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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事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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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宝钗派人送信给表姐王熙凤后,屏退丫环和婆子,大丫环莺儿担心地望了她一眼,虽然小姐面色如常,但她还是清楚看到小姐藏在袖子里紧握的右拳。

    自从丁姨娘进门后,小姐的日子一日比一日难过,姑爷都很长时间没进小姐的屋子里了,小姐人一日一日的憔悴下去。

    丁姨娘原本是姑爷同窗好友的妹子,同窗出事后,她家就成绝户了,族里霸占了她家的家产,她只好来投靠姑爷,小姐心软收留了她,结果引狼入室,差点害了小少爷。

    小姐还同姑爷商量,就当多了一个妹子,等她孝期满后,贴份嫁妆,给她找户妥当人家。丁姨娘孝期满后,小姐前脚跟她商议婚事,后脚姑爷就过来说她不贤惠,竟然不能容纳一名无依无靠的孤女。

    更没想的是她暗中勾搭上了姑爷,连孩子都还上了,小姐说要纳妾可以,孩子必须打掉,姑爷将来要出仕,孝期生子是大忌。

    姑爷很犹豫,老夫人缺坚持要丁姨娘把孩子生下来,不顾小姐反对,抬丁姨娘为二房,还把丁姨娘接到她屋子安胎。

    老夫人偏心姑爷,不仅不怪丁姨娘狐媚,反而怪小姐善妒,不贤惠,管家无方等云云,还夺了小姐的管家大权。自从宫里的元嫔和小姐亲舅舅王子腾大人去世后,老夫人也不复往日的慈爱,要不是小姐生下儿子,只怕这家就无小姐的立足之地。

    丁姨娘虽然容颜俏丽,跟自家小姐比起来,相貌还是差了一筹,她能得到姑爷欢心,只不过她惯会装可怜,整日若西子捧心般,在姑爷面前,未语泪先流,惹得姑爷以为小姐欺负她。

    小姐本是大家闺秀,学不了这种狐媚子手段,姑爷的心越来越偏丁姨娘。

    姑爷偏宠丁姨娘不说,老夫人更是偏心的没边了,姑爷说啥,她就信啥,时不时敲打刁难小姐。倘若那丁姨娘再生下儿子,小姐母子的日子更难熬。

    她一直觉得姑爷是正经人,小姐嫁过来时,姑爷的屋里人全都被打发出去了,一个人都没留。小姐怀孕了,姑爷也没纳通房,还婉拒了老夫人和小姐送的丫头,她还暗自替小姐高兴,老爷眼光好,小姐终于嫁了好人家。

    等到丁姨娘事出,他才知道姑爷早就和丁姨娘好上了,早就想纳丁姨娘进门了。若不是丁姨娘家世不匹配,姑爷早就娶丁姨娘为妻了,丁姨娘兄长又不愿妹子为妾,这事就一直拖着。

    小姐知道真相后,没有怨天尤人,她对姑爷心灰意冷,若不是有小少爷,小姐都想和离了。

    丁姨娘自是不甘心为妾,小少爷就成了她的眼中钉,三番几次对小少爷动手,老夫人尚有一份爱孙之心,姑爷早就没心了。

    小姐忍无可忍,终于动手了,因丁姨娘一直在老夫人屋子里安胎,她不出来,小姐一时动她不得。

    薛嬷嬷见此路不通,建议小姐去去买两个清倌人回来,让她们去书房伺候姑爷笔墨,老夫人看不起她们的出身,就是她们有幸生下儿子,也不会威胁到小姐的正室地位。

    小姐从善如流,薛嬷嬷亲自出马,从外头买了两个千娇百媚,精通诗书的清倌人。她们身上一点风尘味都没有,若不是知道她们的底细,外人很容易把她们当做大家闺秀。

    姑爷看了很欢喜,给两个丫头取名红袖和添香,红袖添香相貌好,才学好,手段也有,使出浑身解数,勾得姑爷再没心思跑老夫人的院子了。

    气得丁姨娘差点动了胎气,却又无可奈何,在老夫人眼皮底下,丁姨娘哪敢造次。她不敢装不舒服,引姑爷过去,只有时不时去老夫人面前,说小姐的不是。每次请安,丁姨娘一脸幽怨的望着姑爷,姑爷少不得安慰她几句,却一次也没留在丁姨娘这里过夜,丁姨娘咬碎了一地银牙。

