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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大白拉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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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娘亲来了。”

    楚云裳原本还在倚着门沿发呆,听见这么一句话,她回过神,抬眼望去,就见大约是玩够了,楚喻已经是整个小身体都窝在了大白柔软雪白的毛发里,正和九方长渊一起,朝着自己看过来。

    她收敛了心神,走过去,边走边道:“你忙完了?来这么早。”

    九方长渊道:“嗯,越王府里的事都忙好了,我闲着无聊,就过来了。”

    楚云裳在他对面坐下,石桌上有绿萼刚倒的热茶,她端了一杯就递到唇边,轻啜一口:“那你忙的时候真忙,闲的时候也真闲。”之前还忙到大白天都没空来,只能半夜翻墙头。

    他没说话,抬手摸摸鼻子。

    不以越王身份去上朝的时候,不用去处理那些政务,他当然是特别闲的。

    否则,他当初哪有时间跟着秋以笙跑去敏城,还和她一起住了那么久?

    这时候绿萼正将新鲜出炉的各色早点端过来,因为多了九方长渊,蓝月和蓝香又专门多做了一些,全是符合他口味的。

    他把楚喻从大白身上抱起来,正准备给小家伙洗手,好喂一点奶羹,眼角不经意的扫见一处什么,当即黑纱后的凤眸微微一眯,乌黑如墨的色泽中,隐约透出一抹略有些危险的神色:“你的嘴怎么了?”

    楚云裳依言抬头看他:“嗯?”

    他目光凝固在她微肿的唇角上,言简意赅道:“肿了。”

    看起来……

    很像是被谁蹂躏过的。

    她嘴唇的滋味儿,他以前大约是尝过的,加之从小就在宫里长大,对宫闱中的很多事,虽不经历过,但也是耳濡目染,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楚云裳的嘴唇,大概是被谁亲吻过的。

    不过他尝的那次,当时他是中了春药的,所作所为并不太受自己理智的控制,所以当初那事,其实他也是有些记不得了,印象之中只记得*蚀骨,具体过程怎样,实在是没半点记忆,估计和前夜里做的梦相差无几。

    言归正传。

    不过一日没见她,这大清早的,她的嘴唇居然就被人给亲成了这样?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觊觎他的人?

    脸容被漆黑的面纱遮掩,无人能看清此刻的九方长渊,面部表情看起来是有多么的危险。

    那双眸微眯,原本还算是平静无波宛若一池水光粼粼的湖泊般,但此刻,那平滑如镜的湖面之下,陡然有着冷寒的光乍起,似是淬开千万刀光剑影,极度浓郁的暴戾之色,在其中飞快的凝聚成形,压抑着,沉淀着,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令他周身的气息,也是随之变得有些沉寂。

    倘若现在花雉和无影在场,见到这样的九方长渊,两人立即会有多远跑多远。

    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少主一旦露出这种表情,那就表明,少主是发怒了,要大开杀戒了。

    并且,要开始以越王那名扬天下的凶残暴戾手段,来进行常人所无法忍受的绝对杀戮暴行。

    对面的楚云裳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喻儿刚刚咬我了。”她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不对,伸手就要去给他把脉,“你怎么了,又想吐血了?”

    他听了,满腔的怒火瞬间消失无踪。

    周身隐隐有些狂躁的气息,也是瞬间恢复平静。

    然后顺从的伸出左手去:“突然有点不舒服。”

    说着,心口的痛楚一阵接一阵的传来,胸腔之中的血液也似是要随之动荡,喉头更是传来一股子熟悉的腥甜之味。

    明明他是不能动气的,可刚刚还是没能忍住,这会子果然是又想吐血了。

    楚云裳给他简单的诊脉,转头吩咐绿萼:“去找花雉拿药。”

    绿萼飞快的去了,然后也是飞快的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小瓷瓶,里面装的是花雉最新研制出来的一种极效药丸,对九方长渊想要吐血的症状见效很快,但副作用有点大,不能常用,只能偶尔的吃一下。

