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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
因为是京城,懿都这里的城防便建设得很是严密,来往进出的人皆是要经过严格的审查,确定身份无误后,才会被允许放出进城。
因先前花雉得到的消息,已经是好两三刻钟之前的了,以楚天澈赶路的速度,说不定他现在就快要进城了,所以汝阳侯府里,楚云裳飞快的整装完毕,随便拿了点点心准备路上垫垫肚子,就坐上还是大憨开路的马车,带着喻儿和花雉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城门。
此时正是上午,街道上来往的人很多,马车也是不少,摩肩擦踵的,显得有些拥挤。
不过许是因了昨日大憨搞出的那一出无人驾驶,让不少懿都人都是知道,汝阳侯府楚家七小姐乘坐的马车,是专门有一匹堪称神驹的黑马没人驱使也能自己赶车,远远看着照旧是一辆没有车夫的马车从富庶区奔驶而来,路上的行人当即都是道:“快快快,那匹马又过来了。”
“哪匹马?”
“就昨天楚七小姐的那匹马。”
“昨天不是才来了,今儿怎么又来了?这快中午了,楚云裳是要去哪?”
“谁知道呢,快让开,别被撞到了,那马速度太快了,根本就不会停下来似的。”
诸如此类的对话飞快的在街道屡见不鲜,原本还略显拥挤的街道,像是提前演练过许多次一样,“唰”的一声,无数行人、无数车辆、无数摊贩,皆是颇有秩序的朝着街道两旁避去,让开一条宽敞的道路来,让那堪堪迎面而来的无人驾驶的标有楚家标识的马车,畅通无阻的经过。
马车飞驶而过,带动的劲风吹得人衣角都是要猎猎飞扬。
而大憨的速度的确是太快,加之车上不过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儿,大白没跟着一起过来,少了些许负担,它的速度就更快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路人们的视线之中,朝着另一条街道,飞快而去。
有人目送着那看似普通至极的马车远去,竟是十分艳羡的道:“要是我府上也能有这样一匹马,那干什么都要方便多了。”
甚至还有人道:“不知道楚云裳这匹马是不是公的,想找她看看能不能让马配对了,这匹马的品种实在是优良。”
这话要是被大憨给听到,指不定大憨要翻多少个白眼给这些人,然后再抬蹄踹一踹,最后撒泡尿给他们。
配配配,配什么对啊,它是异兽,才不是种马!
异兽可是最高贵的存在,普通的那些小母马,它才看不上眼呢!
哼哼哼!
马蹄踏踏,不过片刻,就已经到了城门。
经过例行的检查,楚云裳乘坐的马车成功出了城门。
因为已经临近晌午,距离午饭饭点越来越近了,城门外头的官道上来往车马速度都很快,没等楚云裳吩咐,大憨就自发停在了路边一棵杨柳树下,尾巴扫了扫,仰头就去啃柳叶。
于是这刚抽了嫩芽的杨柳,就百年难得一遇的遭受了一头异兽的摧残。
刚从车上下来的楚云裳见大憨居然有模有样的在那里嚼柳叶,忍不住发笑。
“大憨到底是什么品种,居然还能吃柳叶,不会腹泻吗?”
花雉是从凤鸣城九方家出来的,他主子能看出大憨是头异兽,他自然也能看出。闻言便道:“这家伙是杂食动物,只要没什么毒,就算是蛇,它也能吃。”
楚云裳奇道:“蛇肉也能吃?一般的马不是只吃草料吗?”
花雉随口道:“可能它和别的马不太一样吧。”
楚云裳听了,想想也是,正常的马可都不会像大憨这样,又聪明又听话,所有的路走过一遍就能记得,完全不会认错,也从来不会撞到人。
三哥给她的这匹马,还真是匹好马。
说起三哥楚天澈,楚云裳站在车辕边,抬头看向官道。
阳光正炽,官道上有车马不停的奔来,偶尔也有南来北往的阵型或大或小的商队,甚至是踽踽独行的旅人,背着包袱从树荫下慢慢走过。
楚云裳看着看着,见一连经过了十来辆马车,竟没一辆停下来的,她突然想起一个蛮重要的问题。
她三哥这次回京,所乘坐的马车上,会有什么标识吗?
