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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炭厂的最后一批晚班工人都离开了,看门人将工厂外的铁栏大闸锁上。
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地前进着。
正是夜深人静时分,夜色隆隆,星空闪烁,晚风轻吟,隐隐飘来了“喵呜喵呜”的声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声响。
坐在小木屋里的看门人放心地打着盹,光亮的圆脑门东倒西歪的,时不时被自己惯性的动作惊醒,他眼皮浮浮,见四周没有任何的动静后,再一次睡了过去。
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鼾声从小木屋半开的窗口传了出来。
厂里突然有了些动静,一个人猫着腰快步朝着厂房的某个角落走去,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在他的身后,有几个动作更敏捷轻巧的人悄悄地跟着,前面的人似乎对此毫无觉察。
空气中散落着煤炭与垃圾混合起来的味道,雷克顿等待着工人们离开以后,又回到了这个遍布垃圾的角落。
那只有着荧光绿眼睛的野猫已经不在原地。
此时夜色正浓,视线特别模糊,雷克顿摸索地朝着记忆中所在的方向走去,悄悄地从身后,摸出了一把短小的匕首。
他的动作很慢,看上去有些迟疑,走了走,又停下来。
他的眼睛已经几乎适应了黑暗,地上的煤炭灰与垃圾有着些许反光的痕迹,但地面上其他的东西,他还是不太能看清楚。
几乎要走到记忆中的位置,雷克顿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一堆隆.起。
雷克顿深呼出了一口气,不知道是有些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找到了目标,他也就不再迟疑地走过去,嘴里嘀嘀咕咕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清楚的话,不过要是能再离得近些,应该就能听到他嘴里嘀咕的是:“这可不能怪我,我已经给了你逃跑的机会,可是你没有醒过来,你死了以后要找人的话,就找让我杀你的人吧……”
然而就当雷克顿走到那一堆隆.起处前方两三码左右的位置,他的脚步忽然一顿,地面上的那一堆东西,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些用垃圾和树枝砌成的人形状。
“逃跑了吗?”雷克顿喃喃地说道。
下一秒,他突然站了起来,用匕首警惕地看着周围。
难道布鲁斯还在附近?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雷克顿就不敢掉以轻心。
他将人用药迷晕了,如果布鲁斯自己醒过来,这人还做了这样一个假人企图蒙骗他,那么就等于说明他们已经翻脸了。可如果不是布鲁斯自己醒过来呢?那就更……或许有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四周没有动静,雷克顿也不敢动,一直保持着抓着匕首的状态。
整个黑夜就像突然静止了一般。
就在雷克顿几乎要放松警惕的时候,几支烧得熊熊的火把忽然出现,瞬间照亮了整个煤炭厂的垃圾角。
“你好。”一个如鬼魅般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在夜空中响起。
橘色的火把烧得正旺,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雷克顿感觉到了无比的刺眼,下意识地用手去挡着眼睛与自己的脸颊。
被发现了?!雷克顿的心跳不可自制地疯狂跳动了起来。
从手臂没有遮挡到的缝隙间,雷克顿看清楚了举着火把的人。
对方一共有三个人,都长得比他高大结实,一身黑漆漆的衣服与他们身后的夜色完美融合。
这三个黑衣人分散开地站在下风口,雷克顿的背后是一下子就将所有可以离开的道路全数封锁,他心道糟糕,并且立刻丢下了手上的匕首,举起双手对着三人喊道:“有话好好说,别别别伤害我,我投降。”
三人有志一同地慢慢迫近,将包围圈慢慢缩小。
可怖的压迫感让雷克顿背脊渗出了冷汗,“我真的投降,你、你们别别别……别伤害我……”
他抱着头慢慢蹲下,就在他的手放下准备抓起地面上的煤炭灰的时候,一只飞脚狠狠地踹中了他的面门,凶猛的撞击让他瞬间头晕目眩,紧接着,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胸口上。
雷克顿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用脚踩着雷克顿的黑衣人本来还想再补一脚,没想到男人这么不禁打,在确定他真的昏迷过去以后,另外一个人凑了过来,在他的口袋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一条帕子,和一小瓶玻璃瓶装的透明液体。
一阵古怪的甜香味从瓶盖中飘了出来,搜索他的黑衣人在帕子上倒出了一点后,直接捂在了已经昏过去的男人口鼻上。
旁边的黑衣人对着下手的同伴举起了大拇指,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绳子,把人结结实实地捆绑了起来,这才把人扛走。
“你们说,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一伙的吗?鬼打鬼吗?”他们哥几个已经潜伏在这几个人身边一天,他们一共有三个人,今天晚上这两个是领导罢工运动的组织,还有一个今天没来。
这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叫雷克顿,他先把那个叫布鲁斯小年轻骗了过来,然后又用哥罗芳迷晕了这人,把人拖进晚上几乎没人来的垃圾堆了,等其他工人下班以后才又跑了过来准备杀人灭口。
问题是……一伙的干嘛要杀人灭口?