    绿萼倒出一颗药丸来,让九方长渊服下。

    他吞下药丸,果然这种药丸见效很快,不过须臾,喉头的腥甜便被压了下去,心脏上的疼痛也是停了。

    比之前莫神医专门配给他的药还要好。

    他轻轻咳了一咳:“这种药还不错。”

    “是不错,但只能当做急救,少吃为妙。”

    楚云裳示意绿萼把这瓶药给他:“尽量还是保持心平气和,不要动不动就生气发火,对你身体没什么好处的。”

    九方长渊微抿了抿唇角,不语。

    他也不想常常吐血。

    身为习武之人,自然知道血液流失过多对人体的坏处。

    但每次,一关乎她的事情,他都会克制不住,即便理智十分清楚的明白自己不该动气,但还是忍不住,根本控制不了。

    自己这么个样子,他也没办法。

    楚云裳虽然不知道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难受起来要吐血,但见他不应承,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只伸手要把楚喻抱过来:“吃饭吧。”

    九方长渊不动。

    楚云裳道:“把喻儿给我,我喂喻儿吃饭。”

    他不理。

    楚云裳再道:“听话,你刚犯过病,乖乖吃饭,不要让喻儿扰你。”

    他不说话,只右手抱着楚喻,左手去拿勺子,舀了一勺热乎乎的奶羹就喂楚喻。

    楚喻“啊呜”一口吃下,像是什么事都不知道一样满足的眯起大眼睛。

    唔。

    好像看出了点什么。

    干爹这是以为娘亲被别的男人亲了,这才吃醋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干爹好可爱啊。

    楚喻悄悄地在心里给九方长渊的名字后又打了个满分。

    观察细致,还会吃醋,这绝绝对对是个好男人啊,就是不知道干爹什么时候能转正成为亲爹了。

    楚喻脑子里小心思转个不停,表面却看起来很乖巧的,九方长渊喂一勺奶羹,他就吃一口,“吧唧吧唧”吃得欢快,好像根本不懂大人之间的事。

    楚云裳见这男人不知是在闹什么小脾气,她盯着他看了一眼,也没再啰嗦,转手拿了筷子开始吃饭。

    一顿早饭难得这样以一种诡异的气氛结束。

    接着,绿萼等人将厨房收拾好了,便带着和回京时一样为数不多的行李,就跟在楚云裳的身后,要去听风小筑那边同赵氏辞别。

    按照楚云裳的说法,他们去越王府住不久的,等越王伤一好就还是要回来住的,所以虽然没带走侯府里的一些东西,但想来楚玺也不会让赵氏随意的去动明月小筑里的设施。

    至于楚玺,今日没听说他下朝后回来,倒也不用再去书房。

    听风小筑。

    以前九方长渊都是半夜来,所以赵氏是没见过他的。如今第一次见,知道这是越王府上的客卿,听说连越王都是十分的敬重他,赵氏没敢托大,见到九方长渊后,客客气气地让丫鬟奉茶:“公子亲自前来接人,辛苦了。”

    九方长渊坐在上首,比楚云裳还要高那么一个位子。

    他抬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尽管面上罩着黑纱,让人看不见他的脸,但仅凭他的动作,还是能感觉出这人定是出身高贵,只这么一个喝茶的动作,都能做得十分的赏心悦目,优雅好似天成。

    他浅尝了一口,微蹙了蹙眉,觉着这里的茶果然没有楚云裳院里丫鬟泡的好喝。

    九方长渊向来都是不如何会勉强自己的,当即便将茶盏放回桌案,没再去动,只道:“侯夫人言重了。越王殿下视七小姐为贵人,我这个当客卿的,自然也要以贵人之礼来迎接七小姐。既然七小姐已向侯夫人辞别,那我们也该离开了,越王府里,殿下怕是要等急了。”

    赵氏如何看不出他不待见自己,端着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极不乐意的和她说话,像是她这个汝阳侯夫人,在他眼中并不算什么似的,但念着他是越王府里的人,也没敢甩脸色。

    只立即便站起身来,作势要送一送楚云裳:“公子说得对,越王殿下伤势要紧,云裳,你就快些走吧,莫要让殿下等急。”