若无标识,这经过的马车这么多,她哪里知道哪一辆会是三哥的?
正想着,就听花雉出声道:“七小姐,来了。”
她立即看向前方:“在哪里?”
“有两匹枣红马的那一辆。”
果然,以两匹枣红马驾车的那辆马车,驾车的车夫许是认得楚云裳的,远远看见楚云裳,立即就放慢了速度,朝车厢里的人道:“爷,七小姐出城来接您了。”
里面的人没做声,但下一刻,立即就掀开车帘,望了过去。
这一看,果然就见到楚云裳正抱着孩子在路边树下等着,正朝自己这辆马车张望着。
楚天澈眯了眯眼睛,神态间因昼夜不分的赶路而显得有些疲惫,很容易便能看出他是风尘仆仆而来,但依旧不减他俊逸风姿,眉眼慵懒得似乎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皱一皱眉一样。
见楚云裳果然是完好无损的,楚天澈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等马车彻底停下后,他从车上下来,迎面就见他七妹神容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
“三哥,你什么时候从敏城走的?就你自己吗,嫂子和佳宁她们没一起来吧?”
楚天澈还没答话,车里的另一个人也是下来了,面貌柔美婉约,安宁的气质极易给人一张想要靠近的好感,赫然正是他妻子文姬。
看到文姬,楚云裳面上担忧的神色更显:“嫂子也来了。”
“嗯,来了,佳宁和佳欢没跟过来,赶车速度太快,怕小孩子受不了。”文姬笑道。
楚云裳略略思索一番:“她们两个没来也好。”
若是来了的话,就以楚玺那从来都只以楚家利益为重的性子,若是听楚天澈说不接受楚家未来家主之位,指不得还要拿两个孩子威胁他。
楚云裳明白,之前在侯府中和楚玺的谈话,虽让楚玺明确了他们楚家在朝堂之上的定位,不插手任何一方的势力,只老老实实做个保皇派,但对于楚家未来家主的这个位置,楚玺的态度还是很明显。
那就是一定要让楚天澈坐上这个位置。
这实在是楚玺自觉年纪大了,有些老了,很多事都是有些力不从心,是时候开始培养出最好的继承人,以待他更老的时候,一边能从侯位上退下来,一边也能从家主之位上退下来,完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可楚天澈当真会接受这两个位置吗?
楚云裳自忖,至少有着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楚天澈是不会接受的。
见楚云裳半是惊喜半是担忧,楚天澈懒洋洋出声。
“我的好妹妹,你就打算让你哥跟你嫂子站在这里陪你唠嗑,不赶紧进城让我们歇着去?这赶了一路,你嫂子可连个囫囵澡都没洗。”
楚云裳哼了一声:“你就这么想回去见到他?”
楚天澈道:“知道你没出事,回去见谁都可以。”
他本就是因楚玺一封写了虚假讯息的飞鸽传书才火速赶过来,见到楚云裳安然无恙,他此行回来的目的,也就完成了大半。
至于另外一小半……
楚天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建立得十分高大的城门。
胆敢算计他,就算那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也不会心平气和的咽下这口气——
当初连闹都敢闹了,如今早已拥有了能彻底脱离楚家的资本,他还会怕些什么吗?
答案很明显。
一干人重新坐车进城,不过却是都坐在了大憨驾着的那一辆马车上,花雉坐在车头,楚云裳则抱着楚喻在车厢里跟楚天澈文姬说话。
马车开始走动,楚云裳在心里拿捏了一番后,方才挑了个轻松点的话题道:“嫂子,昨儿我见到文二小姐了。”
见到文妤了?
文姬双眸一亮:“我好几年没见二姐了。她过得怎么样?”
楚云裳道:“她在相府里应该过得不错,原本她都不怎么出府的,昨儿知道我去春日宴,她也去了,同我问起你,说什么时候你回京来了,最好能去相府看一看她,住一段时间,她说父母姊妹们都很想你。”
想起二姐和其他的姊妹们,文姬唇边漾起一抹笑:“这次提前回来,若是可以的话,我倒还真想回娘家住一住。”
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楚天澈:“三爷,等侯府里的事都解决了,可以陪我回娘家一趟吗?”
