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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进暗房,特意洗了很久的手,在暗袋里她尽量保持手部不颤抖。
药她之前配好过,但她还是重新配了。几近痴迷的看着卷在定影液中定好,她取出来冲水。
照片是程琬言的背影,昏暗的街头,只有这一个孤寂的身影,永远挺拔,永远触摸不到。她的目光危险而炽热,痴痴的望着。
良久,她觉得自己病态了,像是瘾君子,得到药品再也离开不了。
她陷入了一个怪圈。目光所到之处全是程琬言。
她觉得自己悲哀。
目之所及,墙上挂着的都是程琬言的照片,侧面,正脸,背影……无所不有,贯穿了她四年的生活。
所有的照片在橙红色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可怖,影影绰绰,以前的景象在她眼前快速闪过,走马观花,她半眯着眼睛,头昏脑涨。
好半天,她才缓过劲来,胸口此时还难受着,她从椅子上起来走了出去,将照片都遗留在暗房里。有时候她想一把火全烧了,有时候又恨不得长住暗房。
客厅的灯光明亮,她不适的眯起眼,谢妈靠着沙发睡着了。谢音喊醒她,让她回去睡。
“我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吃晚饭。”谢妈说。谢音面无表情:“哦,你去睡觉吧。”
谢妈走了。她关了灯也睡了。
年关前几天,公司给回家过年的人放了假,其余人组织聚会去了。谢音随着公司其他人去ktv,她没有想到程琬言也会去。
ktv里灯光闪烁,鬼哭狼嚎,群魔乱舞。谢音独坐一边喝酒,眼角不住的瞟程琬言。
她靠着沙发背,冷冷的看着众人,像在看一出闹剧。
谢音觉得她理智的可怕,冷漠的可怕。少刻,她低头看了手表,目光看向门口。谢音心中一急,她不是要出去吧。
她想起身过去,却被花秀英拉住了。“来,我们有请全场最美丽的小姐来唱首歌。”她兴致高昂的说。
昏暗的包厢看不见谢音阴沉的想吃人的面容,花秀英的胳膊亲热的缠着她,她手臂上渗出了热汗,黏黏的,这感觉延伸到她的心房,她想杀人。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程琬言,她老神在在的坐着。谢音松了口气,接过话筒。
“我来帮你点首。”花秀英起哄着,点了首歌。谢音瞥了一眼说:“我不会唱。”“随便唱唱嘛。”她又腻笑着。
谢音有些厌恶她的笑容,油腻腻的。前奏响了起来,她无法,只好攒着话筒勉强唱了首。花秀英在那边和别人拼酒,不回头看她。
一曲罢,程琬言起身走了出去。
谢音忙放下话筒,这时,花秀英回头叫道:“在唱一首为我们助兴嘛——”她置若罔闻,直接走了出去。
程琬言坐的电梯,谢音直接下楼。
狂奔到楼下,谢音躲在转弯处看,程琬言从电梯里走出来。她干什么去?谢音有些吃味,她要见谁?
此时已是夜晚,冬风冷涩,谢音被刮的耳朵红通通的,她对着手心呼出口热气,继而覆盖在耳朵上。程琬言不急不缓的走着,高跟鞋掷地有声。
她脖子上围了条米色的围巾,一端长长的垂在身后,长身玉立。
谢音跟在后面,尽量不发出声音。程琬言蓦地停住——在一个站台下。
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在天地间飘飘扬扬,大有唯吾独尊的气势。
谢音无法,只得过去和她站在一起。矮了半头,一定是她高跟鞋太高了。谢音恨恨的想到。
沉默的久了,谢音窘迫的开口:“呃……好巧啊。”“不巧。”她开口,淡淡的语气,没有起伏,“你一直跟在我后面。”
她被戳破了心思,难堪的脸红起来。她提心吊胆的,生怕她说出“晚上你一直再跟着我吧”这种话。但她只是静静的站着。
谢音努力寻找话题;“你也出来了啊?不喜欢ktv吗?”“八点我该去练舞了。”“固定作息?”“嗯。”
“你坐哪路公交车?”“打的。”“好巧啊,我也是。”
她想一锤头锤死自己,这回的什么话。
“好久没下雪了。”谢音伸手接了点雪,心情颇好。雪花极顽皮的在她手心飞起,飘飘落落,飞到了程琬言的围脖里。她微皱了下眉。
谢音紧张兮兮的。
