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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小满你在不屑吗?”纪潇黎皱了皱眉。
“为什么要不屑?”
“你不恨我,可你讨厌我。”纪潇黎说。“你知道我找你一趟,对你低头有多难。”
“是挺不容易。”鱼小满眯着眼笑了笑。“我哥哥好魅力。”
听着鱼小满淡淡的声音,纪潇黎反而有些好笑地笑了笑,问了一个很不相干的问题鲫:
“你现在有没有和简律辰在一起?”
鱼小满倏忽抬起眼来,有锐利的刀剑从眼神里破土而出,抽离出一丝冷怒地盯着纪潇黎峻:
“如果你觉得上次她母亲还不够危险,还不够恨我,而我足够不要脸的话。”
纪潇黎很有让人生气的本事。
“所以你还是恨我的吧?只是假装不恨了而已。”
纪潇黎盯着她。“如果我没有告诉简伯母那件事,简律辰是不会告诉她的,她永远不会知道。你们可能,早就已经在一起了。”
“……你觉得?”
鱼小满已经忍不住冷笑了。
盯着她半天,非常想拆开纪潇黎的脑子看看她脑子里什么构造,至少让她能理解理解也行……
为什么她脑子里认为别人是什么人,别人就得是那样的人。不管别人怎么解释怎么说,她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呢?
“其实我没期望你的原谅,因为你原不原谅我都不在意。因为你哥哥和你是两码事,但是他在乎你,所以我想求你成全。”纪潇黎很认真地说。
“你怎么说得,很肯定我哥哥喜欢你似的?”
鱼小满发现纪潇黎很狡猾。
“我并没有肯定,我只是很肯定我喜欢他。”纪潇黎说。
“我是真的喜欢他,很不巧他是你哥哥……这是最不巧的事,我最不想和你道歉,因为我也讨厌你。”
纪潇黎一点也不忌讳她对她的看法。“你很伪善。”
“……好吧,我伪善。”
鱼小满失笑,“我这么伪善,你要怎么求我?”
放弃了和她交流的想法,鱼小满内心叹口气,招招手点了一块三分熟的牛排。
面对一块夹生的牛排,比面对一个夹生的人好一点。
她们坐的地方是一个户外的餐厅,沿着湖边,雅致的木桌木椅摆了一排。现在的天气正好,阳光不大,湖面有风,夜里坐在桌边,欣赏湖景的人应该会更多。
而鱼小满已经想好了,等会纪潇黎说出什么让她更生气的东西来,她就把个桌子一掀,脚往椅子上一踩,把纪潇黎的领子一提,然后“刷拉”一声,丢进湖里。
这样她就不伪善了。
“对不起。”
纪潇黎突然说。
画风突转,她深吸了一口气,精致的眼妆下是一双终于有些歉意的眸子。
“刚刚前面跟你说的话,那是我从前可能会有的想法。用自己的阴险揣度别人也是阴险的……可能我从前,真的错了。”
……
简律辰又去了海瑟薇那里一趟。
因为海瑟薇说,“我想回去。”
海瑟薇的心理问题爆发得不算意外,一个不怎么惧怕危险的人,却惧怕身边人的危险。
有的人不怕死,却害怕身边孑然无人的孤独。
海瑟薇这几天和南霜住在一起。
因为她们组织里有行动的时候,海瑟薇穿着宽松低领的T恤和短裤,露着两条白生生的大腿在里面晃来晃去有点碍事。
高兴的时候她会帮他们网络组攻破几个难题,不高兴了,就在里面天天喊着想男人,调戏里面的男同胞。严重的时候,连他们不常来的苏长官都不放过。
……但是现在她很焦躁。
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南轩还在那片没人的沙地里安静地挖着沙子,一小铲一小铲地挖了个不小的坑。
简律辰就在一边站着,冷艳地看着坐在坑里,指手画脚地吩咐南轩直接把她埋了的海瑟薇。
南轩很听话地跪在地上,把沙子往海瑟薇身上一铲一铲地倒,最后简律辰都看累了,开口问海瑟薇:
“你真的想死的话,能不能有诚意点。”
“……那南轩你去换个铁铲来。”海瑟薇捂着脸,非常挫败。
“铁铲在哪里?”
南轩睁着又大又黑的眼睛问。
“……你家没有吗?”海瑟薇更是无力。
南轩摇摇头,他没见过那个东西。
“南轩,来。”
简律辰朝他招招手,然后蹲下来,摸他的头,指着小区不远的马路边一个铲着垃圾的环卫工人:
“那个叔叔手上拿的就是,你去借过来。”
“……”
海瑟薇看着很听话地跑走的南轩,一头黑线地望着简律辰。“你真的嫌自己不够损
是吧?”