楚天澈自然点头道好。
于是文姬就难得心情十分愉悦,接连几日来赶路的疲惫,似都随之而烟消云散。
她笑得很是温柔,神色间隐有些怀念之色:“我出嫁之前,有人往府里递了媒帖,好像是想找二姐提亲,不知道二姐最后嫁没嫁。”
楚云裳想了想:“这两年没听说相府哪位小姐有成亲的。”
文姬跟楚天澈离开懿都去敏城,至少三年了,这三年楚云裳一直都在懿都里,只期间出了两三回远门,的确是没听说相府有嫁女的。
文姬不知是想了什么,浅浅叹了口气:“我那二姐,素来心高气傲,对不少男人都看不上眼的,这都要十八岁了,还不嫁人,也不知最后能不能真的嫁给她想嫁的人。”
楚云裳问道:“她想嫁谁?”
文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我只知道她好像一直都有着心上人的,具体是谁,没听过她提过。”
“这样啊。”
“嗯。不过也没关系了,谁知道她到底会不会嫁人,就算不嫁人,绞了头发去庙里当姑子,我爹娘也不会说她什么的。”
楚云裳听了,忍不住叹道:“相爷和夫人真好。”
文姬笑了笑:“是很好,他们很开明,不然的话,我如何能成你的嫂子?”
她只是个庶女而已,虽是出身相府,但毕竟并非嫡出,比不得二姐那般的嫡女,若是谈婚论嫁,要么是嫁给富商或者小官做妻,要么就是给门当户对的一些大官之子做妾。
哪能嫁给汝阳侯府楚家三少爷楚天澈?
楚天澈,可是楚家少爷们之中,强有力的世子竞争者。
她能嫁给楚天澈,并让楚天澈为了能娶她而大闹懿都,这一遭往事在不少人眼中看来,都不得不暗叹,这相府文家的文三小姐也不知是上辈子做了多么天大的好事,才能嫁给楚天澈为妻。
也仅有楚云裳这等少数知晓内幕的人,才明白,文姬能嫁给楚天澈,不是文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而根本是楚天澈的福气。
楚云裳也笑:“说得对,你要是没嫁给我三哥,三哥现在指不定还在打光棍。”
本不愿插进姑嫂之间的楚天澈听见这话,立时轻飘飘横了楚云裳一眼:“说谁呢,谁打光棍,三爷我可是风姿绰约玉树临风,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当年在懿都里,不知多少女人哭着喊着想嫁给我,我为了你嫂子,可谁都没同意。”
楚云裳毫不客气的回了一个白眼:“是吗,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想写情诗写不好,大半夜还翻我墙头过来找我……”
“咳咳。”
楚天澈轻咳一声,转头看向文姬:“你可别听她胡说,根本没有的事儿。”
文姬不说话,只是笑,这样子分明是相信楚云裳的。
于是楚天澈便感到很无力。
他就知道,楚云裳这家伙根本就是他的克星,天生就是专门来克他的。
这时,两辆马车都是经过了检查,进城了,马车也没去别的地方落脚,直朝汝阳侯府而去。
楚天澈抱着楚喻,正逗着有段时日没见的小外甥,楚云裳和文姬说了些女人家的悄悄话后,就开始郑重的同楚天澈商量起事情来了。
她道:“三哥,这段时间,秋家没有难为你吧?”
楚天澈答道:“还好,跟秋以笙合作还是挺愉快的,他是个有钱人,出手阔绰,让我赚了不少钱。”
楚云裳皱了皱眉:“秋以笙性子多疑,你还是要多谨慎点。”
“你怎么知道他多疑?”
“之前还在敏城的时候,九方少主都表明很信任我了,就他还时不时的试探我,想从我嘴里套话。”
“他得逞了?”
“自然没有。”
“这不就得了。”
楚天澈看起来不太将这事情给放在心上。
但楚云裳离开敏城之前,曾让文姬传话给他,要他多注意防范着秋以笙的动作,这回又提了一次,不管怎样,至少他都是记在心里了,楚云裳素来都是知晓他的习惯,便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
她转而就换了另一个话题。
同时也是她和楚天澈要商量的最重要的话题。
她说:“我出城之前,父亲来找我,跟我讲过召你回来的原因了。”
楚天澈看她一眼:“他怎么说?”
