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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逸看着情绪跟先前不同的徐昭,慢慢收起脸上的散漫之意,跟着盘腿坐下,映着火光,看向面前的小丫头:“你想知道?”
徐昭抬起头,“想。”
“为什么?”段逸邪肆的笑着:“难道是在知道后替梁帝报仇?”
“楚烨的仇不用我报,他这个人心高气傲,自己的仇自己就会出手解决。”徐昭眼睛幽亮的看着段逸:“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怎么落到今天这一步的。”
说着,徐昭就眼神冷厉的在周围的这帮老家伙们身上轻轻地扫了一遍,那眸光虽淡,却要所有注意到的人都觉察到几分压迫:“当日如果没有那场大火和爆炸,你们也不会趁乱劫走了我;你身边的这些亲卫的确个中好手不错,楚烨出宫带的御林军较少也不假,可想在御林军的手里带走我,也绝非易事;如果不是大火引走了我身边所有的人,你们也不可能这么痛快的带走我,不是吗?”
“哈哈哈——小丫头脑子挺好使,既然你有话直说,那老夫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段逸潇洒的弹了弹衣袖上虚浮的灰尘:“那场爆炸不是老夫所为,不过,老夫真是要感谢那场大火和爆炸;本以为要跟年轻的小辈们好好地过几招才能带走你,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白瞎了老夫叫弟兄们把刀磨的那么利,到最后居然兵不血刃便达到目的。”
徐昭沉默了,既然灵光寺的大火和爆炸不是老家伙们的杰作,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裴铮。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杀了那些昧良心的老秃驴他还不解恨,一定要炸平灵光寺才能真正解脱,还是说有其他目的?
徐昭头疼的闭了下眼睛,眼前再次浮现楚烨被自己推走跑向王氏的背影;暗自苦笑,他平时那样自负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就偏偏在那时候听了她的话,头也不回的跑向危险之地;楚烨啊楚烨,整件事情中最无辜的你,怎么就被卷入最惨烈的局面中来。
“你劫走我,到底为了什么?”徐昭睁开眼,清亮的眼睛似乎能刺破这将黑的夜色,窥破一切被掩埋的事实真相:“你们出了京城就一路向北,继续顺着这个方向走下去会出国境,越过重重山林、沼泽,就会到达云城。”说到这里,徐昭的语气加重,眼神别有深意的锁紧段逸:“大宛的云城。”
段逸差点跳起来给这小丫头鼓掌赞赏了,儿子啊儿子,你这媳妇当真是不错,不仅肤白貌美腿子长、前凸后翘肌肤亮,关键是脑子还挺好使;根本不用他太废话就能一语中的,省去许多麻烦;只是娶一个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媳妇,以后出去偷香喝酒恐怕会有些困难。
看面前的老货露出一副又纠结又欣喜地表情,徐昭不客气的出脚踹在老家伙的大腿上:“我说老东西,听我说话的时候能尽量专心点吗?你妹的,你究竟是哪路山大王?”
段逸依旧是那副好脾气的样子,双手撑在身后,双腿伸直在面前晃呀晃:“老夫带你走的目的很简单,因为你是我儿媳妇,我儿子至今光棍等着你回家。”
“呸!都这时候了你这老不死的还在这儿给我打太极;你儿子是谁呀?老娘认识他是哪根葱!”
段逸似笑非笑的看着像是个小火球似的徐昭:“据我了解到的消息,你和我家臭小子应该早就见过面了,小丫头记性不好,怎么能忘记自己的夫君呢?看来还是没调教好。”
徐昭眉心越蹙越紧,隐约间似乎察觉到一个真相,然后在段逸一张一合的嘴型中,慢慢睁大眼。
“段清!”
段逸喜色道:“嘿,瞧这不是记起来了吗?怎么样,我儿子俊俏吧!”
