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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小满是奔着狄庚霖去的,一路上以一个生死攸关的心理和速度。
为什么?
狄庚霖是熊猫血啊熊猫血!
自从小时候,经历了一场脊椎矫正手术,手术中大出血,血液补偿差点不够险些丢了命……
之后狄庚霖的童年,每次一流血,就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地睡在床上,强制要求他们全部围在自己床边然后发表遗言,一边说一边哭。
把最心爱的玩具送给鱼清明,把珍藏宝贝的巧克力留给鱼小满,抱着爸爸妈妈说他过两年再重新投胎钻到妈妈肚子里,让他妈妈千万不要结扎…龊…
然后等过了两三天他发现自己还没有死的时候,会自动跳下床,活蹦乱跳地跑去鱼小满家,伸手一搭,然后无耻地要回自己的玩具和巧克力。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狄庚霖青少年时期,意识到哭鼻子是个甩脸的事情,这才作罢。
然而……强大的心里阴影还在,这次又是大出血……不怪鱼清明会这么着急地喊她来。
鱼小满刚到医院门口,鱼清明的秘书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了。
“怎么回事?”鱼小满边问边着急地往里面走。
“还不清楚……在网球俱乐部打球打得好好的,狄少爷突然就倒下了。”
鱼小满奔向一向人群簇拥的电梯口,好不容易,在心急地盯着电梯的数字里等来了“叮”的一声。
电梯门开的一刹那,却一个激灵地,转身就走。
“小姐……”
鱼小满置若罔闻加快了脚步,在一楼大厅里,低头疾步穿过一串串排队挂诊出院的人群,被撞到的人一阵***动侧目。
鱼小满可来不及说“让让”,转身离开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因为潜意识里,她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电梯里面的,沈婉秋。
然而鱼小满却没有注意到排队人群里面的简律辰。
“鱼小满!”
那么熟悉的声音喊了一声,鱼小满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匆匆回头一瞥,当即看到人群里面,总是鹤立鸡群的男人。
鱼小满脸色微变,随即恍若未闻地,脚步更快。
在简律辰从人群里追出来的势头里,转个弯,拔腿就跑。
大概是某些类型的电影看多了,四通八达的医院明明哪里都刻意撤退,鱼小满竟然就慌不择,怂了吧唧地抬脚往楼梯上跑。
楼梯!
真实地爬过电梯的人势必知道,爬楼梯,其实是件异常作死的事情……尤其是当你踩着高跟,而目的地是医院五十几层的时候,跑个两三层,你就会知道人体的ATP合成有多么的匮乏。
最关键的是他为什么要追来呢,追来要干嘛呢,有什么必要追来呢?……
意识到这些其实是同一个问题,鱼小满的脑子一时间更加乱糟糟。
听到简律辰在身后喊她停下,酸软的大腿却更加坚强地往上迈了——然而鱼小满这种,一步撑破天三个台阶的家伙,遇见简律辰这双大长腿,这是要她怎么活!
寂静的楼道里发出高跟鞋艰难的“咚咚咚”的声音,两人隔着两三个的转角,很快被简律辰缩小的距离。
然而上面突然砸下两个高跟鞋,简律辰追逐的步子一顿,险险躲过袭击,再听,已经没有高跟鞋的声音了。
……鱼小满是狠了心地要甩开他。
有那么一刹那,鱼小满甚至想起起了之前,简律辰以为她腰椎有病,逼着她不准穿高跟鞋的日子——穿着平底鞋,她也是个风一样的女子啊!
鱼小满以为发力跑个几层楼大概就够了,然而简律辰竟然也像铁了心地要撵上她,一直穷追不舍。
经推算,自己真一口气跑上五十几层,大概会连命都没有。
因为她才跑到二十几层,命就像去了一半。
鱼小满在前面跑,简律辰在后面追,鱼清明的秘书在更后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追。
途经三十四层的时候,鱼小满喘口粗气,眸子突然闪了闪,脚步朝向一变,跑进了三十四层区。
……
这层病区还是很静谧,对于长年住院的病人,来探望的人都显得冷清。
鱼小满在护士讶异的目光里,赤着脚从走廊悄无声息地跑过,转个弯,随即消失在了简律辰的目光里。
这间病房好像也什么变化也没有,拉上的窗帘,敞开的房门,桌边的鲜花。
白泽靠在床头刚刚放下手里的九连环,一个人影突然猝不及防地闯进他的病房。
“鱼小满?”
……
讶然盯着眼前,形容有点逃命的狼狈般的女人,白泽动人的眉梢处明显划过一抹惊异。
“是我是我。”
走廊里传来皮鞋的声音,简律辰追来了!
鱼小满顾不上眼前惊讶的男人,“嗨
”了声后,突然眉头一皱,三步两步跳上了白泽的床,往他身边一躺,拉过被单往身上一盖,整个人很快缩了进去:
“借我躲躲!”
