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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了坐忘境之后,对坐忘境和坐忘境的修行者,苏渐都保持着一颗平常心。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那么神与神之间,大约也是如人那样相处吧。
因为在普通人的眼里,能够呵气成风,剑纵万里的修行者,不也是和神仙一样。
虽说如此,在苏渐的眼里,十五六岁的少年楚阔仍然是那样的神秘。且不说他在白鹿祭时扔给自己的那柄寒涟,更不说那个时候,感应到他的坐忘境的气息。
一个十五六岁的坐忘境少年,是个天才无疑。
而且,从楚阔的那句“七曜星脉很了不起吗”,苏渐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如果论星脉数量,楚阔绝对是在李君独之上。
楚阔看着苏渐,背上那把寒涟收在寒酸的木鞘里,显得很是随意。
苏渐很明白寒涟是怎样的一把剑。当初他和师父棋圣大人一起去藏锋阁,棋圣大人曾经要求藏锋阁铸剑师王声打造出一把与寒涟同层次的剑。苏渐还记得,王声当时脸上都是荒谬和无奈。
最重要的是,这把寒涟,是那位铸造了许多把绝世剑器的师叔所打造的。
现在那把寒涟,就被楚阔随意背在身上。
苏渐勉强笑着说:“我在家做什么了?”
“此等大事,早就尽人皆知了。昨天夜里神鸦司被神秘刺客入侵,苏府被神鸦司血鸦所搜查,这样的两件大事发生在同一个晚上,要想没人传出去又有什么可能?”
苏渐早就对楚阔的神通广大有了了解,这个小子仿佛百晓生,什么都知道。
“你不会是喜欢晚上不睡觉逛街玩吧?”
楚阔笑了笑,没有理会他的无聊玩笑。
坐忘境的书,在他领会了“意道”之后,看起来已经不是那么困难。甚至只需要随意翻翻书页,那些书的知识都会如同感同身受一样进入他的身体。只不过,很多东西他都需要慢慢体会,所以一年半载里,苏渐并不指望自己能有所进益。
欲速则不达,顺其自然。
苏渐只能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硬着头皮说道:“你说那个刺客傻不傻,居然敢夜刺神鸦司?”
“神鸦司虽然可恶,但是还是有几个真正意义上的强者的。如果刺客真的够胆色在神鸦司撒野,估计下半生也必然活在惶惶不安之中。你知道的,每个人气息都是不一样的,虽然可能会有很相似的气息,但是不可能有完全一样的气息。只要是和神鸦司人物交过手的人,以后一旦被认出来,都会很麻烦。”
苏渐想到了洛零,心想,她总不能这样下去一辈子。
“如果刺客身居高位或者靠山很硬,那还好点;对方就算知道是他,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没有办法。可是如果刺客只是一个无名小卒,那该怎么办?”
楚阔皱眉道:“那就不好办了。假设那个刺客是你,神鸦司没有证据,事后当然不能把你怎么样。当然,如果他们不由分说,先斩后奏,你爹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是如果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我想神鸦司是无所谓的。”
苏渐听出了楚阔的弦外之音,笑了笑,说:“那如果这个刺客想要瞒过所有人,需要怎么办呢?”