“他意思是他老了,不想再掺和那么多事,就召你回来,想培养你接他的班。”
闻言,楚天澈嗤笑一声:“接他的班?他想得倒真是美好。之前我带你嫂子离开懿都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他可不是说我走了后,就永远别想着回去还会是以前的楚家三少爷,世子和未来家主之位永远没有我的份?”
楚三爷难得笑容间盈了些戾气,让他看起来有些危险。
这么多年远离京城在外面打拼,见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让得原本在京城里被称为是楚三少的这位爷,真正是和以前有了太大的变化,即便是语气慵懒而温吞的在那里说话,也能有意无意的将对方牵着鼻子走。
看着这样的楚天澈,楚云裳对楚天澈的选择,更加有把握了。
原本她认为的可能性,是有着百分之八十。
现在看来,倒至少是百分之九十五的份儿了。
她再道:“懿都最近发生的事,想来你也都收到消息了?”
楚天澈点头:“大概知道一点。”然后慨叹,“陛下现在还在壮年,正是励精图治的时期,那两位怎么就突然闹起来了呢?真是想不明白。”
楚云裳其实也想不明白。
毕竟不清楚越王突然针对太子羽翼背后的内幕,她再是乱想脑补,怕也根本摸不到那内幕边缘的丝毫。
不过她还是说道:“其实就因为越王和太子突然闹了起来,父亲才想着你回来。”顿了顿,以一种不知是站在谁那边的口吻,劝道,“其实三哥,我觉得吧,父亲一人撑着楚家也不容易。你不在懿都,其他兄长们也都早早成家搬了出去,府里现下就只有于岚她们三个,日后也是要嫁人的,根本算不得什么。你再不回来,楚家就真的没人了。”
楚天澈听了,原本还很是慵懒的姿态,立时变得有些认真了起来。
他认真的看向楚云裳:“怎么,我的七妹,你这是被他给说服了,准备要背弃为兄,弃明投暗,站在他那边了?”
楚云裳闻言没恼,反而紧盯着他的眼睛:“三哥,说实话,你为什么不想接受世子和未来家主之位?这两个位置,另外五个兄长可都是眼红好久了。反正我可是不信你是因为当年嫂子的事,才不想回来,这事情你拿去哄哄佳宁佳欢还可以,我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她随手捏了块点心塞进嘴里,“三哥,我想听真话。”
楚天澈沉默了会儿。
也不知他是想了什么,眸中竟有些深邃。须臾,感受到马车正在减速,明显是快要到侯府了,方才幽幽的轻叹一声。
“七妹,你知道咱们楚家的水,到底有多深吗?”
楚云裳一怔。
这话和二爷爷楚昌自杀之前,跟她说的话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们到底想表达什么?
难道她所接触到的那些东西,那些连她身为皇室公主的太奶奶慕歌都不敢随便说出口的秘密,还仅仅只是楚家的冰山一角吗?
楚家不过是一介书香世家而已,只经营了几百年,底蕴虽丰厚,但应当不会有多么深的水啊?
因为只是个书香世家而已,比不得御用皇商秋家那般的商业世家,也比不得月非颜背后以贩卖兵器为主的月家。
他们楚家里的人,就一般而言,一不会做生意,二不会舞刀弄枪,只能凭借着一个世袭的侯爵之位,在朝廷里占据着或高或低的官职,掌握着或大或小的权力。
所以到底……
是因为什么?
回想起前世那三年,以及今生,楚家上下,不管嫡庶,分明一直都是在排斥着自己,甚至还有人不停的聘请杀手来杀她,她心脏陡然漏跳半拍。
是了,楚家里,一直都有人想要她的命。
可那人会是谁呢?
