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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无声胜有声,气氛越来越迷离,她深吸一口气,拂开他的手,“手上有细菌。”头别向窗外,耳背到脖颈一阵阵发烫。
他轻笑,专注开车。
“是所学校吧?”车子停在一座高大的围墙外面,看过去,里面的建筑并不高耸,有几棵大树的枝干伸出了围墙,没有五彩的霓虹,四周很安静。
卓绍华嗯了声。
“我听说这个地段的学校可不好进!”作为都城,北京的阶层是国内分得最明显的。普通人家的孩子想读好的学校,根本没门。有些学校甚至只收外籍的孩子,搞得像租界似的。
“这儿原来是个商场,后来商场拆迁,才在这儿建了所学校。”
“太不可思议了。”这儿可是市中心,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商场的价值都大于学校。
卓绍华笑,“我在这里读小学、中学。”
“哦哦,首长,不会是为了你特地在这建所学校?”诸航突发奇想。
卓绍华浅浅一笑,“这所学校是特地为人建的,可是那人不是我。我和他同岁,同年入学。他祖母看中了这个地方。”
诸航哼道:“土豪劣绅,特权主义!”
“别这么愤青,小帆帆将来也要在这读书!”
“在这?”她的声音戛地高了。
“怎么,你有别的想法?”
“我当然有呀,我对这所学校一点都不了解,师资如何,学风好不好,还有……”她瞥到他眼中的温柔,突然有种被重物砸到头部的感觉,“呵呵,无视我的话,我不需要有想法的,小帆帆的事,你会……尽心尽力。”到小帆帆入学,还有好几年,那时他们还保持联系么?应该不会了。
神情默默地黯淡了,她是藏不住心思的人,刻意让暮色遮了脸,不让他看清楚自己的脸色。
“行,那就全由我来,我想让他在这读小学、中学,然后上军校。”
“为什么要上军校,普通高校教出来的就不是人才?”
“刚刚不是说好了么,小帆帆教育的事你不管。”
她气呼呼地抿紧唇。
他笑了,凑上前捏了捏她的鼻子,“诸航,小帆帆马上一百天,我们大冷夜的讨论这个,会不会太早?”
“都是你起头的。”她嘟哝。
“好,是我不对,以后这事我不管,全让你作主,嗯?”
“我……读的就是普通高校,也没成人渣。”
“我希望帆帆像你。”
她昂起了头,得意地笑了,丝毫没去分辨他话中的深意。
他送她回公寓,小区有处水管坏了,路面挖得一塌糊涂。她让他车不要开进去,就在门外下车。
“今天找我没别的事?”推门时,她怔忡了下,扭头看着他。
还好,这孩子不算太笨,“是有点事。”他慢悠悠地说道。
“什么?”
“我爸妈约你一起吃个饭。”
“喔。”
“你爸妈的飞机是小年夜那天的下午到北京。”
“你居然放到现在才说。”她大叫。
“你没有问,我以为你不关心。”
“你故意的。”
“有吗?事情多,记性不好,以后你得主动点。”
“没其他事了?”她闷声闷气。
他笑,“还有工作上的事想和你聊聊,这两天,心情沉重。”
她坐坐好。
“有一个很重要的系统被黑客攻击了,当时有部分电脑瘫痪,但信息却没丝毫泄漏,你说是黑客水平有限,还是这只是个恶作剧?”
“有没及时追查黑客的IP地址?”按道理军方的反应是很快的。
“追查了,没有一丝痕迹。”
她沉吟了下,说道:“军方的安全防护非常高,黑客能侵入,水平非一般。如果单单是恶作剧或挑战,即使对那些数据没兴趣,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不然太没有成就感,怎么证明来此一游?所以这个应该否决。除非……”
“什么?”他鼓励她继续。
聪慧的清眸左右转了转,“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以前我曾这样……”她突地打住,脸色慢慢变了。
“呵,你干吗要和我说这些,你不是只教书吗?秘密不能多听,心理压力大。对了,你爸妈约在哪里吃饭?”她故意笑得很大声。
他的目光像绞在她的脸上,淡淡地笑:“我家,小帆帆也要去。”
又下雪了,粉未样的随风飘荡,并不密集,较半个月前的那场大雪,这雪只能算毛毛雨。
吕姨去院中取劈好的木柴。佳汐生前很西化,在画室垒了个壁炉,壁炉前铺着厚厚的地毯,她爱在冬夜,烤着火,喝着热可可画画。画室的东西被沐教授夫妇搬运一空后,壁炉还没用过。怕烟囱堵着,顺便去去画室的湿气,今儿准备把壁炉用上。
唐嫂在走廊上晾小帆帆的衣服,虽然家中有烘干机,但她坚持帆帆的衣服由阳光和风吹干,这样杀菌,对帆帆的皮肤也好。
时间还早,帆帆还没起床。
唐嫂抬头看看天,“吕姨,帆帆妈妈这次走的日子不短呀!”
