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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出了大殿,来到山脚下,穆春江和吴俊的212吉普车停靠在那里,左藤一伙的车并没有开进山里,所以只能搭乘这一辆车出山。左藤命令一声,众手下七手八脚的把吉普车后备箱里的东西全部搬出来,扔在了一旁,颇有一种鬼子当年“三光政策”的风范,气得穆春江不由自主的在心里面发狠,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包裹在换洗衣服背包里的“羽纹铜首灯”鬼子们没有发现,连同背包一起扔在了一边。
左藤和手下原来有七八个人,死了一个还有六七个,加上穆春江和吴俊,一共有八九条汉子,而吉普车前排坐两个,后排挤四个,也还差两三个人的位置。左藤不是什么“好干部”,不懂得“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丫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占据了副驾驶的位置,然后就催促着手下们快点上车、找地方坐下。头子无耻,手下就更加的变本加厉,他们丫的根本就不懂得“优待俘虏”的规矩,率先把穆春江和吴俊攒巴攒巴塞进了后备箱里,然后选了一个块头最大的人开车,剩下的几个人全部挤在了后排座椅上,虽然挤了点,但总比后备箱要舒服许多。穆春江受此大辱,再次发誓:这辈子都要与鬼子们誓不两立!
吉普车在颠簸的山谷间行驶起来,穆春江和吴俊的滋味就更加的不好受了,嘴里堵着块烂布、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身体蜷缩成一团动弹不得,脑袋紧挨着铁皮后备箱底,汽车一颠脑袋就敲打在铁皮上发出“砰砰”的声响……这滋味真是痛苦不堪、苦不难言。
可是这罪却不能不受,想挣脱、反抗没有任何的办法,穆春江边受着罪边不停的在心里痛骂自己的粗心大意,竟然被鬼子们监视了这么久却是浑然不知,真是个不可救药的傻子!要是这次能够脱险,以后行事无论如何都要把侦察与反侦察放在首要位置,如果还是疏于防范,迟早还会再吃大亏。吴俊的脑袋则有些昏昏沉沉,一是由于大病初愈,身体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二是由于脑袋不停的撞击铁皮后备箱底,颠得有些头晕脑胀,他此时早已经没有了穆春江那种强烈的报复心理,在恍惚中不停的祈祷神灵保佑,保佑穆春江和自己能够虎口脱险、重获自由。
吉普车慢慢悠悠的颠簸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穆、吴二人根本无法看到外面的景象,所以具体到了哪谁也不清楚,其间哥俩都是昏昏沉沉的睡了几觉,以求养足了精神,好在停车后伺机脱逃。
左藤和众手下从车里下来,又七手八脚的把蜷成一团的穆春江和吴俊从后备箱里扽了出来,扔在地上。二人倔强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环顾四周,竟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农家院落里,院子很大,除了212吉普车,还有两辆日本造“尼桑”吉普车,穆春江断定这里就是左藤的大本营,估计是左藤租下的民房,把车辆、给养全部藏在这里,然后徒步进山,以免被人发现,这正是他出其不意的主要原因,看来这孙子真是够老奸巨猾的,难怪能当上坏蛋头子。
穆春江仔细观察一番,院墙及其房屋都很破旧,和凌山村里的众多民房极其相似,但这里绝对不是凌山村,虽然四周也有山脉环绕,但山体的位置与凌山村的有着很大的区别。穆春江凭借着自己超强的方向感,断定这里并不是凌山村,想来也是,左藤总不会愚蠢到以与穆、吴二人关系良好的凌山村作为根据地吧,但这里距离凌山村应该不会很远,也许是距离凌山村最近的一个村子。
穆春江的判断果然不错,这里确实不是凌山村,而是与之距离最近的另一个山村,左藤的手下们在左藤带人徒步进山后,就在四处找寻,终于发现了这座山村,花了一些小钱就租下这个破落的院子,他们把车隐藏进院子里,房屋虽然破旧,但总可以挡风遮雨,夜里也可以有一个躺着睡觉的地方。左藤对这里很是满意,破天荒的夸赞了手下几句,几名手下得意忘形,对穆春江和吴俊更加的粗暴,推推搡搡着直接关进了旁侧的一个房间里,门上上了把锁,二人都被五花大绑着,量他们俩也是插翅难逃,所以鬼子们并没有设专人看守着他们俩,而是簇拥着头子左藤,进入了正房。