    正看好戏的楚云裳闻言从座位上站起身,朝着赵氏微微含身:“那母亲,云裳就先走了,等将越王的伤治好,云裳便立即回来继续孝敬您。”

    赵氏道:“嗯,快些走吧,到了越王府上,做事说话一定要小心谨慎,免得惹殿下不快。”

    “云裳省得。”

    “好了,走吧,母亲送送你。”

    “谢谢母亲了。”

    “我是你母亲,送你是应该的,这有什么好谢的。”

    说着,几人前前后后的出了听风小筑,朝侯府大门走去。

    其实赵氏巴不得楚云裳赶快走。

    只要楚云裳走了,侯府里就没什么能左右楚天澈想法的人,届时举办家宴,将在外成家的少爷们都给召回来,没有楚云裳在府里搅合,赵氏有足够的信心,能让楚天澈松口答应接手世子和未来家主之位。

    想想看,楚天澈开口,就以楚玺那雷厉风行的手段,他到时候再想反悔,还有用吗?

    赵氏对明晚的家宴很是期待。

    楚云裳是知道侯府里要举行一场家宴的,但她现在要去越王府住,不得越王同意,就不能回来参加家宴,倒也就不关心这家宴了。

    反正赵氏打的那些小算盘,她就算不提醒,楚天澈也是知道的。楚天澈既然压根就没想过要接手那两个位置,只想将侯府里的水给彻底搅浑,那么,想来这么一场家宴,也是无法让楚天澈改变想法。

    估计他还是会呆在相府里不会回来。

    赵氏这算是多此一举了。

    赵氏将楚云裳送到门口,眼看着要上马车了,她却是扯着楚云裳的手,絮絮叨叨的叮嘱着,要楚云裳去了越王府,一定要老老实实的为越王治伤,绝不能做出什么让越王不高兴的事情来,当然,也一定要全了出身侯府的面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那样子,看起来就好像她真的担心楚云裳一样,完全就是个贤妻良母的表现。

    这样的她,看在侯府外经过的路人眼中,果然让人觉得这汝阳侯夫人,其实还是很端庄识大体的,明知楚云裳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但至少也还是做足了面子,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楚云裳难堪。

    这和当初楚云裳刚回京的时候,可一点都不一样。

    看来是楚云裳近来的手段,让她知道前者是不好对付的,也就暂时的偃旗息鼓,没敢表现出什么来了。

    赵氏铁着心要演戏,楚云裳也由得她去,一点都不显耐烦的听她絮叨,还不时的点点头应下,姿态温良柔顺,看在人眼中,立时又忍不住感叹这楚七小姐果然是不好对付的,看这样子,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她很尊敬赵氏呢。

    不过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楚云裳看起来好似什么都不在意,没什么太过深重的心机,但实则却是个真正有手段的人,敢和她对上的,少不得要被算计掉一层皮。

    “母女”两个各怀鬼胎的演戏,让人不得不感慨,这出身世家宅门里的人,一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末了,眼角瞥见九方长渊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赵氏终于堪堪止了话口,佯装不舍的松开手:“好了,母亲再说下去,说个一天一夜恐怕也说不完。快些上车吧,母亲等着你回来。”

    楚云裳朝着她再福了一福:“云裳这就走了。外头风大,母亲快回去吧,切莫着凉。”

    “嗯,快上车吧。”

    楚云裳抱着楚喻上车,九方长渊也是跟着坐上去,绿萼等人则是坐上另一辆马车。

    至于花雉,这回九方长渊过来,无影也是来了,他早跟无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过想来离马车是不远的,以便出现什么事情都可以及时过来。

    最后是大白。

    这家伙不知是怎么了,这回竟然不愿意坐车了,而是跟大憨凑在了一块,一副要和大憨一起拉车的样子。

    越王府来的这个车夫显然是个心理素质过硬的,见大白这头狼跟大憨这匹马居然粘得如此之紧,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只动作干脆的取出了另一副缰绳,作势就要往大白身上套。

