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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王。
姓羽,名离素,是大周朝异姓封王之中,最具实力,但却也最是低调的一位王爷。
这位爷的实力,据说和越王对战沙盘,相同的兵力,能和少年便征战沙场的越王斗得个旗鼓相当,不分上下;偶尔上奏给宏元帝的折子,也是被史官当做了十分经典的骈文,能让几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凑在那里如痴如醉的看上一整天,连饭都要忘了吃。
如此具有实力,自然便得宏元帝看重,虽未掌握兵权,但手中的权力,委实是不能让人小看的,文官之列,连文家左相对上他,都是少不得要恭恭敬敬称一声见过南阳王,因为就算是左相,实权也比不得他。
说起南阳王,虽不如越王那般杀名赫赫,但朝臣们听了,少不得也是十分的敬畏。
因为大家都十分深刻的明白,这人不动则已,一动,那看似很好相处的温和表皮之下,是能让所有人都是为之胆寒的冷冽。
可和他实力相当的,却是他的低调。
他这个人,真的很低调。
低调到三年前南方发生十分严重的洪涝,接连淹了十几座城市,是他给出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最后宏元帝要进行赏赐,这位爷却很爽快的告假,推了陛下的赏赐,两袖清风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两年前万寿节上,北方小国前来进贡,却无故发生了惨烈命案,眼看着就要毁了整个宫宴,也是他三下五除二大白了真相,宴后北国来使想要敬谢,却发现他早不知什么时候溜出宫去了,连宏元帝都拿他没办法,谁教他和越王一样,都被赐了随意出入宫的腰牌。
凡此种种,能够显出这位爷低调的事迹,在他被封为异姓王的这三四年里,实在是数不胜数,多得大家也都习惯了,一看到明明某件事中有他的影子,却偏生他又低调得让人摸不着,好像他根本没插手似的,末了大家也只得捻着胡子噢一声,原来又是南阳王做的啊。
少见多怪,多见不怪。
如此,这位爷虽然低调,但却低调得很有内涵,很有风采,加之又身高貌美,清越俊雅,是个切切实实的俊俏儿郎,懿都里不少闺阁少女,都将他和越王一样,视为是梦中情人。
当然,这个梦中情人的名头,安在南阳王羽离素的头上,还要多上那么个“最佳”。
这却实在是因为越王殿下实在太过嗜杀,又非常冷血,对同性还好,对女性那完全是嫌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似乎不被看顺眼,谁敢接触越王半步,就势必是要被砍了脑袋的。
而南阳王呢?
这人在被封王之前,是宏元帝钦点的榜眼出身的翰林院里的官职,从三品,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因生得一副明月珠光的面貌,有时羽离素往来宫中,难免就要遇到一些后宫妃嫔公主,长相实在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就很是能惹得这些女人们喜欢,一来二去的,就算没个什么暧昧,也能让人传出点暧昧来。
但所幸他这人行得正坐得直,闹得再大的绯闻查到他头上,他也是身家干净,屁大的事儿都压根硬扯不到他头上去,全是后宫的女人们自己寂寞了才拿他当消遣。
于是乎,难得出了这么个不好女色的好男人,懿都里的女性们,更加疯狂了。
每天上下朝,都不知是有多少少女要守候在他会经过的地方,只为能那么远远地看他一眼,或是将女儿家的心事系于一方香帕、一首小诗,希冀能被这位羽大人得知,从而两情相悦,缔造一场金玉良缘。
不少大臣也都瞅准了他的能耐,开始放下架子同他结交,皆是看上了他的前途,想早早将自己的女儿嫁予他,两家好结个姻亲,彼此攀持。
却未料到,那么多人都来上门说亲,他一个都没拒绝,且全都好言好语的道,他会考虑的。
彼时,大臣们都知道谁家谁家的去了羽府上说亲,试图要让这个年轻人成为自己的女婿。
大臣们正借此互相打着太极,想着抓住对方的把柄挤兑一下对方,好让自己的女儿成功上位,可没想到,就羽离素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是少说多做,勤恳耐劳,让谁见了都要忍不住称赞一句真是个好官的小翰林,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等闲能和楚家秋家齐名的庞大世家羽家的家主。
一代庞大世家之主!
