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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暴晒,热浪一波更接一波,沙走风吹,尘灰一层更越一层。
一望无际的沙漠,正如一望无际的苍天,尽入眼帘的东西,除了广袤的金色,还是金色。
在这片荒漠之中,任何的人力都是显得十分的弱小,也许,只有在这样的恶劣之下,人们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有多么的微不足道。
俯瞰而下,满目黄沙之中,一条长长的黑影于此刻突兀了起来,队伍如蚂蚁一般,缓缓前行着。虽然速度缓慢,却是有条不紊,井井有序。
细目一瞧,才能看清是一对庞大的商贸队伍,骆驼百匹,用一条条麻绳拴在了一起,免得脱离了队伍。骆驼的双峰之上,重重驮着数百斤的麻袋,皆是一些对外贸易的商品。百匹骆驼之上,还驮着数百号人,就是这样的商队,就亘住在了一片黄沙之中,亦步亦趋的前进,挑战着这令人胆寒的——阿撒耶沙漠。
巫金科三人此时也混在了商队之中,每人胯下都驾驭着一匹健硕的骆驼,并排走在了一起。
炎流蚀身,热息吞心,巫金科三人在顶着高绝温度的天气之下,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承受着,没有任何怨言。
不一会儿,巫金科擦了擦汗,实在难耐气氛僵冷,知道自己再不出声,那还没到目的地,就已经无聊死在路上了。所以轻咳了一声,率先对慈航一点灯发起了难:“小灯灯,一路上你都沉默寡言的,你难道没有什么事情要对我们说的吗?”
慈航一点灯只是喧了声佛号,摇头不知:“小僧不知道巫施主所言何意。”
巫金科摆了摆手,一脸不信:“小灯灯你就别装了好吧,在本天才的眼前,一切谎言都瞒不过我的法眼的。快说!那个虐……尸狂怎么会认识你?”说到此处,巫金科不禁打了个冷战,那血腥残忍的一幕仿佛再次出现在了眼前,让自己全身不寒而栗了起来。
慈航一点灯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下,没有答话,只是摇了摇头,也不知是拒绝,还是不知。但无论是什么,巫金科明显不会接受这种答案,所以可不会如此简单就放过了他。巫金科心念急转,于是轻轻一笑,这种笑容,让深受其害的东方知明,立马明白这小子,又要开始耍计谋了。虽然想阻止,但心里却也对那个人感到十分兴趣,于是便没有出言阻止,任其事态的顺势发展。
巫金科眼珠子一转,于是开始了耍心计:“这……小灯灯,其实你也知道,少林首次为你开创俗家弟子之名,还你名号,就意味着我们这一途危机重重,生死未卜。所以,空性与空劫两个老秃……老前辈才会传你‘明王印’与‘达摩棍’,好让我们一路化险为夷。但有时候,却并非光靠武力就能解决,有时候还必须靠过人的机智与缜密的布局还有多数的情报才能突破关卡,咳……虽然本人都具有这以上的优点,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没有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你知道这将引导我们走向多么严重的误区吗!有可能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肝肠寸断,首身分家,咳……有点夸张了,但这也不是重点!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为了少林的荣誉,为了你还能见到你的师傅,为了中原苍生,小灯灯,你要慎重啊,千万千万要慎重啊!”巫金科一番“热情激扬,忠肝义胆”的话,直接把慈航一点灯所知道的事情,定位到众生的安危,少林的荣誉了。如果慈航一点灯一个不答应,就是视众生安危于不顾,就是少林的耻辱!
