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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玄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闻着香喷喷的肉汤气味,他觉得这才是过冬至应有的感觉。实实在在的生活气息,比什么老祖小祖之类的靠谱多了。
屋外的平地,吴冬正在雪中练拳。他练得相当投入,就连徐天玄跑近了,他还不曾发觉对方。
徐天玄放缓了步速,并未打扰吴冬,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看吴冬打拳。一踏步,一挥拳,有模有样的。吴冬身材结实,皮肤黝黑,他比徐天玄年长不了多少,但个头却高出徐天玄一大截。
没多久,吴小花出屋。她看见徐天玄,立即喊道:“天玄哥,你怎么在外面站着!屋外冷,快进屋坐。”
吴小花如今还不足十一岁,黑发梳成双髻。她穿着淡粉色的袄裙,冲着徐天玄挥手。
听到小妹的喊声,吴冬立刻收了拳。没留意到徐天玄来了,吴冬颇有点不好意思:“是徐兄弟来了,快到屋里取取暖,屋里热乎。”
听到这话,徐天玄笑着应了声好,就与吴冬同步入屋。吴冬是个实在人,见他习武如此刻苦,徐天玄忍不住提了句:“我听楚管家说,明年春天可能要招收护院。吴兄如此勤奋,来年当是有望了。”
“不成,我的本事还差得远。”吴冬连连摆手道,“就凭我现在的三脚猫功夫,根本当不了护院!”
三人在外屋说话,李姨听得动静,掀起布帘走了出来。李姨见三个孩子有说有笑,忍不住问道:“说什么呢,说得这么开心。”
“李姨!”徐天玄见到她,高兴地喊了声。他拿出精致的灯盒,献宝似的塞到李姨手中,“李姨,快打开看看。”
听到这话,李姨全家都有些意外。以他们和徐天玄的关系,他们认为徐天玄不用这么客气。徐天玄过来吃饭就好了,何必花钱买东西。
不过,话虽如此,吴冬和吴小花的脑袋依旧忍不住的凑到一堆。兄妹俩不由好奇,徐天玄拿来了什么。
李姨疑惑地看了看徐天玄,又看了眼木盒,然后轻轻地打开盒盖。
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一抹明亮的光芒顿时倾泻而出。一盏青铜小灯静静地躺在木盒内,发出了亮光。
李姨一脸的诧异,吴冬与吴小花同样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三人难以置信地盯着青铜小灯看了又看。
吴冬强压震惊:“这灯没有灯油!”
吴小花尽是匪夷所思:“这灯居然没有灯芯!”
由于极度惊愕,李姨微微地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精致的木盒,没有灯油和灯芯的青铜小灯,这怎么看都是珍宝。
满心好奇的吴小花急乎乎地问道:“天玄哥,这是什么宝贝?”
不用灯芯不用灯油竟然也能发光发亮。
徐天玄淡然一笑:“这是清心灯,从云祥观请来的。”
“清心灯!”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惊呼。云祥观的仙灯,据说拥有仙缘的人方能请回家一盏。
霎时,三人对神秘的清心灯充满了新奇。李姨想了想,她合上盒盖,推向徐天玄:“这灯太珍贵了。它是你的仙缘,我不能收。”
闻言,徐天玄笑着又将盒子推给李姨:“它不是我的仙缘,它是你们的仙缘。”
徐天玄这话,其余三人不能理解。
对此,徐天玄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在街上遇见一位老前辈。他给我一张纸符,助我得到清心灯。老前辈以此和我交换一碗热汤暖身。如今,仙灯请来,老前辈的热汤自是不能少。”
徐天玄话锋一转:“每年我都到你们这儿蹭羊肉汤喝,我自己哪来什么热汤与老前辈交换。老前辈神通广大,当是知道热汤的来历,所以才说了那些话,仙灯定是给李姨你们的。李姨,你说是不?”