羽家,这和相府文家、太师府莫家,说起来倒还有点相似之处。
因为大周朝里的这三大世家,全是和从政有关的,尤其是文家,历代家主都是要封侯拜相,如现任文家家主就是坐上了左相的位置,是个切切实实的政治文人之家。
而莫家,也就是楚云裳生母莫青凉所在的世家,莫家现任家主乃是莫青凉的亲父,也就是楚云裳的亲外祖父,位列太师,乃三公之首,手中所掌权力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加上宏元,莫老太师总共历经了大周三任帝皇,从宏元祖父到宏元父亲再到宏元自己,莫老太师陪同大周起起伏伏四五十年,不可谓不是真正的重臣。
是故莫老太师的嫡长女莫青凉,能打破常规惯例,以一介女子之身成为了大理寺少卿;同样的,也是故莫老太师嘴上并不承认身份的嫡长外孙女楚云裳,拥有着连皇子公主都要甘拜下风的厉害身份。
娘这边有着这样一位强大的外祖父,爹这边也有着不知多少皇家公主下嫁过来的老祖宗,最近的当以太奶奶慕歌为重。且按辈分来说,楚云裳的这位太奶奶,连宏元帝都是该喊一声奶奶,楚家切切实实是个皇亲国戚,如此,双管齐下,楚云裳的身份,不可谓不重,放眼整个大周,都没什么贵女能和她的身份相媲美。
而她身份这样重,怎么说都是该嫁进宫里去的,不然区区官宦之家的公子哥儿,根本是娶不起她的。
可碍着楚家的秘密,宏元帝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莫说是要楚云裳这么个儿媳妇了,楚家其他几个女儿也都是绝不能要的。
慕氏皇家不能要楚云裳当媳妇,那谁能要?
这自然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了。
可谁能和楚云裳这样的贵女门当户对?
这便还是要说回羽离素的身上。
却说那其实还是距离如今有着三四年的时间,以榜眼出身的羽离素,还只是个官位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的翰林,勉强可算是个宏元帝看重的文官。
而,便是这样的一个翰林,在面对着不少大臣之女要和自己结亲的尴尬局面,顺水推舟说自己会考虑的时候,突然爆料出,其实自己是传承自前朝儒学大家羽家的当代家主。
羽家!
这个世家,约莫是三四百年前方才出现的,在前朝曾一度坐到摄政王的高位,当年可谓是权倾朝野,普天之下莫不都以羽家为尊。
然前朝最后的两位帝皇时期,天子昏庸无度,滥用奸臣,贪官污吏当道,视人命如草芥,原本好好一个王朝,愣是被朝中上下的蛀虫给侵蚀殆尽,羽家人眼看着偌大的王朝已然是从内部开始自行腐烂,过不多久便可能会有人要起兵造反,境外势力恐也会开始侵扰本国国土,可说烂了舌头、摘了项上头颅,也都不见天子回心转意,羽家人恼得全家上下全部告老还乡,再不理会江山社稷,实实在在是对这个国家心死了,心知天子不清醒,这个国家也就永远不会清醒。
如此,仅靠他们羽家一个世家,根本是支撑不起偌大国家的,尽管当文人的,玩政治的,多多少少都会对亡国奴这个词语非常的痛恨,但时不待我,饶是羽家也没法。
果不其然,羽家这才退了朝堂没多久,各地藩王眼瞅着羽家是真的不准备理会那昏君了,立时磨刀霍霍揭竿而起,天下硝烟尽升,一路打到京城去,竟是十分轻而易举便将前朝统治给掀翻了。
然后各地藩王再你争我夺的打了许久,终于还是慕氏出奇制胜,一举夺得江山,诛杀各大藩王,从而建立起比前朝要强盛了不知多少倍的大周朝,绵延至今,仍不见衰势。
至于在前朝里盛名一时的羽家,大约是见自己呕心沥血扶持着的王朝,居然如此轻松便被慕氏给灭,连想复国都没那个星星之火能复,一下子竟是隐世百年不出,许多人都以为羽家早已在战火之中分崩离析了。
却没想到,而今大周已然建朝百年,各任帝王励精图治,尤其是到了宏元这一任,这位帝皇心怀天下,眼光极高,想着自己老治理着太祖留下来的这块江山也不是办法,何不把手伸长一点,让江山再扩大一些?
