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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阳侯府被贬,高兴者的数量远远大于失落者。
更不要提与汝阳侯府渊源颇深的楚云裳,遭受迫害那么多年,仇恨都是记到了骨子里。如今及笄之日,收到这么一件礼物,她发自内心地觉着,这真是她这辈子目前为止,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能够收到这样一个礼物,那自然,楚云裳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至少她携蓝香出现在西庭院,同那位从懿都千里迢迢而来的一品诰命夫人会面的时候,她的嘴角一直都是保持着上扬的姿态,整个人看起来也是精神焕发,脸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在表达着“我今天心情很好”。
那诰命夫人同她已有整整十年未曾相见,如今甫一打了照面,从她眉眼里认出她还是十年前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当先未有寒暄,见她竟是如此笑若春风扑面,感到好奇,便直接问道:“这么高兴,是因为终于及笄了么?”
楚云裳闻言笑道:“是啊,以前没及笄,天天带着孩子出门,不梳头的话,别人总看我年龄小,以为儿子是弟弟。现下要及笄了,想来不会再有人将我母子二人的关系给认错了。”
诰命夫人听了这话,也是一笑:“说你们是姐弟还不好?你才及笄,年轻着呢,可别学我们这些老太婆,女人太老成要不得,韵味儿都变了,还是年轻鲜活才好看。”
楚云裳笑着点头:“我省得。”
两人再说了会儿话,诰命夫人便先离开了西庭院,往东去了。
及笄礼是在东庭院里举办的宴会,诰命夫人过去后,楚云裳很快便见到了楚天澈派来的小厮,说客人都到齐了,也开礼了,她这个笄者,是时候出场了。
大周的及笄礼,乃是传承了前朝的礼仪,各种步骤俱是繁琐而重要,与男子的弱冠礼并称为大周年轻男女婚嫁前最为重要的礼节。如在楚云裳出场之前,楚天澈作为她的兄长,便已是进行了迎宾、就位、开礼这三项仪程,现在要进行的,就是楚云裳这个笄者就位,如此,及笄礼才算是正式开始。
在此之后,还有许多个步骤,整体来说的话,总共应是有十七个步骤。每个步骤都是十分重要的,哪怕楚天澈再懒,再不耐烦,也得耐着性子为楚云裳举行这个礼节。
谁让楚云裳是他最疼的一个妹妹,他若不为楚云裳来当此次及笄礼的主人,还有谁能当?
当然,楚云裳及笄,楚玺没来,莫青凉没来,赵氏也没来,能够担任此次礼节主人的,算来算去,也就只有楚天澈了。
至于文姬,虽是楚云裳的嫂子,但毕竟只是嫂子而已,同楚云裳关系再为亲厚,也比不过楚天澈长兄如父,不能陪同楚天澈一起坐在主位。而文姬的二姐文妤,则是担任了赞者之职,是要等楚云裳这个笄者到来后,给作为正宾的一品诰命夫人打下手的。
东庭院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蓝香引着楚云裳过去,终于出现在了场地里。
她才一出现,整个场地里的人,就都朝着她看。
因是及笄,未有浓妆艳抹,乃为素颜。她以往便是不喜化妆,鲜少会带着妆容出现在人前,而今为了及笄,她提前几日早早便为这一天做准备,进行了一系列的护肤措施,以致于今日的她,虽然仍旧是素颜,但那肌肤吹弹可破,长发乌黑如瀑,看得在场不少女性都是眸生异彩,想要问一问她是怎样保养皮肤的。
在场女性为多,男性来得鲜少,便是来了,也不过那么一些长辈而已,年轻一辈的几乎没来,有那个资格来的,现如今也都不在风晚城,参与不了这一场礼宴。
尽管如此,前来参加这一场礼宴的人,却还是非常多,整个东庭院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宾客们都在看着楚云裳入场,然后看作为赞者的文妤出列,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接着便是楚云裳了,她朝着宾客们作揖后,及笄此礼,便要开始了。
文妤需要做的做完后,就是正宾的工作了。
此前众人都已经知道楚云裳及笄礼请的正宾是谁了,如今再看那担任正宾的一品诰命夫人从正宾位上起身,下盥洗手后,走向楚云裳,要为后者梳头加笄的时候,在场宾客们,尤其是千金小姐们,一个个都是忍不住眼红了。
居然,居然……
楚云裳是有多大的本事,居然能请到这一位,亲自从懿都赶来,为她做正宾!
且知就算是皇室里的公主及笄,王皇后想要请这一位来担当公主及笄礼的正宾,这一位可都是没有同意!