作为交换,仙灯的缘分当然要对应热汤。徐天玄拿不出热汤,邋遢老人要喝李姨家煮的羊肉汤,仙灯理所当然给李姨家使用。
徐天玄充其量算是中间负责跑腿的。
李姨思前想后,觉得确实是这个理儿,可她依旧认为仙灯珍贵,不敢收下。况且,请仙灯需要银子,一两银子对徐天玄而言不便宜,徐天玄有那么多的弟弟妹妹需要他照顾。
然而,李姨一家架不住徐天玄的劝说。徐天玄读书多,说起道理一个接一个,李姨他们着实辨不过。
李姨终是答应收下清心灯,她取出青铜小灯放在外屋桌面,整间外屋顷刻间明亮起来。吴冬在一旁欣喜地看着,吴小花则兴奋地盯着青铜小灯一直看:“娘,这光又好看,又明亮。有了仙灯,以后夜里做针线活,也能看清楚了。”
吴小花的话道出了徐天玄的想法,只要清心灯对李姨他们有用,徐天玄就不虚此行。
大伙彼此又闲聊了一番,李姨忽然微微皱眉:“这位老人家应当是一位了不起的神仙。天玄,你可与老神仙说好,如何给他热汤?”
李姨提及此事,徐天玄方才显出几分为难。邋遢老人冷不丁冒出来,又眨眼消失,徐天玄确实没与他商议这碗汤怎么个给法。
他开口正要解释当时的情况,忽然听得身后有人说话:“清心灯到了,贫道也就厚着老脸过来喝汤了!”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门边站着一位白须的邋遢道人,不是徐天玄半路遇见的流华老祖又是谁。
徐天玄精神为之一振,赶紧向老人拱手行礼道:“老前辈,你来啦。”
听到这话,李姨马上牵了牵身边发呆的儿子与女儿,就要行跪拜礼:“拜见老神仙!”
“哎,别跪别跪!这些俗礼能免则免。”邋遢老人伸手虚扶,三人愣是没跪下去,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了起来。随后,老人哈哈一笑,“神仙可不敢当,贫道这还有半只脚在仙门外呢!”
邋遢老人一出手,李姨母子内心激起了惊涛骇浪,道是这老神仙实在善心肠,都不让他们跪拜。尽管老神仙的穿着打扮比道观的神像破旧,但待人却是非常的和气。
之后,李姨急匆匆的拉着女儿去了厨房,筹备晚饭。虽说神仙不食凡间食物,但老神仙既然来了他们家,就是他们家的福分。别的人家岁岁年年供奉神仙,也极少见到神仙显身。
如今自家居然来了一位活神仙,别的不说,赶紧加菜,这是必须的!
吴冬和徐天玄将邋遢老人请到上座,两人站在一侧老实地候着。吴冬紧张得不敢说话,徐天玄倒是不在意,接连打量了老人好几眼。
难不成这位当真就是云义常口中的老祖?
云义常年纪轻轻就位居千年古观的观主之职,徐天玄已是闻所未闻,这衣衫褴褛又神出鬼没的老人是受到古观敬重的老祖,徐天玄更加的见所未见。这些怪事比徐天玄捡到一头狼崽,狼崽转身化作人形来得更奇怪。
邋遢老人当然清楚徐天玄的这点心思,他捋了捋胡须,笑道:“想问什么,大可直问。我来这儿无非是求个舒适,你们千万不要折腾得像在道观那样,我可受不了。”
这话是对徐天玄说的,也是对吴冬说的,奈何吴冬依然不敢吭声。
徐天玄闻言露出了笑容,天知道,他有多少问题想问个明白,他对邋遢老人以及云祥观的种种简直充满了无尽兴趣。
老人口中所说的还有半只脚在仙门外,到底是什么意思?老人到底是不是神仙?