她吞咽了口口水:“我不是故意的。”程琬言闻言,眼神落到她脸上,她感觉脸皮薄很很,几乎要臊起来了。
程琬言收回目光,眼神集中在前方。
几分钟后,的士来了。谢音后退一步:“你先吧。”程琬言站着不动:“雪天路滑,的士很少,你和我一起会快点。”
谢音乐的与她在一起,便和她一起坐进去。
关上车门,司机启动了车子。谢音问:“你住哪里?”“湖亭。”“师傅请先去湖亭。”谢音对前面的司机说。
程琬言拿下手套:“我记得你家在湖亭前面。”谢音笑道:“我顺道去看我阿姨。”
程琬言没有再说什么,闭目养神。车内放着轻柔的音乐声,衬着静谧的雪花,时光在此停止。
十分钟后,的士在小路上停了下来。程琬言推门走出去,谢音敲着车窗,司机摇下车窗。谢音朝外面喊:“诶——程琬言,给你的帽子。”
程琬言回头,谢音将一个帽子从车窗里伸出去。
她走过来,“我不需要。”“反正我也用不着,你还有那么长的路呢,淋湿了多不好。”谢音一脸真诚。程琬言接过帽子,谢音看见她淡紫色的手套上已经落了一些雪花。
司机缓缓启动车子,谢音目送程琬言的离去。她心中十分高兴,程琬言接受了她的东西,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可以更深入接触了?
嘴角无意识的弯起,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抚摸着嘴角又陷入深思。
“这条路很少有人走。”司机和她唠嗑。谢音漫不经心的回答:“我经常走。”“那你知道哪里最隐蔽吗?”谢音一惊,正视他,“知道。”
司机应了声,继续开着车,她却有些焦急,怀疑这个司机不安好心。
“停下来,我要下车。”她说。司机不同意:“这地方路滑,你一个姑娘家不好走。”“我要下车。”她强硬的说,带着不容缓的口气。
司机仍然想劝说她:“这地方不好走路。”
她暴躁的一踹前面的座椅,“我说我要下车。”她从包里甩出一张红票,“钱给你,我要下车!”
的士紧急刹车,轮胎在地上打滑几下,发出“咔擦”一声,直接冲进了路边的泥土里,路面上有一条长长的划痕。
谢音坐下来,目光凶狠。她收好包,打开车门走了。
司机满头大汗,捂着胸口不住的缓气。他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竟然那么冲动,不由分说就冲上来抢他的方向盘。
他缓过气,将的士开出泥土里,车上的挂坠摇晃着,下面一张证件照十分醒目。
谢音独自走在路上,地上有薄雪,十分滑。她稳稳的走着,雪开始下大了,她的头上、脖子里都钻进了些许雪花。
回去后,她的衣服绒毛、下摆都被染湿了。她将大衣脱下来放在衣架上,谢妈倒了杯热水给她。谢音喝了口,只觉得从小腹往上就热了起来。
谢妈问她:“上次你买的帽子呢?”“给别人了。”“怎么给别人了啊?”“我喜欢。”
谢妈被堵的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到:“你还是这么任性。”她一扫她衣服上的皱褶:“你又惹事了?”
谢音不满意她的用词:“惹事?我没有,我是正当防卫。”谢妈看着她,像是同情的目光。谢音极度恶心这种目光。
“不要这样看我。”她冷冰冰的说。
谢妈低下头:“你该改改你的性子了。”“我的性子?改什么?”她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目光四下游离着。
“从初中开始就叛逆,到现在一点都不收敛,你说你应该改什么?”谢妈沉不住气了。
谢音反而回头笑道:“你管我?”“你今天还没有吃药。”谢妈将一叠药片扔到桌上。谢音将全部药甩到地上:“吃什么药?我没有病!”
“没有病你会走出那么极端的事情?”谢妈目光异样,“你忘了?”“什么事情?”谢音不解的问。谢妈将额头上的头发往后推,额头上赫然一个五厘米长的疤痕。
“我弄的?”谢音问。谢妈点头,谢音轻蔑的“嘁”了声,“我不记得了。”“不管你记不记得,这周我给你预约了心理医生。”
“我不去。”
“不去?你暗恋了一个人四年,还是个女人,你还没病?”谢妈忍无可忍的爆发。
谢音紧紧的盯着她,眼神凶狠,内有云海翻腾,像是什么要迸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