放眼整个懿都,一品诰命夫人并不多,都是两朝元老、三朝元老的正房夫人,方能得此嘉荣。而这其中,又以年长者为尊,家世越好的诰命夫人,便越能得到人们的敬重,就连皇室中人见了,也是不得失礼。
因而权贵小姐们及笄,请有德才的女性长辈来担当自己及笄礼的正宾,有能耐的,往往就是会邀请某位一品诰命夫人,一来能够彰显自家门楣,二来能够让自己更加受人关注。
众宾客原本以为,以楚云裳如今的名声,她能请动个二品诰命夫人,便已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可让她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楚云裳请动了位一品夫人便罢,她请来的,居然会是在懿都里,被公认为身份最贵的那位一品夫人!
百年名门望族之后、老太上皇御笔亲封才女;两朝帝师原配、两位知名大儒之母——楚云裳的师母!
楚云裳幼时启蒙,共有两位老师,一位是在朝廷里依旧如日中天的阁老,一位便是教导过先皇与当今天子的帝师,也就是今日来为她及笄礼担当正宾的诰命夫人的丈夫。
原本楚云裳也想将两位老师,以及阁老的夫人也一并请过来的,但朝廷内外局势正紧张,阁老的夫人身体近年来也不好,经常生病,这三人就没有来,只帝师的夫人来了。否则,四人一并到来的话,那更是会让众宾客震惊。
总有那么一类人,当你以为她已经从云端跌落进了泥土里,成为你面前的踏脚石时,你踩上她之后,你却才会发现,原来凤凰始终是凤凰,即便落拓成了草鸡,内里的本质也还是那么高高在上,是你怎样比拟,都是比拟不过的。
金玉有别,说的便是这个理。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帝师夫人为楚云裳梳头加笄,同时口中也是吟颂着祝辞,此为初加。
而后文妤为楚云裳正笄,宾客们则是起身,向她作揖祝贺,她这才去了东房换衣,换上与发笄相配的素衣长裙。
旋即出得房外,再来场中,却是向着楚天澈所坐的位置,正了面色,拂了衣袖,一拜而下。
楚云裳现今刚满十五岁,正是女人这一生中最好的年纪。她虽是对着楚天澈行正规拜礼,先鞠躬,后跪而拜,一整套动作都是按着规矩来,但那脊背却一直都是直挺的,那面容也是极其的肃重,褪去旧时幼嫩童稚,看得楚天澈都是忍不住有些恍惚。
他自小看着她长大,从幼时护她至今,已有十几年。
十几年里,她吃过多少苦,她煎熬过多少困难,他看在眼里,他也记在心里。
而今,当年那个在磅礴大雨里对着那紧闭大门哭泣的小姑娘,已经长成现在这般,变得坚强,变得美丽。她似乎已经不再需要他这个当哥哥的继续如同幼时那般维护她关爱她,可他却仍觉得,不管她多大年纪,她在他心中,依旧是那么一个小姑娘,依旧是那么一个小小的、瘦瘦的,会在大雨里哭,会在他怀里寻求温暖寻求安慰,依旧是那么一个他此生最疼爱的妹妹。
兄妹兄妹,他是兄她是妹,他们身上流着共同的一半血液,他们在血缘之上有着最深的羁绊,她是他此生最疼爱的人。
楚天澈看着那朝自己跪拜着的楚云裳微笑。
她是他的妹妹。
这多好。
这很好。
及笄礼一拜,当事人心神恍惚,宾客们也是心思各异。
皆因在场中人所参加过的,或是自己年轻时所举办过的及笄礼,哪有笄者是拜向兄长的?当即就有宾客觉得楚云裳此行不妥,但转眼一看,这楚宅里的楚家人,真切只来了楚天澈一个,这才又想起前些日子侯府被贬之事,一个个便又觉得楚云裳若是不拜楚天澈的话,她还真的无人可拜。
都说长兄如父,楚天澈疼爱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楚云裳在及笄礼上不拜父母而拜兄长,这传出去,谁又敢说她的不是?
是汝阳侯府愧对她在先,她却还能与楚天澈兄妹亲爱,这俨然是很难得了。
一拜过后,便是二加。
二加是赞者为笄者卸去发笄,正宾则为笄者簪上发钗,此前还要吟颂祝辞:“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接着继续换衣。
这次换的乃是及笄礼上十分重要的正服。大周正装多男袍女裙,并不如旧历那般兴深衣曲裾。因而楚云裳换上不同于平时惯穿颜色的外裙,是与她头上发钗相配的朱红颜色,明艳无比。
她几乎从未穿过红色的衣服,因而她着正服继续入场,朝着帝师夫人二拜之时,众宾客看着这第一次穿红衣服的楚云裳,都是不由看直了眼。
印象中,楚云裳一直都是喜穿白色,即便是她幼年时候,她也很少会穿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如今难得见她穿这样艳丽的颜色,红的衣黑的发,容颜衬得十分冷艳,看得不少夫人都是暗自唏嘘,若非她已经有了孩子,又公开了心上人,这样的儿媳妇,谁不想要?