楚阔想了想,说:“那除非是修炼到了坐忘境,可以恣意改变自身气息的强弱和特征。你知道的,坐忘境和其他境界的区别最大,就是对气息和元气的控制。修炼成为坐忘境,就可以达到圣人口中的‘堕肢体,黜聪明’的层次。连自身的存在都可以去除,更何况只是转变自己气息的特点。”
楚阔的话让苏渐很是头疼。苏渐虽然很担心洛零以后的生活,但是让她晋入坐忘境?悟性什么的先不说,苏渐自己的坐忘境也并非修炼而成,而是一种“找回”。他实在是没有经验。
苏渐有些发愁。
“副院长好像很闲的样子,有空的时候你这个当徒弟的,也该多陪陪他。”
楚阔说完这句话,就默然走下了楼。
苏渐眼睛一亮,明白了他的意思。
让洛零成为棋圣大人的弟子,对她的修行极有好处;就算她无法修炼到坐忘境,只要有棋圣大人愿意为她撑腰,也是一个安全的保障。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成为棋圣大人的弟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书院里。哪怕几年不出去,那些神鸦司的家伙也不可能大胆到敢进书院对她动手吧?因为他们就算认出了洛零,也没有任何证据可言。
总而言之,比起随时随地会被神鸦司的神秘高手除掉,在棋圣大人的指点下修行,其中利弊,显而易见。
苏渐越想越是满意。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苏渐并不比楚阔笨,之所以他没有想到这一点,完全是因为身在其中,当局者迷。然而楚阔几年前可能还处于一被欺负就找父母撑腰的阶段,所以这种想法对楚阔来说,简直是理所当然的。
苏渐看了一会书,走出了坐忘楼,一边酝酿着待会要说的台词,一边便往草庐走去。
棋圣大人和往日一样,坐在草庐里,悠然自得地喝着茶,却没有摆上一盘棋。他锁着眉头,指了指对面的空凳,示意苏渐坐下。苏渐察觉到师父今天的异样,加上昨晚的做的那些事情,所以有些心虚地坐在凳子上,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默不作声。
冯清源默默喝着茶,仿佛没有看到苏渐。
苏渐心想总不能这么坐下去,于是只好厚着脸皮说:“那个,师父啊,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冯清源吐掉嘴里的茶叶梗,乜眼看苏渐,仿佛在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渐心凉了一半,说:“师父,你一直,都是一个人,我……一直,也是一个人……所以……”
冯清源被苏渐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噎了一下,放下茶杯,皱眉看苏渐,说:“你要干什么?”
苏渐嘿嘿笑了。只要师父他老人家肯搭理自己,那么这件事情就成了一半。他为冯清源倒满茶,说:“师父啊,我想添一个小师妹。”
冯清源接过那茶杯,不说话,也不知是在考虑,还是在想写别的什么。
苏渐见气氛尴尬得厉害,不由有些泄气,说:“师父,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只可惜……唉……”
冯清源见苏渐又是可惜,又是叹息,一时有些恼火。就连楚阔都知道苏渐干了些什么事情,冯清源哪里能不知道?坐忘境高手夜闯神鸦司,在昨夜就已经闹得满城皆知。神鸦司何等地方,紫微阁又是何等势力,不等苏渐回将军府,这件事情就已经让两方势力全速运转起来。甚至在白鹿祭上见识过苏渐大战李君独的人,也已经认出了苏渐的念力波动。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因为有新月组。
新月组两个坐忘境巅峰的高手同时出动,不仅在那位大人手下全身而退,新月组的某个人物还浑水摸鱼地偷走了凛冬丹的配方和解药。这对神鸦司来说,并不是构成动摇根基的损失,却也让这大周所有人第一忌惮的组织丢尽了脸面。
这其中有苏家的影子,但是苏渐没有被当场抓住,所以很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虽然目前监视苏渐的看似只有神鸦司的人,然而这只是明面上的;事实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看着苏渐。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看着这个浑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徒弟,冯清源不由不悦道:“你叹什么气?”
“我只是可惜,会少一个聪慧可爱的师妹而已……唉,算了,我走了。”
冯清源哪里看不穿这点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继续喝茶,权当是没听见。
苏渐站起身,看似要走,却挪不动步子。他嘿嘿笑了笑,又坐了下来。
冯清源慢条斯理地说:“走啊,你倒是走啊。”
“师父一个人喝茶,多么寂寞,徒儿怎么舍得走呢?”
苏渐腆着脸,有些巴结地说着些不要脸的话,如果被他的父兄知道,恐怕二话不说就会把他一刀捅死。
“徒儿只是想,如果再有个师妹,就可以给师父你煮水倒茶,捶背捏肩,那是多好的事情。师父……”
冯清源嗯了一声,眯着眼睛,也不知听没听见。
苏渐见师父松口,喜上眉梢,继续说:“而且徒儿保证,这个师妹很聪明,不会让师父多费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