不光是开口的人,剩余两个小伙伴也百思不得其解。
“谁知道,回去审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看样子也是不像是好人,领导罢工就算了,还打算杀同伙灭口。”其中一个黑衣人“呸”了一口。
“我们先问一下,然后再交给船长和小船长吧,那个布鲁斯已经醒了过来。”因为雷克顿用的哥罗芳的量不多,所以被带走了以后没多久,布鲁斯就已经醒了过来,虽然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
“行啊,反正哥们还挺好奇的,这曲折离奇的。”好好的领导罢工就算了,还要搞出一场凶杀案,要不是他们跟在这两人的身后,那个傻子布鲁斯已经被这个雷克顿给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邦妮醒来后从保镖队长口中得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瑞德这天也是起了个大早,闻讯后只是挑了挑眉:“背后这人下手真毒。”
邦妮点点头,怎么不毒,幕后策划的人明着似乎打算用罢工煽动工人们的情绪,暗里就想杀掉其中一个罢工组织者,好引起更大的风暴,如果其中一个组织者死了,再把控一下舆论的方向,就会让公众和工人误以为是他们是杀害这个组织者的凶手,这么一来,即便是开始没有多少人准备参与罢工,人们都因为同情死者而站起来。
而之后可能产生的效果是可怕的,人们可能只会断章取义地认为自己听到的信息就是事情的全部,这个社会大多数人都会同情弱者,而将财大气处的资本家推到对立面,代入受害者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最后只会激起更多不满的情绪,再加上最近社会上充满了各种戾气,正是需要发泄的时候,万一处理不好……后果只会比可预见得可怕,不会减少。
邦妮看着队长,“问出什么来了吗?”
队长点点头:“问出来,其中那个叫布鲁斯的小伙子要求见一个能做主的人,他说他会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另外那个准备杀人的雷克顿没挨上几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把事情都爆出来了。”
关键是,“有问出幕后的人吗?”
队长顿了顿:“……没有,他们说给他们钱的人,是一个自称是基督山伯爵的人,至于这个基督山伯爵的身份,两个人都说自己不知道。”
“基督山伯爵?”这么中二?
“复仇?”
邦妮与瑞德同时说道,两人对看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同样的讯息。
瑞德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判断可能并不准确,这次在背后的人很可能就是布莱特家族,但对方这么胆大包天,会不会是有其他的竞争对手支持布莱特家族,借刀杀人呢?
“爸爸,”邦妮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如果没有了被抓的那两个人,罢工就不会继续,那么对方就很可能发现计划出现了问题,”现在敌在暗,他们在明,谁知道他下一步应该怎么办?“要是他决定加快计划的进度,那么我们的处境就很被动。”
瑞德对着队长道:“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他又看了看自家女儿,“这件事情由我来处理,邦妮,你回去看着股票和债券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人动手脚。”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对方不会没有后招,落井下石。
邦妮不多说话,直接骑着马启程回公司。
邦妮之前是计划着第二天交接完成,之后就能与小博出去度假,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可能要推后。
除非他们今天就能解决了这个不利的局面。
邦妮一回到公司,艾伯罕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小船长,昨天晚上奥古斯塔那边有情况。”
邦妮:“……”
就知道对方不会这么轻易罢手。
昨天晚上不仅仅是煤炭厂差点发生了命案,在奥古斯塔的医院里,布鲁斯的母亲也被人带走了,好在他们的人一直在监视着医院里的情况。
“没有打草惊蛇吧?”
