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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澈的视线在自己的鞋尖上转了转,然后抬头看了眼杜长茂和法能,又怯生生地看向安齐远。
因着此刻法能和杜长茂的注意力都放在苏澈身上,反而没人注意到安齐远。
安齐远远远地看着苏澈有些古怪的表情,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长茂见苏澈一副完全没有主见的怯懦样子,有些难为地将拳头抵在唇上清咳了一声,苏澈这才把视线从安齐远的身上拔了下来。
“苏明,邓冲提的这件事实在太过荒谬,本座就替你……”
谁知杜长茂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苏澈用支支吾吾的语气打断道:“邓,邓冲,若我,若我赢了你呢?”
苏澈话刚说完,又立刻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被遗忘的重要事情,胀红着脸着急忙慌地补充道:“我,我是说在门内大比上,赢,赢你……”
杜长茂听言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种事情,即便不用特意补充说明,只要不是白痴都能听懂你的意思好么?!
就凭苏明这种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单纯性子,跟邓冲相比别说是双灵根和四灵根的天壤之别了,光是论心机论脑子就已经见了分晓,即便有安远在背后相助,又怎可能在一对一的比武擂台上赢得了邓冲这个比泥鳅还要狡猾三分的臭小子?
邓冲见苏澈竟傻乎乎地要往自己设计好的圈套里跳,心里噌地一下燃起了希望的火焰,恨不得直接冲到苏澈面前去。
“若你真能赢我,你说让我如何,我便如何!”
他邓冲就不信了,即便他拿天赋异禀的安远没辙,还不能拿苏明这个小小的四灵根废物开开刀吗?
随便苏明开出什么条件,只要上了比试的擂台签下了生死状,苏明是死是活,安远又能耐他何?
“你真是够了!”杜长茂刚要发火打断二人间的对话,便见苏澈便抢先一步站了出来,朝邓冲小声地应了一句:“那,那好吧……”
杜长茂登时傻了眼,看着苏澈说不出话来,“蠢笨如猪”四个字虽然没有直接从他嘴里骂出来,但却是实实在在地写在了脸上。
邓冲见苏澈应下自然大喜过望,立刻转头看向法能道:“大师,您看苏明自己也答应了,真人若是再百般阻挠,岂不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虞?”
法能也点头道:“此举甚好,既是你情我愿之事,又能借公开公平公正的门内大比化解众人心中的不甘。即便这位苏小道长输了,充其量也不过是让青阳洞门下的弟子都能得到些好处,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坏事。”
法能话音一转,继而道:“不如苏小道长也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今日有杜真人和贫僧在,也好做个见证。”
法能此话一出可谓是对这件事一锤定音,杜长茂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话来,瞪着苏澈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掉下来。
是,他是从来没有把安远身后的这个四灵根资质的拖油瓶小跟班放在眼里,可经过元培丹药力过剩之事后,他比谁都清楚这个苏明对于安远的意义。
若苏明真在擂台上出点什么事,安远第一个就要被拖下水。这样一来,青阳洞心心念念要护着的苗子就肯定要遭这个无妄之灾。
可偏偏法能又一副甘做居中公断者的架势,摆明了就要把这件事进行下去,杜长茂是一肚子苦水喷不出来,只能活生生地咽了回去。
苏澈听了法能的话,又是眼神飘忽地四周转了转,直到在场除了安齐远以外的人都以为他八竿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时候,苏澈低下头在地上撵转着自己的脚尖,十分没底气地幽幽道:“我若赢了,那就请你自戕于众人之前如何?”
苏澈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一时间偌大的大殿内鸦雀无声,原本挂在邓冲脸上的窃喜之情也出现了明显的龟裂。
法能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立刻皱眉斥道:“但凡正道门派的门内大比,不过是为了选出优秀的弟子代表门派出战日后各脉的宗门大比,自然以切磋技艺、点到为止为原则,怎能轻言取人性命?”
“也只有无赦谷一流的魔修,才会有那种胜利之人能够吞噬落败之人的法-轮这样荒谬的比试规则。”
“邓冲开出的条件不过是让大家都得到好处,而你却要取人性命。这种条件怎会是一个心在正道之人说得出口的?”
苏澈被法能一阵抢白,立刻露出一幅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模样来。
法能也不打算给他辩解的机会,立刻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自己想要什么再提条件吧!”
苏澈身型晃了晃,像是被法能的威势吓到了一般,全身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
法能见状心中暗自满意,只等苏澈将新的条件提出。
谁知等苏澈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型,却还是小声又结巴地道:“弟,弟子就,就只有这一个条件……”
“荒谬,实在是荒谬!”