“可不是,整整二十天。卓将说先是重感冒,后来又要准备考试。这试到底要考多少天呀?”吕姨掸掸手上的木屑。
“甭管多少天,考完就好,以后就不用跑来跑去的。今儿该回家吧?”
“卓将说要回来的,一家子去帆帆爷爷家吃饭。帆帆今天百日。”
“我昨晚就把帆帆要穿的新衣准备了,头一回去爷爷家呢!”
吕姨使了个眼色,让唐嫂不要再说下去,主卧室的窗帘拉开了,窗玻璃上映出小帆帆戴着虎头帽的身影。
“帆帆,起床啦!”唐嫂笑着进了屋。
帆帆心情不是很好,他不喜欢那顶虎头帽,小手不住地去扯,可是上身的衣服穿得多,手臂抬不高,他着急地哇哇叫着,直扭头,想把那顶帽子甩出去。
外面传来门铃声。
“我去开门。”卓绍华叫住从画室出来的吕姨。
唐嫂按住小帆帆的手,朝外看。
“早上好,首长!”台阶上,诸航仰脸嫣然一笑。
卓绍华突地觉得透不过气来。
晨光里的诸航似乎比过去的哪一天都漂亮,那天,在酒店的大堂,他看过精心打扮过的诸航,漂亮么?在别人眼中也许是,但不及现在的百分之一。
大红的围巾随便系在脖间,浅米色的羽绒及膝大衣,咖啡色的条绒瘦腿裤,黑色的小皮靴,难得梳理般柔顺的黑发间落了几朵雪花,眉宇轻扬,清眸灵动。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刻的倩影,清丽、简单、纯洁、美好!他能看到她眼皮上牛毛般纤细的血管,它们掩藏在皮肤下面,竟然是淡紫色的。
这张活泼生动的面容,会让他以后的人生非常非常的愉快。
哲人说:一个人对世界的感受,会因另一个人的出现而改变,但这个人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也不是出现的人都能成为改变人生的。
这个人是唯一的。
多么庆幸,她出现了。
卓绍华发怔的表情让诸航有点窘,“我姐姐说去人家作客要换上好一点的衣服,如果没有,至少要是干干净净的,这样是对人家的尊重。我冬天最好的衣服就是这一身,二十岁那年,姐姐买的。知道啦,和我平时的形像有点迥然,拜托你无视好不?“
他清咳了两声,声音才不至于沙哑,“干吗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心,暖得发柔,这孩子今天起了个大早。
“等你过去,至少得半个小时,我想早点看到小帆帆,他起床了没?”不等他回答,她急急往婴儿室跑去。
温柔的目光牢牢锁着她的背影,这么想帆帆,为什么不早点回家呢?
“帆帆,看看那是谁?”唐嫂指着门外的诸航。
“小帆帆,小帆帆……”诸航挥着手,扮着鬼脸,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线。
小帆帆仿佛没听见,依然在甩他头上的虎头帽,非常专注。
“小帆帆!”诸航跳到他面前,两手往后一背,嘴唇噘着凑过来。
帽子终于歪了,小帆帆吐了个泡泡,像是出了很大的力气,乌溜溜的眸子缓缓看向诸航。
没有笑,也没有去贴她的唇,脸上啥表情都没有。
诸航歪着头,探究地打量他。
“小帆帆,你不会是把我忘记了吧?”
小帆帆目光不闪不躲,小嘴开始扁来扁去。
还没受过这番冷落,诸航纳闷了,向唐嫂求救:“坏家伙今天这是怎么了?”
唐嫂笑,“和你闹别扭啦,你很久没回来了呗!”
诸航心咯噔一下,“小帆帆,是这样吗?”
小帆帆像是被触到了伤心处,哇地一声,放声大哭,比那次打预防针时还伤心,泪水纵横,鼻涕两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