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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瑟薇咯咯地笑起来,推开他。()
是的,又犯了。
她说,不然我怎么会饥不择食,那么想上你。
海瑟薇的声音有点欢乐,笑得想要流下眼泪。重新抽出第二支烟来塞进嘴里,摸出一只女式的火机来重新想要点上,有点急不可耐。
屋檐外的雨里有些冷风,把火苗弄得有些跳动,她一只手有点挡不住风,蓝心橘焰的火苗就像她的手一样在微微颤动。
——她按捺不住,控制不住,她已经有段时间在使劲压抑血液里那股子脚爬虫噬的感觉了,她抽烟,她一个劲地吃零食,吃糖,想尽力忘却……但是精神一直重压,恐惧,不安,噩梦,像梦魇一样紧紧缠绕着她绷悬在半空细细的敏感的神经。
她手足无措,她无处可逃。
已经有段时间了。
从她焰火晚会那天晚上遇见鱼小满和狄庚霖,从她坐在简律辰的车上抽那支烟的时候,她就又犯了。
她不会傻到在身体上烫烟头,自虐,让人看出她的异样,也不会再找着那些东西往血管里注,往鼻子里吸。最关键的是,那个迷醉的世界里声色犬马,万象浮生,她不想重蹈覆辙。
但是她很辛苦。
一种刺激需要另一种刺激来按压。
狄庚霖知道,狄庚霖还是察觉到了,因为每次她每次抱着他狠狠索取的时候,都会像要把她自己弄死一样地不管不顾。
狄庚霖看着她颤抖地想点燃第二支烟,神情狼狈得像是把自己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世界角落里,偷偷地自我救赎的小姑娘
那根烟像是她在角落里,唯一可以用来饮鸩止渴的火柴。但是她怎么点也点不燃,火苗被花着刮进来的雨和风扑灭,她金色的头发上,沾满了世界上飘来的冷雨。
……终于点燃了。
“你想知道我从前的生活是么?”
海瑟薇把打火机收起来,手指上粘着雨滴,深深吸了一口,昂着下巴淡淡笑。
“那种生活怎么形容也形容不够。”
海瑟薇目光转移到了漫天砸在地上璀璨的雨滴里。“不过和你们的上流圈子里各种疯狂的party,交际会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不同。但或者是血统使然,他们愿意把各种狂欢弄得更加纸醉金迷。”
“彻夜不停的音乐,钢琴提琴萨克斯,三更半夜里花园璀璨如白昼的彩色灯光,巨大的花园,珠光鬓影,自助餐桌永远摆着金黄色的烤乳猪和全羊,火腿和色拉。果子酒和各种新鲜的果汁,金色的烈酒和美人闪亮的丝袜红皮高跟鞋……白天的时候,他们又乐于把它变成黑夜,拉上明亮的大堂里所有的窗帘,在高脚架上点起流光溢彩的蜡烛,倒上一杯杯带着粉末的美酒,手指上,袒裸的身体上,涂上香甜美味的蛋糕,然后在彼此袒露**的黑夜里,互相摩挲舔舐,那些枕头里的鹅毛会全部被抓破,飘散在空气里,**又浪漫,同时奢靡又斑斓。”
海瑟薇目光远远的,狄庚霖把她的下巴拉回来,扫过她眼里每一寸的浮光掠影。“你不在其中。”
“我在。”海瑟薇说。
“st带的你。”
“很难说我自己没有自愿的成分。”海瑟薇望着他,“我就是这么糟糕。”
“你不会再回去了。”
“对……我不会再回去了。……死也不会。”
……
狄庚霖突然俯身,把她嘴上的那根烟叼走,吐落,按着她的肩落在墙壁上,侧过身子擒住她的唇舌。
