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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断肠曲,伤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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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膳之后,大少爷与三少爷照例在房中算账。

    待算完账后,两位少爷并没有离开,而是关上门说起了体己话。

    “大哥,今日朱大人也学着牛太监的样子,来咱家要孝敬银子呢。”三少爷眯起眼睛,说话间笑得意味深长。

    大少爷也提了提嘴角,“给他,无非是换个地方放钱而已,吃撑的人跑不动,打起来更痛。”

    听了自家大哥的话,三少爷完全咧开了嘴,“算一算,咱们五弟也到了升官的时候,我看不必入京,回家也是一样。”

    大少爷漫不经心地摩擦白玉扳指,点点头道:“京中有四弟便够了。”末了又道,“花家也该摆脱忍气吞声的日子了。”

    如今的花家,再不是当年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花家,七子之中有两人入朝为官。

    四少爷为内阁学士李东阳门生,一直留在京中,他的官位虽不上不下,却也有几分能量,这几年五少爷外放,在辗转各地时皆能够占上机要位置,便是四少爷的手笔。

    更不用提花家如今太、子、党的身份,作为太、子、党的最大金库,公主的藏身之地,太子便是拼了命,也不会让花家多受委屈。因此,此番不仅五少爷可以高升,便是四少爷的官位也要向上走一走了。

    想到此处,三少爷满意地摩擦掌心。

    对于成为太、子、党的后果,三少爷并不是很担心,做大事自然要有风险,若是花家不走这一遭,单靠两个儿子的官位,恐怕百年之内都不会有出头日,永远要过着破财消灾、任人欺压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要是过得久了,那些官场上的恶狼就不止想要花家的财,也想要花家的命了。

    “有钱无权是祸事,此番跟了太子,花家也是时候更进一步了。”三少爷说话时咬着音,又一派轻松的在句尾处转起音调来。

    “不可胡说,”大少爷听了这样的话却皱起眉,并不赞同,“我等尽心抚育公主,回报太子即可,便是进,也只能是一小步。”

    比起三少爷,大少爷却要想得更深些。

    历来兔死狗烹的惨剧太多,太子日后是何等品行,现在无人能够知晓。是以此番花家帮太子,不能为利,只能为恩、为义。

    若事败身死,花家也算报了恩、全了义;若是事成,公主又是在花家长大的,凭着这份情谊,花家日后的好日子能少到哪里去,又何必硬要往权利中心凑?

    自古富贵权势皆有尽头,于花家而言,最要紧的便是好好教养下一代,不至日后后继无人。

    面对大少爷的警告,三少爷有些不以为然,却也并不言语。

    大少爷与三少爷多年兄弟,又怎会看不出,只是如今时日尚早,话说到此处便该尽了,是以他主动换了话题,与三少爷讨论起商场上的事来。

    另一边,灵璧方才悠悠转醒,一双眼睛正迷茫得厉害。

    今日花老二抱着她时说的那些话,让她忽然间心生恐惧,她不敢多想些什么,直觉十分困倦,连忙将自己扔进睡梦中逃避,只是现在醒了,心中却更加痛苦。

    灵璧环顾四周,见花老二不在身边,一时心中更添了几分烦乱,她小心翼翼地爬下床,小手摸索着想将鞋袜套上脚丫,忽忆起几日前她醒来时也是这样去找花满楼的,一时竟呆住了。

    其实什么是后悔灵璧并不明白,然而难熬的滋味,她却是深切的体会到了。

    灵璧的人生虽才只有短短八载,可她所经历的起落,却已比普通人的一生都要多了。

    这八年,有什么是她能抓得住的吗?

    没有。

    这八年,有什么是她能一直拥有的吗?

    没有。

    这八年,有什么人是能够一直陪伴她走下去的吗?

