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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擅长制造麻烦,塔兰特丝毫不怀疑她会在晚上的几个小时内惹上一群恶棍,他拿起雪日,预判着那间房可能出现的混乱。
“啊——”拖长音的低声叫喊,琪拉维顿。
塔兰特错愕地停住脚步,那声音所代表的不像是痛苦或仓促,否则会更大声并且尖锐,他停止动作仔细聆听,没有说话的声音,他想到很多种可能,醉酒、治伤,也许是蒙住嘴,也有可能是其它不适合他出现的情况……
墙的另一边再次发出震动,木制家具“咯咯”作响,一种稳定、小幅的摆动持续着,偶尔带着牧师低微的喊声。
就像在斯安特贫民区的廉价酒馆所听到的一样,塔兰特马上明白了隔壁所发生的事,那是原始的,与他无关,他踮脚把雪日放回桌上。
“啊——!”更大声的宣泄,令人无法平静的波澜。
难道她做每一件事都喜欢引起其他人的关注吗,塔兰特躺回被中,他努力让自己恢复宁静的状态,那该死的肢体碰撞声开始加速,琪拉维顿毫无顾忌地大声呻吟。
塔兰特莫名地压抑,他觉得自己的呼吸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影响而难以舒畅,杂音从他的耳进入意识,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两个人的表情、状态、动作甚至姿势,他本不需要这么难受但又无法控制这股情绪。
伴随着一声雄性的嘶喊,房间内安静下来。
塔兰特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为什么他会感到压抑,实在没有理由,她有权做任何事。
“一个偷窥他人世界的卑鄙者”,塔兰特自评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他现在该做的是继续睡觉而不是在黑暗中挣扎。
那边有个男人的声音低吼着陌生的词汇,“……婊子……”口音问题塔兰特只能听清全大陆共通的用语。
琪拉维顿的吟唱声。
他们在做什么?塔兰特警觉地坐起来,也许他一开始就猜错了!
墙面上发出猛烈的撞击声,重物被推在墙上,紧接着,更多稳定的撞击。
“……快……压……”琪拉维顿急促的叫喊声隐隐传来。
塔兰特只觉得头部阵痛,他没法继续睡觉,那声音足以破坏他的心境,更可怕的是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几乎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他走下床。
从月亮的位置推测时间大约是凌晨三点。希望楼下有人能提供些吃的,塔兰特推开门,放浪的声音在整个过道中激昂。那个雄性的呼吸如同蝎尾虎捕食时的强烈鼻息,同样的原始充满野性。
楼下的蜡烛亮着,一个男子坐在柜台前的桌上,昨天下午他和托尼坐在一起喝酒,应该是酒馆的苦工,“圣骑士?”他看到了楼梯上的人,“要出去吗?”
“不”,塔兰特走下楼,“有酒吗?”
“稍等”,男子起身。
“为什么你还没休息?”塔兰特问道。
“绿叶林是24小时服务”。男子笑着,“起码多丽丝是这样向大家介绍的,她规定每晚都得有人呆在这儿,火龙酒还是朗特尼?”
“啤酒”,塔兰特坐在男子刚坐过的桌前,“多丽丝很热情,热情得让人不敢拒绝,绿叶林的房费一定与她的服务相当。”
“哈哈哈,您不用担心,治安军会料理这部分内容”,男子将一杯啤酒递给塔兰特,“事实上,即使低廉的价格也不能改变我们这里糟糕的生意,您应该注意到了,楼上的房间基本都空着,水手们不喜欢没有舞女、没有赌拳的地方,那些穷鬼宁愿在穿短裙的姑娘上花掉一个金币也不愿意丢到这里,服务是次要的。如果没有本地居民的照顾这里就该关门了。”
“那为什么不去迎合水手的爱好?”塔兰特好奇地问,“亘科镇的水手不少。”
“多丽丝不喜欢他们,太粗鲁,我记得去年……可能是前年,几个兽人水手在这里喝醉了,他们想找乐子,把其他客人吓坏了,多丽丝举起其中的一个扔出了门口,兽人把整船的动物都叫来,他们砸烂了这里看到的每一件东西,治安军来了五十个人,没准有六十个”,男子揉了揉眼,“那之后,多丽丝就规定绿叶林酒馆只接待使用塞伦索铜币的人,哈哈,兽人的口袋里只有科莫赫币。”
“那次的损失估计很惨重”,塔兰特喝了口,多丽丝除了相貌其它方面都不错。
“当然。她只能从我们的薪水里挤出补偿,看看吧,我每周只有两百个铜币,她随时会把它下降到一百八十个或者更少,也只有我和托尼能忍受这么廉价的对待,其他酒馆至少有二百二十个铜币,另外在工作时还能免费看到精彩表演。你来的路上看到水手国度了吗?那是镇上最好的酒馆,为每个侍者提供四百五十个铜币的报酬。”
“呵呵,但多丽丝仍旧很慷慨,她愿意为游吟诗人提供免费的晚餐。”
男子低着头考虑了片刻,“她其实不在乎赚多少钱,只是为了快乐,让大家聚在一起,也是我在这儿唯一能得到的安慰,她的确是个好人”,他转眼看塔兰特手中的杯子,“要再来点吗?”
“不”,塔兰特喝了一小口,“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我叫古卡德,他们叫我老卡”,古卡德双掌相互摩擦,笑容卷起干涩的皱纹,他起码有四十五岁。
塔兰特注意到对方的手掌上有一层厚茧,“以前也在酒馆工作吗?”