    大白果然也没怎样,乖乖地被车夫安上缰绳,就同它身边的大憨一样,暂时性的成为了一匹拉车的“马”。

    如果不是它四肢着地的身高没有大憨这匹纯种的马要高,它看起来真的跟匹白马没什么两样。

    大憨“希律律”的嘶鸣出声,嘴咧得大大的,看那样子,是在笑话大白。

    大白冲着它龇了龇牙,森白的牙齿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隐隐透出一股血腥的味道,看得周围的路人都觉胆寒,可大憨却像是根本没感受到它的威胁一样,只兀自继续“希律律”的笑着,还甩了甩尾巴,表示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大白拉车,这可真是稀罕事。

    被大憨如此明目张胆的嘲笑,大白觉着这简直是无比严重的挑衅了它身为狼王的威严。

    哼!

    笑毛笑!

    有什么好笑的!

    不就充当了一回马要拉了一回车吗,你自己不也在跟着狼爷一起拉车,你笑话狼爷,不也等于在笑话你自己!

    拉车,这可是个高尚的职业,世界上有多少狼想要跟狼爷一样体验一回拉车的滋味,可除了狼爷,哪头狼有这个资格了?

    所以,就你这头傻不拉唧的马,你能懂个啥?

    说,你懂个啥,你懂个啥!

    大白心中很是忿忿。

    当即“嗷吼”一声,它本就在龇着的牙齿,寒光更甚,庞大健硕的身躯也是微微伏低,却是没对着大憨要如何,而是蹄爪紧绷,眼看着下一瞬,就要带着身后的马车朝前冲去。

    “希律律!”

    大憨也是高亢的嘶鸣了一声,紧随着它的动作,同样做好了要前冲的姿态。

    车夫见了,爽快的一扬马鞭,却是没抽到两只的身上,只当空甩了个鞭花,“噼啪”一声,喝道:“驾!”

    两只立即拔腿往前冲。

    却说大憨,本来就是异兽,以前大白蹲马车里的时候,它连人带狼拉着车都是速度奇快;而大白,白狼素来都是速度之中的翘楚,耐性与持久性也是极高,加之它也是一头异兽,这样两头异兽加起来,那一加一的结果,可远远要比二大得多。

    汝阳侯府距离越王府并不是太远,因此,两只共同拉车,在路人的眼中,竟是直如一道狂风般呼啸而过,速度极快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沿途掀起一阵阵的风浪。

    “速度好快啊。”

    “第一次知道原来狼也会拉车,真是长见识了。”

    “楚七小姐把这头狼给调教得真好。”

    路人们纷纷赞叹着,赵氏等人也是看直了眼。

    原以为那头白狼只是厉害些,会听从楚云裳的话做做样子咬咬人吓吓人的,却是不知道,原来狼也是能像马一样拉车的?

    楚云裳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头狼,居然这么厉害!

    以两头异兽拉车的,普天之下,就算是凤鸣城里,都没人能有这么个待遇。

    大白和大憨并肩拉车,楚云裳和九方长渊坐的这辆马车,很快就将绿萼等人坐的给远远甩在了后头,等到了越王府门口,楚云裳和九方长渊都下车了,绿萼她们坐的马车也才走了一条街而已。

    楚云裳觉得不过才一个晃眼的功夫,她就已经从侯府来到了越王府,当即也是忍不住和九方长渊道:“速度好快,跟轻功都差不多。”

    九方长渊笑了笑:“不是差不多,是完全比轻功还要快了。”

    他看了看身后的两只。

    不得不说,这两头生活在凤鸣城之外的异兽,尽管没有享受到凤鸣城不同于外界的种种环境资源,但却是比凤鸣城里本土生长的异兽资质还要更好。

    有这样两头异兽傍身,日后带楚云裳和楚喻回凤鸣城,怎样都不用担心母子两个会遭到欺负了。

    就算是像一个螃蟹一样横着走,也绝无人敢说些什么。

    “希律律!”

    大憨这时候叫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响鼻,脑袋蹭了蹭楚云裳的腿。

    楚云裳转头看它:“嗯?怎么了?”