居然可以请血狱堂的金面杀手,那可至少是需要上千两乃至于是万两的银子。
可就算是掌握着楚家财政大权的赵氏,一年下来的私房钱,也只能请得动一个银面杀手,而非昨日她所遭遇的那一场刺杀里,足足有着数十上百个银面杀手,以及一个隐匿手段颇为高明的金面杀手。
这样算下来,就算因为是血狱堂的老顾客而给打折,少说也要好几万两银子。
楚家里,谁能有这么多的钱、以及这么大的胆魄,花费这样大的财力来要她楚云裳的命?
她不过一个很难嫁出去的生过孩子的女人而已,对楚家根本没什么太大的威胁性。
楚云裳想着,心中思绪复杂紊乱。
或许,真的如三哥和二爷爷所说,他们楚家的水,的的确确是太深。
深到守护一个秘密守护了那么多年的二爷爷最后宁愿一死了之,深到三哥这等人都不愿接受让人眼红的世子和未来家主之位。
楚家,真的是个最烫手的山芋。
这时候,马车彻底停下来,楚天澈搂着楚喻就先下了车。
楚云裳和文姬随后。
因为楚玺以为楚天澈是要下午才能到,故而侯府大门前,只有着护院,并没有谁出来迎接。
于是,见到本该下午回来的楚天澈,居然在这晌午就回来了,护院们有些惊讶,但还是恭敬的行礼:“三爷。”
楚天澈抱着楚喻进府去了,花雉紧随其后。
瞧着三爷依旧是那般目中无人的模样,可那些护院们愣是半个字都不敢吭,甚至还腆着脸恭恭敬敬看着他进来,楚云裳悄悄同文姬道:“嫂子,你知道吗,三哥娶你之前,可比现在还要嚣张。”
文姬做侧耳倾听状。
于是楚云裳就趁机使劲说三爷的坏话:“他娶你之前,其实根本就是个风流种。”
“哦?”
文姬讶异。
三爷对她很好,很疼她和孩子们,人也不花心,青楼妓院那种地方连去都不会去的。
倒真不知以前还是个多情公子?
她虽嫁给了楚天澈,成了他的妻,生不同衾死同穴,准备一辈子就跟着他一起走下去的,故而对于楚天澈在遇到她之前的事情,她很少或者说一直都不曾去询问了解过。
就怕会惹楚天澈不高兴,然后她自己得知了一些人一些事,也会暗自里悄悄地生闷气。
这对夫妻生活未免太不好。
如今楚云裳居然主动跟她提及,尽管知道自家小姑子说的多半都是虚假的,但文姬还是很想听听看。
见文姬对自己说的话很感兴趣,楚云裳对抹黑三爷这一行为更加上劲了。
她煞有介事的说道:“嫂子,你不知道,其实三爷以前送给你的情书,真的都是找我写的。”
找她写,然后他自己再亲自的修改誊抄一遍。
这点是真真的事实,虽然最后到文姬手里的情诗,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但不可否认,原版还是楚云裳写的,所以她说起这点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说得跟真的似的。
文姬想起那些被自己当做宝贝一样,一直都是在好好收着的情书,点点头:“我还以为都是他亲手写给我的呢。”
楚云裳正色道:“他哪里亲手啊。嫂子,我跟你说,其实吧,他递的情书,不止你一个人,懿都里不少贵女们都收到过他托我写的情书呢。”
文姬听了,诧异一笑:“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嫂子你去问问,现在懿都里有十七八快要成老姑娘了都还没出嫁的贵女,其实就还心里头念着三哥呢。”
“那他刚刚说他是不少女人的梦中情人,倒还真没骗我了。”
“可不是,他可风流了,我不少次都撞见他跟谁谁谁月下幽会呢。”
“唔,那我倒要好好教训他才是了,居然敢背对着我去跟别的女人约会。”
“对嘛,男人啊,从来都是口是心非,他嘴上说着最疼你,其实转身就会去找别的女人了,男人说的话,最当不得真了。”
“这点倒是个真理。”
姑嫂两人边走边说,可怜腿长步子大的楚天澈,早就已经去正厅了,根本不知道自家七妹将他给黑成了个炭。
于是当天晚上,楚天澈怎样被文姬给逼供画押,这就不得而知了。
却说等楚云裳和文姬也进了正厅里的时候,楚玺和赵氏都已经过来了。
姨娘们则没来,三位小姐也只来了楚于岚一个。
楚天澈和楚于岚是一母同出,比起楚云裳这个莫氏生的,血缘关系还要更加亲密。