于是眼瞅着大周国力建强,隐世多年的羽家,终于出山。
这一出山,可不得了,竟是直接出了个羽离素,出了个羽家现任家主。
得知羽离素的真正身份,哎哟天,这可真就了不得,当即宏元帝便下令,将羽离素提拔封王,给予了一系列的赏赐后,还有意无意的询问,朕膝下的几个女儿,南阳王可有中意的啊?
这却是有公主看上羽离素,想要下嫁了。
若是寻常人被陛下这样问,指不定要如何的飘飘然,然后绞尽脑汁也要选个最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公主媳妇。
不过,御案前的是谁,是羽离素啊,新封的南阳王,羽家的现任家主!
这人看起来似乎很好说话,但宏元帝御用他多年,却是深知,这小子,根本不是个多么好相与的种。
果然,这位新王立即对着宏元帝叩拜,言自己已有意中人,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宏元帝闻言也不恼,只问他看中的是谁家女儿。
然后当场就见这位素来都是清越温和的人竟好似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说是汝阳侯膝下的嫡长女。
汝阳侯的嫡长女,这自然就是楚云裳了。
那个时候,楚云裳不过才十一二岁,还是个面容刚刚长开、声名也刚刚鹊起的小小才女。
不过因着她拜在了神医谷医仙的门下,成为医仙唯一的一位亲传弟子,据说小小年纪就习得一手好医术,宏元帝就对汝阳侯的这个女儿,还是有所耳闻的。
当即一听,原来羽离素已经有心上人了啊,虽然这个心上人小了那么一点,不过好在是楚家女,既然是被羽离素看上了,那自己以后也不用担心慕氏里会不会有谁看上她,宏元帝谈不上多么龙心大悦,毕竟自己含苞待放般的金贵女儿居然这样被拒绝了;但也算是和颜悦色,同羽离素再随意聊了聊,就放他回去了。
如此,成功驳回了陛下旨意的羽离素,十分迅速的就去了汝阳侯府,直接就将所谓的订婚信物,郑重交到了楚云裳的手中。
那个时候的楚云裳,正是外人看来十分的尊贵傲气,连公主都不敢轻易动她,内里却是承受着侯府所有人的压迫,过得十分水深火热的时候。
而恰在这时,羽离素的订婚信物送来了。
送了信物,这就等同于是提前定亲了,楚云裳从此便有了这样一个强悍的未婚夫。
也正是从此,她莫名其妙的结交了月家大小姐月非颜这么一个闺中密友,若非重生之前,不经意的得知了月非颜接近自己背后的秘密,楚云裳恐怕到死都不会知道,最好的朋友会背叛自己,会千方百计的折磨自己,杀害自己,原来只是为了羽离素这么一个男人。
不过这一点,暂时不太重要,不必细说。
且继续说羽离素。
便说羽离素将订婚信物交给了楚云裳后,他和楚云裳定亲的事,便疯了一样的在懿都里传开来。
当天,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几乎懿都里所有的女性就都知道了,她们的最佳梦中情人羽大人,竟是在被陛下封为南阳王的当天,就以王爷之尊,亲自去往汝阳侯府,将汝阳侯的嫡长女给定下了。
得知了这么个消息,无数少女的心啊,直接就碎成一瓣瓣的了。
那天夜晚,不知多少少女默默垂泪,不知多少少女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你说说,就楚云裳那人,分明还是半大丫头一个,一点成熟女人的韵味都没有,怎能就入得羽大人,哦不对,现在该说是南阳王,怎能就入得南阳王的青眼了呢?
她是动用了什么妖法,什么媚术,怎的就让南阳王看上眼了呢?!
真是苍天不公啊!
少女们无比的羡慕嫉妒恨。
当然也有聪明的人想,这莫非只是南阳王的缓兵之计,不想娶皇家的贵公主,这便拿楚云裳当挡箭牌?
毕竟楚家的这个嫡长女,委实还是年纪太小了,就算要成婚,至少也得等到她及笄才适合;而要等到她及笄,至少也要个三四年,这三四年里,借着和楚云裳的婚约,南阳王有着足够的理由拒绝任何人往他府里塞进的女人。
若真如此……
少女们破碎的心又飞快的愈合了起来。
她们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等待着消息真正的内幕传来。
可,不等她们等到消息的,第二天,就见羽离素亲自驾马去了汝阳侯府,接楚云裳出去玩。
两人已有婚约,虽只是口头上的,但宏元帝都默认了,两人成婚这便是迟早的事。于是羽离素带楚云裳出去玩,无人敢多说,毕竟人是未来小两口,出去约个会玩一玩,你能奈他们何?