    大憨再叫了一声,蹄子刨了刨地面,然后身体巧妙的一抖,就抖掉身上的缰绳,当着楚云裳的面,四条腿一弯,居然就卧在她面前,不肯动了。

    楚云裳一愣:“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可她学的都是医人的,她不是兽医啊,不会医兽。

    她怀中的楚喻见状,借着把头埋进娘亲怀里的姿势,乌溜溜的眼中,有着一道金光,飞快的闪烁而起。

    【大憨大憨,你要干什么?】

    察觉到小主人对自己的疑问,大憨“希律律”又叫了一声。

    楚喻立即明白,这是大憨不想回侯府了,它想和大白在一起。

    按照它的话来说,没有大白,它的整个马生都要不完美了。

    楚喻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喂喂喂!

    大憨,你是匹马,不是狼啊,你怎么能这么粘着大白?

    狼和马可不是同一个种族!

    更重要的是,大白是头公狼,你也是头公马!

    大憨同学,请考虑好跨越种族那啥那啥的后果嗷!

    眼中金芒收敛起来,楚喻抬头来,小手挥舞着,“咿咿呀呀”的表达着什么。

    不过楚喻这回想要表达出来的,不仅包括地名,还包括种族,比起平常他想表达的都要有些难度,他两只小手不停的比划着,嘴巴也是不停的比出口型来,忙得不亦乐乎。

    好在楚云裳一遍就看懂了:“大憨不想回侯府?可以啊,我没说要它回去。”

    她说着,垂手拍了拍大憨的脑袋:“好了,起来,我就没想着让你回去。等会儿让人带你去马厩,记得跟新同伴好好相处,别随便欺负马。”

    大憨听懂她的话,立时从地上站起来,欢快的嘶鸣一声,再狠狠蹭了把楚云裳,就冲着旁边也已经卸掉了缰绳的大白甩了甩尾巴,咧开一口大白牙,笑得傻兮兮的。

    大白“呼哧”一声,高傲的昂着脑袋不看它。

    二货,真是二货。

    你说狼爷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么一头二货呢!

    真是狼算不如天算。

    莫非,这就是狼爷的命?

    大白暗自唏嘘不已。

    在王府门口等了会儿,绿萼等人坐的马车,终于是姗姗到来。

    丫鬟嬷嬷们拿着行李下车来,其中年纪最小的蓝香惊叹的看着大白:“小姐,奴婢第一次知道,原来狼也会拉车的啊,大白真是厉害。”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姑娘本来就不如何惧怕狼这种很少出没在人前的生物,加上大白又是很听话很乖巧,就算是吃饭,也大多都是吃的熟食,导致蓝香以为别的狼也都和大白一样,当即星星眼的看着它,臆想道:“小姐,下次咱们再出去,能不能给奴婢也捉一头像大白这样的狼?会看门,还会咬人,又会拉车,带在身边真的好拉风啊。”

    她的话十分天真,听得楚云裳等人都是忍不住的笑了。

    然后孙嬷嬷抬手点了点她的脑门:“你啊,乱想个什么,你当大白这种狼是那么容易就能遇见的?大白这样聪明能干,想来一万头狼里也不见得能出这么一头,你啊,还是死了这个心吧,狼可不是那么好收服的,不等你靠近它,可能就会直接被它给一口咬死了。”

    蓝香听了,咂舌:“原来狼这么吓人啊。那这样说起来,大白这样的,就很珍贵了?”

    那当然!

    狼爷不珍贵,还有谁珍贵?

    大白骄傲的昂起脑袋,迈着步子率先朝越王府大门走去。

    大憨“希律律”的像是又在嘲笑它,跟着它屁颠屁颠的过去。

    大白这时候则似是有意要表现出自己的珍贵,当即后蹄朝后一撩,竟是差点将大憨给绊倒,可大憨却还是跟个小媳妇儿似的乖乖跟在后头,半点都不愿离开。

    大白扭头瞥了它一眼,十分高傲的“嗷呜”一声。

    看狼爷多么威武霸气,连这二货都要拜倒在狼爷的霸气之下!

