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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楠边吃边想,不知不觉沉入梦乡。深夜,他被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惊醒,始以为是打雷,睁眼侧耳细辨,见夜空星星满天,身旁的火堆一团漆黑,白马伏卧在地,为他阻挡着北面的凉风。声音由远及近,沈秋楠听清了,是机车的扰音,他一轱辘爬起,顺着声音的传向,他径直走去。
脚下闪现出一片棉地,长绒棉正是开花的季节,白天红绿相印甚是好看。令沈秋楠不解的是,深夜在这没有路的田间,咋会有机车在劳作,毛拉几十户农家他都熟悉,按他们的习惯,在此时断然不会有人下田间劳动。
没走多远,沈秋楠看到了几道手电光在棉地里晃动,机械声时大时小,仔细听会儿,当他辨别出是推土机声时,越发惊诧起来。沿着地沟向手电光靠拢,沈秋楠终于看清了棉地里作业的推土机,那不是普通的农用推土机,而是一台大马力进口推土机。沈秋楠越看越熟悉,终于,他蓦然想起,这不是888地质队那台日产推土机吗,它咋在这儿?
走得更近,沈秋楠看到推土机旁共有三人,虽看不清面孔,他们窃窃私语却听得真切。
“你是咋开的推土机,陷到泥坑不能出来!真笨!”
“也不能全怪我,不让开大灯,我咋知道前面有泥坑。”
“还不快加油弄出来。”
“我怕声音太大,那些维民会听到。”
“还管毬那么多,今晚一定要干完这两公里测线任务,过两天,这条线的资料得送回乌鲁木齐,那边催得紧。”
“嗨!上次若没跟维民闹僵,还哪用偷偷摸摸干这测线,像做贼似的,说出去让人耻笑。明天,那维民一看他们的庄稼棉地被糟蹋了,又不知要闹出啥事来。”一个汉族汉子说。
“不用管他。”第一个声音说,“只要今晚这两公里庄稼地的炮放完,其它的事搁置再说,要钱也好,要打架都随他们!”
“好吧,指导员,我听你的,你俩用手电照着指挥,我加足马力看能不能冲出来。”推土机手不敢怠慢。
原来是888地质队在施工,沈秋楠一下明白了。他们害怕白天在农田施工,遭到维民反抗,所以夜间在突击。他们不敢亮车大灯,忌惮高速驾驶机车,确是煞费心机。那个推土机手一定是大胖子吕科,沈秋楠与他打过几次交道,声音多少能辨听出来,而那个被称是指导员的汉子也一定是张天,另一个他则不得而知。
沈秋楠想起了大哥,他咋没来,队上的事他难道不管了?真是越活越窝囊。张天作为政工领导,把民族团结大义置之脑后而不顾,深夜打井放炮,摧田毁粮,生事起衅,全然不顾后果。
推土机重新轰鸣起来,这种声音是传不到吐曼河两岸村庄的,然而,在地质队员他们听来,这声音就象报警器,撩人心慌。他们关掉了手电筒,大声叫“小点声!小点声!”
好在推土机爬出了泥坑,张天挥着手电筒指挥:“快,推过去,后面的钻机就快上来了。”
果然,数百米远的夜幕里,几道手电光闪闪烁烁,且伴有隐隐约约的机车声,那必定是钻井组在打井,仪器组肯定也在后面,看来他们今晚是下定决心干完这两公里测线了。
推土机还在往前推着棉地,沟沟洼洼,坑坑坎坎,与棉枝一道化为黑魆。张天用手电筒作信号示意前推,突然,轰隆一声响,推土机停下来,铁推板下一股强大的水流汹涌而出,把众人吓呆。
“咋回事?怎么会有水喷出来!”张天木然无措,喃喃结舌。
推土机手吕科从驾驶室慌张跳下:“糟了指导员,我们把暗渠推开了!这可咋办?”
“******,这鬼地里咋会有暗渠。”张天望着奔涌而出的渠水暗暗叫苦。“这要是把棉地淹了,麻烦就大了,还不快堵上!”
“咋堵呀,豁口这么大。”吕科六神无主。
“蠢猪,你不会多推几板土盖上!”张天怒骂。
“哦``````````”吕科应着又飞快爬上推土机,
对这条暗渠,沈秋楠很清楚。它高两米,宽两米,在地下纵横五六里,浇灌着这片方圆十多平方公里土地。它的水源来自两处,冬天有地下坎儿井的水注入,夏季则有高原雪水,即吐曼河水的注入得以灌溉补充。目前吐曼河正值洪峰期,这条暗渠也是满负荷超载,一旦溃缺,水势将摧枯拉朽,力不可挡。
一连推了十多板土,都被水流冲溃,棉地积水越来越深,都快成一片水泽。
“愣个毬,还不到后面叫人来堵水!”张天喝令一旁许久未吭声的那个队员,转而又催促吕科:“赶快堵,不能松懈!”
看来他们难堵这暗渠的缺口了。沈秋楠心里明白,不另想办法,这片十几平方公里的棉地将会变成泽国,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找毛拉村民,让他们去封堵吐曼河通往暗渠的闸口,断绝源头。
容不得他多想,沈秋楠返回原地,背上包裹和长弓,飞纵白马向毛拉逸去。到了村口,他立马观望,不知该找谁。古兰和村长艾尔肯的家都在河对岸,没有船过去就无法相告。正为难之际,附近毛拉清真寺钟声提醒了他,对了,何不到楼顶去敲那口诵钟,它吊在清真寺邦克楼,平日除了召唤******做礼拜,遇紧急事务也可鸣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