姨娘吵嘴前知道的……”再等等,若是吵嘴前便知道,那怎地府里没动静,该是得揭了四姨娘的皮,打得她交出解药才对啊。
安若希心里一沉,她似乎明白了,却又完全不想明白了。这个家,这个家……她娘亲还说要与爹爹商量去击鼓鸣冤要让大姐被囚到牢里去。
安若希很难过。薛叙然看她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就来气:“好了,我会去打听打听。”是他自己好奇,可不是想帮她来着。况且这事没法帮,还未成亲呢,先把岳丈送牢里去,这婚事还能做数不?
安若希闷闷地谢过,告辞要走了。薛叙然叫住她:“你那什么,若是以后有事找我,便到喜秀堂去,与掌柜说你想买支喜鹊立梅枝的簪子。”总不能每次都到他家门口瞎比划,被人看到了,对她的闺誉名声不好。
“哦。”安若希应了。“那我走了。”
“等等。”薛叙然又叫住她:“若是掌柜说没这样式的簪子,是确是没这样式的,不是你不能见我的意思,明白吗?”真怕她蠢到某个境界误会了。
安若希顿时横眉竖眼:“怎地不明白,不就是个传话的暗语吗?我这般聪明怎会不明白。”
薛叙然瞪过去,还对他嚷嚷起来了。
结果安若希居然不怕他瞪,还有话说:“还有啊,我要是说,想找支喜鹊看着特别喜气的,便是有紧要的事,你速派人来找我啊。若是我说想找支梅花开得好看的,便是一般问候,问你好不好而已。若你没什么不好的,便不会回话了。”她说完,抬了抬脑袋,“瞧,我还懂编暗语呢。”
“这算哪门子高明暗语。喜鹊看着喜气的是哪般模样?”
“便是喜气的模样。”
“那是何模样?”
安若希顿了顿:“成亲后再告诉你。”其实她也说不出喜气是哪般模样。反正就是喜气,哼。
安若希走了。出了院子先前那丫头在等她,手里拿着个果脯礼盒子,说是夫人送的礼。安若希在心里用力夸赞她家薛公子她未来的夫婿想的周到,见他一面当真是欢喜。一想到她家里这般那样,她真是不想回去。怎地婚期还有这么久呢,她等得着急。
安若希走了一会后,薛叙然忽地想起,忘了交代那傻子好好安生呆自己屋里,莫再去为她姐姐奔走,莫参合她家里的破事。婚期马上就到了,她可别在婚期之前弄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安若希并不知道薛叙然对她还有这种担忧。她带着丫头回了府,在府门外不远的地方见着了一位瘦削的尼姑。那尼姑似路过的,寻常走路。与安若希擦肩而过时看了安若希一眼。安若希觉得这位老尼眼神颇是锐利,有些冰冷。她这般模样定是不好化缘啊,她想。
安若晨在郡府厢房里呆得烦躁,太守大人并未来提审,也没人来给个话,这事就晾着了?究竟是要如何?这案子破绽如此多,她不信那个白英或是哪位大人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真能将她治罪了。或许他们就是打算这般耗着,然后报信与将军,说她犯了事,在他们手里?然后要求将军按他们的嘱咐办?
安若晨走来走去,一会停在了窗前。她特意开着窗,好看看外头的状况,只是这大半日过去,窗外一切如常,有衙差把守,偶尔还有卫兵巡视走过。安若晨深呼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必须沉住气。
这时候她看到那个安子跑了过来,到了她窗外,小声道:“姑娘,方管事让我传个话,他见着卢妈妈了,卢妈妈说,府里一切都好,让姑娘放心。”
安若晨心里一喜,那即是说,春晓顺利出去了。她把消息带给孙掌柜,孙掌柜自然会想法通知将军。希望来得及,希望能赶在前面。
“另外,方管事说,他打听了,并没有姑娘涉案的铁证,但他见不着太守大人,尚不知大人那头是何打算。总之姑娘会无事的,姑娘可安心。”
这般才不安心啊。安若晨谢过安子。
远处似是有人走来,安子看到了,忙跑开,站到屋斜角边上值岗的地方。站得笔直,面容表情严肃端正。看上去来的人似是个人物。安若晨伸头张望,看到一位同样穿着衙差差服的男人缓缓走来。瘦瘦的,高个子。他的腰带是红色的,与寻常衙差的灰色腰带不同。是个衙头呢,难怪安子这般紧张。
那人走近了,走到了安子面前。安子恭敬施了个礼。也不知那人与安子说了什么,从安子的举止动作来看,他似乎应了声“是”。之后安子施了礼走了,而那衙头招了招手,唤来了另一位衙差,站在了安子的位置上。
他把安子调走了。安若晨仔细看着那衙头。他忽然抬了头,也看了安若晨一眼。似曾相识,但安若晨不确定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她到过太守府数次,郡府衙门也来过,也许在哪扫过一照面也不一定。
但安若晨的心里本能地觉得不安。她面上镇定地迎视着那衙头的目光,对他有礼一笑,微微施了个礼。那衙头也冲她微微一笑,点点头,抱拳施了个礼,然后走了。
安若晨坐到窗前桌上的椅子那,看着衙头远去消失的背影,有风拂过,窗前的树枝摇曳,沙沙作响。
安若晨的脑子猛地闪过一道灵光。
是他!
林中的细作!
他放飞了信鸽,他对她掏出了匕首,他在林中追杀于她,她拼命逃,拉过树枝用力一弹,躲过一劫。
她想起来了。
是他!
居然是衙头。
他调走了安子——衙差中唯一会帮助她的人。
安若晨站起身,她一有动作,外头那衙差便看了过来。安若晨冷静地关上了窗。她的心怦怦乱跳,也许等不到将军收到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