东方知明拼命暗暗忍住了笑,一观慈航一点灯的反应。
慈航一点灯见巫金科说得这么激情亢奋,竟是神色不变,随即扯过了腰间的水囊,拧开了囊盖,递给了巫金科,同时一道:“渴了吧,先喝点水。”
巫金科一愣,没想到慈航一点灯这招太极手直接把自己方才的“热情激扬,忠肝义胆”的话拍息在了无声之中。竟半天没回过神,也没有接过水囊,只是呆呆得望着慈航一点灯,久然不语,也许,脑瓜子已经熄火了,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东方知明一见巫金科吃瘪,笑意再也忍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被东方知明的笑声所染,巫金科从失神的状态中霎时回过神来,见到伸过来的水囊,也是没接,只是气极,不禁喊出:“你……”
慈航一点灯却是将水囊伸到了巫金科的面前,轻轻道:“不要说了,在沙漠中,少说点,可以保持身体水分不失。”
巫金科再一次吃瘪,狠狠瞪了一眼偷笑的东方知明,随即气焰顿消,自顾自的接过水囊,大口饮了起来,似是赌气,也似发泄。
慈航一点灯只是苦苦一笑,似是自语,但是却被巫金科与东方知明两人听在了耳里:“你们放心,他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东方知明见慈航一点灯的语气如此笃定,却是疑惑不已,不禁问道:“他究竟是谁?”
慈航一点灯佛目一瞠,但之后便是眼皮垂了下来,双手合十,喧了一声号,叹了一口气,也是讲出了一话语,却是刹那震惊了二人的心田:“他……是我的哥哥。”
尚在喝水的巫金科乍闻此声,顿时呛了一口水,连忙咳了几声,语词不清道:“你……说什……咳……么,那个虐尸……咳……竟然是你的……咳咳……哥哥!天啊,这个俗世……咳……怎么了,杀人狂……咳……竟然有个修佛的……弟弟,我疯了!”
慈航一点灯却是不理会巫金科的话语,只是兀自叹了一口气,叹息之中,顺着脑海中的蒙尘已久的记忆,将其来龙去脉,娓娓向二人道了出来:“小僧……其实……其实原本是有个十分幸福的家。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哥哥,还有我,都是非常快乐的生活在那一方净土之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朝朝暮暮,皆是如此,却不觉的任何乏味,也许,这就是快乐。而我和我哥哥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这么一直快乐下去,永远与父母陪伴在一起,一直到死去,都不会分开。但谁知,无常之世道,如同无法预测的天,快乐,它走的时候,你根本不曾察觉。血腥,它来的时候,你却毫无防备。那一夜,因为一个人,没错,那是一个满手血腥,满溢邪恶的人。不,他不是人,没错,他不是人。他只是一举手,一顿足,便将那原本平静,毫无污秽的净土,染上了鲜血的虚妄。全死了,大家都死了,那时,我与我哥藏在了地窖之中,方是逃过了一劫,但,父亲,母亲,大家,却都死了,那时,我哥十一岁,而我,才刚满五岁。”慈航一点灯仿佛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语气之间不见一丝情感,眼神之中也是一派平静。
东方知明与巫金科听在耳中,却是满腹悲愁,纵然慈航一点灯能忘记过去,把己身的故事完全当成别人的故事。但对于这两人,却不行,这故事,真真切切的,是发生在身边这位伙伴的身上。
两人没有打断慈航一点灯,慈航一点灯于是缓缓续道,却是原本平静如溪面的话语,倏然夹带了一丝难觉的颤音,陡添一丝哀伤:“后来我和我哥离开了那个地方,那时候,我突然发现,天地之大,竟再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但我的哥哥却没有放弃,他带着我,历经了许多磨难,来到了沙漠的边缘。碰巧,那时哥哥陷入沙漠,却不知被谁人所救,不仅传授了哥哥一身绝学,还给了哥哥一本佛经。经历了那件事后,哥哥的性情已是大变,对于杀戮,早已陷入太深,那本佛经,他只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只是一心忙于势力的扩张。最后,还是由我无聊之余当做书籍一观,但这本佛经却是十分艰涩难懂,我只是靠己身之力,也只能看懂十分之一。后来,却来了一个从吐蕃来的大师,是前去少林授佛讲经。那时,阴差阳错之下,被他看到了那本佛经,他十分惊诧,问我从哪里得来,我不敢说,哥哥于是把前因后果讲与大师听,大师一闻,觉得我与佛有缘,便将我带离了哥哥的身边,投身到了少林。从此以后,俗世之上,少了一个邱楚歌,但佛门之中,却多了一个慈航一点灯。”
平静的话说出,却不再平静。正如坠入空门的人,却不再四大皆空。是佛门的不幸,还是本心的幸运,无人得知,只是知道,此刻,万物,都该陷入安静,为现今的慈航一点灯,也为曾经的邱楚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