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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
顾佑礼一个人站在露台上,指尖夹着一根烟,他目视前方,手里的烟并未抽一口。
嘉好在洗澡,她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如同她自嘲要洗掉晦气一样,这个澡真是洗了很久很久。
屋里有了响声,是嘉好出来了,顾佑礼将那半截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转身进屋。
“这里还是不方便,明天我回家一趟,把自己的东西拿过来。鼷”
嘉好边擦头发边对他说,在落地灯旁的布艺沙发坐了下来。
佑礼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笑着朝她走过来,“我陪你去就是。逆”
“嗯。”
嘉好低着头,她擦头发时一声不吭的,佑礼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一直看着她。
等她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她便笑了,“你看着我干什么?”
“好看。”
“……”
佑礼以前就是这样,在嘉好面前想到什么说什么,毫不吝啬对她美貌的称赞,类似于“你真漂亮”,“你怎么这么可爱”之类的话,嘉好都不记得他说了多少。
航空公司公认的美女如云,比嘉好年轻的,身材更好的,比比皆是,可是这么多年了佑礼还能对她念念不忘,身在那种环境里都经得起诱~惑,由此可见,他对嘉好的感情是很深了。
“我帮你吹头发吧。”佑礼说这话时,已经把吹风机拿过来了。
他让嘉好坐好,他单腿跪在她身后,给她吹头发时一边和她聊天,“不知道琳琅去哪儿了,刚刚你进去洗澡的时候我打给她,关机了,联系不上。”
“你就是联系上了,她也不见得会告诉你她在什么地方。我二哥这是公然出~轨,就算琳琅再大度,这种事情总是忍受不了的。”
嘉好说完,回头看着他,“你说,换了纪希,这事儿他能怎么处理?”
佑礼皱着眉想了一阵,然后摇头,“别说这个了,还是想想怎么联系琳琅比较好。”
“就连她去哪儿了都不知道……”
“她只身一人,没回顾家,也没找露莎,极有可能去找她外婆了。琳琅这人其实胆子挺小的,而且从小就很依赖人,以前依赖纪希,和纪希分开后,依赖宋阿姨和你二哥,现在离家出走,估计真的是去苏州了。”
佑礼把嘉好的头发吹到半干,收起了吹风机,他对嘉好说,“你也别操那么多心了,琳琅她一个成年人,总不会走丢。”
两个人在外面吃过了晚餐回来的,但嘉好没胃口,吃得少,佑礼想她到现在可能已经饿了,便问她,“要不要吃点宵夜,我做给你吃?”
嘉好被他搂在身前,他低头问她的额头,“你回来之前,昨天,我去超市买了好多东西回来……给你煎三文鱼怎么样?”
嘉好抿着嘴笑,伸手戳他胸口,“你怎么越来越娘们兮兮的,一天到晚没事就做这个?”
他挑眉,“不喜欢了?”
嘉好摇摇头,“不是很喜欢。”
他狠狠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冷笑道,“净瞎说,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就放开了嘉好,转身去了外面厨房给嘉好做吃的,嘉好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脸上笑意渐渐散去。
这么好的佑礼,她还配得上吗?
现在的她,还能做他的爱人吗,他许了她一生一世,她真的守得住吗?
……
……
翌日,程嘉言从美容院做完新发型出来。
她今天穿的是香奈儿高级定制套装,高跟鞋是JimmyChow的,手里拿着McQueen丝绸镶钻手拿包,她这个人在外面总是冷脸示人,给人一种高贵冷艳的感觉,她那一身奢侈的装扮,她走路的姿态,宛若高傲的天鹅,象征权贵和身份。
她次次出入这些场合都是冷脸,谁也看不出她什么时候心情好与不好,也包括现在。
从美容院出来,门口的接待人员恭恭敬敬的为她开了门,她下了阶梯,将车钥匙拿出来。
但凡从这里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的看她。
这女人有点年纪的,但她有她那个年纪该有的气质,她戴着墨镜,尽管遮住了大半张脸,也看得出来她很漂亮。
她很有钱,上千万的跑车不是人人都开得起的,更何况她一个女人——
程嘉言被他人注视得太多了,在这方面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她这种人可以说是一点都不接地气,与生俱来就有一种让人不得靠近的疏离感。
此时此刻她很烦躁,非常烦躁。
令她烦躁的事情有很多,但是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一个郭燕声。
明明就是要去找他拼命,怎么就莫名其妙被他给上了?这件事她想不通。
明明所有事情都是因他而起,他怎么还能若无其事这么多年?这件事她更想不通。
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然而最令她心烦气躁的,是郭燕声那个贱人他躺在医院到底怎么样了,虽然过了危险期,但靠近心脏的地方失血过多,他昏迷到现在,有没有醒过来?
