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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出大半个时辰,众人终于进来岛中央。
岛中央是一片广阔的天地,云雾缭绕,飘渺迷离,此前进入密林,穿过桃花林,视野均是极为闭塞,到得此间,竟有柳暗花明之感。
只见岛中央的中心地带是一个直径约数十丈的圆形石台,这个石台的下方,便是关押胡髯郎的地牢所在。石台的正北方、西南方、东南方分别生有一株高数十丈的苍松,呈现三足鼎立之势,看那苍松五尺来粗的树干,估计少说也有上千年树龄。
地牢依着三株苍松而建,自是再牢固不过,古老的苍松,也能起到护牢的作用。
再看三株苍松几丈上方,竟然各搭建了一个木屋。
铁横肉冲着那三个木屋吹了声口哨,木屋中便相继探出人影,却是生活在树上的几个伙计。那几个伙计应了声,见过甲爷后,便爬下树来。
三株苍松虽高,然而在岛上其他地方,比如在桃花林迷宫之中,却也看不到岛中央的三株参天苍松。因为岛中央云雾相当浓重,将三株苍松遮掩的严严实实。人在桃花林中,只能看到蓝天中点缀着白云,仅此而已。
周逢甲看着那几个从树上下来的伙计,问道:“这几日地牢中那东西安分么?”
其中一个伙计答道:“甲爷,托您老福泽,横肉哥离开岛上这几天,那东西很安分。”
“嗯,很好。”
周逢甲冲铁横肉一摆手,铁横肉便喊道:“开牢!”
只见正北方的苍松后面垂下来一根相当粗重的铁链,铁链上端连着一个固定在苍松树干上的滑轮,穿过滑轮,铁链便通到这株苍松正面的石台边沿,直接通入土中,送入地下,这铁链滑轮装置,以及通入地下的部分,显是一个复杂的机括,却是用来开启地牢的工具。
铁横肉一声令下,五个伙计快步走到那根垂下来的铁链前方,将铁链围了起来,然后五双大手牢牢的捉住铁链,五人拖着铁链便朝北方冲去。
“咯咯咯……”
铁链咯咯作响,很快便被拉得绷直。五个伙计开始发力,齐声大喝之下,又向前奔出丈许,
“当当当……”
圆形石台中心的地面缓缓的弹起一块一尺来厚的生铁翻板,到得翻出一定角度,那五个拉铁链的伙计将铁链固定在地上的一个巨型铁钩上,至此地牢打开。
伙计们打起火把,周逢甲接过一个火把,缓步走至石台的地牢入口。翻板下面一片漆黑,周逢甲举着火把往下一照,一条螺旋状的石阶赫然出现。
周逢甲道:“横肉,你跟我进来,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是,甲爷。”众伙计答道。
周逢甲一个俯身,便钻进地牢,铁横肉咽了口唾沫,也打着火把跟在周逢甲屁股后面,显然,他有些紧张。
周逢甲与铁横肉,主仆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石阶走下地牢。
地牢中的黑暗遇火则化,然而火把的光明也只照亮了一丈见方的范围,主仆二人一直沿着螺旋状的石阶往下走了六七丈,终于到了底。
除了火光照得到的地方,四周漆黑一片,他们正处于地牢中心,地牢的出口就建立在地牢中心的上方。
周逢甲低声道:“横肉,掌灯!”
铁横肉得令一头扎进黑暗中,分别在地牢中的坎位、离位、震位、兑位、巽位、艮位、乾位、坤位点亮油灯,骤然间整个空间灯火通明。
只见坎位、离位、震位、兑位、巽位、艮位、乾位、坤位这八个方位的牢壁上延伸出八条铁链,皆与此前开启地牢的那根挂在苍松上的铁链一般粗细。这八条铁链伸将出来,一直延伸到地牢中正北方向的一个五尺见方的深井,铁链探入深井,却不见坑中景象。
显然,这八条铁链便是用于束缚地牢中那人的,想必那人现下就关押在这个深井中。
周逢甲持着火把,低声对铁横肉道:“别出声!”便向那深井旁走去,到得近了,捉着火把朝漆黑的深井一照。
这时,深井中响起一个阴沉沉的声音:
“老儿,你时日无多了!还有兴致来看我么?”
