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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光线有些暗,并不算太刺激,她直愣愣地看着头顶的帷帐,半晌后才彻底清醒。身子软软地提不起一丝力气,头也有些昏沉。舔了舔嘴唇,并不干涩,反而透着水润。感觉脸庞被一股气息轻抚着,她轻轻转过头,有些怔忡地看着睡着的人儿。
人依旧精致漂亮,却是清减了许多,虽看不清她的脸色,但心里也猜到,必然不大好。原想伸手触摸她,却苦于没多少气力,只能用眼神细细描摹着,凝神间越发觉得她同那小人的确有些像,只是眼前的人褪去了稚嫩,生得越发精致,不再是那个瘦瘦小小的,一直黏在自己身边的小丫头。虽然苏彦得到的消息并不多,但是自己已然晓得她就是那人了。她眼神柔和中透着抹疼痛,直直地看着睡着的人,嘴唇无声开合,吐出两个静默的字,“惜儿”!
原本睡着的人似乎察觉到了打量的目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微暗的光线下,对上了那双带着情绪的眼。她呆了片刻,随即猛地直起身子,脸上的惊喜怎么都掩不住,琉璃般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只是起得过猛,她都忘了自己是坐在圆凳上,竟是摔了下去。幸好是习武之人,并没有摔得很狼狈,很快又站了起来。顾不得此时的尴尬狼狈,她连忙俯下身子凑过去:“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喝水,你身子可还难受,头晕么?”
一连串的问题,急急被她吐出,加上方才的举动,闻墨弦忍不住勾了勾唇,轻笑道:“原本不晕,都快被你问晕了。”
顾流惜有些不好意思,又连声道:“是,是,你才刚醒,我不该问这般多,若君姑娘给你备好了吃的,你等一下,我去让人端来,还有告诉他们你醒了。你莫要乱动,好好躺着!”
她说完转身就走,却又停了下来。去桌边倒了杯了温水,小心凑了过来:“先让你喝些水,昏睡这么久,喝得都不多,怕是渴了。”
闻墨弦勉强想撑起身子,却是有些力不从心,顾流惜靠过来,左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这几日她给她送内力都习惯了,此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到是闻墨弦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略微怔了怔。听到耳边温柔的嗓音响起:“来,慢点。”
杯子送到唇边,闻墨弦张嘴小口喝干了一杯水,两人相互贴着,顾流惜怕呛到她,靠的很近,于是乎两人身上的味道都缠绕在一起,让闻墨弦眼里神色变得晦暗不明。等到顾流惜让她躺下,推门离去后,闻墨弦苍白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红晕,神色也有些纠结。她那几日烧得厉害,人一直昏昏沉沉,但却并不是没有一丝意识,只是混沌而糊涂。
顾流惜在她耳边说得话,她听得不真切,却能模糊感觉到她的泪水和话语中的痛苦,只是很快就又稀里糊涂了。
但是随后,她还是迷迷糊糊感觉到一个让自己格外舒服的东西。那时她只觉得浑身好像烧了把火,热的难受,那股冰冷的凉意让她忍不住凑了过去,当时几乎是凭着本能去贴近。而脑袋却是一片混沌,好像做了一个很缥缈的梦,但梦里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却让她记住了。
而方才她在顾流惜身上闻到的味道,同梦中那缕幽香相似非常。她本就是个聪明人,当时零碎朦胧的记忆,和如今的猜想联系起来,她基本确定,当时自己不依不饶缠着的软凉物体,定是顾流惜无疑!而且要命的是,那种柔软滑腻的触感,绝对不可能是隔着衣物能有的。当时自己倒觉得舒服的很,好似占了不少便宜,她默默闭了闭眼,心下懊恼异常,自己当时真是病得不轻。
这厢闻墨弦暗自纠结,那边顾流惜带着苏若君几人就赶了过来。苏若君靠过来给她诊脉,紫苏在一旁看着闻墨弦,眼泪汪汪的,墨影苏彦几人也是难掩激动。
闻墨弦掩了心里的思绪,温声道:“我没什么事了,这几日让你们担心了,今日都好好歇息吧。”
苏若君知道闻墨弦的性子,点了点头朝身后几人示意了一下,苏彦几人犹豫片刻,最后叮嘱一番也就退下了。
苏若君诊完脉,脸上晕开了笑意:“炎心草果真有效,只要不出意外,这半年你的身子,起码能恢复到三年前的模样了。”
闻墨弦瞥了眼顾流惜,看到她眼里也满是喜悦,慢吞吞嘀咕了句:“那,我可以动……”
苏若君黛眉一竖,瞪了她一眼:“想都别想!你要敢胡来,我就再让你尝尝我银针的厉害!”
闻墨弦抿了抿嘴,显然被震慑了,垂了眸子不说话,落在烛火里到有些可怜。
看到她这般模样,顾流惜有些心疼,心里也猜测闻墨弦说的可能是动武,随后低声道:“若君姑娘,墨弦可以吃东西么?”