“没有,因为你之前吩咐过暗中查探,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跟在了对方的身后,现在他们已经在幕后那人的据点守着,等着你的命令。”
邦妮精神一振,这可算是好消息了,顺藤摸瓜或许能找到幕后的人到底是谁,又或者是,到底是不是布莱特家族。
“你让他们查查带走布鲁斯的人是谁,和什么人来往,现在我们需要证据。”只要能找出证据,事情就好办了,更加不怕撕破脸。
“明白。”
艾伯罕离开了以后,邦妮立刻拿起电话打回家,幸亏瑞德还没有离开,真是上帝保佑。
邦妮立刻与瑞德说了关于布鲁斯妈妈的事情,“现在只需要找到证据,让幕后黑手现形,形势就能彻底扭转过来。爸爸,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这也是我们的优势之一。”
两父女又合计了一下,邦妮继续留守办公室处理公事,而瑞德则决定先去渐渐昨天晚上抓到的那两个人。
其实昨天晚上,布鲁斯已经先一步醒了过来,然而他只知道是雷克顿迷晕他的,所以当巴特勒家的保镖小队告诉他,雷克顿准备杀人灭口的时候,布鲁斯越发心惊胆战。
他的母亲生病快要死了,有人给他一笔钱帮他还清了债务,并且将他的母亲送到了最好的医院进行治疗,他才答应做这样的事情,但那人只是让他来挑起罢工,完事儿后还会给他一笔钱,让他和母亲没有后顾之忧。
至于为什么会惹上杀身之祸,他还有些云里雾里。
瑞德出现的时候,被结结实实绑起来的布鲁斯浑身正瑟瑟发抖,他其实并没有被特别粗暴的对待,只有一开始对方赏了他几脚问话,在他配合以后,那几个黑衣人就没再施暴,只是他现在又冷又饿,昨天吸入那古怪的甜味儿以后就还失去了意识,他很害怕,现在他做坏事被人抓住了,还不知道这些人准备怎么对付他。
他要求见能够说得上话的人,是因为他担心他出事了以后,他的母亲也会出事,如果对方只是让他来罢工就算了,现在还想来杀他,他害怕他的母亲会出事。
其实布鲁斯并不认识瑞德,但是瑞德穿着考究笔挺,身上虽然微微带着点痞气,但并不影响他抬手投足的气势。
“你是老板吗?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无论你想知道什么,只求你放了我,我还有一个生病的母亲,我害怕她现在的处境。”
瑞德早就知道他母亲的事情,从邦妮那边提供的信息,他得知这个年轻人的母亲现在并没有任何的危险,所以瑞德脸上故作不为所动的说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现在被抓住了,就用你的母亲生了重病,要是每一个犯事儿的人都说自己有借口,有多凄惨,以求得同情,那这个世界还需要法律与秩序吗?”
“我不是……”布鲁斯哑言,对方的确说的没错,仕途险恶,天上本来就不会掉免费的午餐,这一次他差点连小命都丢了,也是自食恶果。
只是他的母亲,是无辜的。
想到这里,布鲁斯忽然想起了什么:“可是我的母亲真的还在对方的手上,你们可以去查的!是了,虽然我不知道让我来罢工的人到底是谁,但是你可以去查一下谁让我的母亲在医院接受治疗,说不定就能查出幕后的黑手。”
这小子还能出谋划策,虽然这事儿他们早就做了。
瑞德:“这就是你知道的?你连为什么你的同伙准备杀了你都不知道?”
布鲁斯在被绑了以后并没有看过雷克顿,但的确是雷克顿迷晕了他,后来那几个黑衣人告诉他雷克顿其实是像是杀他,他才意识到大事不好。
瑞德见他脸色变了几次,咬着唇懊悔却不再说话了,就朝后方招了招手,“把另外那人带上来。”
布鲁斯这才总算看见了雷克顿。
雷克顿的情况比他惨多了,他是被人拖着上来的,整个人鼻青脸肿的,看上去全身上下都被狠狠地招呼了一顿。
布鲁斯就在一旁,身上没怎么挂彩,强烈的对比让已经被人折腾了一夜的雷克顿不由得有些心虚。
这几天他们都一起行动,其实布鲁斯这人还不错,只是……
瑞德直接坐在了准备好的靠背椅上,声音很冷:“你不过是求财,对方给你钱你连杀人都愿意做,说吧,对方给你多少钱?”