可对于这个亲妹妹,楚天澈却是半点都不感冒,对她的态度简直跟对九妹十妹一样,完全是看陌生人的眼神,这让楚于岚本来是很想甜甜腻腻喊一声“哥哥”的,可看着他那冷冷淡淡的神色,愣是半个“哥”字都没敢说出口。
她只得唯唯诺诺的坐在原位,时不时抬眸悄悄瞥一眼楚天澈。
这是她的哥哥。
是她的亲哥哥,和她有着怎样都分不开、斩不断的最亲的血缘关系。
可就是这样的哥哥,却从小都不疼她,甚至是嫌她厌她。
她小时候害怕刮风下雨打雷,有时候母亲不在,她就会跑去找哥哥,可哥哥却从来都不理她,甚至还很暴躁的对她发脾气,让她以后不要再跨进他院子一步,否则就打断她的腿。
她没打伞,哭着就跑了。
可跑着跑着,她不经意间回头一看,就见刚刚还呆在书房里不知是在捣鼓着什么的哥哥,这时候居然出来了,手里打着一把伞,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另一把。
她以为哥哥是要送自己回院子里,刚欣喜的要开口喊哥哥,就听见她哥哥半是埋怨半是心疼的声音沿着密集的雨帘传来:
“她又去了太师府?她过去干吗,难道不知道那边的人根本不欢迎她?真是自找罪受,那边人肯定不会给她拿伞,还得我过去给她送伞,真是麻烦。”
他嘴上说着麻烦,可走路的速度却是不慢,不过须臾,就已经离开了院子,往府门走去了。
太师府。
那是楚云裳生母莫氏的娘家,也是楚云裳的外祖父家。
自从莫氏和楚玺和离后,莫氏便回了太师府去,连大理寺里的职位都给辞了,也不知是要做什么,终日都窝在太师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亲生女儿都不肯见。
所以小时候不懂事的楚云裳,想娘亲了,就会跑到太师府找人,可无一例外的,每次她连太师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只能可怜巴巴的蹲在门口,期待着谁见她可怜,能将她带进府里去,她就能去找娘亲了。
而今却是下雨了,早上楚云裳出门的时候天还是晴着的,所以担心楚云裳淋雨会染风寒,楚天澈准备亲自去太师府接人。
眼睁睁的看着大雨磅礴,楚天澈拿着伞走了,准备去太师府接人,楚于岚站在雨里,觉得一颗心都要被雨水给浇得凉透了。
她的哥哥,她的亲哥哥。
半句好听的话都不愿和她说,宁愿她一个人在这里淋雨,也要亲自出门去太师府接楚云裳。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她的哥哥啊,和她有着最深血缘关系的亲哥哥。
真的是亲生的啊,却根本比不上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楚于岚边哭边笑,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却果然大病一场,半个月都不曾下地。
而得了楚天澈亲自去接的楚云裳,则也是同样的在太师府外淋了雨,同样的生病了,在床上躺了三天。
这三天里,楚天澈几乎是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楚云裳,连去看一眼楚于岚都没有。
赵氏也说过他,耳提面命的勒令他一定要去看自己的亲妹妹,可他愣是跟赵氏顶嘴,甚至最后还大吵了一架,摔门离开,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都没去看一眼楚于岚。
从这之后,楚于岚彻底认命。
她虽然是和哥哥亲生的,可再是亲生,也比不过楚云裳。
于是,她开始变本加厉的欺负楚云裳,分明是想博得楚天澈的注意,可却让得本就极远离她的楚天澈,更加的远离她,几乎要视她为豺狼虎豹。
直至如今,他难得没在过年时候回京来了,兄妹相见,她不敢喊他一声哥哥,他就连半个眼神都不曾落到她的身上。
他的注意力似乎一直都放在了他怀中小外甥的身上,不看她,也不看父亲母亲,更不接父亲母亲的问话,只看着那白里透红的小包子,唇角是十万分宠溺的笑容。
楚于岚缩缩脖子。
这都春天了,怎么她还是感到很冷呢?