话题被转移,苏若君看着很快就精神了的闻墨弦,无奈地白了她一眼,起身道:“可以了,我去看看药好了没,你喂她吧。”
见她起身,闻墨弦轻声道:“若君,这几日又辛苦你了。”
苏若君挑了挑眉,笑了起来:“我还好,到是辛苦流惜了,这几日都没休息,还要给你渡内力。若不是她让你退烧了,你也不会好的这般快。”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
苏若君的话,让那晚的画面全涌进了顾流惜脑海中,脸忍不住便红了,看都不敢看闻墨弦。
闻墨弦倒没什么表情,只是苏若君明显察觉到她的僵硬,心情大好的走了出去。路过顾流惜身边还低声说了句:“阿墨其实心黑得紧,你莫要被骗了。”
顾流惜又是发窘,又是想笑,赶紧转移注意力,端了燕窝粥坐在闻墨弦床边,将她扶起来靠好,给她喂粥,只是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
闻墨弦一直扬着头去够勺子,看着伸到她鼻子上的勺子,无奈道:“你都快将粥喂我鼻子里了。”
顾流惜连忙抬头,看到她精致的鼻端沾了滴粥,忍不住笑了出来,也顾不得在发窘,伸手拿帕子给她小心擦干净。
闻墨弦故意拧了拧眉,闷声道:“你还笑,我很吓人么,都不敢看我。”
“没有,不吓人!”顾流惜止了笑忙说道:“我只是……”后面的理由却是说不出来。
闻墨弦也不难为她,轻声道:“我还饿。”
顾流惜松了口气,赶紧继续给她喂粥:“知道饿就好,这一碗都是你的,你可得吃玩,莫要浪费食物。”
“原来流惜之前都觉得,我在浪费食物?”
“可不是么,总是吃不完,吃了还不长肉,这不是浪费食物么?”顾流惜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眼里却是晕着化不开的笑意和温柔。
“你吃得倒不少,也不见你长肉。”
闻墨弦轻飘飘一句,噎得顾流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都有些微红。她嘟囔道:“我吃得……不算多。”习武之人本就吃得稍多一点,这也没什么,嗯,也没什么。
闻墨弦眼里漾起一阵笑意,柔和地看着顾流惜,似乎是想起什么,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是不算多,比以前还差点。”她的声音很低,后面一句更是含糊,饶是顾流惜也没听清楚,狐疑问道:“比什么?”
“没什么,你再吃多些也没事,我不会说你浪费的。”
两人坐在房里随意说着,虽说顾流惜总说不过她,可是能看到她好好地同自己说话,还有精神气力逗自己,她心里就开心无比。她生病时奄奄一息的模样,顾流惜只祈祷她一辈子都不用再见到。
闻墨弦身子还虚得紧,喝完药便又睡去了,顾流惜此时一颗心总算完全放下了。回去躺在床上,铺天的疲倦迅速袭来,让她一觉睡到了巳时。
等她收拾好,推门出去后,就看到闻墨弦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卷书,修长的手指轻轻揭过书页,带起沙沙的声音,整个人淡然而娴雅。
听到她推门出来了,闻墨弦放下书,转头朝她微微笑了笑:“可算醒了。”
听得她的语气,顾流惜有些不好意:“睡过头了,你在等我么?”
“无事,晓得你累。只是睡晚了,你的肚子怕是饿了。”说着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
“还好,不……饿”可是顾流惜的肚子分外不配合,一声“咕咕”的声音让她嘴里的“饿”字越来越低,精致地脸庞也陡然红了。
闻墨弦抿嘴忍笑,低着头拿杯子掩饰笑意:“你的肚子可比你实诚。”
正说笑间,紫苏拿了一个小食盒过来,端出来就闻到一股香味,是一笼小笼包,还冒着热气。
“这是主子让厨房给你备好的,一直热着,你快吃吧,我先下去了。”
顾流惜点头,道了声谢。
“你起的晚,醉仙楼的灌汤包这时辰已然没有了,买回来重新热过就失了味道,就将就下小笼包吧。”
顾流惜心里微颤,这人为何对她如此体贴,让她一点都招架不住。她夹了个小笼包,放入嘴里,包子微烫着,轻咬一口,松软而薄的皮裹着些带着汤汁的馅,香味足,口感更鲜美,很好吃。
不过一直被闻墨弦看着,她吃得有些不好意思,看到她眼里的询问之意,轻声道:“很好吃。”
看着闻墨弦放下心的模样,她轻轻插起一个包子,举到了闻墨弦嘴边:“这小笼包的馅并不油腻,你吃半个?”
闻墨弦挑了挑眉:“你这般护食,这么小的包子,就只让我吃半个?”
“不是,现下时辰晚了,你吃多了午膳就用不好了,不是不给你吃。”顾流惜连连摇头。
那厢,闻墨弦檀口微张,小心咬了半个包子,在那边慢慢咀嚼。
顾流惜见她吃了,一开心随手就把剩下的半个塞进自己嘴里,看到闻墨弦微愣的模样才想起自己干了蠢事,急急咽下包子,努力正经道:“我吃的多,这包子太小,我就不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