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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他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柔情,低沉的嗓音和着风声,好听的不像话。
顾南一本正经看他,语气很严肃:“应先生,你是在撩我吗?”
年龄四位数的老妖精耳朵有些热,愣一会儿后,笑着把头搁在顾南肩膀上,靠近他的耳朵,声音略微沙哑;“那你有没有被我撩到?”
顾南给他的回答,是一个极尽温暖的怀抱。
回去的时候,天边已成了昏色。
很久没去过应迟的家,现在再一看,顾南顿时觉得应迟四处散发土豪气息的屋子其实也挺好看。而哈士奇一贯对应迟的屋子很有好感,具体原因是因为地毯特别软。
许是因为小别胜新婚,晚上顾南主动提出要和应迟一起洗澡。应迟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笑眯眯拉住了顾南的手。
水汽弥漫,顾南和应迟在浴缸中面对面坐着,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模样。对视良久,最后还是顾南先伸出手,在应迟的胸口抚过。那块扇形的伤疤已经变成了深色,覆在肌肤之上,刺眼的让人有些难过。
手指一点点向下,突然停住了,顾南瞳孔猛地一缩,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来,绕到了应迟身后。
距离如此近,顾南才看清楚,应迟皮肤上布满了浅色的红纹,很细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顾南在他身后半跪下,伸出手在他脊背上虚抚而过,突然想到那天在冰湖触摸龙鳞时感受到的细小伤口,声音颤抖:“这些红纹,是不是……”
只说出几个字就感觉喉咙一阵干涩,之后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应迟轻声叹一口气,转身抱住他:“你看,那你以后要多心疼我一点。”
很多时候,示弱要比安慰更温暖人心。
顾南心更酸了。
应迟笑着拍拍他的头:“而且这么一点小伤怎么会疼呢?我依旧可以带你驰骋天空,哼唱你爱听的小调。一生这么些年,我能给你哼唱很多你没有听过的小调,传达我对你的喜爱和珍惜……等我们垂垂老去的时候,我就为你哼唱龙族最后一支小调。”
“……”
“龙族最后一支小调,名字叫归途。”应迟眉眼弯弯,亲昵的靠近顾南的脸颊,“传达的意思是,谢谢你陪我走过一生,我愿予你风予你树,予你天空与海洋,予你日月与星辰,予你山河景秀海晏河清,予你自由欢喜一生安平……最后彼此携手,在有你的地方埋骨,共入归途。”
他的声音很暖很轻,一笔一划勾勒出一个温暖的画面。顾南仿佛看到在许多年后,夕阳西下,他和应迟在阳台看花,相视一笑,目光轻柔。
多么美好。
顾南笑起来,弯着眼睛戳应迟的额头:“你又骗我,龙族哪里会老去。”
手指碰触到应迟的额头,应迟就势朝后倒去,倒下前也没忘记抓住顾南的胳膊,水声过后,应迟笑着靠在浴缸边上,顾南坐在他的大腿上别过头,耳根微红。
而后水声骤然变大。
被应迟抱着走出浴室的时候,顾南四肢很疲惫,意识却很清晰。
应迟动作轻柔给他盖上被子,自己在他身边坐下靠着床头,垂眸看着顾南亮晶晶的眼睛微笑:“睡不着?”
他的声音尚存几分沙哑,在昏黄灯光之中性感的要命。
顾南生怕自己把持不住作死,急忙挥手:“你别说话。”
“嗯?”尾音轻挑。
顾南瞬间阵亡。
应迟摸摸他的卷发,关灯躺下抱住顾南,声音柔和:“睡不着的话,我给你哼小调吧,想听什么?”