    狼爷最帅哼哼哈嘿!

    看大白这样嘚瑟,众人又是笑了。

    说真的,大白这种狼,也的确是举世罕见。

    一众人跟在大白身后进了越王府。

    因为之前已经来过一趟,楚云裳和绿萼就显得很是轻车熟路,更别提九方长渊这个主人了。

    于是,也不用人带路,九方长渊先将孙嬷嬷等人领去了安排给她们住的地方,和楚云裳要住的殿宇是在一处的,配的也有一间小厨房,平日里楚云裳和楚喻若是嘴馋了,可以直接开灶,不用和王府里专门的厨子讲。

    孙嬷嬷等人要收拾东西,将她们住的下人房和主子住的寝殿要好好整理一番,于是楚云裳抱着楚喻,带着背了药箱的绿萼,就跟九方长渊离开了,去了另一个地方。

    眼看着前面还是上回的那个湖心亭,九方长渊停下来:“你先过去等着,我去喊慕玖越过来。”顿了顿,补充道,“我去准备一下,等你给慕玖越换好药,我们就去太医院了。”

    楚云裳不作他想,点点头。

    于是九方长渊毫无后顾之忧的走了,楚云裳三人径自朝湖心亭而去。

    不知这个亭子是不是越王特别喜欢的,尽管此处无人,但亭子里还是摆放了干净的茶具和新鲜的茶点,绿萼伸手摸了摸,茶壶外壁还是滚烫的,显然这茶是刚煮好的。

    左右越王还没来,绿萼便只给自家小姐沏了一杯茶。

    楚云裳抱着楚喻靠坐在软榻上,看着周围湖面上的风景。

    微风沿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吹来,带来一丝丝的水汽,迎面而来很是凉爽。偶尔有不知名的飞鸟从远处飞来,贴近湖面飞掠而过,色泽深重的羽翼惊起少许水花,看得楚喻惊奇的张大了眼,看着那飞鸟划过湖面,竟好像是停在了湖边的一棵大树上,他伸手指着,要楚云裳看。

    楚云裳顺着看过去,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那树上有它的家。看到了吗?鸟窝在那里。”

    她看清那只飞鸟的巢穴,指给楚喻看。

    不过楚喻还太小,就算有着黑眸金芒的特殊能力,但距离太远的东西还是看不见的,当即张望了半晌,根本看不到,也只得作罢,转头去看别的地方。

    楚云裳抱着他,静坐在这里,倒也觉得清闲。

    不多时,就听绿萼道:“小姐,越王过来了。”

    她回头一看,果然一袭素白若雪的人在朝着湖心亭走来,步履一如既往的看似有些散漫,却又带着出自骨子里的冷贵,满身的暴戾收敛在最深处,让人不敢同他如何接近。

    等他走得近了,楚云裳要起身来给他行礼,就见他微抬了抬手,示意不用。

    她便依旧坐着,慕玖越走进亭子里来,在她对面坐下。

    他面上依旧戴着那半面银色蓝宝石面具,只露出微薄的红唇和略显清瘦的下颚。他皮肤很白,在阳光的照耀下恍惚能散发出华光一样,看得人眼睛都不禁要为之感到眩晕。

    也不知他是不是刚起,楚云裳细心的注意到他中衣衣襟似乎有些歪,不由出声道:“殿下,衣服。”

    她没敢指他,只得指了指怀中楚喻的领口,示意他衣襟歪了。

    慕玖越低头一看,果然,刚才换衣服换得有些急,襟口就乱了。

    他随意的抬手理好,然后就将照旧没怎么动的右手伸过去,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淡淡微凉:“九方长渊在等着了,换好药你就先和他一起进宫吧,本王就不去了,午膳在宫里用也可以,回来用也行,你和九方长渊说就好。”

    “好。”

    楚云裳将楚喻放到旁边躺着,转手打开药箱,将一系列需要用到的东西取出来,便着手给慕玖越拆掉他手上的纱布。

    慕玖越今日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今日竟没看她,只垂眸看着她纤细十指在自己右手上动作,蝴蝶穿花一般,很快就将包裹得极严实的纱布给拆掉,然后清洗伤口,上药,再用新的纱布重新将手掌包起来。