“别玩了。”
简律辰拣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然后叹了口气望着她。“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之间想回去。”
海瑟薇就懒懒散散看了他一眼,往后一仰倒在了沙地上。金色的头发铺了一地,比阳光下的沙子还要闪耀。
“大老板,St的留言又不是没看到,你都,不担心鱼小满的吗?”
“担心。”简律辰平静地回答,盯着脚下踩的黄沙。“可是担心则乱。”
“我不想等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再后悔,我根本没时间。”
海瑟薇瞟他一眼,也叹了口气,“万一我们布置好了的时候,小满已经出事了呢?……南霜根本就没有在小满身边发现可疑的人,这让我更加不安……St真的很凶残。”
“你回去,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简律辰上下扫了一眼海瑟薇凹凸有致的身段,海瑟薇很臭美,躺下的时候还要摆出一个得体又妩媚的姿态。
“而且他那么凶残的话,海瑟薇你死的时候,肯定不会这么好看。”他又劝道。
“可我得保护小满啊……”
海瑟薇只觉得哭笑不得,随即更加愤慨:
“所以被他那个变态玩死之前,老娘就应该先好好玩玩男人的啊啊啊啊!真不划算!”
她又愤怒地一把坐起,指着简律辰:
“你们中国的女人真是多管闲事,吃我的喝我的,还不准我乱来,本来老娘已经睡过好美国几条街了!搞到现在只睡过一个男人,妈蛋那男人还是个睡过几条街的!”
“……”
简律辰有些无言地看着险险就差破口大骂的海瑟薇,猜测海瑟薇口中的那个“你们中国的女人”,应该就是鱼小满。
至于睡过的……应该或许大概就是花花大少花蝴蝶。
“海瑟薇……”
他表情有点又想严肃又想笑,严格来说,海瑟薇也是个让人无法阻挡的逗比啊……
可他知道逗比的后面掩盖的是什么。只得咳了两声,正正颜色,放缓声音安慰道:
“其实……其实……”
他想了半天,发现安慰人这种事情,真不是他的专长。其实了半天,最后只憋出来一句“其实他睡遍的是整个S市。”
……
海瑟薇刹那间,有种想自己跳起来,把简律辰拉下来埋了的冲动。
简律辰见了海瑟薇黑得透彻的脸,终于正了正颜色:
“抱歉,我真的不擅长安慰人。不过你觉得回去就保护了鱼小满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
……
“你做错了什么?”
鱼小满漠然望着她,“你不过是引诱了我男友,而他成功被你引诱,你故意让我看到了你的抢夺成功而已。”
“那时候我会恨你,现在我只会恨我自己。”鱼小满目光转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不过恨她自己,为什么没有心脏坚硬一点地留下来。
这个桥段现在看着,其实是那么平凡啊。同一秒的时间里,世界上不知道多少地方在同时发生类似的剧情。
为什么她要像是,天蹋了一样地,觉得天崩地裂呢?
大概是因为纪潇黎站的位置是她觉得只属于她和简律辰的无人天台;他们抱着的位置是她以为只留给她靠在简律辰腿上睡觉的被她涂满颜料的水泥地;而纪潇黎吻着的,是她以为只属于她的简律辰。
就在她被纪潇黎喊去天台的前一天,纪潇黎还给她道过歉,说她不该打她,问她她们还能不能做好姐妹。
能啊!鱼小满说。潇潇,只要不是律辰,我什么都可以和你分享啊。
纪潇黎还挺高兴,抱着她说小满,你真善良。
善良=好欺负。
因为纪潇黎做了什么,都可以从鱼小满这里轻易地得到原谅,所以她肆无忌惮地在第二天晚上,告诉她她抢了简律辰。
当时一个同班同学带话,说简律辰让她晚上去天台,要给她惊喜,她还挺高兴。
到了天台,就看到两个人在那里耳鬓厮磨,唇舌缠绵万分。
那可真是惊喜。
她很想转身跑掉假装她没看到,假装这些都是一场梦。然后梦醒了,律辰还是爱她的简律辰,这些都没发生过啊。
可她没跑掉,因为纪潇黎慌张失措地喊了一声“小满!”,话里画外全是被人发现的娇羞的慌张。
那声音很刺耳。
她不得不正视两个人投射过来的目光了,可两个人抱的那么紧,看见她都不曾移动分毫。她摇摇欲坠,好像犯了错被抓包的反倒是自己。
她想象了一下自己当时看向简律辰的目光,有多震惊和晃荡,无助和惶恐。
可简律辰为什么那么面无表情啊!都不会脸红一下,缓缓转过头看她,却连语气都是那
么机械木然:
我不喜欢鱼小满,从来没有喜欢过。我爱的人是纪潇黎。
那是比纪潇黎更为刺耳的声音。
——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没有。
——哦。
然后她就木然转身走了,走进楼梯拐角的时候开始朝下跑,跑出那栋教楼的时候开始哭,哭出学校的时候跑去公共电话亭:
“哥!我想回家,来接我回家,哥……我再也不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