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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苏澈出门去探望苏丛盛,安齐远自然不愿一并前去。
昨天因着他暗地里给孙公子下绊子,之后连累苏丛盛落水生病的事被苏澈念叨了几句,虽然安齐远没再说什么,可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在他看来,苏澈不过是为了区区一只不安好心的蝼蚁而跟自己置气,没念着他的好也就罢了,最后还让他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若是他也一道前去探望苏丛盛,岂不是间接承认自己的做法有问题?
等掐准了时间算出苏澈也该从苏丛盛那里回来了,安齐远才慢悠悠地荡回屋里。
这一进屋可就傻了眼。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盛夏,却见苏澈裹了厚厚的被子歪在软枕上,脸上透着不正常的酡红。
安齐远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凑上前,伸手一探苏澈的额间,温度竟然烫得吓人。
“这是怎么回事?”
安齐远脸色沉得难看,立刻联想到苏澈今早去探病的事。
其实苏澈被过病气倒也不奇怪,毕竟他现在不过是炼气中期的修为,照理说能比常人的体质强上一些。可因为苏青言有先天不足之症,这炼气中期也不过是将他原本的不足给补了回来,比起常人来实在没强出多少。
之前在无赦谷里,环境清幽灵气充沛不说,谷里上上下下的人修为都比苏澈要高,自然也没有机会将病气过给苏澈。
可如今来到了常人的地界,又与苏丛盛这个大病号近距离接触,被传染了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安齐远脑海中却出现了苏澈之前跟他说过的那些报应不爽的话。
今日他在外头瞎转悠,就听府里的下人茶余饭后地在议论那孙公子的事。
原来,孙公子落水后,脸埋在淤泥里的时间有些久,这一口气吸不上来直接溺晕了过去,口鼻里塞的全是腥臭的泥水。
后来虽然被众人合力从淤泥里□□了,可这口气闭的时间有些久,好不容易有了知觉,但醒来后却恍恍惚惚的像个废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谁曾想到,不过是出席一个寻常的满月宴,就会因为酒后失足落水变成了一个废人?
如今这孙公子只会干睁眼,但整个人像是瘫了一般,目光呆滞没有反应不说,还口嘴歪斜,不断地往外往淌哈喇子。
“真是造孽哟!”
苏府里的婆子听了,不禁捶着腿感叹了一番。
这句话原本也没什么深刻含义,可停在苏澈耳里却有些莫名地刺耳,等他回到屋里,就看见苏澈病歪歪地倒在床上了。
安齐远立刻高声吩咐小厮去请大夫,大夫来看了,就说是风寒入体引起高热,开了药吩咐煎服。
药煎好后,安齐远从背后托起苏澈,让他靠在自己胸前,一勺一勺仔细地伺候汤药。
苏澈虽然发了高烧,但还不至于不能动弹,十分配合地喝了汤药。
可汤药灌下去,过了两个时辰也没见好转,身上反而越来越烫手了。
安齐远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弄得苏澈觉得更晕了些。
“这药又不是仙丹,吃下去也得等个一两天的才能见效吧?”
苏澈安慰道。
安齐远越看越觉得不对。
难道这真的是应了苏澈的乌鸦嘴,成了劳什子的现世报不成?
安齐远越想越觉得这病来得古怪,又怕再拖下去生出什么新的幺蛾子来,就避开了昏昏欲睡的苏澈出了门,从怀中掏出一枚通体透亮的传音蝉来。
这边法正正在叮嘱手下的法僧一些事情,忽然身边的空气一震,传音蝉凭空出现,震动着薄薄的蝉翼,轻轻落在法正的掌心里。
在一旁聆听训诫的法僧寂明见到传音蝉后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语起身道:“看来外界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师尊是否需要我一道前去探看?”
法正用灵力感知这枚传音蝉,就能立刻分辨出这是他不久之前在离开通物县时交给安齐远的。
安齐远自不必他担心,这枚传音蝉本就是为了苏澈而留的。如今传音蝉到了,可见苏澈那边是出了什么十万火急之事。
事不宜迟,法正自然要立刻前往传音蝉发出之处,但因着他与安齐远之间的合作不能为外人所知,即便是座下最信任的弟子也要三缄其口,故正色道:“本座立刻动身。如今法能被我留在青阳洞主持大局,你只需按本座之前交待的那般主持好若耶阁里的事务,带领众僧念佛修行即可。”
寂明点头应诺,法正便招出金刚伏魔杵,手中的佛珠流转出温和的绿色荧光,法正的身影顷刻间便消失在偌大的大雄宝殿之中。
这边,法正的身影出现在苏家的厢房外。
安齐远见法正来了,立刻风急火燎地扯着法正往厢房里赶。
法正环视四周,发现所处之处虽然环境清幽典雅,亭台水榭无一不全,但从周围环绕的空气来看,一丝灵气也无,这分明就是凡间的地界。
可他分明记得苏澈应该是跟着安齐远在无赦谷才对,又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样莫名其妙的地方?而且还让情况紧急到需要安齐远用传音蝉将他传唤过来?