给自家儿子娶媳妇,要的就是这样知书达理、端庄大方的名门贵女,比起那些个嘴上说着才华颇高,实则满身艳俗的千金小姐,楚云裳不知是要高出她们多少。
二拜后,是三加。
三加是去发钗,加钗冠,正宾吟颂:“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此后笄者要回东房,更换与钗冠相配的广袖礼服。
如此,中衣纯丽,长裙素雅,外裙端庄,礼服隆重,女性的前半生,从天真烂漫到纯真无暇,再从纯真无暇到明丽鲜妍,为人妻、为人母之前的三个成长阶段,皆是在这么一场及笄礼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钗冠华丽而精美,礼服雍容而典雅。曾经的少女以在场中人谁都无法理解的心情,朝着东方,三拜而下。
脊梁依旧笔挺,面容依旧肃重。
只是那么一颗心,却是产生了极为剧烈的动荡。
及笄礼中的第三拜……
有谁知道,这三拜,是拜谁,为谁而拜?
她拜她曾经效忠过的祖国,她拜她曾经最钟爱的祖国。
她曾跨越过千山万水,她曾经历过枪林弹雨。她在战火中历练,她在鲜血中洗礼。她谨记她是黄种人,她谨记她的民族是汉族,她谨记她的同胞是炎黄子孙。
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日出东方——
谓我家国!
而所谓人。
上是天,下是地,中间为人,所以人顶天立地,所以人头上是青天,所以人脚下是大地。
所以人在其中,应有永远不屈的脊梁,应有永远不折的傲骨。
所以不论身处何方,都应保留心中最为真实的忠贞,都应保守本心而不动摇。
所以人是人,所以你是你,我是我。
三加三拜过后,接下来的礼节,便是置醴与醮子。
依旧是作为正宾的帝师夫人吟颂:“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再之后便是为笄者取字。
但大周并不流行取字,楚云裳又是从小便取了名的,因而这个字也就当成名了,帝师夫人言“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云裳甫”,楚云裳则回“云裳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再是聆训。
聆训就是父母为笄者进行教诲。这一步骤,自是由楚天澈来完成。
看着楚云裳跪在面前,手平放,头微垂,姿态平和而谦逊。楚天澈从一开始就是心神恍惚的,如今要为楚云裳进行聆训,更是恍惚。
他看着楚云裳,看着看着,忍不住伸出手去,像是十几年前那样,他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她,个头小小的男孩子掂了脚尖,伸长着手臂去抚摸那小小婴孩的脑袋一样,转眼十几年光阴飞逝如流水,他再不需要如幼时那般,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抚摸她,他只需这么简简单单的伸手,便能触碰到她柔软的头发,便能以一个兄长的姿态,来对她倾尽所有的爱护和温暖。
长大了啊……
楚天澈微微眯起眼睛,眼前似乎有些朦胧了。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继而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之中,缓慢而低沉地说出对她要说的话。
“唯愿此生,初心不负。”
兄长的声音很轻,却很沉重,听在楚云裳的心里,满是不可言表的复杂。
一句话,八个字,他一字一句地说完,每说出一个字,都仿佛是用了他浑身的力气。等说完后,他长叹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这才收回了手。
于是楚云裳道:“余虽不敏,敢不祗承。”
再来行拜礼起身,又与在场众人揖谢,楚天澈方宣告礼成,这一场及笄礼,便就此结束。
笄礼结束,时间已差不多至午时。丫鬟们开始引着宾客们离开东庭院,去往饭厅等待开宴,楚云裳等人则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场地,再换了轻便些的衣服,这才去饭厅。
华贵钗冠、广袖礼服才上身没多久,楚云裳就又脱了下来。丫鬟们都在房外收拾,文妤帮楚云裳换装,一边换一边笑道:“也就你懒得理会这些虚名了。我以往参加过的及笄礼,哪位千金小姐不是要穿一整天,到了晚间才肯脱下,哪像你,才穿上,又脱了。”