他的动作太突然,海瑟薇被迫抬起头。他的吻带着强势霸道又夹杂着一丝暂缓的温柔,舌尖撬开她编贝一样的齿,便开始在她唇舌中翻江倒海地搅。
海瑟薇挣扎,他把她的手按在两侧。
“海瑟薇,你不会再回去,所以你不会再糟糕了。”
狄庚霖在碾磨的空隙里,抵着她的额头说。
海瑟薇,其实你一点也不糟糕啊……你哪哪儿都好。
海瑟薇被他娴熟又凌厉的技巧给整得有些头皮发麻,他的舌尖像是带着粉末的药,在她的齿廓一一刮过,掀起了一场神经的浪潮,灭掉了另一场神经的骚动。
那根烟的红星落在地上昏黄的积水里,很快就熄灭了。
“吸烟会有一定的触发
。”他在她耳边耳语,声音带着他一贯的**轻佻,后面却又印上了几分霸道的强势:
“你死也不要再碰那些东西……以后要刺激,我给你。”
……
“想不到狄大少还这么有献身精神。”海瑟薇用力推开他,“作为一个医生,你未免太尽责。”
脸上堆出的笑意很是勉强,海瑟薇似笑非笑,眼里却染上了淡漠,“我最受不了别人可怜我。”
“不是可怜你。”狄庚霖说。
“那就不要引诱我。”海瑟薇眯起眼睛笑,“像刚才那个女的,大街上想和你睡的女人很多,转个眼就和你擦肩而过。因为脑子里没有想过能和你睡一辈子,所以你爱谁,那些女人都觉得无所谓。而我和她们的心态,并没有什么不同。……你呢,你什么心态?”
海瑟薇越过他,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他什么心态?他自己对海瑟薇说过的,只是玩玩,就不要对他认真。
现在是他过界了,有点过分是不是?没有说爱,他却管上了他不应该管的事,操心起了他不该操的心。
“站住。”狄庚霖说。
……
“干嘛?”
海瑟薇疑惑不解,她中文意思表达得不够清晰?
狄庚霖半晌没说话,沉沉的黑眸子里有点探不见底,模模糊糊回头,扯住她的手臂,有点愤恨又有点冷静,他说:
“你刚才擦我肩了,我要擦回去。”
……
海瑟薇问他他什么心态,这就是他的回答。
他把她拖到雨里,再次捧着她的脸大力吻下去。
豆大的雨水砸在身上,带来别样的压感,遮天蔽日的大雨泼洒下来,很快把两人淋透。他鼻尖的水滴落在她脸上,犹如脚边绽起的水花浮生万千,溅起一朵又一朵盛开的涟漪。
“海瑟薇,今天就和你把话说明白了。”
他把她的手按在他湿润的胸膛上,“你他妈觉得你和别的女人是一样的,但在我这里,你不一样。”
……
“所以我不是可怜你,我可能是爱上你了。”
狄庚霖轻声说。
……
雨水不那么痛了,周围变得静默而安谧了……海瑟薇觉得一切就像是一场雨的回归,她躁郁的神经也找到了一个让她温暖的栖点。
那些雨打在她脸上……他知道她可能会哭。
她想起他给她做饭的样子;想起他百无聊赖的时候卷起她头发,拿在手上把玩的样子;想起他夜里把她抱起,让着她,让她像个女王一样在上面的样子;想起他给她一颗颗扣上衬衫纽扣的样子,想起他想起她买完充电器站在便利店门口,他拿着一把大黑伞从车里钻出来的样子……
如果那些都不一样
他说不一样,她也就有答案了。
“嗯……既然你爱上我的话。”
海瑟薇又笑了,笑容妩媚得像是雨里被尘世沾湿睫毛的妖精,咬着他的下巴和嘴唇,“那以后,你想上几次就上吧。”
海瑟薇黏腻地倾身勾住他的脖子,雨里含糊不清地回答。
……
狄庚霖下午晚点要和鱼清明一起回去,因为他医院还有事情,不能久待。
所以带着海瑟薇去买了很多奇奇怪怪像药又像零食食品的东西,什么茯苓膏,红景天糖,还给买了一些奇怪的不明中药西药,让她按时喝。
“这些算是你开的药咯?”