    姑爷虽和丁姨娘勾勾搭搭,但他自诩高洁,身边的女人一直不多,生平哪里见过这般风情的女子,丁姨娘除了会装可怜外,其他真得差远了。

    红袖添香夜读书,是何等风雅之事,得了两个俏佳人,姑爷对小姐自是感恩戴德,一个月也有半个月歇在小姐屋子里。

    不久小姐再次怀孕了,老夫人脸色好看了很多,好歹是嫡子,她对丁姨娘的肚子也没那么看重了,府里人再也不敢轻慢小姐和小少爷了。

    丁姨娘得知小姐再次怀孕的事,姑爷和老夫人又对她冷淡了很多,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管自己已经怀孕五个月,带着几个丫环婆子,直接去了书房,要去撕了那两个狐媚子。

    姑爷不在,一群人厮打推搡纠缠,丁姨娘撞倒了桌角见红了,等大夫过来时,丁姨娘小产了,五个月的男胎没了。

    书房里这些事,小姐一概不管,只管闭门养胎,她和薛嬷嬷松了一口气,那个狐媚子没了孩子,看她能嚣张到哪里去。

    赵老夫人暗怪媳妇狡诈,却又无可奈何,媳妇肚子里可是她宝贝孙子。要说媳妇人品样貌都不错,管家理事人情来往,八面玲珑,只是家世差了一些,她原本还有个二品大员的舅舅,当嫔妃的表姐,如今都没了。

    她不仅不能帮衬儿子,还善妒,儿子成亲都一年多了,一个屋里人都没有,她只好抬丁姨娘压她,省得她无法无天,欺到儿子头上。

    现在她倒好了,家也不想管了,原本她夺媳妇的管家大权只是权宜之计,可媳妇硬是不接招,装傻做楞,现在更是借口有了身子,撂手了,害她被老爷责怪了一顿,怪他嫡庶不分,纵然儿子宠妾灭妻,还同孝期内女子勾搭,坏了赵家门风。

    她如今里外不是人,媳妇不管此事,她只好亲自动手处置了,她责骂了丁姨娘一顿,罚她禁足半年,挪到冷香苑去,红袖和添香各打十个板子,养好伤继续留在书房当差。

    既然动不了丁姨娘,薛嬷嬷就同小姐商议,干脆就给姑爷下了绝育药,从源头上断了老夫人的念想,就是姑爷将来休妻再娶,他也生不出孩子,小少爷的地位谁也撼动不了。

    为了小少爷,小姐最终还是动手了,原本的恩爱夫妻走到了这一步,让小姐很伤心。

    但小姐若退一步,他们就要步步紧逼过来,这赵家就没有小姐立足之处。姑爷又中了进士,有了官职,若姑爷将来进一步高升,小姐兄长又不争气,若不是大少奶奶厉害,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来。倘若薛家出事,姑爷将来休妻再娶,也不是不可能。

    那丁姨娘惯会装腔作势,吃了这次大亏后,收敛了很多,至少会在小姐面前做小伏低,讨好小姐,心里指不定有多恨小姐。虽然老夫人禁了她的足,她的丫头还会隔三差五去书房堵人,姑爷原本怪她争风吃醋,害他丢脸不说,连孩子都没了。

    姑爷原本打算不理丁姨娘,三番五次下来,姑爷就软了心肠,一番恩爱过后,姑爷也时常会歇息在冷香苑。莺儿不由吐舌,还是薛嬷嬷厉害,冷香苑那位再厉害,也生不出孩子了,她越嚣张,以后的日子就越难过。

    老夫人已经把她身边的最得力的大丫鬟翠袖送给姑爷了,冷香苑那位有她哭得时候,好好的秀才娘子不当,非要给人当妾,等她人老色衰了,姑爷记不得她都是问题了。

    哎!为什么小姐这么好的人,会遇到这种糟心事?