楚云裳由她为自己梳头,闻言道:“主要是那顶钗冠太沉了,三爷疼我,给我用纯金打的,我戴在头上,感觉就像顶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脖子都不敢动。”
文妤及笄时候的钗冠也是纯金打造,上面也是镶嵌了各种宝石玉石,不仅华贵,也非常沉重。她立时感同身受:“三爷确是疼你,允你能换过衣服再去见客人。我及笄礼的时候,可是戴这玩意儿戴了整整一天,后来足足有好几个月,我梳头的时候连根簪子都不愿意戴,就是被沉怕了。”
楚云裳听了就笑了,笑得十分狡猾:“好在我家三爷是个浪荡不羁的,最不喜欢照规矩来,否则我岂不是也要步你后尘。”
文妤见她这么嘚瑟,一副以三爷为傲的模样,嗔怒地敲了一下她的头:“瞧你嘚瑟的。”然后拍了拍她的裙摆,将褶皱抚去,“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嗯,走吧。”
两人这便出了东房,外面庭院果然是收拾得差不多了。
楚天澈已经先行去了饭厅招待宾客,文姬则是在等着楚云裳和文妤。见两人换好衣服出来,便招手让她们过来:“快些吧,三爷那边派人来催了。”
姑嫂三个并着几个丫鬟仆从,这便去了饭厅。
今日来参加楚云裳及笄礼的人不少,但因男宾来得少,只坐了一桌,楚天澈也没让人刻意将男宾和女宾用屏风隔开,大家都坐在一起,男宾女宾也能互相说话聊天,整个饭厅里都是显得其乐融融。
看楚云裳来了,楚天澈宣布开宴,当即一道道制作精美的菜肴被端上桌,饭菜可口,酒酿香醇,这一顿饭吃得堪称宾主尽欢。
只等吃了一半,楚天澈领着楚云裳开始一桌桌的敬酒,一直都乖乖被文姬抱着吃饭的楚喻,突然闹腾了起来,说什么都不让文姬抱,非要楚云裳抱。
这时候楚云裳已经离开了座位,手里正拿着酒杯,要跟楚天澈去敬酒。她听见动静,回头一看,见楚喻正站在文姬的腿上,被后者给搂着两肋站着,小身子不住的在后者怀里动弹,像是要从文姬怀里跳下地一样,她不由返身去摸儿子的头,试图让他安静下来。
“喻儿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听舅母的话了?娘亲要去敬酒,你乖乖的,跟舅母好好吃饭,等娘亲敬完酒回来了,要看你的小肚子有没有饱。”
楚喻向来都是个听话的,大人们说的话他也都能听懂。
但很遗憾,这一次,不管楚云裳怎么说,文姬怎么哄,他都是拨浪鼓一样的摇着头,一定要让楚云裳抱。
那边楚天澈已经多次让楚云裳赶紧过去了,她微拧了眉,只得一手将楚喻从文姬怀里抱起,然后另一手端着酒杯,去了楚天澈旁边。
楚天澈一看,自家小外甥居然也跟过来了,当即道:“你过来干什么,帮你娘挡酒吗?小屁孩瞎掺和什么,赶紧回去吃你的饭,别乱打岔。”
什么都还没做呢,就被舅舅给鄙视了,楚喻当即很不高兴的撅起嘴,然后冲着楚云裳就开了口,脆嫩嫩地喊了声什么。
他这一喊,立时整个饭厅,都是变得安静了。
所有人,吃着菜的,喝着酒的,此时全停了手中动作,一双双眼睛睁得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楚云裳怀中的那个小包子。
因为今天是娘亲的及笄日,所以楚喻今天也是穿了颜色鲜妍的新衣,那小脸蛋白里透红,显得十分的可爱。他被楚云裳单手搂着,他的双手则是圈着楚云裳的脖子,圆溜溜的大眼睛此时已经弯成了新月模样,粉嘟嘟的小嘴儿一开一合,喊出来的字眼,连楚云裳都是震惊了。
她不自知地瞪大了眼,看着怀中的小包子。
“娘!”
不知是不是私下里练习了许久,楚喻这时候对着楚云裳喊出这么一个称谓来,咬字十分清晰,一点都不像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第一次说话那般。
他窝在楚云裳的怀里,微微仰头看着她,漆黑如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里,隐隐有那么一道金芒,悄然一闪而过。他望着她,小嘴咧得大大的,看她没什么反应,不由又喊了一声:“娘!”
见楚云裳还是不答话,他不由接连喊了好几声:“娘!娘!”
他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那笑容仿佛是天空中最柔软的一朵白云,又纯真又澄澈,看得楚云裳心都要化了。
这时候宾客们都已经从这位楚小少爷的喊声之中回过神来,当即便有人震惊道:“小少爷才多大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现在也才六七个月大?”
“这孩子是过年时候出生的吧,居然这么快就会喊娘了。”
“以前在懿都的时候,就听说这孩子是神童,果然啊,现在就会喊娘,以后还了得?”
