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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柳舒澜用轻轻为权洛颖涂抹着药粉,细指轻熟地游弋在针间,恰到好处地抹匀。待到那药粉沁入淤痕,她才收了手,然后将那几根金针一一拔下,又从药箱中取了一捆纱布来,将那人的腰肢轻轻缠起。处理完腰上的淤青,柳舒澜示意她可以躺下了,权洛颖有些疑惑,按照常理,为了防止压着伤处,不应该一直趴着么?不过她还是试探着转过身来,腰部触到床面的那一刻,她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了,结果,一切和她想的都不一样,没有一丝丝痛楚,咦?就这么好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神医?
“哇,阿姨,您好厉害哦,居然不疼了!”
“呵呵,我可不姓阿,小颖以后就随皇上叫我柳姨吧。”柳舒澜亲切地抚了抚她的额头,笑着说道。
“……”权洛颖瘪了瘪嘴,干嘛要随她叫啊?真是悲催!
“柳姨!”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权洛颖最终还是乖乖叫了。
“呵呵,小颖生的这么漂亮,可是把天下的女儿都给比下去了呢!”柳舒澜温和为那人把额头的汗擦掉,不得不说,这人与人之间真是存在投缘这一说,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莫名就觉得喜欢,许是这几年寂寞惯了,乍一见着入了自己心的人,忍不住想宠着她。
“柳姨才是最美丽最温柔的人呢,我猜柳姨年轻那会,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权洛颖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逗得柳舒澜呵呵直笑。
柳舒澜边把那只脚上的毛娟撤下来,边摇着头说:“我可算不得什么倾国倾城,要说真的倾国倾城的人,咱玉瑞国倒真的是有一个呢!”
“啊?谁啊?”权洛颖好奇的问。
“就是玉瑞国当今的太皇太后殿下啊!”柳舒澜笑道:“你是不知道,太皇太后年轻那会可真是一笑间沉鱼落雁,顾盼间闭月羞花呢!想当年往江太公家求亲的人简直踏破门槛了,呵呵,最后,还是被当时玉瑞国的太子,后来的盛宗陛下抢了去呢!这一抢可不得了哦,闹得满城轰动,许多青年才俊抱头痛哭呢!哎,美人配天子,那些凡夫俗子这才不得不收了心,只能窝在城北的颜湖吟些诗来抒发遗憾呢!”从皮缎上拈出一根稍长的金针,柳舒澜继续饶有兴致地说道:“现在的世人都当那颜湖是先帝以颜妃的名字命的名,却不知道它真正的来历,盛宗当年将那湖水比作太皇太后的容颜,文人雅士们笔杆子一挥,颜湖这才一举得名呢!”
“太皇太后真的有那么美?”权洛颖想到古代的四大美女之首——西施,也不过是占了一项“沉鱼”的名声而已,这位太皇太后竟然把这些都占全了,那得是何等的姿色啊。对了,太皇太后不就是那个人的奶奶吗?
“呵呵,是啊,太皇太后不仅人美,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呢!”柳舒澜手里一刻也没闲着,金针煅烤过,熟练地扎在那浮肿的脚上,因为肿得厉害,穴位也有些变化,她的动作便比处理腰间时稍缓了一些。
权洛颖只觉脚上筋脉舒缓,阵阵清凉,无比舒适,不由得感叹祖先的中医针灸真是博大精深!