    小姐笑道:“这世道艰难,身为女子尤其不易,恨不得不是妇人身!世上男子拥红倚翠,坐拥齐人之福,苦的却是我们这些女子。”

    “小户女子要为生计发愁,大户女子则为后院女子烦恼,人活着都不易。”

    “莺儿,别看我荣国府姨妈早年风光,她的日子还不如我娘亲舒坦,姨妈私底下受了不少气,倘若她肚子不争气,日子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若不是赵姨娘蠢笨,以姨夫的偏爱,还不欺到姨妈头上来。风姐姐也算厉害了,琏二哥还不照样花心,家里不让碰,他就在外头找,以前的多姑娘,如今的尤二姐。”

    “等我们莺儿年纪到了,小姐我一定要给你挑户好人家,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她当时就羞得一脸通红的跑出去,小姐和薛嬷嬷就爱取笑她,也不知今日薛嬷嬷去贾府那边可顺利?

    莺儿见小姐身姿笔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轻轻地把门给带上了。

    薛宝钗满腹心事,一个人厅堂里发呆良久,她也曾经以为自己嫁了良人,没想过良人早就有了心上人,心念念着要娶她过门。

    她还傻傻地同意收留她,若她一开始就断了夫君和丁姨娘的念想,自家后院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不不不,以婆婆的心性,没有丁姨娘,还会有李姨娘、王姨娘的,如今她不是又送人过来了。

    夫君虽然自诩君子,还不是抗拒不了女色的诱惑,管他以后会有多少个姨娘,只要他再也生不出孩子,那些女人都是浮云。

    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让她们争去,她只管看戏就好。她以后只要照顾好两个孩子就成,将他们抚养成才,自然会有她的好日子。

    薛嬷嬷请贾二奶奶王熙凤屏退仆人,平儿见机帮着守住门口,她才说道:“二奶奶事情紧急,奴婢不得不如此行事。我们姑娘去林大人府上,遇到焦府人报信,说琏二爷在四喜胡同包养了一个寡妇,琏二爷和大老爷都在那里厮混,如今那寡妇已近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王熙凤气得猛捶一下炕桌,震得杯盖砰砰作响,她千防万防,也没防着琏二在外头包养女人。不由纳闷,他哪来的银子包养女人?他还有多少事瞒着她?

    薛嬷嬷叹道:“二奶奶知道,我们家大爷前些日子到京城送年礼,琏二爷则把这寡妇介绍给我们大爷。我们大爷是什么性子,二奶奶最清楚不过了,他到京城不过二十来天时间,哪能让这寡妇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大爷很恼怒,怪琏二爷不够义气,嚷着要找琏二爷算账。”

    “我们大爷是个暴炭脾气,生平最不肯吃亏,他若闹起来,就难以收拾了。二奶奶也知道,我们大爷孝期还未满,圣上最重孝道,大爷这一闹不仅族长之位难保,只怕皇商都没得做。”

    王熙凤更是气恼万分,不由怪琏二糊涂,自己父子在偷吃不说,还要拉表弟做冤大头。他们也不想想,事情闹大了,薛家出事,那秦家怎肯善罢甘休,他们贾府还借了薛家十万两银子。

    贾府今非昔比,内里亏空的厉害,只剩下这个爵位了,倘若再出点事情,西府就跟当年东府一样了。如今东府蓉哥儿和蔷哥儿立了军功,东府又慢慢起来了。

    薛嬷嬷又说道:“那寡妇是良家女子,这点最麻烦,倘若是青楼女子,外人就不好说嘴了。这良家女子,父子共用,说出去名声不好听不说,我们姑娘说只怕御吏要弹劾荣国府和大老爷。”

    “姑娘还说,目前最最重要的是要去掉那寡妇肚子里的那块肉,留着迟早要惹祸!”

    王熙凤沉吟良久,说道:”我知道了!薛婕婕,你回去告诉你们姑娘,请她放此事我一定会料理妥当的。更新更婕魄回去,代我谢过你们姑娘。心快薛魄魄把话带到后,就达到此行目的,听了王熙凤回复,更是满意,跟着平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