“听说这孩子已经读完了三百千,都会写大字了,现在正跟着楚老板学四书五经呢。”
“吓,这么厉害?这孩子以后如果考科举的话,定是当状元的料。这样的神童,可是很多年都没见过了。”
宾客们都在感叹着楚喻那么一声“娘”,言语间无不是对楚喻的赞赏,以及对楚喻未来的看好。
更有甚者,看着楚云裳怀中这么一只聪明可爱的小包子,有年长一些的夫人就忍不住想,怎么自家的孙儿就没楚云裳儿子这么聪明呢?好像自家孙儿学会喊爹喊娘的时候,都是快要一岁了。
真是货比货可扔,人比人能气死人……
不过想一想,楚云裳以前还在懿都的时候,那都不是人能过的日子。如今她有了这么一个聪明的儿子,也算是苦尽甘来,她同汝阳侯府断绝关系也好,她只要好好守着她儿子,就什么都有了。
对母亲而言,孩子就是她的全世界,只要孩子能够健健康康的成长,那不管吃多少的苦,都是值得的。
离楚云裳很近的帝师夫人看楚云裳站在那里愣愣的发怔,当即也是笑道:“云裳,喻儿喊你呢,你怎么不应?”
楚云裳这才回神。
耳边充斥着的满满都是宾客们的夸赞和祝福,一颗心都是被某种情绪给填满了,鼓涨涨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里溢出来。楚云裳抱着楚喻,从反应过来的那刻起,她的唇角就一直是在上扬着,比起之前收到了有关汝阳侯府遭贬的消息,她此刻显然是要更加的开心。
开心到几乎要喜形于色,几乎要喜极而泣。
别人都说她的喻儿是神童,刚出生就懂得人情世故,刚半岁大就能喊娘,就能读得三百千四书五经,就能拿着毛笔写字,将喻儿夸成是百年难出的天才,说她有这么一个儿子,是她的福气。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喻儿,不过是占了凤鸣城的血脉好处,否则,单是她这么一个远离凤鸣已经几百年,不曾接受过与凤鸣有关的任何洗礼传承的楚家的后代,凭她身体里她从未察觉过的“血脉”力量,喻儿何以能这么早便开启了神智,何以被这么多的人认为是天才?
天才固然都是天生的不错,但真正的天才,却从来都是在后天要付出不知多少的血汗,方能够成就世人口中的天才之名。
人只看到喻儿这么小就会读书认字,就会懂事说话,可谁能知道,喻儿每天都要将一本本书给翻得连纸张都快破损,书上的每一句话、每一篇章,她教导他后,他还要写信给九方长渊,向九方长渊请教?
他每天除了睡觉,其他时间就是在读书学习,练字下棋,他告诉她,等他再长大一些,手指有力一些,他就要学乐器,他还要学习作诗作画,他要学习很多很多东西。
他说她会什么,她学过什么,等他会走路了,他全都要学。
他说娘亲,等我长大了,你好好呆在家里享福就可以,我会养你,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那么小的孩子,与她共同经历过前世那不见天日的三年,他陪她一起重回这三年前,他为她许下沉重如斯的誓言,他发誓要用他的所有来好好保护她。
而今他比前世还要早了几个月,亲口喊她娘。
这教她怎能不高兴,怎能不欢喜?
他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他是她前世今生最温暖的阳光,他这么爱她,而她也这么爱他。
他喊她娘了,她真的好欢喜。
“喻儿乖。”
楚云裳左手搂着楚喻,右手端着酒杯。此时右手的酒杯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她颤抖着伸出右手,抚摸上楚喻的脸颊,触之柔软温暖,是她最贴心的温度。
她微微垂头看着他,眼中恍惚只有楚喻一个人。
“你会说话了呢。”她说,眼里亮晶晶的,热泪盈眶,“我真高兴,你会喊我娘了。”她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这是今天要送娘亲的礼物吗?这个礼物真好,我很喜欢。”
楚喻点头,想说些其他的话,却还是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喊道:“娘呀~娘!”
他双手紧紧搂着楚云裳的脖子,小脸贴在她颈窝里,感受着那一如既往的熟悉的温度与气息,他忍不住又咧了咧嘴,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曾经历经所有黑暗、凄惨、痛苦,彼此与彼此相依为命。
而今仍旧风雨同舟,又有什么理由,什么缘由,能拆散这样的情感?
我这一生,最庆幸的,不是能够重生回来,将自己的人生重新书写。
而是庆幸,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你依旧是生我养我的母亲,你依旧陪伴我长大,予我一生荣光无限。
娘亲。
及笄快乐!