看着段逸一咕噜翻身凑上来的动作,徐昭倒还真受到了惊吓,只不过不是被这疯疯癫癫的老家伙吓的,而是被段清这个真相给吓着了。
谁会想到当日在灯会上掳走她的面瘫哥会跟她有这样的孽缘,儿子是个面瘫,老子是个神经病,这都是一家什么人呐。
徐昭呕血的紧抱着头,她早该想到的,老家伙笑起来的样子和段清明朗含笑时的模样几乎是一模一样,段清的气质偏向于硬冷刚毅,老家伙不苟言笑时也隐约带着这股气质;再加上这对父子都好掳人这勾当,要说这俩不是亲爷俩谁他妈相信。
只是,她一个好好地徐家嫡女,怎么就跟大宛段氏牵扯上关系了?难道是她不靠谱的爹搞的鬼?难道她爹已经丧心病狂到不仅要弄死楚烨,他妹的他还想叛国?!
嗷!爹啊!你就跟闺女我说句实话吧,你这辈子不是生我养我的恩人呐,你他妈的是猴子派来折磨你亲闺女我的吧!
徐昭糟心的嘴都要裂了,睁着一双充血的红眼珠子瞪这神经病:“老东西,你不会忘记我是谁吧;我是皇后,大梁的皇后,楚烨的女人;你连楚烨的妞儿都敢抢,你就不怕他冲冠一怒为红颜,举兵端了大宛。”
段逸不屑的嗤笑一声:“不等他举兵,老夫先举兵。”
“哈?”
段逸不爽的盯着徐昭:“你是我段家的媳妇,我儿子还没睡着你呢就先让那臭小子给先睡了,我段家成什么了?捡了个二茬,所以不等他动手,等老夫回去点齐人手就先会会他;当然,前提是他还活着。”
徐昭憋红了脸怒气腾腾的瞪着眼前的老不休,紧抿的嘴唇几乎都快抿成一条线了,可见是气的不轻。
可口无遮拦的段逸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看徐昭恨不能烧死他似的怒视着他,还以为她是在气他要揍楚烨:“丫头,就别再想梁帝了,我儿子跟他比起来真的一点也不差,关键是我段家的男人都是情种,这辈子只要认定人家姑娘就是一生一世的事儿;你也不必懊恼羞愧,你年纪小识人不清不小心嫁给了梁帝当了他几天媳妇的事我段家上下也不会跟你计较;谁年轻时没个遇人不淑的时候对不对?”
可段逸这几句话刚出口,徐昭就再也忍不住了;霍然站起身的同时一脚将插在树枝上的野山鸡踢到火堆里,然后叉着腰、瞪着眼,咧着嘴疯狂的怒吼:“死疯子,你跟老娘说明白,谁是二茬?!谁他妈遇人不淑?!”
听见这声怒吼,其他围着篝火取暖的老家伙们皆是老腰一震;不约而同的在彼此对视的眼神中都看到了幸灾乐祸的笑色,无声中都在用眼神对话。
“将军要跟他儿媳妇吵架了,咱们要不要劝一劝?”
“劝?怎么劝?老六,你只是说话娘,怎么现在连性格都娘起来了;人家一家人吵架碍着你什么事,跟个娘们似的乱管,小心殃及池鱼。”
“嘤嘤嘤——你居然人身攻击,咱们还是不是兄弟。”
“当然是兄弟,只是你再不好好收敛自己娘们的言谈举止,恐怕早晚会做姐妹。”
“天杀的,你现在不仅对我人身攻击,还污蔑我,谁要跟你做姐妹,你才是姐妹。”
“好了,这时候了就别再吵吵了。”终于看不下去的五老头站出来:“老六只是动作偶尔女性化一点,距离姐妹还有一大截差距呢。”
“嗯,还是老五说话中听,人家喜欢。”
“他撑死了就是一人妖!”
“……”
*
一帮老神经病们已经在一边演了一出年代大戏,那头徐昭还在与段逸怒目相视,战争一触即发。
“堂堂大宛边陲领兵四十万的段老王爷不好好的住在高枕软卧的王爷府里逍遥快活,却偏偏待在大梁的天牢里吃虱子睡草芥;你妹的,老子该感慨老疯子你活的太超脱潇洒还是该笑话你纵然手握至尊权柄依然也要尝尝吃牢饭的滋味?”