“……”
动作行云流水飞流直下,引得一贯从容的白泽也险些不淡定。
愣愣地看着鱼小满突然窝身在了自己身边,淡褐色的瞳仁里漾起一抹透明的水花。
半晌,才嘴角有些僵硬地坐直了身体,转而浮现出一丝飘渺的淡笑,然后慢腾腾地,帮她把留在外面的一缕乌亮发丝塞进了雪白的被单。
这个动作刚刚做完,门口就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
这是简律辰和白泽的第一次见面。
然而两人都从对方瞳仁里,看到了不甚陌生的光。
白泽看着眼前这个站在他门口的男人,面色安然,两人互相对视着,目光深处皆有些奇异。
这门口的男人比资料卡上的照片要更真实,也没有官方的那么肃杀。
他身材颀长挺拔,面容淡漠,穿着裁剪合体的手工定制西装,简洁的衬衫露出袖口标准的1.5厘米。领口处带着黑狸色的纹路,没有打领带。
一丝不苟,然而简洁而随意,定位是“李肃的老板。”
注视并不太长,白泽适时地收回空气里触角一样的刺探,转而微微歪着头,还是精致又苍白的礼貌微笑,露出一个宛如初见的陌生惊讶表情:
“你是?”
白泽打量简律辰的几秒钟时间里,简律辰也注视着病床上这位意义上“李肃真正的老板”。然而目光并没有停留多久,看不见起落的眼睛,只是停在了他身边凸起的被单上。
修长的眉头缓缓蹙起。
“我找人。”
白泽听见门口的男人说。语调平静,口气肯定。
“找到了吗?”白泽礼貌地问。
旋即他重新拉起手里的九连环,垂下头把玩,不经意的样子。却是在简律辰有些凝然压迫的锁定目光下,继续睁着眼说瞎话。“我这里,没有看到有人经过。”
他的声音如丝帛布锦,款款的带着沁人心田的阴柔,然而难免柔弱。鱼小满在被单里一动不敢动,大气不敢出。
生怕简律辰会直接走上前来,把床单一掀将自己揪出来。
简律辰知道自己在这里,他肯定知道!
想想白泽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美人,简律辰要是真的过来,他根本挡也挡不住啊……
外面一片寂静,并没有传来简律辰的回应,但他肯定没走,因为白泽的呼吸依旧绵长。
时间一分一秒格外漫长,就在鱼小满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出去自首的时刻,外面却再次转来简律辰冷漠的声音。
“那打扰了。”
“啪!”的一声响传来,鱼小满感觉到了气氛的一松。
白泽掀开被单的一角,冲她调皮地眨眼:
“追兵走了。”
鱼小满从被单里钻出来,将被子还给他,然后灰溜溜地跳下床,站在他面前尴尬地笑。
“……谢、谢谢啊,白泽。”
“不用谢,应该我谢谢你帮我暖床。”白泽勾起动人一笑。
在白泽的调侃下,鱼小满脸色瞬间爆红,更觉得自己刚才行为狂放不羁,于是埋得头都快抬不起来,窘迫道:“真、真的是情况紧急!”
白泽就盯着她踩在凉地上对着的纤细双足打量,目光里满是费解。
鱼小满两只脚互相盖了一会儿,发现欲盖弥彰,然后脸色更是火烧:“你别误会……我不是做好了准备跳上床去的!”
白泽终于忍不住勾起唇笑起来,笑得像潋潋白雪上的梅花,带着舒心的笑意。
然后望着她,认真地说:“小满,你好长时间没来了。”
声音阴阴柔柔的,话里的委屈和想念意味毫不掩饰,让人听着心头发软。
鱼小满满是歉意的笑,“对不起,前段时间有些……有些忙,我委托过花店的小妹给你准时过来换花的。”
“那些花很新鲜娇艳。”白泽点点头,弯起眼睛表示感谢,“不过我其实更期待的是,叫鱼小满的女孩子送的花呢。”
鱼小满的脸红得快要爆炸了。
“你会一直给我送花的吧?”白泽问。
“我……”鱼小满一愣,犹豫着,却在他那脆弱又期待的目光里,觉得拒绝简直就是残忍。
“会。”鱼小满终于微笑,郑重地点点头:“我一直送花,送到你病好为止。”
白泽在她郑重得目光里微微怔神,转而跟着她一起笑起来,“那下次记得带花过来,不要带一个男人。”
“……”
鱼小满走出病房的时候,笑容瞬间凝固了。
病房外面的地上,躺着她的高跟鞋。
于是响起
在被单里听到的那声响,眼前浮现出简律辰将她的高跟鞋丢在地上离去的背影。
律辰……
会这么给她捡回高跟鞋的人,好像也只有一个简律辰。
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涩意,看着空空荡荡的走廊,鱼小满突然说不出的难过。
慢慢将鞋子穿回脚上,鱼小满身体很快高了,心脏,却沉了。
……走了就走了吧,再也,不要找她。
鱼小满察觉不到自己的脚步有些失魂落魄,眼神有些飘渺游离。
沿着原路走出拐角的时候,却死也没料到,简律辰压根没走。
当眼前人影一闪,高高大大的简律辰,重新面无表情形如鬼魅地站在她面前之时,鱼小满“啊”地惊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