铁横肉听闻此音,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周逢甲却往前走了几步,此举吓得铁横肉大叫:“甲爷,不要太靠近那东西!”
周逢甲没搭理铁横肉,站于井口之侧,俯下身来,低声道:“鱼走车,你还好么?”
原来井底那人叫做鱼走车。
只见深井有七八丈来深,八条铁链直通到井底。井底中心立着一个人,四肢以及躯体都被粗粗的铁链绑着,一圈绕着一圈,直至占满井底的空间。从地牢中通到井底的八条铁链,悉数穿在那人的琵琶骨上,左右两边各穿了四条铁链。
世人皆知,琵琶骨被穿,形同废人。
再看那人,脑袋都被乱糟糟的头发覆盖了,站于井上根本瞧不出他是什么模样。这个被千重铁链束缚、穿了琵琶骨的人,便是体内封印着妖兽胡髯郎的人——鱼走车。
鱼走车一直低着头,听闻周逢甲问他好么,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好孙子周逢甲,放心,爷爷还没死!”
周逢甲冷笑道:“鱼走车,你在这地牢中也待了二十年了,怎地还是这般狂妄?”
鱼走车喝道:“嘿嘿,许老儿说过,奇门遁甲迷宫,加上玄武封印,关押胡髯郎一事,只能保得二十年内万无一失。今年已是第二十个年头,我看你这个老儿还能不能有个闪失……哈哈……”说着鱼走车哈哈大笑,仿佛非常快活。
周逢甲冷冷的道:“鱼走车,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见井底的鱼走车不再吭声,周逢甲又说了一遍,岂料鱼走车还是不搭理,周逢甲颇感不悦,心想:“这人心高气傲,几十年的牢狱之苦也没能使其收敛性子,我且忍你一忍。”
周逢甲咽了口唾沫,咬牙跺脚,活动脸部肌肉,然后又拿手扯了一下嘴巴,勉强对着井底的鱼走车浅浅笑了几声,继而笑嘻嘻道:“鱼兄弟,请教你几个问题,不知可否?”
心里却骂道:“直娘贼,要不是急于探听虚实,我岂有对你如此恭敬?待得从你口中问出情报,叫你看看我‘海上妖刀’周逢甲的手段。”
鱼走车发现周逢甲一改往日盛气凌人之作风,甚感诧异,冷笑道:“想不到周逢甲性情大变,也有求人的时候,哈哈……好吧,既然你肯装孙子,今日我鱼走车高兴,老儿你问吧!”
周逢甲收起笑容,正色道:“当日前来闯岛劫牢的黑衣人,你可知此人是何方神圣?”
鱼走车哈哈大笑道:“这人可了不得,周逢甲,你就等着受死吧,哈哈……”说着鱼走车笑的更癫狂了。
铁横肉躲在周逢甲身后,扯了扯周逢甲的衣袖,小声道:“甲爷,这东西太过无礼,要不让横肉往下面砸几块大石头?叫他消停消停,反正这东西相当经打!”
周逢甲低声喝道:“放屁!别出声!”
鱼走车听到井口的周逢甲在和人说话,当即喝道:“你个蛮横老咬虫,我鱼走车不一日便可出来,届时自会第一个料理了你这贼王八!”鱼走车骂的正是铁横肉。
铁横肉虽然怕鱼走车,但是平日里却隔三差五的给鱼走车苦头吃。
比如铁横肉刚才便给周逢甲献计:往下砸几块大石头,好叫这东西安分一些。平日里铁横肉经常瞒着周逢甲,唆使伙计往这深井里砸大石头,砸完之后却又使用绳索将井中的石头提出来,防的就是周逢甲知道了要怪罪。
周逢甲瞪了铁横肉一眼,又对鱼走车喊道:“兄弟,我的伙计招呼不周,十分对不住,定当给他们也吃些苦头,现下劳烦兄弟相告那套中人的身份。”
这几句话说得相当恭敬,铁横肉听在耳里,怔怔的看着周逢甲,心想:“看来甲爷今天真是豁出去了,妈的,老子得配合一点,至少不能添乱。”
鱼走车大叫道:“我今天就告诉你,那套中人生活在东海,是东君府的头目,和你周逢甲一样,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鸟大汉。那****来到这北什么途岛,闯进这地牢来,目的便是要将我劫走,哈哈……我鱼走车沉寂了二十年,还道是世人都把我遗忘了,想不到还能有人来劫,妙极!妙极!”