段逸的好脾气终于在徐昭的冷嘲热讽中不淡定了,嘶的一声吸了口凉气,“丫头,全天下的人都能笑话老夫吃了这么多年的牢饭,就你不能,知道吗?!”
徐昭一怔,难得被这疯老头难得低沉严肃的声音震住;可她素来心思活泛,哪里会往深处想,还以为是老疯子觉得在她面前丢了面子,不肯让她把话给说明白了。
好,既然不让提,那她就看在段清的面子上尊敬一下这老东西;仔细想当日她也光彩不到哪儿去,堂堂皇后也被下了大狱,跟一个身份神秘的他国老王爷在监牢里四眼相对的相遇,这该死的命运,简直比话本子里的剧情还要精彩。
“好,你说你是段清他亲爹,我信!你说你真敢抢楚烨的媳妇,眼前这状况,我也不得不信。”徐昭近乎咬牙切齿:“可是,你好歹给我说清楚,我跟段清之间什么时候牵扯出这么鬼见愁的姻缘了?难道真是我爹搞的鬼?还是你这老不死的心存不轨,当日在天牢中一眼见到我就惊为天人,嘴上说替儿子讨媳妇,其实你丫的是想给自己找小妾。”
‘噗’!——偷听的众多老神经病们终于忍不住了,各个团着四肢倒地抽搐;天啊,老段家究竟要在上辈子默默踩多少狗屎,才能在今生摊上一个如此不着调到要人命的儿媳妇啊。
段逸脸色终于在这时候黑了,纵然多年已不上战场不沾血腥,但骨子里的血性和煞气绝对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消失;战士永远不会忘记举刀时的痛快和狠厉,就像雄鹰永远不会忘记展翅飞翔时俯瞰大地的桀骜和张狂;此时的段逸,就像一头被撩拨起斗志和血性的雄狮,纵然垂垂老矣,可从身体里迸射出的惊人气势要徐昭忍不住猛吞口水的同时双手撑着地不断地往后蹭。
而刚才还在抱着肚子恨不能笑死过去的老家伙们一瞬间就像变了个人,各个眼神警惕的张望着四处,如出巡捕猎的猎狗,一双双昏黄敏锐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渐渐降下来的暮色。
徐昭虽然胆大气势也够足,可跟段逸比起来她还是显得太稚嫩;所以眼见着老家伙突然绷着脸对她慢慢靠近,她立刻就怂了,双手抱着头就哀嚎:“老疯子你不能欺人太甚,我被你无缘无故的掳走,还要被你逼着改嫁给你儿子;虽说段清是个很不错的家伙,可老娘也是从小三从四德看烈女传长大的;你要我从了你儿子,好歹也要跟我说清楚理由,要我甘心明白才是;你这样强迫人,跟逼良为娼又有什么区别,唔唔唔!……唔唔!……唔——”
接下来的话,徐昭还来不及说出来就被老家伙突然扑上来的大手紧紧捂住嘴,娇柔的身躯被他顺势一压,竟是连半分也动不得。
靠!老家伙不会是要揍她吧。
徐昭大感不妙,刚准备奋力挣扎尖叫救命,突然,头顶传来老东西的声音:“不想死的太快就别喊。”
阿莱?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老家伙真的被她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段逸简直都不敢看清楚:“臭丫头,老夫会看上你这青菜豆芽的小身板?老夫的夫人可是当年平州城的第一美人,和你比起来更美、更娇、更俏;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我给你个理由吗?现在,理由来了!”
说着,段逸就指了指前方,那里早已在夜色降临之际被蒙上一层神秘的灰色,徐昭不是习武之人,眼力和目力自然不及他;可纵然如此,她还是能闻见空气中正淡淡的飘浮着一股晦涩的血腥气,危险气息靠近,要她立即扯直神经,睁大了眼睛看向数十米之外的雪地矮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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