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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心熬煮的汤很是味美。
细长筋道的面很有弹性。
这家店的面的确如锦年所说的那样,味道很好。看得出,他是精心挑选了的,或者说,他每次带她出来吃饭,都会精心做好准备。
她很喜欢也很享受他的这种温柔,每当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到自己是被他疼宠着的,她的心情总是很好。
但是……
如果这份温柔也被施加在了其他人的身上呢?
阮婉夹面的动作一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思维会突然拐向这个危险的方向,但她知道,像这样放任思绪是不行的。所以她“悬崖勒马”,及时地将脑中的思绪拍散。
“怎么了?”注意到她动作的杜锦年问道,“不合口味吗?”
“不。”阮婉摇了下头,“只是突然想到一点事情。”
“吃饭的时候就不要想太多工作的事情了。”杜锦年叹了口气,“你其实真的可以不用这么拼。”
“……今天可以不说这个话题么?”阮婉将汤勺放入碗中,诚恳地说,“我不想谈。”
“抱歉。”杜锦年点了下头,心想她今天的情绪好像一直不是很高,是工作上遇到了烦心的事情么?看来他的确不该提这个。于是他从善如流地转换了话题,“说起来,我今天……”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眼,站起身对阮婉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转而走到一边的僻静处接起电话。
阮婉拿起筷子,夹了几下面,到底没能送|入口中。
是今天的她太过敏|感了吗?
平时他也不是没有避开她接电话的时候,她今天却格外在意。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转而夹起一块用来配面的凉拌黄瓜塞入口中,嗯,不如外婆做的好吃。话虽如此,她还是一块接一块地吃了起来,总觉得这种嘎嘣脆的东西吃起来比面更为爽快。
当杜锦年回来时,阮婉已经将这一碟子小菜消灭地差不多了。
他惊讶地看着她几乎没动几筷子的面,又看了看几乎空了的碟子,犹豫着问:“再来一份?”
“不用了。”阮婉摇头,解释说,“我今天中午吃得有点多,所以晚上比较想吃清爽的东西,现在已经饱得差不多了。”
“是么。”杜锦年点了点头,又说,“不过吃这么多凉的东西,主食又吃得少,之后你胃会难受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让服务员给阮婉端上一碗热汤。
阮婉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在他微笑注视着的目光中,一口口将汤喝完了。
当两人再次坐入车中时,天色已经快完全变黑了。
“你家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咖啡厅,一起去坐坐吗?”杜锦年发出邀请,他想,气氛舒缓的地方也许更能让她的心情好起来。而且,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下雪,和她一起坐在窗边看雪实在是件很不错的事。
“……不了。”阮婉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拒绝,“我今天有点累,改天好吗?”
“真的只是累?”杜锦年侧过身,手轻柔地摸上阮婉的额头,“不是生病了吧?”
“没有。”阮婉露出一个微笑,抬起手捂住他的手背,摇了摇头。
“那就好。”他放下手,亲吻了下她的额头后,转身驶动车辆。
车辆行驶中,车内流动着节奏轻缓的音乐,阮婉缓缓闭上双眸,靠在座位上,只觉得心头一片静谧。
可惜,突如其来的铃声到底是将它打断。
杜锦年注视着来电人,犹豫了一下,侧头看了眼依旧闭着双眸的阮婉,才将耳机戴上:“喂?”
几乎在他接通电话的瞬间,阮婉睁开了双眸。
她是听不见他的电话内容的,然而……
几分钟后。
杜锦年挂断电话,叹了口气,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阮婉觉得,这种时候作为女朋友她应该问“怎么了?”,却又不知为何,今天就是不太想问。
然而,她不问,不代表他不会说。
他思考了下,轻声问:“阿婉。”
原本不太想说话的阮婉不得不应道:“嗯?”
“之前……那件事后,小洛又向我道了歉。她表哥,也就是和我关系较好的那个同事许良也特意对我说了抱歉。”杜锦年在红灯前停下车,一边观察着阮婉的脸色,一边继续说道,“但是,小……庄洛似乎依旧不愿意放弃。许良对我说她最近在争取一个能拍摄mv的机会,为了这个她做了很多准备,很多天都没好好睡觉了。徐良问我能不能帮个忙,哪怕只是给她一次机会也好。刚好给她面试的人我之前见过,所以……”
阮婉垂下眼眸,说:“所以你就给她牵线搭桥了,是吗?”她没注意到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满是讥讽意味。
“阿婉,我……”来临的绿灯打断了杜锦年的话。
“用我的人脉资源,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
“阿婉!”