古卡德看着自己的手,“……嗯……不,以前我喜欢到处旅行。”
“冒险者”,塔兰特点点头。那是持重型武器形成的。
“……不,我是个水手,坐着船航行,我负责起帆。那些缆绳有我手腕这么粗,一般的人可没法操作它们,风大的时候稍不留神就会被甩到船外……有一个年轻人……”古卡德双手握成团靠在脑袋上,“那是一个暴风雨的晚上,缆绳像一条巨蟒在桅杆上飞舞,他被绳结砸到这里”,他用食指点着右脑门,“像沙子一样飞出去,人在海的面前就如同沙子,除了甲板上的血他什么都没留下。他的喊叫被黑夜吞没。”
“很抱歉……”塔兰特低下头。算是为落难者的默哀。
“没什么好抱歉。海上经常能碰到这种事,活着是幸运”,古卡德放下手。“我年轻的时候船上有一个船员,他得了一种怪病,他总是浑身无力的模样,整个人精神萎靡,我们都叫他‘没精神的阿吉’,暗地里我们都认为那是缺乏女人的‘关心’造成的”,古卡德坦然地笑了笑,“他不喜欢下船,也不和我们一起找乐子,从这个角度看他实在是个糟糕的水手……后来他的身体开始发肿。吐血,他的手臂上出现古怪的瘀伤,那样子就好像有人揍了他一顿,我们意识到他病了,病得很严重,我们把船上最好的酒和肉给他……没有用,死神已经预留了他的床位,他在床上不停地呻吟,嘴里发出恶臭,那是腐烂的气味,他每一次呼吸都要耗费全部的精力,瘀伤扩散到全身,该死的伤,我一直守在他身边,根本没人碰过他一个手指头……”
“是……”塔兰特惊讶地看着他,“那是什么原因?”
“那时我还很年轻,我被吓坏了,你知道被鬼魂萦绕是什么感觉吗?船上的人都觉得有东西在阿吉的身旁,它就是死神”,古卡德叹口气,“我花了三年时间让它滚出我的噩梦,我换了条船,它只走短程航线,如果再看到那种情况我就能马上逃跑。”
“那之后再没有发生过吗?”塔兰特问。
“身边没有,但听说过几次,有经验的船员把它称为‘黑迪利’,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人的名字,或者死神的名字,也可能是个死难者,我还听说,得了黑迪利的人必须马上下船,他有很小的几率躲开死神的眼,但以后永远不能再踏上甲板。”
气氛有些死寂,仿佛那个“黑迪利”此刻就在酒馆中。
“……为了大家健康的身体,我们应该喝一杯”,塔兰特举起杯子。
“多丽丝会生气,她的拳头比铁锤还硬”,虽然这么说古卡德还是向酒桶走去。
“你生动的描述会让我也作噩梦。”
“这还算不了什么,在死亡航线上的故事才会让你终生难忘”,古卡德倒了两杯酒坐下,“为健康的身体。”
杯子碰撞后两人大口畅饮。
塔兰特抹着嘴角,“死亡航线是指哪里?”
“哈哈哈,很多,我说的这条从科莫赫出发,越过霍纳加尔,目的地是多纳隆斯。”
“短程航线”,塔兰特疑惑道,“据我所知沿途没有什么危险。”
“你指的是内陆航线,而我说的是外海,走外海能节约十天左右时间,可以免去霍纳加尔的税收,很多违禁品,比如科莫赫的烟丝、多纳隆斯的牛角,只能通过外海运输,如果沿途能搭载一些锆晶石利润更可怕,这是条血和金币铺成的航线。”
“为了金币去和掠嘴鲨战斗”,霍纳加尔的外海域盛产最凶猛的掠嘴鲨,塔兰特知道这个。
“毕竟只是些畜生,你要学会怎么和它们做伴,了解它们的游戏规则,它们喜欢吃肉,我们就准备肉,船到了霍纳加尔它们就会跟上你,你就得不停往船尾丢混了血的肉,不停的丢。”
“你的船运过什么?”
“什么都有,我记不清了。在那里我来回了几次,每次的报酬是二十个金币,那是一大笔钱,足够让我去面对任何危险,直到我看到那艘失事的船,一艘小船,他们一定是没带足礼物,甲板被撕咬成木屑,海上满是深褐色的液体,那些昂贵的烟丝盒浮在我们的脚下,没人敢去拿,远处的一张脸上有两个窟窿,少了一个眼球,……我不想再回忆下去了,会让我吃不下早餐。”
血腥的场景在两人的脑海中出现,两人沉默着碰了一杯。
“说起掠嘴鲨让我想到一个人”,塔兰特许久没回忆起的人再次蹦出来,“一个卑鄙的人,在斯安特的码头区……”他向古卡德慢慢讲述数千金币被卷走的故事,塔兰特现在能用旁观者的身份去讲述,不再为那个家伙而恼怒。
“哈哈哈哈”,听完故事古卡德大笑起来,“4700金币,我一辈子都不敢想象,你的损失比多丽丝惨重一百倍。”
“这个教训告诉我不能信任所有人”,塔兰特苦笑着。
“对,对,有道理。你听到他的名字时就没想到什么吗?正常人可不喜欢那种生物。”
楼梯上传来奇怪的脚言情或听上去很无力,两人停止交谈看过去。”咔!”一个人影从楼梯上滚落撞在护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