目送着算不得是璧人的一对璧人骑马远去,少女们几乎将手中的帕子都给绞烂。
羽离素对楚云裳的宠爱,由此揭开了一幕。
在交予了订婚信物之前,羽离素和楚云裳之间的关系,还不为什么人得知,哪怕就是楚玺,也根本不知道。
于是,眼睁睁的看着楚云裳这样快就攀上了一个前途十分无量的人物,楚玺喜忧参半,还不得不安慰自己的其他三个女儿,说南阳王毕竟年纪不轻了,看上比她们大的嫡姐也很正常,让她们不要太将这事情给放在心上。
可话是这样说没错。
但嘴长在人身上,你不让自己去说,难不成你还不让别人去说?
南阳王这样一个人,不如越王那样神秘,整日的罩着半方面具,神龙见首不见尾;南阳王的脸可谓是大周的一个招牌了,就算是穿着粗布麻衣往街头一站,也会有人立即认出来,快看,那衣袂飘飘的清越男子,是南阳王。
所以,其实对于南阳王,曾有幸进宫参加宫宴,见过南阳王的楚玺的三个女儿,对于这么位年轻俊才,还是十分有好感的。
可惜这好感还未如何发芽,就被楚云裳给生生的掐死在摇篮里了。
这让楚于岚三人如何不嫉恨?
可再怎样嫉恨,左有小王爷慕与归和楚云裳是青梅竹马,右又有南阳王羽离素是楚云裳的未婚夫。
有着这样两尊大神在,想再扳动楚云裳,简直是难如登天。
所以那两年里,楚云裳的日子过得要比以往好了很多,毕竟谁都不敢当着小王爷和南阳王的面给她下太多绊子。
但好景不长。
眼看着再过个一年多的时间,楚云裳及笄了,就能嫁给羽离素,从而离开汝阳侯府这么个肮脏地方了,可偏生她竟曝出有失女德,未婚先孕,怀了野男人的种。
这件事,在侯府女眷们有意无意的推动之下,飞快的传遍了整个懿都。
彼时的羽离素,对此并未作出任何态度,只按捺着不动,让人很是苦恼,不知道这位爷是在准备着如何报复楚云裳呢,还是在准备着不计前嫌接纳她呢?
最后还是楚玺亲自登门赔罪,说两家原本就只是口头婚约,如今女方失德在先,这婚约也就不作数了吧。
听说羽离素想了三天,才给楚玺回了话,却只简简单单四个字:
“非卿所愿。”
这四个字的意思大约就是,婚约解除,并非楚云裳所愿,而实是迫于无奈,方才解除。
由此可见羽离素对楚云裳简直是情深意重。
他没有直截了当的答应说好,我同意解除婚约;他只回复了这么一句话,无奈,惋惜,又喟叹。
这句话一时之间,在懿都之内堪称是广为流传,所有人都为这样重情的南阳王感到倾倒,然后也未楚云裳的不识好歹感到十分的唾弃。
不过,这口头婚约,说解除是解除了,但那订婚信物,可至今都没听说南阳王有索要回去。
这才有了今日月非颜强闯楚云裳卧房一幕。
可不承想,那样一块被无数少女看重的玉佩,却是早早就被摔碎扔了,半块玉渣都没留下一点。
这对月非颜来说,无疑是个非常大的打击,费劲千辛万苦方才接近了楚云裳,博得了后者的信任,和她结交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可不知怎的,不过生了个孩子而已,她竟如此快速的和自己变脸,末了,连南阳王当初送她的订婚信物,都被告知早就碎掉扔了。
南阳王送的订婚信物啊,居然就这样扔了,扔了!
月非颜还没来得及表示对订婚信物居然早就没了的悲戚,转而就听楚云裳居然拿这件事来威胁自己,口口声声说要让自己的名声败坏到和她一样的境地。
这这这……
这怎么可以?!
要知道,名声这种东西,对于男人而言,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是个男人,哪怕再厚颜无耻卑鄙下流的货,只要家里头有一点薄田,有一点家产,穿得好一点,打扮得能看上眼一点,就绝对能讨得到媳妇。
可女人!