……
许是因为能说出第一个字,点亮了说话技能,及笄礼过后,楚喻好似打了鸡血一样,能够说出来的字,数量噌噌噌涨得飞快。
譬如这天他能喊出“干爹”二字,把这事往寄去巫阳关的信里一说,据说某干爹乐得一天没停过笑;再譬如第二天他私底下去掉“干”字,喊了“爹爹”二字,再把这事往信里一说,据说某亲爹乐得一整夜没合眼。
又譬如“舅舅”“舅母”啊,“花鸡”啊,“绿萼姐”啊,“蓝月姐”“蓝香姐”啊,“嬷嬷”啊,整个楚宅里的人,他几乎都能将称谓给喊出来。
喊得楚天澈都是将将要抛弃了自己的姊妹花女儿,转而天天抱着楚喻不撒手,俨然楚喻才是自己亲生的一样,那模样,看得文姬都是摇头,楚佳宁楚佳欢姊妹两个也是小嘴撅得高高的,跟自己的小表弟吃起醋来。
对长辈的称谓能喊全了,那自然,楚喻半岁以前读过的三百千,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他一边进行着每日例行的学习论语,一边也是将这三本书又给翻出来,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着读。
慢慢的,不仅能将每一个字都读得很标准,只要他语速不快,他甚至能慢慢把一个篇章给背出来。
以前都是在心里默读默背,如今能够用嘴巴读出来背出来,加之年岁稍长,楚喻不由又对这最适合启蒙的书籍,产生了一些新的感想。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楚喻也的确是温故知新,领会了很多以前刚开始学习的时候,所领会不到的知识。
他一直都坚信着楚云裳同他说过的话,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他现在年纪小,无法见证或是经历很多的事情,他只能从书籍之中汲取他所能学习领悟到的知识。等他长大了,他可以将他所领悟到的知识,一点点的用于实践当中。
楚云裳告诉他,其实纸上谈兵也是智慧的体现,真正没学问的人,是连纸上谈兵都谈不得的。这样对比之下,即便没有经验,但至少肚里有墨水,还是能值得人尊敬的。
楚云裳说,娘亲知道你学习很刻苦,你想要学习很多很多的知识,来保护娘亲。但在学习的同时,娘亲也希望,你不要刻意的去逼迫自己,我只想让你学习你喜欢的,你没有兴趣的,学不学无所谓,我也不要求三百六十行,你必须会多少多少行。
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脑袋,满眼都是温柔与疼爱,你只要做你喜欢做的就行了,其他的,全都无所谓。
话是这样说不错,可楚喻心底里,还是想要做到更好。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管是做哪一行,只要有那个坚持和毅力,总能在这一行上做到自己想要做的地步。
楚云裳的意思就是三百六十行里,他选择其中一行或者几行专研就可以了。
但他不想这样。
他想要学习很多很多的知识,他想要了解很多很多的道理,他想要以后不管是在哪个方面,朝政也好,权贵也罢,战事也好,商途也罢,只要是有朝一日有可能会涉及到的地方,他都能够一马当先的解决好,不让娘亲为那些麻烦事操劳半分。
以前一直都是娘亲保护他,如今,他也想成为可以保护娘亲的人。
因此楚喻学习愈发刻苦了,就连最感兴趣的围棋,他也是每天只下那么一两盘,其余的时间,他全在学习,且时间也被他很好的规划,除去睡觉外的所有时间,全被他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这样的学习程度,看得楚云裳都是十分的心疼,不止一次的抱着他,要带他去玩,让他放松放松,不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楚喻对此只是笑,一双眼里金芒色泽越发浓郁,好像小太阳一样。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从初秋进入深秋,饶是这沿海的风晚城,也是变得有些冷了,须得里外穿上两件,方不会觉得冷。
如此,更不要提远在北方的巫阳关。
七八月的时候,巫阳关就已经是大雪纷飞,这眼看着要进十月了,巫阳关这里更是冷,百丈宽的黑水河面上,都是结了薄薄一层冰。想来再冷一些,真正进入了冬季的时候,这冰会更厚,到得那时,黑水河南北两岸的军队,就都会有动作了。
不过眼下,黑水河冰层尚未达到八年前那般结实程度,驻守在河岸两方的将领们,都是暂时不用将心思放在对方身上。
此时此刻,这双方将领的心思,乃是放在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周岭南。
因为这个时候,九月下旬,那一直都是对大周虎视眈眈的南大洋诸国,终于是对驻扎在岭南的三十万龙骧卫,发动了进攻。
由此,雷云遮天,东月将毁,九州始乱。
乱世,将启——
……
南大洋诸*队在攻打大周岭南的时候,楚云裳也正在风晚城里,进行着对御用皇商秋家在风晚城里的生意最后一次釜底抽薪的打击。