法能见苏澈不识好歹,也是气得直甩衣袖。
杜长茂见苏澈这么一捣乱,反倒将局面拉了些回来,心中暗自高兴法能吃瘪,面上却立刻站出来打圆场道:“竖子无知,大师莫怪,莫怪。”
法能冷哼一声未再作答,杜长茂只好脸带为难地问苏澈道:“苏明,平日本座见你性子敦厚良善,与其他同门师兄弟相处也颇为融洽,如今为何一开口就想取人性命?”
苏澈垂头答道:“回禀真人,苏明愚钝,向来不知何为真善,何为真恶。但我与表哥相依为命,只知若没有表哥,苏明早已是一杯黄土,又哪来今天的性命?”
“在苏明眼里,谁想害我表哥,谁在背后说我表哥的坏话,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我都不会放过他。”
苏澈说完,红着一双兔子般的眼睛,很是无辜地朝邓冲看去。
“邓冲,其实你与我们兄弟二人一道拜入青阳洞,我们三人的关系本应比其他同门更近一些才是。”
“只是入门当日我表哥与你说话不是那么客气,你便记恨于心,后来看到表哥是单灵根天赋略强于你,又得执道长老开了特例留在玄冰洞中修炼,你就更是妒忌。”
“正因如此,你不把心思放在如何修炼上,反而机关算尽在背后散播谣言动摇人心。”
苏澈顿了顿,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把方才有些不由自主外放出来的气势赶紧收了些回去。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做出来,不仅害了表哥,还害了青阳洞上下想要通过自己努力达成目标的同门师兄弟们。”
“苏明实在愚笨,觉得若你在门内比试上还输给我的话,便说明你不仅心术不正,还实力不济……”
“那,那还留着你的性命有何用?”
“你,你——”
邓冲差点没被苏澈的一席话气得喉头一甜喷出血来。
杜长茂听得也是一愣,总觉得苏澈的话怎么听怎么漏洞百出,但当这些话全都说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笨人的逻辑特别简单粗暴或是尤其浅显易懂,却都恰到好处地给圆了回来,让人不禁发出“正是如此”的感慨来,端的是骂得不带一个脏字的淋漓畅快。
邓冲被气得眼角都充了血,直接仪态尽失地大吼道:“你个四灵根资质的废物,即便你能在玄冰洞修炼,即便你能被丹药和法宝养着,又怎么可能赢得了我?!”
苏澈听了邓冲的话,状似迟钝地朝法能看去:“原来,你也知道我赢不了你啊?那你还跟我下战书?不是明摆着占我便宜吗?”
邓冲一愣,才发觉自己是在气急败坏之下失了言,一时没防住就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所想给说出来了。
法能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却对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邓冲十分鄙夷,只是如今他也是骑虎难下。他既然已经介入此事,就断然没有把方才说出来的话又收回去的道理。
就在各方都僵持不下的时候,邓冲知道他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索性牙一咬心一横,朝法能和杜长茂拱手道:“弟子答应苏明的条件。”
“哦?”
杜长茂微眯双眼,若有所思地捋了捋山羊胡。
“你可想清楚了?”
毕竟邓冲求的只不过是修炼的丹药和法宝,但苏明却是想要邓冲的命。
虽说在相同的修炼时间里,即便有再多的辅助,苏明也不可能会在修为上超越邓冲,但苏明那边还有一个无法估量的不定因素——安远。
谁又知道这个安远会不会有什么古怪的法子替苏明扳回一局呢?
邓冲接下这样的条件,也不是完全没有风险的。
邓冲郑重点头道:“弟子想清楚了。”
反正事已至此,即便他现在收回对苏明的战书,也不过是落得个接受门规处罚,直接逐出青阳洞的下场。
若真如此,他学艺未成名声已毁,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重登仙途。还不如干脆豁出去放手一搏,至少只要有了门内大比之约,在接下来的一年内,即便是杜长茂也不能明着给他下绊子。
只要能在门内大比上赢了苏明这个废物,他就能得到比现在更多的修真资源。
在实力代表了一切的修真界,没有什么比拥有资源更加重要的事了。
杜长茂沉吟了片刻后,这才摇头叹气道:“既然你们执意如此,本座也不好阻拦。待本座将此事禀明执道长老,若他老人家也不反对,那便依你们之约行事便是。”
法能见事情已告一段落,便自行告辞退出了天音观。
杜长茂见碍事之人已走,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将邓冲眼不见心不烦地草草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了安齐远和苏澈二人叙话。
“你啊,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杜长茂看着苏澈略显瘦削的身型,无奈地叹了口气。
原本还以为这苏明是个胆小懦弱只会躲在安远身后寻求庇护的弱者,却不知他的内里还蕴含着这样蓬勃的生气,竟敢直面邓冲提出的如此不公平的挑战。
现下看来虽然这个苏明能赢了邓冲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但杜长茂却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在比试擂台上护苏明周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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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要相信,所有反派都是猪脚基情的垫脚石~
接下来是伏笔全开内幕出现的阶段了,可能会有点复杂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