一个女人,可以无盐,也可以无貌,更可以无才,但倘若没了名声,那简直比要了此女的命还要更让人来得绝望。
君不见自古以来,便是为了这么一个莫须有的名声,多少的少女,出阁之前便在寂寞香闺之中抑郁而死;又有多少少女,还未过门就已经成了寡妇,终身守着亡夫的灵位而不得善终!
可见名声之于女人,是有多么的重要。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
比如说宏元帝最宠爱的十五公主,慕流莹公主。
这个公主乃是四妃之一所生,年纪比较小,又生得可爱,会讨人欢心,因此很得宏元帝宠爱,要月亮绝不给星星,要太阳就绝不给月亮,可以说是从小便得三千宠爱在一身。
可,就是这样一个被皇室捧成了公主的公主,若是其名声一朝损毁,莫说能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就算是想要下嫁给官职较低的朝臣的儿子,对方家里还要想一想接手公主这么个烫手山芋可是合适。
毕竟,无德便罢,无貌也好,偏生你失了名声,这就算是放在乡下,那也是得有不少人要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上你一说的。
而舆论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能不动声色将人解决掉的最大利器。
所以,月非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败坏自己的名声。
月非颜心中十分的明白,自己如今前来问楚云裳索要订婚信物,一方面在表明,这已然是让两人之间的关系,真正的决裂了,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则是证明了她是心系着南阳王的,她想嫁给南阳王,想成为高高在上的南阳王妃,从而凭借着自己这样一个强大的夫君,能将包括楚云裳在内的所有人都给踩在脚下。
可倘若没了名声,别说能坐上南阳王妃的位置,就算是个侧妃,怕也是极难!
毕竟羽离素是南阳王的同时,也还是羽家的家主。
羽家,那可比他们月家要强大了太多,历经两代王朝兴衰,在月非颜看来,能够如今能得羽离素半点看重,这已经是她上辈子烧了不知多少高香才能得来的福分,她又如何能让这样来之不易的福分从她手中消失掉?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的名声毁在楚云裳手里。
绝对不可以!
可她刚想使出眼泪攻势,就被楚云裳十分轻蔑的告知,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可以弃一选二三。
二是闹,三是上吊。
月非颜这当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摘除了伪装面具的楚云裳,居然如此难缠。
难缠到恨不得让人能立即将这个毒舌的女人给铲除了!
可,便在这时。
楚云裳的贴身护卫突然进房来,说南阳王来了。
南阳王,羽离素,来了。
即便泪眼朦胧,但月非颜还是看得清楚,听了这么个消息后,楚云裳双眸陡然眯起,那双刚刚还面对着自己表达出种种鄙夷嘲讽不屑姿态的眼睛里,立时变得深邃无比,看不到边。
月非颜心中一跳,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
在楚云裳离京之前,每次羽离素来汝阳侯府里找楚云裳,很多时候她也会在场,可她却从没见过楚云裳会对羽离素的到来,有着这样一种神情。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会让楚云裳下定决心,撕掉所有伪装的面具?
是有什么事情被楚云裳发现,才会让楚云裳变得和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
怀揣着诸多的疑问,月非颜清楚的瞧见楚云裳唇角轻轻一勾,明明只是个极浅极浅的笑容,却偏生让她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那寒意从脚底灌入,瞬间窜到头顶,让她感到胆寒不已。
月非颜微微垂下头去。
到底,是怎么了呢,楚云裳,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然后就听楚云裳道:“来了?在哪里?”