恰巧这时,楚云裳和文姬进来了。
看见楚天澈瞬间就抬起头来,看向来人,楚于岚也是禁不住的转移了目光,跟着望过去。
就见她哥哥脸上的笑容愈发轻快,是她这么多年以来,从没见过的愉悦:“你们两个说什么了,居然来得这么晚。”
文姬但笑不语,楚云裳则是耸耸肩:“没说什么啊,就女人跟女人之间话家常,嫂子,你说是吧。”
文姬笑得更欢了。
楚天澈直觉不太妙,但楚玺和赵氏在此,外人面前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便道:“行了,都坐着吧。来人,给三夫人上茶。”
立即有侍女过来斟茶,文姬浅浅品了一口,才对着坐在上首的楚玺和赵氏点头见礼:“公公,婆婆,儿媳回来了。”
赵氏没做声,楚玺淡淡应了一声,也没理会她礼节做得不足。
毕竟她是楚天澈的妻子,楚天澈见了他们都不行礼,也不喊一声的,他要是敢说这个儿媳妇半句重话,怕楚天澈直接会带着人摔门就走。
这个儿子啊……
真是打,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几年前楚天澈离开懿都的时候,他分明也是气得说了永远不会再将其召回来的重话,可事到如今,朝堂格局变迁,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楚天澈。
至于他另外五个儿子,不提也罢,总归都没有楚天澈最适合。
见楚云裳和文姬过来,楚天澈终于肯开口说话了,楚玺便将之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天澈,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去敏城了。将你在东北的生意都给收一收吧,尽量都往京城这边靠拢。咱们楚家不能没有你,世子和未来家主之位,非你莫属。”
这话尽管刚刚就已经听过了一遍,但再听到楚玺这样直说,赵氏还是忍不住心中漏跳一拍。
楚于岚也是如此。
两个女人皆是双眼放光的看向楚天澈。
刚刚他不回答,根本不理父亲,这回有他最看重的两个女人在,他总该回答了吧?
若他能答应下来,那她们在侯府里的地位,也将随之水涨船高,可以得到比现在更多的好处和利益。
汝阳侯府世子,楚家未来家主。
这两个身份,别提在他们侯府里就是地位极高的,就是放在了外面,不论谁见到了,都要客客气气喊一声楚世子的。
就算是太子,不说要抛下橄榄枝,少说也要态度平起平坐。
毕竟楚家是保皇派,且还是个拥有着实力的保皇派,太子和越王如今正开始激烈的斗争,彼此削减着对方的实力,两党相争,保皇派就显得十分的重要,因为这关乎到他们两党谁能赢得胜利,谁也就能赢得保皇派的效忠。
所以,对于楚玺这竟然还是询问的语气,赵氏有些不甚明白。
在她看来,别管侯爷是准备选谁当世子和未来家主,只要一听这话,那被指名的人就该是欣喜若狂甚至是喜极而泣的接受这两个位置。
而非楚天澈这般,竟还有些爱理不理的。
莫名的,赵氏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右眼皮也开始跳,她暗暗地祈祷,天澈赶紧答应,赶紧答应。
只要答应了,日后偌大的侯府,就都是他们的了。
可出乎意料,却又分明是在意料之中的,楚天澈沉默了一瞬,方才抬头看向楚玺。
年轻男子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让人看得感到心寒的面无表情。
便连声音,也是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楚玺一听,心中竟恍惚有些酸涩。
连一句“父亲”都不愿喊出口。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不为什么,只因你是楚家人,而楚家恰好需要你。这个理由,够吗?”
接着,再出乎众人意料的,楚天澈突然笑了笑:“是吗,容我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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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开,万更,每天都要写22000字,我原以为我能坚持这两个月的,却不料只坚持了七天,昨天就差点没能支撑下去。
头痛欲裂,写不出来,却是越睡越难受,觉得自己都要睡成了个傻子似的,简直跟个神经病一样,连饭都吃不下去,自找罪受。
这是昨晚爆发到今天零点写出来的,脑袋太难受,手指也敲键盘敲到软,再多的实在写不下去了,比平时少一千字,见谅,我实在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