海瑟薇看着一大袋子的药,不断地皱眉。
“当然,市里最老的王牌医院里最年轻的王牌教授开的药,按着疗程,包你喝完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狄庚霖付了钱,把装药的袋子往海瑟薇怀里一扔,十分自得地自我夸奖。
海瑟薇一听,两手一撒,坚决摇头。“我不喝。”
“本大爷好心好意花了这么久专门给你开药挑药,又不是春yao,你为嘛不喝?!”狄庚霖转眼怒发冲冠。
那只是些调理身体,帮助她舒缓神经的药好吗好吗?
“呵呵。”海瑟薇冷笑,“老娘发作的时候,需要春yao么?”
“……”
海瑟薇:“花蝴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混神经科的!”
“……我神经科怎么了我?”狄庚霖满头的毛线团。
“我喝完神清气爽,精神百倍那还得了?你分明就是在暗示我,喝了这个会得神经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神经科的广告啊?自从得了神经病,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狄庚霖险些给她跪了。
“海瑟薇……你一定要这么抖机灵吗?”
……
好说歹说海瑟薇还是把那药带上了,两人又买了把伞,等雨小了些就准备回医院。
过天桥的时候,天桥上有老人在细雨里弹古筝乞讨,面前摆着个塑料碗,里面只有几个硬币和纸币,凄凄哀哀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海瑟薇又是善心大发,提着袋子就要走过去,结果被狄庚霖从后面一把揪住:
“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这么容易上钩呢?……这里不是美国街头,十个里面有八个是骗子
。你看他那古筝成色,黑檀木的,能穷到哪去?”
“你别担心,我身上就几块钱,也富不到哪里去啊。”
海瑟薇望望他,还是走过去了,从大食品袋里抽出一条巧克力,放到大爷碗里。
大爷不解何意,同时郁闷至极。
抬头报以无限郁闷以及疑惑的目光,海瑟薇遂指指远处建筑上的广告牌,一脸挤眉弄眼灿烂的笑:
“听说下雨天和音乐在一起,更配哦”
……
好吧,抖机灵是她人生的必修课。
狄庚霖和海瑟薇回到病房,鱼清明已经不在了,被鱼清明训得饥肠辘辘一脸菜色的鱼小满对狄庚霖说:“我哥在医院楼下等你。”
狄庚霖于是要下去,南霜正好进来,狄庚霖便正好问她:“第一根绳子谁弄断的查到没有?”
“查到了。”南霜一顿,看了看鱼小满,“纪潇黎。”
鱼小满脸色变了变。
“你哥哥把她放了。”南霜说。
狄庚霖海瑟薇脸色又变了变。
“应该不是她主动谋划的,她吓得厉害,你哥哥把她恐吓了一番,但是紧接着把她放了。”
南霜说,把那份监控的备份调到手机上给他们看了。
她以为鱼小满转眼会暴走,结果鱼小满看完,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满哥哥好温柔……”
海瑟薇看完,整个人眼里冒起美好的桃心。
“什么温柔。”狄庚霖淡淡别开眼。“这种人,人精。”
鱼清明啊鱼清明,这个处理方式太聪明,他感叹。
纪潇黎那种恶性循环的女人,唯有爱可以感化,于是他放了她。他拒绝回答那个会让一切失衡的问题——他没有给机会让自己放纵,也没给机会让鱼小满愧疚。
只是鱼清明这个人啊,永远都对自己太冷静了,冷静得近乎睿智,近乎残酷。
……
狄庚霖想,鱼小满也是懂的。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不用再追究了。”
鱼小满对南霜说。
“就这么过去了?”海瑟薇问。
“嗯。”鱼小满点点头,想起鱼长海和她说的话:“鱼清明比我们要清楚人心,也比我们要清楚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