周逢甲问道:“东君府是什么组织?”
“我呸!”鱼走车骂了一声,冷笑道:“东君府便是东君府,能成什么组织?仅仅是那家伙的老巢,集结了一大帮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做喽啰,整个东君府便只那套中人一个人而已。”
周逢甲听了,眼睛一亮,心想:“哦?原来是个独行侠,这好办些!”当即又问:“他来劫你是什么意图?”
鱼走车道:“嘿嘿,老儿,这个你还真是会装蒜,用你的后脑勺想一想吧,是什么意图,哼!可笑!”
周逢甲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果然是那个目的,看来终于有人知道胡髯郎身在北途岛,这可如何是好?唉……这事相当棘手。”
周逢甲又问道:“你和那套中人相识么?”
鱼走车冷笑道:“你说呢?”
周逢甲忍住发作,低声道:“我不知,还请相告!”
鱼走车道:“当然认识,不单止认识,我们还是老朋友。”
周逢甲听了,却感到疑惑,心想:“老朋友?那怎地当日套中人闯入地牢,又和鱼走车打起来?”于是笑道:“我看不一定吧,既然是老朋友,却又怎地自相残杀?”
“放屁!”鱼走车怒道:“项羽和刘邦当年也是老朋友,怎地他们打得比谁都厉害?”
周逢甲不接话,又问道:“莫非还会有人来劫你?”
鱼走车冷笑道:“那是自然的,你以为那套中人离开了,便不会回来么?哼!当日如果不是周皆伤那小儿半路杀出来,我鱼走车现在指不定已经在应天府的哪家窑子里逍遥快活……”
周逢甲奇道:“你被困地牢数十年,怎地知道那人是周皆伤?”
鱼走车还是冷笑道:“我怎地不能知道?你当真认为我信息闭塞么?哼!‘东皇太一’周皆伤,好大的名头。咦,奇怪的是,我就不明白了,怎地这么没用的老东西,能生出如此能打的杂种?”
“放肆!”周逢甲终于怒了,大喝:“你这促狭鬼,叫你今天吃一顿苦头!”说完转身便走,爬上石阶,便出了地牢,继而又爬上其中一株苍松,钻进木屋,倒头便睡。
地牢中传来阵阵惨叫之声,叫的撕心裂肺,肝胆俱裂,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周逢甲睁开睡眼,从怀里摸索出一块令牌,看也不看便扔出木屋,守在下面的伙计接住令牌,便走到地牢入口,冲着地牢喊道:“横肉哥,甲爷有令,关闭地牢!”
深井中堆满了大石头,鱼走车已被埋没其中。
铁横肉应了声,面目狰狞的朝井底冷笑道:“你这鸟蛋,得罪你横肉爷爷就已经不得了,更何况是甲爷?哼!”
井底没了反应,不知鱼走车是死是活,铁横肉也不忙将石头弄上来,朝井底吐了口唾沫,转身便出了地牢。
出来地牢,铁横肉一声令下,关闭地牢。
一切完毕,他爬上周逢甲睡的那个木屋,在屋外的平台小声询问道:“甲爷,搞定了,下一步怎么做?”
周逢甲依然躺着,眼睛也不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横肉,你没把他弄死吧?”
铁横肉道:“哪能啊,甲爷,那东西相当经打,死不了。”
“嗯,以后没事别作弄他,怎么说那人也是个人物,你得给我兜着点,别给我惹这么多乱子,最近事儿可多着呢……”周逢甲缓缓说道。
铁横肉连连答应,却不再作声。
过了半响,周逢甲才道:“横肉,河南汝宁府信阳城东门三十里外有一个天坑,你马上派人前去把这封信绑在大石头上,投入那个天坑之中,奇门宗掌门人许真仙老爷子便可收到此信,切记八百里加急!”
周逢甲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与铁横肉。
“是,甲爷!”
铁横肉递出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信,便去了。
看来,周逢甲要请他的“恩师”——刺客组织奇门宗的掌门人许真仙前来北途岛抵御强敌了。(未完待续)