“我说的不对吗?”阮婉语气冷淡地说,“否则,她凭什么差点能参演祁宣的mv?”她知道自己此刻说的话很不对很伤人,却又无法停下来,“最后没能成功,你是不是很失望?”
“阿婉。”杜锦年微皱起眉,“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想的。”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阮婉侧头看他,“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杜锦年解释说:“……我知道她之前做的事很不对,但是,既然她真心悔过了,给她一个机会又何妨呢?这种小事,并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困扰。”
“为什么她悔过了我就要给她机会?”阮婉反问,“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在她的咄咄逼问下,杜锦年的语气也有了一点激动:“难道你认为,人一旦犯了错你再没有重来的机会吗?这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思维,你不觉得不太对劲吗?阿婉,我现在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发自内心地这么想,还是只对庄洛这样?”
“我怎样想,有区别吗?”阮婉冷笑地回答说,“我说我是发自内心地这么想,你会怎么做,和我分手?还是说我针对庄洛会让你觉得更不痛快?你这么看不惯我的想法,就去找她啊!”
“阿婉,我们现在是在讨论,不是在争辩。我不想和你吵架,冷静点,好吗?”
“冷静?”阮婉嗤笑了声,“我觉得我已经够冷静了,我现在就在很冷静地和你商量。哦,还有,她之所以没能参演成功,是因为我打了一个电话去喝止。我还告诉了其他人,谁都不许给她机会,任何一个都不行,总之谁敢给她机会我就弄死谁。”她有些口不择言地说,“知道了这个,你感想如何?”
“……”
“刺————”
一个急刹车。
车辆在路边停下。
两人相对而视了片刻后。
杜锦年深深地注视着阮婉,回答了她的问题:“阿婉,我对你很失望。”
“哈。”阮婉笑了声,伴随着这笑声,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又一下——她低低地笑着,一边笑,一边拉开了车门,拿着包走下车,头也不回地说,“杜锦年,我也对你很失望。”
“阿婉,你去哪里?”
阮婉一把将车门摔上,背对着他说:“我觉得我们暂时不适合见面也不适合说话。”
说完,她挺直背脊,一步步地走远。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又一滴。
……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很自然。
她就这么一步接一步地走远。
她以为自己真的暂时不想看到他了,甚至想,哪怕他追出来道歉,她也绝对不会给他一个好脸色看。然而,当她听到车辆驶走的声音、匆忙转过头间只看到一个远去的影子时,她的情绪,还是一瞬间就崩溃了。
阮婉恶狠狠地一把将手中的提包扔出去,近乎失态地喊道:“杜锦年,你混蛋!”
喊完后,她一点点地蹲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大哭出声。
再来一次以来,她不是第一次哭,却是第一次地哭地这么累。今天下午感觉到的那种疲累感再次袭来,席卷了她的整个身心,她只觉得精疲力尽,再也不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大哭变成抽泣,最后变为哽咽。
她不明白。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她重新遇到他的时候,多高兴啊。
从此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哭,因为她知道自己哭的时候,他一定会来哄她,他一定会让她重新笑出来。
可为什么,现在让她哭得这么厉害的人却偏偏是他呢?
而当她这么狼狈地哭着时,他却丢下她,消失不见。
这一切只因为区区一个庄洛?
不,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其实她一直都很清楚,他很心软,他很善良,他不在意一个人做了多少坏事,他愿意去包容其他人眼中的“坏人”。上辈子,正是这样的特质打动了她温暖了她;可为什么这辈子,她却……却会因为这个而生气呢?
变了的人,到底是谁?
是他,还是她?
又或者,根本原因其实不在这里,而在别的地方。
她隐约有些明白,却又不太想明白。
也因此,更为痛苦。
可是热闹捉弄人的老天爷似乎不愿意这么轻易地放过阮婉,等她终于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后,就发现自己原本丢下地上的包已然消失不见。
大约是被人顺走了。
她扶着膝盖站起身,自嘲地笑了下。
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今天算是明白了。
天色漆黑,晚来欲雪,男朋友不要她了,包和手机丢了,要穿着高跟鞋至少步行五公里才能回家。
这可真是“幸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