这最后一次的打击,着实轻松,因为楚天澈没走,美其名曰要在这里度假,等过了年出了正月,懿都那边暖和了再走,因而楚天澈楚云裳兄妹两个联手对付秋以笙,前后不过花了五个月的时间,便将秋家在风晚城里的所有生意,给排挤打击到无法再继续运营下去,迫得秋以笙终于是按捺不住,在这九月底的时候,一纸请帖,邀请这两兄妹一叙。
得知秋以笙请两人过府一叙,文姬一开始是极担心的,并不同意两人单刀匹马去赴会。
因她一直都记着,当初楚云裳回京前,同她说要三爷小心秋以笙。
而果然的,那之后,秋以笙表面上看着是极在意和三爷的合作,但文姬却是细心地发现,有那么几次,三爷发现下面有人做假账,且还是那种逃税到足以让他们全家人都去坐牢的假账,根本就是秋以笙让人动的手脚。
当时三爷便笑着同她说,秋以笙狼子野心,单一个“笙公子”的名头,不足以满足他的野心,他在同他们家进行合作的时候,也是与大周朝里许多从商的家族进行了合作。不过这些合作,表面上看起来是互利的,但实际上秋以笙根本是存着想要整垮再吞并这些家族的心思,他手底下做的见不得光的事,不知道有多少,件件说出来,就算他是有九条命的猫妖,也不够死的。
当时三爷还说出了好几个人的名字,文姬听过,都是一些在商业圈子里很有名的商人,只是这一些人,据说都是因着各种各样的缘由或被刺杀而亡,或暴毙病逝,几乎没一个落得什么好下场。
三爷告诉她,其实这些人的死,全是秋以笙动的手。
纵观整个商业圈,位于金字塔顶端的那些大佬,无一不是传承了百年的商业大家,或是白手起家的新晋,寻常人想要整垮吞并这些人的资产,那真是连门都没有。
秋以笙明显也是清楚这一点的,明白单凭秋家在商道里的地位,并不足以让这些人俯首称臣。因此,在各种暗中做手脚、威逼利诱都没有成功后,最简单同时也是最正确的手段,无疑就是将对方杀人灭口,便能轻而易举将对方的资产给据为己有。
三爷说,为商者都是利益至上,秋以笙贵为秋家的大公子,拥有着秋家最大家主继承权,是最有可能继承整个秋家的公子。
他的手上,单单为了利益,不知道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
三爷还说,你道秋以笙为何会这般针对咱们?这全是因为他有个妹妹。
秋以笙那个妹妹,不是别人,正是楚喻百日宴的时候,请动了凤鸣城墨夷家族里的人去算计楚云裳的那个谁都没有见到真面目的女人。
秋家嫡三小姐,秋以笙同父同母的亲妹妹,秋以筝。
原本秋以筝都快定了亲,要嫁给九方长渊的,只是九方长渊因为心仪楚云裳的缘故,和秋以笙谈崩决裂,两家的合作散了不说,秋以笙这才想要报复。
不过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一点才报复,真正的缘由,楚天澈其实还是不太清楚的。
也就当时九方长渊有和楚云裳提到过一点,但说得并不清楚,以致于楚云裳也并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言归正传。
报复楚云裳一个人还不够,兴许秋以笙觉得是因为他将九方长渊给带去了敏城的汝阳侯府别院,让得九方长渊和楚云裳就此初见,这才让得两人两情相悦,让秋以筝丢了同凤鸣城九方家的这桩姻缘,因而在报复楚云裳的同时,秋以笙也报复了九方长渊,也报复了楚天澈这一家。
而秋以笙不愧是秋以笙。
他若报复,他远在千里之外,也能借用着秋以筝的手,不费一兵一卒的便设下圈套,看着那么多人都跳进他亲手遥控的圈套里,然后入了圈套的己方互相厮杀,他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
“笙公子,不简单。”
楚天澈看着手里那张请帖,唇角微微抬起,笑得十分慵懒,也十分狡猾,似一头刚睡醒的狐狸:“他在这个关头递来这样一张帖子,摆明了是鸿门宴。”
文姬担忧道:“既然是鸿门宴,你还要去?”
楚天澈道:“为何不能去?就因为是鸿门宴,才要去,他若不办这场鸿门宴,邀请我跟七妹,我倒还要看不起他了。”
坐在一旁正看着楚喻下棋的楚云裳闻言,头也不抬地道:“敢明目张胆办鸿门宴,这才是秋以笙。”
倘若不办,那才不是秋以笙的作风。
现如今秋家在风晚城的生意遭到封杀,秋以笙已经收到了从懿都本家传来的消息,命他即刻回京,看样子是要对他进行损失了东南沿海地区生意的惩处,兴许连他手中所掌握着的最大家主继承权的权利,都是要收回一些。
如此,日后秋以笙想要东山再起,怕是要很长一段时间。毕竟以风晚城为中心的东南沿海这边,商业圈如今因着秋家的败退,已然是成了一滩浑水,不用秋家日后卷土重来,东南沿海这边的馅饼儿,就已经被各方从商家族给分食了。
到了那时,秋家还怎么啃动这一块铁板?只能将主战场转往其他的地区,东南沿海这边,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插手了。
而秋家将安排在风晚城里的手,插往别地区,想要在别地区里分一杯羹。大周朝人口千千万,从商的人不知有着多少,做大的人也不知是有多少。眼下大周各方局势正紧张,谁都想守着己方基业不动,如何会容忍外来人过来抢自己的地盘?