花雉低声道:“在朝咱们这院子过来。”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守在外头的蓝月蓝香请安道:“奴婢见过南阳王。”
楚云裳微微抬眼。
月非颜也是轻轻拭了泪,转头看去。
这便见外头天空晴朗,日光明媚,暖暖的金色照射下来,这春日的确是十分的好,天气暖得可以将身上的衣服再给脱掉一件儿,似乎再过不多久,夏日便要到来了。
不过这样好的天气,却敌不过那正慢步走来的人。
敌不过那人缓缓走来,羽扇纶巾,千万青山碧水难绘其中之一,是一种无上清贵难越的雅。
他姓羽。
“羽”这个姓,本就已经是个很素雅的姓氏,偏生他名字里还多了个“素”字,再多了个“离”字,这就让他的名字显得更加的素淡雅致,即便只那么简简单单读在口中,都能生生给人带来一股子微薄的凉意。
似乎他这人,生来便是该清清淡淡一袭轻袍,一纸书卷,不沾染任何俗世情感在红尘之中信步而走,绶带翻飞写就一场盛世华章。
这就是他,这就是羽离素,是许许多多女人心目中的最佳梦中情人。
也是此刻这个正厅里,楚云裳的前未婚夫,月非颜的心上人。
遥遥看着那人披着金光而来,眉眼仍和离京之前相见,是极能给人好感的清越温和,形状姣好的薄唇似是而非的上扬,给人一种恍惚在笑,却好似又没在笑的错觉。他身上穿着的是一袭银兰色的衣衫,是平常爱穿的颜色,显然是在南阳王府里换过了官服才过来的。
不过,就是不知他是为了楚云裳而来,还是为了月非颜而来了。
等他踏过门槛,走进这个正厅,月非颜立时低头行礼。
“非颜见过王爷。”
绿萼和花雉也是跟着行礼。
楚云裳却是坐着没动,只抬眼看了看外头,见楚玺等人没来,她立时就知道,羽离素这是并不打算让接下来发生的事,传出去了。
索性她也没料到羽离素今日居然会来,虽出乎意料,但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此时距离她回京那日,已经是过去了太久太久,他原本一手安排好要在宫里和她见面的,却没想到竟被她和喻儿直接破解了,后来又因为慕玖越的出手,这便一直拖延到了今日,方才得空过来见她。
于是楚云裳坐着没动,只平平静静的看他:“今儿吹的是什么风,居然将南阳王给吹到我这小院儿来了。”
她自觉自己语气应该很是平静,什么情绪都没泄露出来的,偏生对面的人还未走近过来,听见她这么句话后,直接便在原地停下。
然后一双清隽的眸子,直直地看了过来。
他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越温雅,带着十足让人沉沦的柔和。
“云裳。”
他喊出这两个字来,似乎并不特别的亲昵,但却又偏偏喊的是她的小名,这就显得两人的关系似乎很是暧昧:“好久不见,你变化竟如此之大。”
听羽离素一来,果然首先就是要和楚云裳说话,月非颜咬了咬唇,然后眨了眨眼睛,似乎让眼眶里的泪再落出来一些,以此来博得待会儿羽离素的注意和同情。
可羽离素此刻只在看着楚云裳。
看着这个女人,坐在上首的位置,并不因为自己的到来而要给自己行礼,然后让座。
她只那样简简单单,云淡风轻的坐着,好似就算是九五之尊到来了,她也是那样清清冷冷的模样,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这样的嚣张,这样的傲慢,这样的盛气凌人。
羽离素眸中神色微微的变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有着诸多缺点的女人,却偏生被他看上了眼。
即便至今已经隔了三四年,可他还是记得,当初她还只是个半大的姑娘,随同汝阳侯和汝阳侯夫人入宫参加宫宴,别的千金小姐都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话聊天,就连她的那三个妹妹,也是在和别家的千金凑热乎。
就只有她一人,穿着最简单、最素净的白衣,独自一人坐在亭子里,撑头对着亭子外的花海出神。
她当时年纪分明很小,眉眼还未长开,但就是那样一个侧面,那样一个姿势,让无意途经此处的他看到,觉得她好像是自成一个世界般,外界再如何的热闹喧哗,也无法撼动她半分。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她也只是一个过客,冷眼旁观世间繁华万千。
他莫名被那种情境所打动。
然后就向人打探,那个白衣的小姑娘是谁。
得知是汝阳侯家的女儿后,有意无意的,他开始收罗有关她的所有消息,开始想方设法的接近她。
原本只是那么一点点细微的兴趣而已,却不知怎的,越是了解,越是感兴趣,直至最后,终于将她的名字镌刻进心底,想着能否和她就此携手一生。
所以,被陛下封为南阳王后,陛下问他,那几位公主,他可有喜欢的,大可娶回家去。
当时他脑海之中,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任何一位公主的长相,而是那个身穿白衣的少女,坐在最热闹的地方里,独自形成一个清冷世界。
他拒绝了陛下,说自己已有意中人。
说出来后,他才恍然。
对啊。
自己这样对她感兴趣,可不就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意中人吗?
因为中意,所以才是意中人啊。
他其实是个有点爱冲动的人,拜别了陛下,就火速出宫,去了汝阳侯府,却是哑然,自己只想着来见她,根本忘记带来什么东西给她。
无奈之下,只好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当做是订婚信物,送给了她。
他记得那个时候,她接过那块玉佩,娇嫩的面容上扬起一抹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怎样的笑容。
她只拿着那玉佩看了会儿,然后抬头问他:“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会啊,怎能不会。
都已经向陛下表明了心意,天子作证,如何能不对她好?