雷克顿是认得瑞德的,但是对方告诉他,瑞德·巴特勒不在,而且据说至少半个月以后才会回来,那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对方这么问,他的小命八成是能够保住了。
“我该说不开说的都说了,你们到底还想怎么样?”雷克顿肿起的嘴巴都撕裂了,一开口就受到二次伤害。
“你真的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既然那位基督山伯爵交给你了如此……特别的任务,”瑞德目光若无其事地在雷克顿那青紫肿起的眼皮上游走到他肿得老高的脸颊,“你应该和他接触最多才对,把你知道的信息告诉我,我想你更愿意活下来,不是吗?”
雷克顿打了个寒颤,身上疼得撕心裂肺的,最终还是战战兢兢地交代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事情已经基本算是明朗化了。
昨天晚上雷克顿本来是打算抛尸在煤炭厂,第二天早上自然会有人“发现”尸体,因为布鲁斯本来就是罢工的组织者,这样一来再制造舆论,就能够让煤炭厂惹上大麻烦。
其实昨天晚上他还有其他的任务,就是等工人们下班以后,去破坏煤炭厂里的设备,这样就会造成安全事故,将事情弄得更复杂。
昨天本来是应该先把人杀掉,然后再去弄煤炭厂的设备,但是他昨天犹豫了一下,先去破坏了设备,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雷克顿昨天做的事情都被保镖看在眼里,当天晚上就已经有人去告知厂长与技术人员去处理好了,所以今天早上其他工人开工的时候,并没有遇到真正的安全事故。
布鲁斯则是越听越是心惊胆战,他虽然知道对方要做的事情并不光明磊落,但是那人要他做的事情只是罢工,所以他以为只是支持工人进行一次罢工,或许还能为工人们争取到更好的待遇,是他太天真了。
瑞德吩咐人将雷克顿带下去,雷克顿开始挣扎了,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说道:“我已经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你这是过河拆桥吗?你们放了我吧,我不想死啊啊啊——”
瑞德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谁说要把你给杀了,我们可没有你家老板这么心肠歹毒。”
雷克顿被人带下去以后,布鲁斯看着向他走过来的瑞德,一言不发。
“你都听见了,就算对方给你钱医治你的母亲,但他要你给的,却是你的命。”瑞德似笑非笑地看着布鲁斯,“哦,我忘了跟你说,你的母亲昨天被人带走了,我想你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什么?”布鲁斯立刻挣扎了起来,很快,他的眼眸里布满了泪水,“我求求你,你帮我救出我的母亲,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立刻去自首。”
“自首并没有用。”瑞德冷冷地说道,“没有证据,对方会说是你的阴谋,想陷他于不义。你的母亲还在他的手上呢。”
布鲁斯的眼眶涌出了越来越多的眼泪,他跪在瑞德面前,“求求你,先生,求求你救救我的母亲,如果对方知道我已经被抓了,他们会立刻杀掉我的母亲的。”
“我只能说,如果你愿意帮我,你和你的母亲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布鲁斯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我愿意,先生,你想要做什么都行,只求你,救救我的母亲,你想拿走我的命都行。”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带来了邦妮的消息。
瑞德点了点头。
“你刚才说我想要你做什么都行?”
布鲁斯急切地点点头:“什么都行。只要你能救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已经安全了。”瑞德说道,“我刚才忘了告诉你,昨天你母亲被人带走的时候,我们的人一直跟在他的后面。”
布鲁斯的脸变得热切,就差没向瑞德磕头,感谢他的大恩大德。
“现在,跟我去煤炭厂。”
瑞德又吩咐人将雷克顿也带上。
☆
此时,煤炭厂外已经聚集了数十个工人,他们都是准备罢工的工人。
内瑟斯一大早见两个同伴一直没有来,但收了钱,他又不可能放弃其这一次的行动,就召集了其他人一起先过去。
然而正当他们举起了牌子与标语,准备抗议的时候。
一辆黑色的封闭马车从远方疾驰而来。
马车在他们的面前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了三个人。
瑞德,还有手被绑起来的布鲁斯,和脸上都是瘀伤的雷克顿。
这一刻。所有在煤炭场外抗议的罢工工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