    没有,什么也没有。

    能抓得住的最后都放了手,能拥有的都被人恶意夺去,愿意陪伴她的人都为她而死,连相依为命的哥哥都已与她分离。

    她什么也没有,她的心中只有惊恐和不安,她本以为自己这一生,真的只能在无助中悄无声息地死去,可她终究等到了花如令,等到了花家,等到了笑容温暖,宁愿被人斩断双手也要抱紧她的七哥。

    这一次,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抓住些什么了,她可以有人疼,可以有个家,她愿意生活在这里,等待与哥哥相见的那一天。

    所以,当花满楼认真询问她是否信任七哥时,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忍住了多少惊慌恐惧,才将一个信字说出口。她愿意信任花满楼,愿意毫无保留的去期待美好生活的降临,然而在下一刻,花满楼却直接干脆的背叛了她。

    灵璧揉揉眼睛,如从前般俯身向门外爬去。有花满楼时她便站着,没花满楼时她便爬,一样是走路,于她而言并没什么不同。

    她爬出院子,向花老二常待的湖边去,一路上,并没有仆人敢靠近她。

    眼前一带皆是假山,只其中微露出一条羊肠小径来。

    灵璧费劲地趴在小道里挪动,有好几次,伤腿上的夹板都卡在泥中,在她终于爬出石洞时,整个人已脏得如同泥偶了。然而她却很高兴,只因往常去湖边,皆是由花满楼抱着从游廊上走过去的,今日她一个人,便选了一条只容得下她一人的近道。

    这样就好,灵璧有些偏执地想,以后她便一个人走路,待在哪里都好,再不要见七哥了。

    正想着,灵璧手肘处忽一打软,眼见便要滚入斜坡后,环山而成的溪流中。

    电光石火间,一双大手自灵璧身后而出,扣在她的腰上将她提起,如那日梦中一般。

    来人自然是花满楼,此刻,他已将灵璧抱在怀中了。

    灵璧回首,只见花满楼略显憔悴的脸上,依旧是平日里笑意暖暖的模样。他的白衫上沾了不少泥灰,各处都已起了褶皱,他就这样站在山水之间,却似将这假山浅水衬出无限诗意来。

    如今的灵璧对他并不买账,一待看清是谁抱住了自己,她便立刻剧烈地挣扎起来。

    她不要花满楼抱,也不要见他!

    于是,灵璧拼尽全力去捶打花满楼的肩膀、手臂,可花满楼却似毫无知觉般,仍是稳稳地抱着她。

    凉风骤起,花满楼衣袖下缠满绷带的手臂一闪而过,隐隐有渗血之相。

    灵璧忽然如同被人点住穴道般定住,而后缓缓垂下双手。

    就在此时,有箫声呜呜然自远处而来,声音沧桑而又凄清,仿佛天地间忽然一片荒芜,无穷无尽,只这一萧,这一声。

    灵璧自出生起,从未得闻丝竹之声,一时间竟被这箫声带去三魂六魄,只觉心中所思所想、所悲所惧皆已在箫声呜咽之间。她转头向远处望去,身体急切前倾。

    花满楼知她心中所想,手臂向上揽住她的肩头,抬脚向箫声处而去。

    飞鸟压枝,又自枝头展翅远去,于空中交替盘旋,似是为哀声而痴。

    花满楼走过石桥,沿着溪边小径一路而去,远远地,洞箫之声引领着他的脚步,亦拉扯着灵璧的心。他穿过半环状的游廊,一步一步,跟随着箫声。

    游廊两侧,各色鲜花盛放,箫声掠过,竟似将这些颜色娇艳的花儿一朵朵点暗。

    花满楼沿着石阶,走上假山至高处,他收紧手臂,抱着灵璧于高处凭栏而立。

    霎时,灵璧眼前一片开阔。

    湖水死寂如封,各类树木围水而生,于高处看去起伏不一。与湖面上的败意相反,岸边处处生机,枝头上正绽放着无数花朵,将湖水之外一片片填满。

    湖中小船上站着一人,持萧之人。

    此刻,箫曲已至尾声,音调徒然升高,乐曲连接处近乎刺耳,却将持萧人一腔忧怨之情诉尽。灵璧听到此处不觉心中大恸,闭目埋首于花满楼怀中。渐渐地,音调由高至低,如泣如诉,似在思慕故人。

    灵璧再转头望去,只觉眼前哪里还有鲜花绕水的美景,分明已是诸芳凋零,树死水竭的凄凉景象!