“那盛宗皇帝一定很宠爱太皇太后咯!”那么美的一个人,不放在心尖上宠着,就被别人抢去了。她想到自己的父母,老爸总是把老妈宠得没边,有时候还嫌弃她分了老妈的一杯羹,害他得到的关爱缺失了一份,吓,也不知道是谁当年净抱着她不撒手来着。
“那是当然的了,盛宗和太皇太后恩爱非常,当年可是玉瑞国的模范夫妇呢!”轻轻捻着那针进入穴位,柳舒澜说完忽然叹了口气,目光也变得沉重了几分:“只可惜,天妒姻缘,就在他们成婚的第七个年头,发生了玉蒙之战,盛宗率军出征,中了敌人埋伏,最后被蒙古王木罕虏劫去了蒙古。这一去就是整整十年。而那时盛宗的弟弟齐王李安起趁机起事,凭借军权僭越祖制,登上了皇位。为堵住朝中的悠悠之口,竟立了盛宗的儿子为太子,那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后来的熹宗李戎湛才四岁,哎,别人的儿子总归不是自己的,齐王心里岂能舒服?太皇太后孤儿寡母的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说到这里柳舒澜的脸色越发的凝重。权洛颖则是一副听着入神的样子,紧张得等待着下文。
柳舒澜瞥了一眼那紧张的小脸,继续说道:“那些日子,太皇太后为了保住太子,避免齐王的猜疑,连一面都不敢与太子相见,可儿是母亲的心头肉啊,不见又要想,那年我还是太医馆里的小学徒,每日都跟着师傅进宫去为太皇太后诊脉,其实她那时的病本就是心病,哪里是药物可以医治的,哎,就这样一天天的熬下来,她的容貌一天天得憔悴,”顿了一下,柳舒澜望了权洛颖一眼:“说句忌讳的话,我本以为她会熬不住就此去了。呵呵,可是太皇太后的心境岂是凡人所能揣测的,过了一段时间,她竟越来越好了,可是师傅还是让我每天都去她那儿诊脉,呵呵,其实啊,是让我过去陪陪她,给她说说话,讲点外面的东西,就是在那段时间,我和太皇太后身边的侍女燕娘渐渐变成了好姐妹,太皇太后也对我很感激,所以在盛宗复位,一切都风平浪静后,才破格提拔了我这个女子做了太医馆的馆主。起先那些学医的老头子们都还不服气呢,后来都被我一一收服了!”柳舒澜回忆起当初,百感交集,那些酸涩的过往,虽然已经过去,但却生生地在人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忘记又谈何容易。
“嗯,柳姨好厉害啊!太皇太后好可怜啊,十年都不能和自己的丈夫孩子见面,可是她又好坚强啊,那么多年都被她熬过来了,终于等到了苦尽甘来的那一天!”权洛颖听得心里有些酸酸的,为那个坚强的女人感动不已,也唏嘘不已,赞叹,她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苦尽甘来?柳舒澜苦涩得摇了摇头,她起初也是那样认为的,可是,结局早在苦涩中就已经渐渐变质,等来的不过是一场无休无止的空洞罢了。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个坚强的女人发疯般得锤着自己的肚子,朝苍天控诉着发下她的毒誓和恶咒,像是要带着一切沉入永无白昼的地狱似的。她和燕娘都吓坏了,拼命得拉住她,燕娘最后哭着用棍子将她打晕,那人才如一朵凋零的花似的陨落,安静,乃至深深地沉睡下去。这些,岂是一句苦尽甘来所能磨灭的。伤,如果那样也就罢了,可那个女人所承受的又岂止是这些,看着她和他的亲生骨肉在自己面前陨落,那种痛,又岂是苦尽甘来形容的那样浅薄!
“她是一个让上天嫉妒的人,所以苍天给她很多磨难,但她又是一个潇洒的人,不屑得去跟上天计较,呵呵,傻丫头,跟你说了这么多,还真是投缘呢,你试试动下自己的脚,看还疼不疼了!”柳舒澜不想再继续那个话题,那些,都太过沉重,她离开床边,让权洛颖试试自己刚才的针灸成果。
权洛颖也没再问,会意地嗯了一声,就慢慢地试着动了动脚丫,咦,真的不疼了,“哇,柳姨的医术真的好棒啊,简直是神医!脚一点都不疼了!”
“哎呀,小丫头怎么这么顽皮,哪有这么晃自己的伤脚的,快放回去,乖乖别动,要是破坏了本神医的成果,传出去,可是要坏了本神医的名声呢!”柳舒澜轻轻拍了拍那人的小脑瓜,取笑道。
“呵呵,柳姨也会开玩笑啊!”权洛颖阿谀的说。
“你啊,柳姨和亲近的人才开玩笑呢!好了,我现在给你包扎一下,你这个伤很厉害呢,骨头差点都断了,得用木板固定一下,哎,也不知道你这孩子怎么弄的?伤的这么重!”柳舒澜一副温柔嗔怪的样子,权洛颖心里满满的感动,她小心地说:“其实,我是从马上摔下来的!”
柳舒澜听闻之下一阵啧啧之声:“难怪,小颖也太调皮了,马能随便玩吗?”
“才不是呢,都怪,都怪那个李游不好!他叫来一匹跟墙那么大的黑马,让我骑,结果那马不知怎么受惊了,跳的跟秋千似的,我就被撅下来了!”权洛颖愤愤的说,恨不得时光倒流,让那个人也试试被马撅的滋味。
“李游?你是说皇上?难怪,和她在一块想不出点状况都难!”柳舒澜无奈地握握权洛颖的手:“你啊,以后她做什么危险的事,你不理他就是了,她摔伤了是她的事,你柳姨我给她治伤都成家常便饭了,不差再多几次,可你就不同了,小姑娘一个人离家这么远也没个人照顾,以后有什么事啊就去太医馆找我,柳姨帮你解决!太医馆的那几个老东西对咱们女人有意见,你就大大方方的过去,咱天天让那些老家伙吃瘪!”柳舒澜煞是认真的表情逗得权洛颖咯咯得笑个不停,一个劲得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