待法正被带到内室,只看到安齐远指着在床上躺着,额上敷着一方凉帕的苏澈道:“赶紧看看阿澈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法正见苏澈双目紧闭,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问题,立刻上前两步探看。
谁知道用灵力一扫,才发觉苏澈哪里是出了什么大问题,不过是染了风寒发了热,只需服药静养两天就能好利索的小病。
法正看着在一旁脸色凝重的安齐远,真不知要说他什么才好。
将金刚伏魔杵收了,法正用指尖掐出一个普度众生,一层淡淡的薄光在顷刻间笼罩住苏澈全身,当佛光隐去的时候,苏澈脸上的潮红也消失了,睡得越发安稳起来。
安齐远见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抬头见法正正用眼神示意他出去说话,便起身随法正出了门去。
法正念了一句佛语,然后低眉垂眼地道:“安宗主,虽说这传音蝉并非什么十分稀罕之物,但也是我寺高僧结出法阵,要花上九九八十一天才能凝出一枚来。”
言下之意,就是安齐远大题小做了些,竟然为了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小毛病就将他用传音蝉给唤了过来。
安齐远自知理亏,但对苏澈的事情他向来都是这样上纲上线的,被法正说了倒也不恼,便道:“佛法常云万事皆空,这传音蝉在大师眼里不也应该是个‘空’?那这用与不用,又有什么不同?”
“再说了,大师作为阿澈最好的朋友,又怎么忍心看他受这病痛的煎熬?如今不过是费了一枚传音蝉,就能少他数天的难受,岂不是物尽其用?”
法正知道跟安齐远根本就无法顺畅沟通,再加上安齐远正理歪理一大堆,就是他磨破了嘴皮子也未必能跟他辩出个所以然来,也就讪讪作罢了。
法正不解道:“之前我等在通物县分开之时,安宗主不是将苏宗主带回无赦谷了么?如今又怎会出现在凡界?”
安齐远便将董姨娘病危,他随苏澈前来探看,然后又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董姨娘的那个荷包,里头装有聚火蜥的灵筋与七七四十九种灵药的事给法正一一道来。
法正闻言脸色微变。
“安宗主,我俩借一步说话。”
他们如今正站在苏澈的厢房前,偶尔还会有仆妇丫环路过,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谈话之所。
安齐远知道法正有话要说,立刻将他引到一个僻静之处。
法正才道:“贫僧上次被龙宗主用传音蝉唤走,在青阳洞消失了数天的事已经引起了法能的注意。”
法正对此并未向法能多做解释,只是草草说了是龙潜的道侣意外受了重伤,龙潜召他前去救场,没有提任何关于安齐远和苏澈之事。
“所以贫僧便以若耶阁中的事务已久未打理,要先行回若耶岛示下为由,将法能留在青阳洞主持大局,贫僧则回了一趟若耶岛主持阁中事务。”
“贫僧原本想在处理好一些庶务之后就宣布闭关,因闭关之时外人不能前来打扰,贫僧届时再秘密出岛与各位会合。”
说到这里,法正皱眉道:“谁知待贫僧刚回到阁中,就听到下头的僧人着急来报说,虚空阁有一座佛像莫名倒塌的事。”
若耶阁中的佛像都是金玉灵石所制,而且经过阁中僧人日夜诵经加持,不可能轻易倒塌。
如今佛像倒塌,对于若耶阁来说实在是一件非常不详之事,法正也赶紧赶到虚空阁中查看。
“佛像倒下之后,是从天灵盖处开始,沿着中线碎裂开来的。”
“贫僧用灵力通扫以查找佛像倒塌的原因,谁知却在佛像的眼珠处发现了蹊跷。”
法正说罢,便从长袖中掏出一枚通体圆润的黑曜石,递到安齐远手中。
安齐远捏着这枚黑曜石四下翻看,却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就还给了法正。
法正叹气道:“这枚黑曜石里下了只有我的灵力才能打开的禁制。”
法正说罢,就将那颗原本作为佛像眼珠的黑曜石捏在指尖,对着一面雪白的墙壁,一手掐出了解开禁制的法咒。
随着法正的灵力不断透过这枚黑曜石,黑曜石便开始发出暗光,里头的石纹脉络逐渐改变,有些部分变得透亮,但有些部分还是维持着原本的黑色。
待一阵变化过后,用灵光透过石体,投射在雪白墙壁上的纹路显然凝成了一张地图。
安齐远一看,脸色骤变。
因为在地图的一处,标着两个小小的古篆字——赤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