所以秋家不仅是现在丢了东南沿海的生意,以后其余地区的生意,也将很难再更进一步。
“秋以笙是秋家里最聪明的人。”
楚天澈将请帖放到桌上,食指微弯,敲击着桌面:“他聪明,他知道如今他这一败,秋家即将走下坡路,所以之前他向本家求援的时候,他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要一万两黄金。”
只是,秋以笙聪明,却并不代表驻守懿都本家的秋家人,就也都是聪明的。或者说,本家人,并不都是那么大方,肯从本应支配给自己的资金中,拨钱给秋以笙用。
是以秋以笙的这个求援,不出半日时间,便是被本家给驳回了,说风晚城这边的生意都明摆着呈现颓势了,就算给他一万两黄金,他拿这么多钱,能挽回这个局面吗?
没有一万两黄金的支援,秋以笙这才会在风晚城里败得彻底而惨烈。
“正值乱世,谁都想发战争财,秋家当年就是以战争财发家,现在也还是如此。”楚云裳一语中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秋家的人想发战争财,得先有能购置粮草的本钱。岭南那边已经要打起来,正是用粮草的时候,秋家人吃饱了撑的才会拨款给秋以笙。”
所以风晚城这一仗,秋以笙败了。
败在楚宅这两兄妹的联手之下,也败在秋家人自以为是的自私自利之上。
楚云裳觉得,秋以笙这一败,也败得不亏。
只是她觉得他败得不亏,他自己可觉着亏,这就不知道了。
见楚天澈和楚云裳都是同样的态度,文姬叹了口气,也只得道:“那你们千万要小心些,多带点人去,免得他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对你们动手。”
对此,楚天澈无奈的摇头,楚云裳则是握了她的手,笑道:“嫂子放心吧,他邀请我和三哥,这大家都知道,他不会动手的。”
不仅不会动手,他也不敢动手。
若是这一遭鸿门宴,他们兄妹两个出了什么事,那不用多想,秋以笙“笙公子”这块招牌,怕是从此就要真的抹黑了。
安抚了文姬,到得约定的那天,两人不但按时赴约,进了秋以笙在风晚城里的住宅,甚至楚云裳还带了自家儿子去凑热闹,至于丫鬟仆从,则是半个都没带。
不过花雉却是隐匿在了暗中的,以防万一。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秋以笙虽已经丢了风晚城里的生意,懿都本家也是三番两次催他回去,但他仍然没有动身,比楚宅大了不知多少的豪华住宅简直是金碧辉煌,奢华无比,秋以笙在最好的庭院里摆了酒席,请三人入座。
来时便已是正午,秋以笙也没有废话,直截了当宣布开席。
一道道山珍海味被呈上,酒水也是窖藏了百年的珍贵好酒。秋以笙没有说什么话,只一举杯,先干为敬。
这明摆着是要宴后再进行谈判,楚天澈同样的不废话,举杯回敬于他。
楚云裳则是以茶代酒,趁着三人纷纷抬首饮下杯中茶酒的空当,她微微侧目,看向四周。
这一看,她发现了什么,眉心微蹙,转而却是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并未过多关注。
只等三人放下杯子,准备动筷进餐之时,秋以笙拂了拂袖,正要说什么,就听一道破风声响起,有那么一道身影,从暗中闪现而出,寒光四射间,朝着楚云裳所在的位置,陡然逼去。
同时响起的,也有一道阴冷而满含杀意的声音。
“楚云裳,我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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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
请假期间,仍旧一度想要太监,连烂尾都不愿。
一直到了元旦,搬家需要收拾的都收拾完毕,以后的写作路线也已经确定完毕,终于觉得,这一本书,从公众连载两个月,到上架连载四个半月,195天,我更了130w,心血耗费太多,还是舍不得。
尽管这本书成绩不算多好,也没有什么读者,但我还是想将它好好完成。
请假这么久,还有多少人能继续看下去,我不知道,因为连留言都是少得可怜。不过也无所谓了,这本书5月完结,从今天到结局,中间若没什么必要因素的话,应该不会再断更了。
就这样,新年快乐,感谢一直都在等待更新的姑娘们,你们永远是冬日里最温暖的那一道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