“……想听以前没听过的。”
“好。”应迟说,话音落下,低沉的哼唱声很快响了起来,午后清风一般,清淡背后能碰触到幸福。
顾南轻轻闭上眼睛,直到睡去,嘴角的弧度也没有消散下去。
等到顾南呼吸变得均匀,哼唱声慢慢变缓,直至消失。应迟稍稍起身在黑暗中凝视顾南的睡颜,低头轻轻在他眼眸落下一吻。
“这次的小调,传达我对你的忠诚和守护。”
“晚安。”
晨光微醺。
顾南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坐起来看了看,应迟已经不在旁边,顾南以为是应迟出去买早餐没带钥匙,揉揉眼睛下床朝门口走去。
拉开门,不是应迟。
是温言。
顾南瞬间没吓醒,门口温言的表情也很震惊。顾南从他眼眸中看到自己的模样,睡眼惺忪的少年,睡衣松垮垮穿在身上,隐约能从领口看到几枚红印。
实在是……太污了。
身后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应迟的声音伴随脚步声传了过来:“谁来了?”
谜之尴尬。
顾南无声错开身子,温言和应迟的视线撞上,彼此一愣后应迟先回过神来,笑了笑:“回来了?尽力吧。”
说完,拉过顾南把他睡衣领口拉上,而后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语气表情十分温柔:“快去洗漱吧。”
顾南已经完全没有勇气看温言的表情。
回房间换了衣服洗漱,再出来时,应迟和温言正坐在沙发上聊天。
见顾南出来,应迟起身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坦然对温言说:“这是我的伴侣,顾南。”
温言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闻言柔柔一笑,对着顾南伸出右手:“你好。”
顾南身后僵硬上下摇了摇,没摇两下就被应迟揽了回来,伸手握住他刚才碰触过温言掌心的手,笑得很温柔。
——年龄四位数的老流氓吃起醋来也比别人坦荡。
顾南无奈看他一眼,温言却因为他们动作笑起来:“你们看起来很幸福。”
“不仅仅是看起来,实际上也很幸福。”应迟在顾南之前开了口,而后伸手给温言添上水:“你刚回来,不好好休息一下开庆功宴应付杂事,急着来我这里做什么?这可不像你。”
温言笑了笑:“怎么就不像我了?不过我这次来确实有些事,就是我家养的那两只汪,之前我出差的时候把它们寄养在你们医院。今天我去接它们的时候护士告诉我它们不见了……所以我想是不是你接走了。”
顾南和应迟的手一同僵硬一下。
应迟缓缓摇头:“不是我。”
温言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顾南想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不是应迟接走的可能性。
之后话题没在这件事上继续,正午时分,温言谢绝了应迟留他吃饭的话,匆匆就要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应迟叫住他:“温言,你先等一等,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一下。”
说完走进书房,再出来时手中就多出了几盘光碟。
应迟走到温言身前把光碟交给他,后者抱着光碟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自己回去看看吧。”应迟看他一眼:“我就不送你了。”
温言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待他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顾南看温言:“那是什么?”
“一些视频和录音。”应迟回沙发坐下:“之前从镜屋带出来的。”
想到那些视频里的画面,顾南脸有些白,应迟抱着他伸手揉在他的太阳穴,轻声道:“一切不好的事情都结束了,我们会很好,对不对?”
他的动作和话语无疑给了顾南极大的安慰,顾南点点头,靠在应迟箭头。
应迟笑着揉揉他的头:“走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镜屋的视频和录音对温言造成多大刺激顾南不知道,他只知道半个月后温言再次登门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他提着行李箱站在门边,脸色有些苍白,强打着精神对应迟辞行:“之前出差的时候我路过一个国家,那里不大,却很美,我想在那里住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过来和你说一声。”
应迟的目光有些复杂,毕竟他看着温言从牙牙学语小儿长成如今清俊的青年,情谊还是有的。
温言明白他的意思,挥手笑笑:“我很好,只是……”
他有些迟疑,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泰迪和哈士奇,是不是也……”
应迟一愣,倒是没想过温言会这么想。温言却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眼神瞬间黯淡下去,道:“一个小时后的飞机,我就先走了,你……你不用送了。”
门口传来了关门声,顾南站在阳台静静朝下看,看着温言拖着行李箱从楼下慢慢走过,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应迟从他身后伸手揽住他:“难过么?”
“也不算。”顾南摇头:“总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感觉很复杂。”
“别想太多。”应迟亲亲他的脸颊。
顾南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看温言,温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下,顾南只能看到转角处一个拉得长长的影子,转瞬即逝。
再见了温言,顾南想。
感谢你曾经在雨夜里把我带回家,给过我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