所有迷惑里,徐天玄最关心莫过于自己缺少一物扶持,命中有劫。这些事,如果可能的话,徐天玄打算私底下悄悄的询问。
“老前辈。”徐天玄上前一步,“此前晚辈去了云祥观,那儿的道长说了些什么老祖小祖,晚辈不太明白,请老前辈赐教。”
“你这小子,现在知道有礼貌了。”邋遢老人笑着说道。前不久在大街上,徐天玄活脱脱的就是将老人当作江湖骗子对待。
徐天玄尴尬地挠挠头,依旧笑容不变:“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前辈勿怪。”
“行了,你也别这么装乖,贫道我不习惯。”邋遢老人随意地摆了摆手。之后,他象征意义的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袍子,“贫道道号流华,流云仙宗内,宗门内的弟子见了我都会称一声流华老祖。嘿嘿,老祖宗啊,就是老不死的家伙。”
徐天玄:“……”
有这么说自己的么……
邋遢老人对此却是浑然不在意,他微微地翘了翘胡子:“城里的这座云祥观,是流云仙宗的下院。这儿的道士,也勉强算得是仙宗的弟子。给你的那张符,是流云仙宗特产,叫做流云镇运仙符。它能化为一道云彩,镇压一方气运。一旦气运被镇压了,接下来的自然就是这个被镇压的地方要倒血霉了!”
邋遢老人边说边笑得开怀。
徐天玄持续:“……”
话说,这位老祖,云祥观好歹是仙宗下院,你又是仙宗的老辈子。如此这般恐吓下院,还笑得相当开怀,真的可以么?
心里这么想着,徐天玄下意识地牵了牵自己的白袍。这张皱巴巴的纸符貌似非常厉害的样子,既然老祖不喊还,徐天玄自然就不还了,留着以后砸坏人!
看透了徐天玄的想法,邋遢老人果断补充道:“仙符威力巨大,我仅仅是为你开启了丁点缝隙,让它认可你的存在。你当前的力量根本无法使用它。拿它吓吓人可以,要打人,没戏。”
老人说得如此直白,徐天玄心里咯噔一声。他随即又想,吓人其实也不错,总归多一条逃生的机会。估计第一次时,出其不意最好用,往后再用恐怕效果要大打折扣。
杂七杂八的理顺了这位老祖的身份,徐天玄的关注度转到了半步迈入仙门的问题上。
这一次,老人说得更直接:“我是修士,不是神仙。世人见修士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误以为修士是神仙,事实上并非如此。修士们修行逆天而上,只为修得大道,获得长生。修士之中,能够最终褪去凡骨,成功升仙,迈入仙界的才有资格称之为仙。在此之前,修者不过是比凡人活得久一点罢了。”
徐天玄半懂不懂地点点头,意思是说,邋遢老人当下确实不是神仙。他只算半个神仙,快要成功了。
“流云仙宗在哪儿?它大吗?里面的人多吗?”徐天玄的提问,同样也是吴冬的问题。
邋遢老人伸手在半空划过,画了两条白色的光线,一条为地,一条为天:“凡人在凡俗界,居住在地面,神仙在天界,居住在天之上。修士则是居住在天地之间。”
接着,邋遢老人在两条白线中间画了一座高山,他在山顶斜下方的位置轻轻一点:“依照实力排序,天地之间的位置,流云仙宗在这儿。千座云祥观加起来也不及仙宗一角大小。”
徐天玄对流云仙宗不了解,但他们见过云祥观,以此作为对比,就能猜出个大概。
“那山顶呢?”徐天玄问。流云仙宗没排到山顶,那么山顶的是什么?
“山顶啊……”邋遢老人若有所思地盯着高山,“那里有比流云仙宗更强大的宗门。九大仙宗,流云仙宗排在第六。”
听到这话,徐天玄和吴冬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感觉修士的世界好厉害的样子!
“你们两个家伙乖乖的留在凡俗界,别胡思乱想,修界不是你们此生的道路。”邋遢老人的视线扫过吴冬,又落到徐天玄身上,“你俩都不是修士的命。习武的安心习武,种地的安心种地,你们自有属于你们的生活!”
老祖下了定论,徐天玄与吴冬眼底掩不住的遗憾。
不过,徐天玄的受挫远比吴冬多,让吴冬安心习武还能理解,让徐天玄安心种地算什么啊?难道他的大富大贵之相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这没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