    她边动作便习惯性的道:“还是那句话,伤口不要见水,再换三次药,就能开始拆线了。药可以开始酌情少喝了,两日后停掉,然后将养将养,就能彻底好起来了。”

    慕玖越不说话,但楚云裳知道他是在听着的。

    须臾,等楚云裳都要将纱布给打结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道:“那道圣旨……”

    他还没将自己以越王身份能够问出的话说出口,就被她打断。

    她认真的给纱布打结,头也不抬的道:“那道圣旨什么的,殿下。”包扎完毕后,她松开手,将石桌上的东西都给收进药箱,“臣女虽然不是朝廷中人,但大概也是知道殿下此刻的处境。臣女个人是算不得什么的,但陛下金口玉言,不论出于何种目的,臣女都是要遵旨的。”她终于抬头,看向他,眸中平静如水,是和寻常一样的冷淡,“殿下,您说是吗?”

    慕玖越抬眸看着她。

    他目光难得有些沉,像是沉淀着什么,可仔细看去,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他唇角似是勾了勾。

    “你说得对。”

    是这样没错。

    他的父皇,从来都是个极为强势的人,天子金口玉言从不反悔,谁敢抗旨不遵,那就是藐视皇权帝威,是杀头的罪名,没谁敢承担这个罪名。

    所以,即便这样一道圣旨,是他向宏元帝求来的,但宏元帝的真正用意,连他也无法拒绝。

    将楚家给收在麾下……

    想着楚家背后的秘密,慕玖越眸中色泽更深。

    这个楚家,真是个烫手山芋。

    可楚云裳是楚家人,他却不得不接,哪怕灼伤了也无所谓。

    楚云裳道:“那么,殿下,未来一段时间,臣女都将打扰殿下了,若是有哪里做得不让殿下满意,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他道:“你会做什么让本王不高兴的事?”

    她道:“为防陛下过多猜忌,臣女可能无法同前日那样和殿下相处了。”她说着,眉宇间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些许歉意来,“还望殿下能体谅。”

    宏元帝让她暂住越王府,表面上是要她作为专属医者来为慕玖越治伤,但实际上,宏元帝还是希望她能凭着孤男寡女同处一个屋檐下会闹出些什么,以此来将楚家拉下水。

    可楚云裳很显然并不愿意这样做。

    相反,她早就想好,这段时间里,必须要和慕玖越保持距离,否则,帝王之心那可向来都是天底下最难揣测的,她若是没能把握好距离,和慕玖越靠的太近,怕是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慕氏皇室虽已不是她的敌人,但对于那高高在上讳莫如深的宏元帝,楚云裳还是十分谨慎小心的。

    伴君如伴虎,她并不愿意惹怒了这头尚未衰老的老虎。

    慕玖越听着,看着她,唇角再勾:“本王明白。”

    楚云裳微微点头:“臣女多谢殿下体谅。”

    “不必。”

    他难得一直以“本王”自称,她也难得一直以“臣女”自称。

    显然两个人都是明白,宏元帝下的那一道圣旨,所蕴含的更深层的意思,是涉及到整个朝廷的。

    幸而楚云裳对政治素来敏感,又是自三年后重生回来的,否则,她还真有可能以为那一道圣旨,只是如同圣旨上所说的一样,让她专程来给慕玖越治伤的。

    换药完毕,慕玖越似是想在这里吹吹风,挥手让她离开。

    楚云裳也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先陪绿萼去了她们要住的地方一趟,将药箱放回去,这才去了马厩,据说九方长渊已经在等着了。

    果然,到了马厩后,大憨已经配备了一辆新的马车,正在朝懒懒靠在车头上的人撒欢。

    那人自然是以极快速度换装赶来的九方长渊了。

    他正捋着大憨的耳朵打发时间,眼角少见楚云裳终于过来了,无影和花雉也是在暗中跟着,他拍拍大憨的脑袋,就伸手接过楚喻抱着,另只手伸向楚云裳:“上来吧。”

    楚云裳看了看,果然是扶住他的手,借力上车来,然后随口道:“你跟越王一样,皮肤都好白,看得我都要嫉妒了。”

    他听了,不动声色的笑:“慕玖越那是天生的,我这是戴着斗笠捂的。”

    在车厢里坐好后,楚云裳扭头看他:“是不是要等病好了,你才会不戴着斗笠?”