    箫声终于弱下,于颓废中戛然而止,只留余音袅袅不绝。而这三月里的春、色,便在这样的余音中永久的黯淡下去了。

    灵璧已不知身在何处,她想到远方不得相见的哥哥,想到那间充满血腥味的破屋,又想到那些毫不犹豫死在自己面前的太监宫女,一时只觉泪下如豆,肝胆心肠惧碎。

    她已失去了太多太多,她再不想失去什么,也不想瞧见别人失去什么了。

    灵璧转头回望花满楼,她的心中重新生出无数怨恨与愤怒,她猛地推开花满楼,甫一落地便嘶吼着不许花满楼靠近,她以一种野兽的方式,将花满楼远远驱逐开,这才一路跌跌撞撞朝湖边而去。

    湖上,依旧是光秃秃的一片水,依旧是颓然自横的一叶船,依旧是那个披发赤足,如仙人般不知寒冷的人。

    花老二一手提着酒壶,正仰头灌酒。他灌的那样凶狠,酒自他唇边滑落,流过下巴、胸膛,几乎将衣袖完全浸湿,可他仍是不管不顾的,以一种不要命的姿态,一壶接一壶地灌酒。

    渗透衣料的除了酒,还有血。

    花老二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痕,血液自伤口中流出,几乎将整整一臂染红。他毫不在意,仍是仰头喝酒,只有当伤口处的血液凝固住时,他才会放下酒壶,拿起匕首再将伤口划开。

    这是血祭。

    对于花老二而言,曾经发誓同生共死的好友含冤而亡,他报不了仇,又不能随之而去,他用血祭奠好友,却不能给多,给多了会死,而他不能死!好笑,多好笑,这实在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于是他用尽全身力气大笑起来。

    分明仍在笑着,花老二却仰头提起酒壶,他呛了酒,撕心裂肺地咳起来,咳罢却仍是喝酒,仍是笑。

    灵璧站在岸边瞧着这一幕,她的心如扎进千根针,又被人随意挤压揉捏。

    什么是后悔,什么是难熬,在这一刻,她便懂了,全都懂了。

    她爬上船,船上堆满了空酒壶,她在这一堆酒壶中摸索着向前,冷不防摸出一支玉箫来。她想起方才的箫声,忽然间又想哭,却好似哭不出来。她爬到花老二的身边,狠狠一掌打掉他手中的酒壶。酒壶落地时,她脚下一滑,狠狠摔在船上。

    花老二却并不管灵璧,他仰头躺下,随手又拿出一壶酒,仍似不要命地喝着,灵璧挣扎着起身去推他,他也不动,被推得烦了,他便侧过身蜷缩起来,好似已变成一滩烂泥。

    “不、许、喝……”灵璧心中痛极,粗粝的嗓音瞬间变得尖锐,“别、笑!”

    花老二无动于衷。

    灵璧一时没了办法,只是委屈得呜咽起来,她一边抽泣,一边又去推花老二,见他仍是一副了无生意的模样,灵璧不禁放声大哭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哭得像个真正的孩子般不知所措,她不懂为何会如此,为何花老二活得如此煎熬,为何她生来便受尽折磨,为何上天要如此待他们?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想,她是真的怕了,她害怕自己会后悔,日后会变成另一个花老二,她因为一丁点的小事,放弃了待她那样好的七哥,错过了能够得到一个家的机会。她忽然很想见花满楼,想让他抱,想同他和好。

    可是,她已经把他赶走了。

    灵璧的哭声在一瞬间顿住,她睁大眼睛,小嘴慢慢地一张一合,又再次哭得肝肠寸断。

    七哥再也不会来了,灵璧绝望地想,有谁来救救她,救救花老二?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忽然感到有人已站在她的面前,她抬起头,满是水光的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她伸手向前摸索,有一只大手紧紧包裹住她的小手,坚定而又温暖。

    嗖的,泪珠自眼眶而出,落在那只温暖的大手上。

    在灵璧的世界重归清晰之时,她已被人拥抱在怀中,一撮乌亮却柔软的发丝擦过她的脸颊,痒痒的。

    “不哭,有我在。”花满楼的声音温润如暖阳,令人安心,“二哥不会有事的。”

    再没有犹豫的,灵璧伸出双手,狠狠抱紧花满楼,她竟比之前哭得更加伤心了。

    “七哥……”灵璧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信、你,我、信你……”

    “我知道。”花满楼喃喃,“我都知道的。”

    所以别再哭了,我的小妹妹,七哥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