穆春江和吴俊被推dao在了小黑屋的地上,哥俩躺了一会,穆春江先挣扎着爬了起来,嘴里呜噜着冲着吴俊扬了扬头,示意他躺到大炕上去,然后自己率先吃力的爬到了大土炕上。吴俊也觉得地上比较阴湿,既然都是躺着,干嘛不找个相对舒适点的地方?于是他也费劲从地上爬了起来,爬上了土炕。
哥俩在黑暗中面对面的躺着,唯一的交流方式只能是通过不停的眨眼,可是哥俩谁也没学过“眼语”,所以交流了半天,还是谁也没明白对方的意思,却累得眼睛酸疼。哥俩都泄了气,干脆也别交流了,闭上眼睛睡觉吧,天塌下来能怎么样?还是先弄个睡足了再说。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小黑屋只在山墙靠顶部的位置开了一个不大的天窗,白天还可以透一点光线进来,可是天色一暗,屋子里就变得黑漆漆的一团,哥俩适应了一会,总算能看清楚黑暗里的东西。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一个日本人左手端着盏煤油灯,右手端着个大海碗,进到了小黑屋里,穆春江仔细的看了一眼,大海碗里盛着几个白面馒头,二人对望一眼,不禁有一些喜悦,这几天除了暴撮了一顿烤兔子肉,其它的时候都是嚼压缩饼干充饥,就算是白面馒头也实属美餐,看来这帮日本孙子的伙食还算不错,竟然顿顿有馒头吃。
日本人把大海碗里的馒头一下倒在肮脏的炕头上,然后端着油灯和大碗就准备往外走,急得穆春江直“呜噜”,不停的心里骂他:你丫个弱智!嘴里的破布不拿出来让我们哥俩怎么吃?合着你丫这儿馋我们呢?
日本人听见穆春江不停的呜噜,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疑惑的看了穆春江一眼,穆春江借机不停的扬着下巴,嘴里呜噜个不停,日本人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想也是,给人饭吃却不摘掉人家嘴上堵着的东西,那该怎么吃?头子左藤只让自己送几个馒头过来,却没有嘱咐自己拿去他们嘴上的破布,要是自己把布拿下去了,会不会违抗了头子的命令?日本手下迟疑了一下,还是斗胆取下了二人嘴里的破布,然后端着油灯出了房门,回手把门锁死。
穆、吴二人大口的呼吸了一会,终于吸足了氧气,脑子也感觉清醒了许多。
“老吴,赶紧想个逃走的办法!今晚要是走不了,明天咱哥俩可就更悬了!”穆春江压低了声音说道。
吴俊挣扎了一下,“得想办法把绳子弄断!只要弄断了绳子,我们俩就能从那个天窗逃出去!”说着,吴俊把脑袋朝着天窗的方向摆了摆。
穆春江也早就有此打算,上面的那个天窗足以容下一个人爬出,位置虽然比较高,但只要自己和吴俊再搭一次“人梯”,就完全可以从那里爬出去,只是这屋里除了一个土炕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弄断绳索。二人都有一些踌躇起来。
还是穆春江率先打破了沉默,“咱哥俩先吃馒头吧!填饱了肚子再接茬想,不然馒头凉了该不好吃了。”说完,穆春江趴下身子,费劲的用嘴叼着馒头咬了一口,嚼了几下,然后大骂道:“操******左藤!合着还是凉馒头!就他妈不能给老子热一下?”
吴俊笑了起来,心说:要饭吃还嫌凉,真有你穆春江的……他也把身子移过来,趴着咬了口馒头,这一口正中馒头从土炕上沾着的土渣,弄了一嘴,他慌忙吐掉馒头,也开始大骂起来,“左藤这个日本鬼子怎么这么坏?好好的馒头非要放到土炕上,这让人怎么吃啦?”
“知道为什么吗?”穆春江说道,“这孙子就是怕咱哥俩用那个碗磨断绳子!”
吴俊这才恍然大悟,又开始不停的咒骂起左藤。
正在此时,忽听一阵“唏嘘”的声音,穆春江赶忙示意吴俊住嘴,支棱着耳朵开始寻找发出声音的东西。吴俊也听到了异响,赶忙住嘴,循着声音四下寻找起来。
又是一阵唏嘘声,这次听得更加真切,是从炕下的地面上传来的,穆、吴二人匆忙把身体移动到土炕边上,举目望去——,竟见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正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鼻子不停的抽搐着闻闻这儿、闻闻那儿,估计是嗅到了馒头的香味,正在四处寻找。
一见这只又肥又大的老鼠,穆春江一下子来了精神,一个脱逃的主意瞬间便在他的心里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