    他耸耸肩:“或许吧,反正戴这玩意儿也能挡风,我身体不好,自然是能少生病就少生病,不吹风也不怕感染风寒了。”

    楚云裳嗤笑一声:“这是什么鬼逻辑。”

    “不是鬼逻辑,是我的逻辑。”

    “切,胡扯。”

    两人随意的说着,从越军里出来的士兵和绿萼一起坐上车头,驾着大白就出了越王府。

    照旧是一路通行无阻,马车进了皇宫后,凭借着墨兰标识不停,直达太医院。

    楚云裳刚从车上下来,就听有人跟她打招呼:“楚小神医,又来了啊。”

    “是啊,又来了。”

    她抬头一看,是认识的御医,当即也是回了话,便和九方长渊一起朝后方的御药房而去。

    还是那座置放着无数珍贵医书的殿宇,九方长渊拿了钥匙开锁,楚云裳独自一人进去了,他则抱着楚喻照旧去御花园玩,绿萼跟在旁边。

    这回,许是因了上次的绑架事件,又有九方长渊亲自陪同着,一整个上午过后,楚云裳将最后看书的时间用掉,去御花园找人,果见楚喻正被九方长渊抱着睡觉,没再如上回一样出什么意外。

    她微微放下心来。

    此时已经快要到了正午,头顶太阳正烈。

    九方长渊抬眼看了看:“我们去漱皇贵妃那里用过午膳再回去吧。”

    楚云裳想了想,上回在椒漱宫里出了那样的事,倒也的确是需要去看一看漱皇贵妃的,当即便道:“你认识皇贵妃?”

    “认识啊,她是慕玖越亲娘呢。”

    同时也是九方长渊亲娘呢。

    他随口说着,抱着熟睡的楚喻就往后宫走。

    楚云裳跟上去。

    由于这回九方长渊和楚云裳进宫,早前他没以越王的身份去上朝,宏元帝又不知道他这么个身份,因此漱皇贵妃并没有收到自己儿子居然进宫来的消息。

    于是,正准备用膳的漱皇贵妃听到宫女的通报,愣了愣。

    居然是长渊来了,不是玖越来了?

    她一愣,然后一喜,忙放下手中刚刚拿起的玉筷:“快请进来。”

    宫女依言退出去,将九方长渊三人请进来。

    漱皇贵妃立即正襟危坐,看着迎面进来的三人。

    这一次,和上次不同,九方长渊穿着重色的玄衣,头上戴着黑纱斗笠,举手投足间俱是无与伦比的尊贵优雅,是和越王身份不同的一种很是特殊的高贵,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的神秘,让人很想要一睹那黑纱之下的容貌。

    他怀中抱着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包子,正是在睡觉的楚喻。

    身边的楚云裳也还是照旧一袭白衣,尽管不比上回双双白衣看起来如情侣装,但这一黑一白,倒也是十分般配的,漱皇贵妃看得那叫个满意。

    果然,儿子就是儿子,不管哪个身份,走在她儿媳身边,一眼看去完全就是金童玉女了,别的人根本没资格、也不够那个资格能插足其中。

    “参见皇贵妃娘娘。”

    因为此刻是九方少主的身份,她儿子老老实实的同她儿媳妇一起朝她见礼。

    漱皇贵妃让两人起来,然后问道:“长渊怎么有空过来?是陪楚七小姐一起的吗?”

    “嗯,慕玖越不太想来,我就陪着来太医院,顺带来娘娘这里蹭顿饭。”

    漱皇贵妃笑:“贫嘴。好了,快坐吧,本宫正愁着一个人用膳太冷清,好在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