彼时,他望着她,目光柔软而宠溺;她望着他,目光澄澈却带着微微的怀疑。
可不管如何,两人的命运,从此就真正系在了一起。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本该成为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如今,竟是以这样陌生的姿态,时隔整整一年,方才相见。
一年不见,羽离素觉得,她变得比以前更好看了,气度依旧清冷,但却有着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柔软,是因为——她的那个儿子吗?
他记得她的儿子随了她的姓,叫楚喻。
对,是叫楚喻。
好似她儿子的这个名字,还是很有寓意的。
正想着,就见上首的人微微挑眉,诧异一笑:“变化?敢问南阳王,我哪里变了。”
“哪里都有变,也哪里都没有变。”
羽离素说着,不再在原地停留,微微上前来些许,然后在经过了月非颜身边的时候,果然是注意到正黯然垂泪着的人。
许是因为和月非颜这个女人相处得还算不错,他便问了句:“非颜小姐这是怎么了,你好不容易才见到云裳,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是谁欺负你了?”
听见这么句问话,月非颜本就止不住的泪水,当即更如开了闸的洪水般,滚滚而下,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羽离素彻底停了步子。
上首的楚云裳却是轻轻的笑了。
瞧瞧。
瞧这话说得多好听,瞧这名字叫得多亲昵而又端庄。
非颜小姐。
这样的称呼,就算是在他将随身玉佩当做订婚信物送给她的时候,他可都没对她这样叫过,称她一句云裳小姐。
……不过想想,他要真这样叫,她绝对会恶心到一巴掌糊上去吧。
楚云裳不自觉的敛了笑容。
但恍惚间好似又想起,寻常人喊她,不熟悉的都是喊楚七小姐,熟悉的都是喊云裳。
似乎也就只有九方长渊那一人,是喊她“裳儿”了?
仔细想想,“裳儿”这个称呼,竟比“云裳小姐”要好听太多了。
楚云裳当即暗暗决定,以后九方长渊再喊她,她应着就是了,之前还不知道,这一两两对比之下,她才知道九方长渊对她的称呼是有多好听。
然后转眼就见月非颜抬手拭泪,抽抽噎噎的哽咽道:“回禀王爷,非颜,非颜委实是太过,太过……”
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碍着谁说不出来,月非颜话说到一半,就又垂头拭泪,纤瘦的身躯微微颤抖,弱柳迎风般,好似下一刻就会哭到晕倒。
可在场的人就羽离素一个还在站着,他又没带什么下人来,当即便到旁边坐着,看了一眼楚云裳,就继续询问月非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能和本王说说?看本王能否为你分忧。”
月非颜一听,柔柔弱弱的抬头,一双美眸之中三分委屈三分娇弱三分欲语还休外带一分妖娆媚色。
若非羽离素多年见惯了美色,心中又一直有着楚云裳,怕也是要被月非颜这双媚眼给看得三魂去了七魄。
却是在月非颜擦了擦泪,将将要开口的那一瞬,就听上首楚云裳漫不经心道:“这里除了我,还有谁能欺负她?怎么,不就一个玉佩而已,便是碎了扔了,那也是我自愿,月非颜,猫哭耗子假慈悲,这道理莫非你不懂吗?”
玉佩?
羽离素瞬间转头,清越的眸中竟是瞬间变得有些犀利,令人有些不太敢和他直视,仿佛这才是他的真正面目一般:“玉佩?什么玉佩?”
绿萼已经重新沏了茶呈上来,楚云裳懒洋洋的吹着:“还能是什么玉佩,就是你给我的那块啊。”
他给她的,只有订婚信物那块玉佩。
羽离素还未开口,就听楚云裳又道:“虽然你我二人婚约已然解除,但毕竟你没问我要回那块玉佩,所以玉佩是我个人私有物。”她微微抬眼,眸中隐有嘲讽之意,“既然是我的,我摔了还是扔了,掰了还是卖了,可不就是我想怎样就怎样?南阳王,既然你来了,先别急着为你的非颜小姐讨公道,倒不如先问问这位非颜小姐,为什么我楚云裳的东西没了,她会比我还要更加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