程嘉言心里太烦了,她一下摘掉墨镜扔在了一旁的副驾上,迎面太阳那么大,她管都不管。
到了前面路口,有可以掉头的标识,她想都没想就将方向盘往左边一阵猛打,她得去趟医院。
郭燕声是在昨天下午醒过来的。
当时刀子离他的心脏只有0.3公分的距离了,要是程嘉言那一下再过去一点,他早就没命了。
被自己爱着的女人一刀杀死,他也无话可说,他不怪她,该怪的是自己,嘉言的家人身上的祸事都是因他而起,这么多年了,他却安然无恙。
有时候他想着,是不是自己死了,司徒姗就会罢手了,如果这是那样,这条命,她随时来那就是。
但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那个女人,那个倔强的女人,那个顽固的女人,那个他爱了很多年并且到现在一直还在爱着的女人。
“你就是犯贱。”
燕回喂他喝水,冷冷的笑他,“你明知道她拿刀子就要弄死你,你还由着她!”
他苍白一张脸躺在病床上,无声叹息,“你不懂。”
燕回瞪他一眼,“我没你们这么复杂,我当然不懂,我也懒得懂,心太累!”
喂完他喝水,燕回要回自己科室了,他放好杯子站起来,问他,“一会儿还是让妈来照顾你。”
郭燕声无力的摆手,“别,老太太太聒噪,我受不了那个。”
“你就作吧!”
郭燕回双手揣在医生袍里走了,也不用担心没人照顾这尊大神,反正给他请了私人护士。
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呆着也好,老太太确实是很吵……
这层楼有好几处乘电梯的地方,燕回走左边离开,而程嘉言是从右边来的。
燕回走到电梯口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没给他大哥交代,刚转身要往回走,就看见从那边走廊匆匆而来的程嘉言。
郭燕回心中渐渐躺着暖意,他唇角微微往上扬起,心道,她还是割舍不下大哥的。
……
……
程嘉言在病房门口大概就站了几秒钟,她抬手敲门。
她是个急性子,拖泥带水不是她的作风。
里面传来郭燕声虚弱的应答声,她推门进去,反手关上门之后,她才往里走。
高跟鞋接触地面的声音,一下一下,很有节奏,这熟悉的脚步声,郭燕声都不用看一眼,就知道是她来了。
他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看着眼前这重新做了头发之后容光焕发的女人。
“哇哦,又漂亮了。”
他双手放在身前,深情的瞅着她,语气里几分玩笑几分真,笑眯眯的,一眨不眨的瞅着她。
程嘉言却是一副冷淡的面孔,她站在他的床前,极缓慢的眨了两下眼睛,然后问他,“是不是还想再来一刀?”
他笑,在胸口比划了一下,“这里还可以来一下。”
程嘉言皱了眉,心下毛躁极了,“郭燕声,你不要这样子跟我说话,我和你之间好无情分可言,你知道我恨你,我非常恨你,我恨不得你死!”
“那你救我干什么?在我快要休克的时候你哭什么?你这么巴不得我死,就眼睁睁看我死了就好了,你打电话叫什么救护车?”
他惨白的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他慢悠悠的说着这几句话,他看着程嘉言绯红的双眸,他说,“你和我一样,你舍不得我,你嘴再硬你都是我的人,这种事情不是黑板上的粉笔字,擦不掉的。”
程嘉言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身体僵硬,被人戳中下怀的感觉真难受,尤其这个人时郭燕声,她内心一种隐隐的不甘,她不愿去承认。
“嘉言,很多事情我不知道如何跟你解释,但不代表我没得解释。阿善和嘉好出事,我也是时隔几年之后才知道,若不是阿善酒后在我面前说起,这大概是他藏在心里永远的秘密。”
“我是对不起你,对不起所有程家的人,但是对于司徒的恶性我无能为力。”
“我要如何跟她斗?连阿善都奈何不了他,我又算得了什么?我一个小小的画商,她司徒一个心情不好随时随地都可以把我那地方给我端了,我能做些什么呢?报仇?自不量力么?”
“阿善不知道我和司徒的过去,我想过很多次,我怕他尴尬,最终是没有告诉他,我也不敢去找司徒,只要我站在你的立场开口为你说一句话,那她对我的怨,对你的恨,只会多不会少。”
“这么多年了我从不去找你,尽管我不再可能和任何女人开始一段稳定的关系了,我也没去找过你。我不打扰你,不招惹你,不代表我不想和你重新开始。我一直在等着你回心转意,我早就走到了九十九步的位置,你只需要往前一步就能看到我,如果连你都朝我伸手了,那一个司徒姗,又有多可怕?”
“她很可怕!”
程嘉言眨眼间已经落泪,她不想让郭燕声看到她坚韧外表下原本脆弱的样子,她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湿润,她说,“她就是个魔鬼,她毁了我好好的一个家,而你,你和他一样,你们都是一路人,我有多恨她,就有多恨你!”
“嘉言……”
“你不要再妄想,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回到你身边。”
……
……
香港会展中心,政.府大型节能项目公开招投标现场。
今天能进会场的都是一些顶级的经融机构,也包括在香港金融圈占领了一席之地的司徒集团。
程嘉善、程嘉言以及融创一行人坐在会场中间位置,距离司徒姗和她的团队,隔着很远的距离。
司徒姗出行不便,本人没有亲临现场,代替她来的是她的助理冯婧和她另外几个心腹,程嘉善神色自若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放眼看去,便看见冯婧那看似镇定实则紧张的表情。
他收回视线,不由得摇了下头:这个冯婧,最大的缺点就是心理素质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